《被迫和学渣称兄道弟[穿书]》作者:云叽 文案: 学神谢遥考上名校没几天,一觉醒来却穿进个剧本,成了里头的深情男二。 剧本写道—— 男二帮助男主颜洲考上号称全国前三的P大,怀着你幸福就好的想法成全了男女主,最终与颜洲成为了真正的好兄弟。 等等,帮颜洲考上P大?颜洲是哪个勤奋的同学? 谢遥找得眼快瞎了,终于在成绩榜倒数位置看到了颜洲:唉,教狗都比教他强。 X中学渣颜洲,校内名声极差。 他无意间顺手救下被混混围困的谢遥,谢遥感激地表示要报答。 过了几天,谢遥发给他一个链接,“哥,我决定送你一套精品网课,名师一对一,个性辅导,很适合你。” 颜洲用冷漠阴霾的长眸扫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觉得适合我?” 最后学习计划通,谢遥打算再帮颜洲和女主拉拉线时,女主却见了他就吓得直跑。 谢遥一脸懵逼,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人一把扯住。 耳边传来低沉的警告声:“你已经有我了。” 谢遥:“什么叫我已经有你了?我们是兄弟好不好。你这话用错了语境,语文怕还要再补一补。” 颜洲缓缓在百度上打出一行字:喜欢的人总是见缝插针地想让我学习怎么办??? 高考满级大佬回来虐菜受(谢遥)×高冷暴力毒舌差点怼跑媳妇儿攻(颜洲) ··轻松向略沙雕··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洲(攻),谢遥(受) ┃ 配角:18点更新(迟到的话就是21点) ┃ 其它:新文《一级落魄律师》 一句话简介:论劝学渣学习的一百种方式 立意:学习强国 作品简评: 学神谢遥一觉醒来却穿进个剧本,成了里头的深情男二,被迫帮助男主颜洲考上号称全国前三的大学。于是他兢兢业业跟在颜洲后面,把网课当做礼物送人,见缝插针、锲而不舍地开展劝学大业,还每日一问:哥,今天你打算学习吗?最终把同桌养成媳妇儿的颜洲问谢遥,你喜欢我哪里?谢遥想都没想地说,哥,你学习的样子最帅了…… 本文文笔清新流畅,格调轻松愉快。作者笔下的故事紧凑,情节层层递进,引人入胜,将青春校园内发生的平常小事情写得搞笑而新颖,十分有梗,给读者欲罢不能的阅读体验。本文里的主角形象刻画生动,许多配角也有性格里可爱而有趣的一面,都赢得了读者们的喜爱! 第1章 “谢大学神!你你你你上报纸了,看到了没?!” 高考完无聊到长蘑菇的谢遥接到杨晓东的电话,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 基友杨晓东兴奋又崇拜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震得谢遥把手机拿远一些。 “阳城日报,首页头条,快去翻翻!您那张帅脸现在全市都看到了。状元啊哥!太强悍了!” 谢遥 “哦”了一声,懒懒地说道:“我没订阳城日报。” 对面的人被他这无动于衷的语气噎了一下,愣了半晌。 谢遥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问:“它放的什么照片?不会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历史黑照吧……” 杨晓东:……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学神压根没把状元当回事儿——常年霸占年级第一位置,次次省考稳坐前三,高考最后得个市状元也不奇怪。 谢遥这边却还在纠结他的形象问题。 “拍个阳城日报给我看看,我不太信任这家报纸。以前在报亭看他家报纸,每次封面都丑得一言难尽。” 杨晓东叹了口气儿,“哥!你真会抓重点……算了算了,我发给你。照片帅着呢,是之前老班给你运动会长跑拿冠军那一次拍的,贼精神,贼帅!” 杨晓东立即拍了张照片给谢遥发过来,随口问道:“哥你这成绩稳稳的清北,你打算选哪一家?” 谢遥看了看照片,确实不是历史黑照。 他淡然道:“我不想去清北。” “啥??我幻听了么?那哥你想去哪儿,你不会想出国吧。”杨晓东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出国。”谢遥看了看身边一张高校宣传单上用黑笔圈起的一所院校,“想去P大。” “P大?虽然P大也是名校,但分数比清北低,哥你这成绩去有些浪费啊。” 杨晓东的嘴叭叭叭继续说,“难道P大招生办打电话用糖衣炮弹轰你了?我猜猜,是减免学费还是给入学奖金?要不就是本硕连读项目?” 谢遥被他说得有些头晕,“都没有。” 杨晓东愣住了,想了想,一拍大腿顿悟道:“莫不是哥你有暗恋的妹子要去P大!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哥你情况了竟然不跟我说,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铁子呢。” 最后一句语气十分委屈。 谢遥对他的脑回路简直服气了,简短道:“北京太干燥,不想去。” 杨晓东再次愣住,“啥?北京太干?你这理由……未免也太不充分了。你再好好想想,高考填志愿可是人生大事。” 谢遥顿了顿,极其随意地加了个理由,“冬天雾霾严重?” “我靠,哥!我算是彻底服气了。”杨晓东被学神奇妙的思维折服了。 “要是老班跟校长知道了,肯定不同意你放弃清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学校每年都等着拿清北录取生数量到处炫耀呢,更何况今年市状元在我们学校。市状元不去清北,这有点……” “志愿是我的,我想怎么填怎么填。”谢遥打断他。 杨晓东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分任性呢,他倒是也想体验一把拒绝清北的感觉,连机会都没有,于是慨叹道:“放着清北不去,多少人争破头想去呢。这可能就叫做饱汉不知饿汉饥吧。” 谢遥咳嗽了一声,“说饥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杨晓东:…… 这天没法聊了。 “你爸妈呢?他们知道你要报P大么?” “知道啊,他们说随便我报,相信我的选择。” 谢遥的爸妈在他一高考完便出国玩去了,说是高考搞得他们大人也很累,想放松一下过过二人世界,扔下一句“爸爸妈妈相信你一定没问题”就马不停蹄地上飞机走了。 其实比起清北,谢遥是真的更想去P大,他没什么清北情结。 P大所在的南方城市,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是谢遥爸妈初识并一见钟情的地方。谢遥只去过一次便喜欢上了。加上他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学长在P大,谢遥就动了报P大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应该跟P大是有缘的,于是毅然决定亲手将这缘分续下去! 刚挂了杨晓东的电话,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分数出来后,一帮七大姑八大姨跟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打电话恭喜他,接着又是老师同学的一波,谢遥应付得快疯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起手机看了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直接就给挂断了。 然而这个号码还在锲而不舍地打着,有股不接就不停的趋势。 谢遥拧着眉,滑了下手机,接通后便干脆保持沉默,懒得说话。 那边传来一个男声,“请问您是谢遥同学么?您好,我是XX辅导机构。” 在一堆恭喜恭喜的电话中冒出个辅导机构的推销电话还真是奇了。 谢遥冷漠脸:“毕业了,不报班,再见。” 他正准备挂电话拉黑一条龙服务的时候,那边的男声着急道:“同学你误会了,是这样的,我们得知同学你是高考状元,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做兼职的意愿。” 竟然是请他去做兼职。 “我们XX辅导机构主要是辅导高中生,帮助考上理想高校。同学你成绩非常优异,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机构做兼职呢?我们这里有一对一服务,勤酬非常高,还可以预先支付薪酬再教学。” 谢遥随口问了声:“一对一的话,薪酬多少?” 对方报出一个令他非常心动的数字。 “你们机构是线上还是线下?” 对面听出了他有意愿,继续说道:“是线下呢同学。我们现在就有一个高二学生,目标院校是P大,以同学你的优秀成绩去辅导他应该没问题,所以我们才来问问同学你有没有意愿。” P大?还真是很巧,他也想去P大。 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促使谢遥鬼使神差地有点想答应。 但自己个人信息就这样随便被泄露出去让他总有些不舒服。 对面听出了谢遥的犹豫,“这样吧同学,你留个邮箱和银行账号,我给你发一份咱们机构的合同,如果同学有意愿咱们就签约,薪酬预先支付!” 反正不是给对方账号打钱,留自己的银行账号也没什么问题。 挂了XX辅导机构的电话,谢遥去煮了碗泡面,草草吃完晚饭,抓起手机一看,发现有条来自某网银的微信提示。 您尾号1234的储蓄卡账户最新交易提醒: …… 交易类型:收入 交易金额:100000 摘 要:辅导薪酬 谢遥懵逼了一下:???? 等等,他还没签约呢,连合同都还没看呢,怎么打来薪酬了。辅导机构财务管理是不是过于疏忽了,财大气粗乱撒钱。 谢遥想起自己无意间看过的一档法制栏目,这这这行为应该是叫——不当得利? 不当得利是指没有法律依据,损害他人而获得利益。利益获得者有权请求返还利益,不当得利者有义务返还……这是一种债。 过目不忘的谢遥一不小心背了出来。 草??? 一不小心担负返还义务的谢遥,想给XX辅导机构打过去一个电话,发现手机自带邮箱提示有新邮件。 他打开邮箱,发现有个署名来自XX辅导机构的一份文件。 谢遥下载好文件打开后,看到醒目的封面后,当场在风中凌乱地站住了。 这TM是个啥?《校霸的成才之路》? 谢遥手微微颤抖,强忍住心头的不解与茫然,把这似乎是剧本的文件往下翻了翻。 男主校霸在善良男二的帮助下摆脱原生家庭困扰,扫除一帮缠身的混混无赖,最后回归正途,考上了P大,学习致富。 男二原本爱着校霸的白月光,最后怀着你幸福就好的想法成全了男女主,于是友谊进一步加深,最终与校霸成为真正好兄弟。 好经典,好烂俗,好励志,好感人,看得谢遥有些一言难尽。 顺带一句,这剧本好像P大做的软广。 关键是,这位勤勤恳恳为男主谋划大好未来、老实而略带憋屈的男二,为啥要叫谢遥…… 不就是签个合同辅导高中生,有必要把他写进奇奇怪怪的小剧本里么? 这是什么迷幻的操作。 辅导机构还带这种增值服务?私人定制这么时尚的么? 他谢遥,作为他市状元,也是有尊严的。 凭什么三个人的电影,男二却没有姓名。 他被这编剧写得像个陪衬品。 有毒,这个机构是真的有毒…… 谢遥有些不爽地拨打了之前那个XX辅导机构的电话,想直接还钱走人,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睡了吗宝贝”谢遥妈妈这时发来一条消息。 谢遥切回微信,“还没。” “恭喜宝贝拿了状元!!还是你姑姑打电话来告诉我们的,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谢遥妈妈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听背景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外面。 “你们在哪里玩呢?” “纽约。昨天就到纽约了,我们去了自由女神像、中央公园,还有个什么布鲁什么大桥……我跟你爸拍了好多视频,发给你看看呢。” 谢遥趴在桌上,有点无聊地等着他妈把视频发过来。估计是视频太大,或者是那边网不太好,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 他瞄了眼时间,才十点过。应付了一天亲戚老师同学,丝丝缕缕的困意涌上来。 作为熬夜的忠实守护者,这么早就爬上床实在有辱守护者的身份,他只好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抻直长腿,半阖着眼。 …… “班长!你快去看看!”耳边传来一个急切的男声,“诶!怎么在睡觉啊——” 谢遥觉得有人扯着自己的胳膊拼命摇晃,胳膊被抓得有点痛。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同学,十分陌生的一张脸。 班长?谁是班长?他们班班长不是个女孩子么。 “颜洲跟一帮二部的人打起来了,有同学刚刚在树林子那边看到他们了,就二部那几个染了头发的。” “我靠不是吧,这才开学几天又打起来了!不愧是二部的,闲成这个样子。” 谢遥听着他们说话,默默地呆坐了一会儿,只看到黑板上面的白墙上挂着一张条幅,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这个梦有点奇怪,梦回高中,结果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 谢遥无视梦里这些人,一头趴下去打算继续睡会儿。 麻烦周公,换个熟悉点的环境。 “班长!快别睡了,咱们过去看看!” “有人说看到颜洲是一个人,他会不会被揍得很惨啊。” …… 他的胳膊继续被人摇晃着,凳子差点被人拖翻。 谢遥支起腿踩稳了地面,重新抬起头烦躁地说道,“做个梦都不让人……” 等等,不对劲。 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他手臂上残留着刚刚那个同学抓过的痛感,夏日里有些炽热的风穿过窗户吹拂在他身上,窗帘被风吹得鼓动起来,发出轻微的猎猎声。 他猛地想起了刚刚看过的那个剧本,那个剧本里谢遥的男二身份就是个班长,而校霸的名字 ——就他妈这么巧的叫颜洲。 谢遥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草”。 借给他十个脑子他也想象不到穿进剧本这么奇幻的经历。 无良XX辅导机构,强买强卖!!!!还逼着他玩角色扮演!! 谢遥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感受到了头一阵微微眩晕,更加确定这不是梦。 “我去看看。”谢遥简短地说完,便朝门外跑去。 他跑了几步,猛地刹住了脚。 后面几个急匆匆跟来的同学来不及刹车来了个连环撞,疑惑地问:“怎么了班长?” 谢大班长微微一笑掩饰尴尬,“小树林怎么走来着?” “不小心弄忘了。” 后面几个同学:…… 第2章 这剧本里的学校名叫明成一中。 一般叫一中的,师资力量、教学规模还有学生质量跟其他学校比,都高出一筹,明成也不例外。 后来,明成扩大招生规模,并将学生分为一部和二部,二部的中考录取分数线要比一部低上三十分。 其中,二部里还有不少花钱买分的学生。 扩招当时引起了不少一部家长的不满,认为有损学习风气和校内和谐,毕竟二部有很多根本不学习的游手好闲分子。但又迫于一部的一本上线率,只好忍耐。 于是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一部二部道不同不为谋,相看两相厌,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小闹。 明成教学楼众多。跟在谢遥身后的同学,把小树林的位置说得颠三倒四,七绕八拐。 谢遥最不擅长找地方,点了下正在滔滔不绝的同学,“你跟我一起去。不用这么多人,其他的同学帮忙去把老师叫过来。” 后边一位叫李雪的女同学点点头,“那顾嘉阳你跟班长去吧,我们去喊老师。” 顾嘉阳爽快:“行!你们麻利儿!” 李雪似乎有点子不放心,“你们去劝劝架,劝不动就算了,可别跟二部的打起来。二部那帮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顾嘉阳:“姐姐,你看我这柔弱的小身板,像是敢打架的么。你再看看班长,多么和善的眼神,像是会打架的么。” 天生一双笑眸,被说成眼神和善的谢遥:…… 谢遥跟顾嘉阳两个人穿过长廊,又从五楼飞奔下去,顾嘉阳跑在前头,边跑嘴里边大声嚷嚷:“让让,让让!” 等刚到楼下,顾嘉阳站定,坑下腰用手撑在膝盖上,“班长,我我我……太久没运动了,让我喘会儿气。” 谢遥哭笑不得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假装不经意地问:“颜洲同学,他经常打架么?” “颜洲的事情,不是全校都知道么,他高一的时候就名扬四海了。”顾嘉阳有些奇怪。 谢遥:“我高一沉迷学习,没关注。” 顺便很想提醒他“名扬四海”这个成语似乎不太合适。 运动一级渣渣顾嘉阳专注于平稳气息,没对谢遥这个奇怪的理由多想。 然后他回答了下谢遥的问题,“其实吧……颜洲不经常打架,不过经常在打架边缘疯狂试探。” ??? 乍一听像个绕口令。 他想知道什么叫在打架边缘疯狂试探? 谢遥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某个鹭鸶伸腿的表情包。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被顾嘉阳拉着往教学楼后面跑。 跑过升旗台和广场,又绕过阶梯教室和几幢实验楼,谢遥这才看到了传说中的干架地点,一片葱葱郁郁的小树林。 确实很像干坏事和某些不可描述勾当的地方。 他一眼就看到了树林里面的那几个人。 准确来说,是四五颗把头发染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脑袋。 嚣张而霸道的颜色,让谢遥觉得自己审美的底线被扒得连裤衩儿都不剩。 林子边上站着一小群闲散的同学,眼睛里泛着异样的神采,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还有拿手机拍照的,叽叽呱呱地热闹讨论着。 女生们讨论着。 “还打得起来吗?都站这儿十分钟了,在说啥呢。” “我手机都举酸了,还打不打啊,我等着发贴吧呢。” 有人略带些怀疑道:“颜洲这时隔一个暑假,不会是打架业务生疏了吧。” 立即有人捍卫颜洲尊严:“怎么会!我洲哥史上最强校霸,又帅又强!” 男生们讨论着。 “要干架的话快干啊!磨磨蹭蹭不像男人。真男人就是一个字,淦!” “是一挑五么,靠,我有点小激动。颜洲牛批,是我我早溜走了。” “你别说,我也有点小激动。” “你激动个屁,你那就是生活太平淡了。” …… 谢遥蹙起眉,扫了这群人一眼。 顾嘉阳也有点不爽,虽然颜洲名声不太好,但好歹也算他们三班的人,哪有受二部一群饿狼猛虎欺负的道理。 一入三班门,终身三班人! 于是撑着他柔弱的小身板,模仿教导主任的气势,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都回去上课去,看什么热闹。好好学习不行吗,学习它不香吗!!” 旁边的听了立刻有人开始“啧啧啧”。 “谁啊这是,管得真宽,太平洋警察么。” “估计是一部的吧,也就一部的人这么没意思了,整天学学学,脑子都学傻了。” “等下,他旁边那个同学是谁,长得好帅啊——” 一群人声音里突然出现一股属于花痴的清流。 “卧槽卧槽,你这么一说,确实好帅,我刚刚都没注意到。”随即便有女生附合。 “十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等等,他好像是那个年级第一吧。就是荣誉墙上那个,咱们上厕所经常路过看到的……” “上厕所?哦哦哦,厕所那边的荣誉墙啊。” “欸欸欸,看打架呢,瞎岔什么岔!”有男生不满地打断,“气氛都没了。” 谢遥朝几个拿着手机拍的女生走过去,客气地道:“同学,麻烦把手机收一下。” 那几个女生正讨论着,没想到当事人直接跟他们说上话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看着谢遥的脸,恍惚了一下才把手机慢慢放了下去。 “走,进去看看。”谢遥转头对顾嘉阳说,然后一腿便迈进了树林子里。 “等等,班长。我们就这样……进去了??不拿点什么家伙什儿?” 谢遥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对面站着一人。 蝉鸣嘹亮,浓烈的夏日阳光穿透层层浓郁的树影,斑驳不清的叶影落在这人的白色衣衫上,摇曳晃动。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裤口袋边缘,黑色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略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 颜洲声音有些冷冽,“我说了,别再来烦我。” “呵,说的像没事人一样。你撬向明墙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会来烦你,挺能耐啊。”郭江带着嘲讽的口气提醒他。 颜洲:“向明是谁?” 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 颜洲:“你们彩虹兄弟颜色太多,我记不住。” 彩虹兄弟四个字把对面几个人气得原地爆炸,纷纷打算把袖子撸起来,结果忘了穿的都是短袖。 “你他妈——”郭江吼了一声,吐沫星子都快飞了出来,“高一的时候!我们干过一架!你,跟我和向明!” 颜洲顿了顿,模模糊糊想起了,轻笑一声,“行吧。那一年了,打架技术长进了吗?” 这话逼得郭江回忆起一年前被揍得脸贴墙的经历,隐隐的,他觉得脸又疼了起来。 这时,颜洲察觉脚步声,眯了眯眼睛,抬头朝顾嘉阳和谢遥方向看过来。 颜洲的目光短暂略过顾嘉阳,停留在谢遥身上片刻。 谢遥也正看向他,不过因为颜洲的帽檐压得低,日光在眉眼间投下阴影,他看得不是十分明晰,只瞥见挺直的鼻梁和线条锐利的下颌线。 这位气质跟对面五颜六色的脑袋完全不一样。 身高腿长,绷直的腰,站在那像一柄薄而长的利剑,泛着微微的凛意。 谢遥目光落在他的黑色帽子上,心道,现在的校霸都流行戴着帽子装逼了么…… 确实有点范儿,气势也不错。 顾嘉阳只觉察到这边一阵浓重的杀气,仿着电视剧里的台词,脱口而出:“各位好汉!有话好说,不要打架!” 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纷纷往谢遥和顾嘉阳这边看来,一时间让谢遥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把焦点落在哪个绚丽的颜色上。 郭江看到他俩往颜洲那边走去,又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显然是一部的同学。 “你居然还找了帮手?说好一个人来的,有没有点种!” 说着,郭江的火气又往上冒了几分,“好啊——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不怕以多欺少了。看来今天这架是不干不行了!” “不好意思,我有个小问题。”谢遥扯了扯衣领,不疾不徐地说,“你们五个人,我们三个人,不还是以多欺少么。” “九年义务教育,数学从头再来了解一下?” 郭江:…… 顾嘉阳:…… 顾嘉阳听得自己右眼皮直跳,转头却见谢遥依然是一副淡然悠闲的样子,一双眸子微微弯起,眼尾上翘,似笑非笑。 他们眼神和善的班长,真的是来劝架的么。 颜洲倒是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谢遥一眼。 说谢遥挑衅那真是冤枉谢遥了,他压根没把这几个五颜六色的精神小伙放在眼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火上浇油,纯粹顺口一说。 他的话直接把郭江愤怒的火焰一下子点炸了。 郭江刚学了一句名言“士可忍孰不可忍”,现在的情况让他只记得“不可忍”三个字了。 郭江二话不说,抄起块板砖就开干,边上几个哥们儿也拎起几截水管风卷残云般冲过来。 顾嘉阳:草????动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想起刚刚自己说的“在打架边缘疯狂试探”。 眼前的情况分明在说,试探个屁,直接跨过去啊! 第3章 教导主任徐奋进的办公室里,站着两拨人。 一波是五颜六色的脑袋,一波是清一色黑脑袋,其中混着个戴黑帽子的。 两拨人之间仿佛隔出一条透明的墙。 这堵墙的名字叫“我们不一样”。 顾嘉阳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件中,觉得好像是梦一场。 他一个当了十七年乖仔的人,热血的因子被埋藏太久,一下子点燃后还没全部消散。 现在脑子只有:他打过架了! 以后说出去!他,顾嘉阳,也是干过架的男人了! 他转而望向谢遥,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充满了异样的崇拜和热烈。 没想到他们年级第一、兢兢业业学习的班长,面对敌人猛烈的攻击,竟孤身挡在他前面,为他拦下了疾风骤雨。 就是战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他的参与度和体验度太低,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而这边五颜六色的脑袋,也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件中。 包括但不限于: 腹部被颜洲一记肘击,关节被反拧,膝盖被踹,然后以跪倒、卧倒、躺倒等多种方式亲吻大地。 然后,以上将实施者换成谢遥再来一遍。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被颜洲揍也不是第一回 了,凡事有了第一回,第二回接受程度就会大大提升。忍忍回家倒头睡两天,再来学校还是一条好汉! 可他们得知谢遥是年级第一的时候,内心世界的平衡被打破了。 他们混混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被学霸揍呢…… 学不过人家,还打不过人家,说出去还怎么堂堂正正地做混混! 以郭江为首,几个人又恼又气地站在徐奋进的办公室里,但都耷拉着脑袋。 徐奋进每次看到二部这帮混子都觉得血压要升高,结果今天看到一部的人也跟着打,顿时觉得血压更高了。 特别是看到谢遥。 谢遥排名第一的分班考成绩表还没来得及从他办公桌上撤下去。 一想到这个,徐奋进就觉得血压又往上涨了一点。 就前几天,他还跟办公室其他几个高年级的老师说,谢遥这孩子很不错,别看才高二刚入学,这摸底考数学跟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全做出来了。 数学跟物理最后一大题的第三问完全是仿照高考难度级别设置的,本来就是教研室随便出着玩玩的,没指望着学生真拿分。 当时说的话有多欣慰,现在徐奋进的脸就有多疼。 “这头发,上次就让染回来了,说的话都当而耳旁风了是吧!丑死了,哪有个学生的样子。” 徐奋进上来先拿二部的开刀。 “今天放学一个都别跑,都给我去理发店把头发整回来!” 郭江几个人把头缩了缩。 他们对这个徐教导主任是有点犯怵的。 曾经他们有个弟兄说什么都不肯把头发染回来,立下誓言与发色共存亡。徐奋进干脆从理发店借了把推子,跑到那弟兄家里去二话不说给推成了个寸头。 关键是徐奋进剃头技术尚未入门,审美也不在线,那位小兄弟剃完头照镜子,直接被自己丑得一哆嗦。 骂完这一通,徐奋进心里头稍微舒服了点,开始了正题。 “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说你们,居然一部的同学也跟着打架,校规上清清楚楚,打架是要挨处分的!” 郭江把头抬起来,狠狠地瞪了谢遥颜洲一眼,恶人先告状:“是一部的先羞辱挑衅我们,我们气不过才打起来的。” 其他几个五颜六色的脑袋赶紧跟着点头。 “说你们两句怎么了!平时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还不能说两句了?” 徐奋进狠狠一拍桌子,“平时老师跟你们说话也没看你们有多上心啊!” “老师,你这是偏袒一部的同学。”一个声音不满道。 徐奋进皱皱眉,“行啊,那你说说人家一部的同学怎么羞辱你们了。” 郭江几个人顿时默不作声。 一部的同学说他们是彩虹兄弟…… 还委婉地劝他们好好学数学…… 这话他们说不出口。 颜洲站在谢遥边上,谢遥微侧过头,有些好奇地端详一下这位校霸——他未来的辅导学生。 这位颜学生跟他隔开小半米的距离,斜靠着窗沿,帽檐依然压得很低,目光随意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鸭舌帽下的头发很短,靠近脖颈的地方隐隐可见青色的头皮。 徐向前见郭江几个不说话,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说不出来,人家一部同学闲了没事做去羞辱你们。每次打架总有些屁的理由!” 顾嘉阳赶紧补充道:“是啊老师,我们根本没说什么,他们就拿着板砖和棍子就冲上来了。本来我跟班长只是去劝架,结果根本劝不住,我们怕他们伤害颜洲同学,这才加入的。” 谢遥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颜洲听见提到自己名字,转过头,语气不冷不热,“你们不来,他们也伤不到我。” 顾嘉阳:…… 就在颜洲说话的时候,一丝很浅的甜味钻进谢遥鼻子里。 味道很淡,谢遥闻得不大真切,好像又不是纯粹的甜。 郭江几个人感觉又有被冒犯到,“你!别太过分了!” 徐奋进无视郭江,冲着颜洲说道:“班里同学好心好意来劝架,你就是这么态度!你好歹也是中考辛辛苦苦考进一部的同学,从高一到现在,成绩垫底就算了,打架闹事、聚众滋事、迟到早退,你是件件不落五毒俱全,你看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子吗!” “你妈妈上次还特地跑到学校来问我你的情况……” “够了。”颜洲直接把嘴里糖咬碎,打断徐向前,“说完了没,说完我就先走了。” 他擦着谢遥走出去,然后“哐”一声摔上办公室的门。 徐奋进:“这这这,这孩子!现在太过分了!” 三班班主任老杨开完会,听到消息立刻就往这边来,结果只看到颜洲离开的身影。 最后谢遥跟顾嘉阳一起回的教室。 脚刚迈进去,便又同学簇拥着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问情况。 “你们不要紧吧,没受伤吧。” 谢遥跟顾嘉阳摇摇头。 “颜洲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谢遥扫了一眼班级,他还以为颜洲先回来了。 顾嘉阳:“不知道诶,徐向前说了他两句,他不耐烦先走了。” “啧啧啧,不愧是校霸,连徐大魔王都敢惹。” “人家校霸打架,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雪想起来走的时候嘱咐顾嘉阳的话,反问道:“不是让你们去劝架么,怎么最后打起来了?” “对对对,快说说情况。” 谢遥简略地说了一下情况,大致就是对面飞快地恼怒了,直接冲了上来,他们猝不及防卷入打斗中。 李雪唏嘘了一下,“看不出来啊顾嘉阳,你这小身板还能打架呢啊~” 顾嘉阳向谢遥飘去一眼,略略有些羞涩,“班长直接挡在我前头了,主要是班长跟颜洲在前头打,以二敌五,我没怎么参与……” 有同学夸张地起哄,“哇哦——看不出来,班长文能提笔,武能干架!” 谢遥:…… 他还真没想到穿书后第一件事儿居然是打架,从小练的跆拳道以为在和谐社会八辈子都用不到了呢。 赵进想到了打架的后果,有些担心他们。 “教导主任跟你们说什么了?不会被记过处分吧!” “会不会对高三的自招有影响啊……” 顾嘉阳豁然一笑,摆摆手,“我们不是主动动手的,写个检讨周一国旗下全校读一遍就行了。二部那帮人是惯犯,直接被记过处分了。” 虽然没被处分,但谢遥心情有些复杂。 他从没写过检讨,一般都是竞赛拿了奖被喊到国旗台上被表彰。 读检讨是人生第一回 。 李雪“啧啧”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觉着啊,二部那几个遇上班长跟颜洲亏大发了,被处分了不说,还挨了一顿胖揍,指不定现在多后悔呢。” 正在后悔挑事儿的郭江打了个喷嚏,然后搓了搓被揍秃噜皮的小脸蛋。 “咳咳!上课了啊!都好好坐回自己的位置。”老杨抱住一沓子语文卷子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讲评一下之前摸底考试的试卷,课代表过来分发一下。” 老杨把试卷给赵进,然后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落在了最后一排,“颜洲呢?有人看到颜洲了吗?” 下面立刻有同学拉长声音回答,“没有——” 颜洲位置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显然都是些“佳座”。 一共六个人,每逢上课,就跟用机关枪扫过一样,睡倒下去一片。 老杨性格温和,忍耐度如老山羊,最后一排的基本上都欺负他,一见是他的课,都把桌上东西收掇收掇准备睡觉了。 谢遥翻翻试卷,觉得异常简单,老杨上课又实在缺点激情,听得有点犯困。 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人生。 按照强买强卖的狗屁原理,他把颜洲扫除一切障碍,回归学习正途,然后辅导上P大,他的任务应该就完成了。成为铁哥们应该就是个顺其自然的结果。 然后应该就可以穿回去了吧。 哦对,还有个附加条件,不抢颜洲的媳妇儿。 头疼…… 从目前表现来看,这位校霸有点难搞,他都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正想着,前座的顾嘉阳趁着老杨背过去板书,给他丢了个纸团。 谢遥拆开纸团。 -老杨上课太无聊,我刚好写写检讨,你检讨打算写多少字啊,我向班长你看齐! -不知道,人生第一次,没经验 顾嘉阳看了看谢遥飘逸潇洒的字迹,挠挠头,决定先按照高考作文标准写他个八百字。 他正写着,后面的谢遥又扔了个纸团子,擦着他耳朵飞过,准准地砸在他课桌中央。 顾嘉阳打开一看。 -快写,写完借我抄抄 顾嘉阳:??? 第4章 正课一般都是连着两节一起上。 谢遥实在是闲得百无聊赖,开始翻看起摸底考试卷。 他回想了一下高二自己上课的内容和考试难度,对比了一下,发现明成这边的要更简单一些。 老杨:“本次摸底考试,语文是仿照高考标准出的试卷,为的就是让你们意识到已经高二了,离高考也不远了。” 那这个省的高考比谢遥之前所在某个高考地狱难度的省份简单很多。 就阅读理解的出题风格来看,至少不会出现类似“烧成汤也不忘发出诡异的光”的草鱼。 作文拍拍马屁就能写完。 这语文卷子,看着那叫一个舒坦啊…… 简略的翻了一遍之后,谢遥看起了卷子上的一篇小说。 这时,只听到窗户哗啦一下子被人推开。 他转过头往声音的地方看,只见颜洲一手扶着玻璃边,一手撑在窗台上,轻轻一撑,直接从走廊外面翻了进来,然后坦坦荡荡往最后一排一坐。 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依然是扣着帽子,面无表情。 几乎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 李雪在前面小声念叨,“真的嚣张。” 顾嘉阳点点头,附和了一句,“确实很嚣张。” 老杨也看到了,忙不迭问,“颜洲,你干嘛去了?上课都这么久了,没听到上课铃声么?” 他继续碎碎念,“就算是迟到了也要喊报告,老师允许才能进来。怎么能随随便便犯窗户呢,值日生每天都擦好的窗户都要被你按花了。翻窗危险,就算没伤到自己,伤到了窗边的同学也不好呀……” 颜洲抬头淡漠地看了老杨一眼,然后从桌肚里拿出件外套,用外套把头一蒙,一声不响睡觉去了,愣是没搭理老杨。 自打颜洲回来后,谢遥总忍不住扭头往最后一排看,颜洲愣是从头睡到尾,一次头没抬过头。 等语文课结束后,谢遥觉得自己脖子都不太好使了。 谢遥:……这学习态度,上P大好像有点难。 不只是谢遥,几乎全班人在语文课结束的时候都舒了一口气。 老杨的课,真的是太难熬了。 谢遥一点也不讨厌老杨,但是这课真的是像裹脚布一样又长又那啥。 老杨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学生听得是一个接一个往下倒。 不过老杨心态好,十分有自知之明,开学第一天他就跟同学打预防针,“大家上课保持纪律就行,不要随便讲话,实在无聊的话睡一觉就过去了。” 当时三班的同学都觉得他有点小幽默,还很接地气。后来才发现,老杨上课是真的催眠,比啥催眠药都管用。 顾嘉阳甚至偷偷录音,晚上失眠的时候就开始放老杨的课。其他同学纷纷效仿,最后顾嘉阳决定录了传到音乐软件上去,歌单名就叫“高二语文课(老杨出品,失眠专用)”。 一看到老杨迈出了教室,顾嘉阳赶紧转头,“要不就写八百字吧,我之前听二部那些人读检讨,也差不多是这个字数。讲多了也没人听,还浪费同学们宝贵的周一早晨时光。” 谢遥:“行。你写完了没,写完了给我看看。” 顾嘉阳心说,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是真的想抄我的检讨。 顾嘉阳直接把检讨写在一张空白卷子的作文题里面了。 “看,八百字妥妥的。精准,到位!” 谢遥:……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班长,要不要去跟颜洲说一声写检讨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吧。” 谢遥:“行啊,去说吧。” 谢遥不动,顾嘉阳也没动脚。 谢遥疑惑:“不走吗?” 顾嘉阳纠着手指,犹豫又不安,“我有点慌,你在前面走行不行。” 李雪正赶着提前写今晚的作业,听着他们的对话,嗤了一声,“顾嘉阳,瞧你怂的样子,还是干过架的男人么!有点种行不行!” 顾嘉阳佯装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二部那帮家伙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被颜洲揍了一顿,所以颜洲才是最可怕的好吗。” 逻辑严密,毫无漏洞。 “哦呦!那怎么没见你害怕班长啊?”李雪继续调侃他。 顾嘉阳理直气壮,“你看班长,眼神多么和善,一看就是好说话的。颜洲嘛,文理分班到现在,我都还没跟他说上过一句话。” 谢遥:…… 算了,既然当了班长,就走亲民路线好了。 谢遥拍拍顾嘉阳肩膀,“别怕,我给你壮胆。” 两人一前一后往教室后面走,然后站在了颜洲课桌前。 谢遥没说话,顾嘉阳也没说话。 颜洲趴着没抬头。 顾嘉阳突然感觉在看动物世界里猛狮睡觉,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他瞟了一眼谢遥,大脑一片空白。 谢遥清清嗓子,颜洲名字还没念出来,就被顾嘉阳扯住了袖子。 “怎么了?” 顾嘉阳犹犹豫豫,“要不,我们还是等他醒了再跟他说吧。” 谢遥摇头,“现在不叫他起来,他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下面一节数学课也快开始了,把他喊起来听课。” 他可是肩负着帮助颜洲考上P大使命的男人! “欸,等下……”顾嘉阳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谢遥淡定地伸出手在颜洲背上拍了拍,“同学,醒醒,跟你说两句话。” 顾嘉阳:啊啊啊啊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颜洲一般上课就是睡觉!! 颜洲没有反应。 顾嘉阳松了口气,“班长,要不我们还是等他……”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谢遥又不知死活地拍了拍颜洲的背。 这下真的把颜洲弄醒了。 顾嘉阳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 颜洲抓下披着的衣服,缓缓直起身子,背微抵在椅子上,抬眼看向面前两个人。 顾嘉阳:这是什么死亡凝视!!! 现在麻利地逃走还来得及吗?! 颜洲的目光几乎无防备地直接跟谢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刚醒,眼神还有一丝空茫,不过须臾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生人勿进的冰冷和一丝不耐烦。 这是谢遥第一次清楚地看颜洲的正脸。 压着的帽檐在颜洲眉骨间留下阴影,一双眼清冷而幽深,眼尾处稍稍斜收束起,跟有一段天然眼线似的。 饶是对颜值评分苛刻的谢遥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很好看。 只是这双眼放在男生身上未免好看得浪费。 颜洲避开谢遥注视他的目光,声音微冷,“干吗?” 谢遥:“打架的事情,教导主任让写个检讨,周一升旗的时候念。我跟顾嘉阳商量了一下,咱们大致写八百字就够了,跟你说一声。” 颜洲不耐烦地皱起眉,“知道了。” 然后颜洲拉拉帽子,打算趴下去继续睡。 顾嘉阳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他看到谢遥又双叒叕伸出手来。 直接按在了颜洲肩上,阻止颜洲继续趴下去。 顾嘉阳:啊啊啊啊啊!!!orz 颜洲抬头,语气里果然带着浓浓的暴躁,“到底要干吗?” 谢遥冷静地劝道,“别睡了,把摸底考卷子拿出来,下一节数学课估计要评讲,上课好好听。” 颜洲明显怔了一下,大概是还没有同学这样胆大地劝过他学习。 然后轻嗤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谢遥:……多新鲜呐,他好久没被人骂过了。 这可真是大型劝学翻车现场。 紧张的气氛仿佛一点就能炸。 顾嘉阳表示当时我真是害怕极了。 连颜洲边上睡得迷迷瞪瞪的同桌也感受到了,哆嗦了下,吓得贴紧了墙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谢遥并未察觉到。 这时突然有同学喊了声“班长”,谢遥转过头。 “老杨让你去趟他办公室。” 谢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颜洲,发现颜洲以一个极其挑衅、叛逆的姿势又趴下去睡觉了。 “班长你快去吧——”顾嘉阳看不下去,推着谢遥离开修罗场。 谢遥半推半就地来到了老杨办公室。 老杨:“这是摸底考你考得很不错啊,听物理和数学老师说,你把最后一道大题第三问全写出来了。” 谢遥的物理老师陈凯听到了,凑过来,半欣赏半好奇问,“最后一道大题怎么想起来的思路?高二学生能做出来真是不容易。” 谢遥:……他可以说自己连题目都还没看么。 谢遥在线扯淡:“我假期在家提前自学了一点高三的内容,没想到就考到了。” 陈凯跟老杨对视一眼,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学习劲头很足嘛,要继续保持!” 老杨回归正题,“虽然你考得很好,但学习是一方面,遵守校规是另一方面,身为班长怎么能带着班里同学去打架呢。” 从未当过班长的谢遥试探道,“那老师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应该去喊老师来啊,或者学校的门卫保安也可以。” 谢遥眨眨眼表示无辜,“我是喊了,你们来得太慢,为了保护同学,身为班长我只好身先士卒……” 老杨自暴自弃般地打断他,“行吧行吧,以后别再带着班里同学打架了。” 谢遥出办公室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师,我能看一下班里同学摸底考的成绩和排名么?” 老杨有些惊讶。 谢遥又开始在线扯淡,“我觉得身为班长应该多多关注班里同学的学习情况,帮助他们在学习上更近一层楼。我认为班集体就是一个家,每一个同学都如亲人一般……” 草,他有点快编不下去了。 好在老杨及时地被感动了,激动地拉着谢遥手,“老师竟然都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责任感的同学!这个班长是选对了!” 老杨给了他一份成绩排名,包括了各科目具体成绩。 谢遥从上往下看,终于在最后一栏看到了颜洲的名字。 语数外物化生,只有两门超过了60分。 这成绩…… 读P大之难,难于上青天。 谢遥假装坚强,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至少有两门及格了。然后高考过去太久了的他猛地想起—— 满分好像是150来着。 谢遥抬头望了望窗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明成教学楼,一跃解千愁。 第5章 放学的时候,谢遥发现今天刚好轮到他跟赵进值日,便坐下来写会儿作业顺便等教室里人走光。 他转头往教室最后一排看了眼,发现颜洲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他真的太难了。 真的,他现在宁愿去教狗解一元二次方程。 “班长,你带手机了吧,咱们加个微信!” 顾嘉阳通过一天时间,自感现在与谢遥关系甚好。 “班长,我也加个!平时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吗?”赵进跟李雪也围了上来。 “行啊。”谢遥拿出手机,“随便问。” 顾嘉阳看了看谢遥的个性签名,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李雪问。 顾嘉阳戳戳屏幕,“你看班长的个签,‘谢邀,刚下飞机’。”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知乎经典装逼言论。” 顾嘉阳掐着嗓子模仿道:“谢邀,人在迪拜,刚下飞机。” 李雪:“班长你是不是经常刷知乎?” 谢遥:…… 草,他忘记改回来了。 他笑了笑掩饰尴尬,“就是觉得是我名字的读音一样,随便弄的个签。” 以前谢遥很喜欢在知乎上回答些诸如“常年年级第一是一种什么体验”、“状元是一种什么体验”、“身为别人家小孩是一种什么体验”之类装逼的问题,或者顺手帮解析一下超难度竞赛题。 谢遥不忘掩耳盗铃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怎么刷知乎。” 顾嘉阳信了,跳过这个话题,提议道,“等下凑几个人咱们拉一个班级小群吧。” “行啊行啊。” 谢遥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去角落里拎起把扫帚,赵进跟了过去。 顾嘉阳和李雪打招呼,“那我们先走啦!值日生辛苦喽。” 应该是刚开学的原因,教室里垃圾不多,他俩扫了一会儿基本上已经很干净了,谢遥扫到最后一排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洲的桌肚,满满的练习册和试卷。 好嘛,作业一件儿都没带回去。 赵进看到谢遥在愣神儿,“怎么了啊班长?” “哦,没什么。颜洲好像把今天作业落下了,他桌肚里练习册和试卷都还在。” 身为英语课代表的赵进摇摇头,“他那哪儿是落下了,开学到现在都没写过作业。我一次也没收到过他作业,要不是英语摸底考试,我连他签名都没看过。” 谢遥:…… 怎么办,又感到一阵绝望。 谢遥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疑问,“那,他是怎么考上一部的?” 赵进:“我高一的时候跟他一个班,其实他开始成绩还行,后面就经常翘课,不写作业,有时候还跟二部的打架,然后成绩就跳水一样掉下去了。上课也是睡觉,基本上不大听。” 还好,还好,从天分上看至少不是个智障。谢遥坚强地又安慰了自己一把。 他露出微笑,微笑中带着一丝疲惫,“真希望他能好好学习。” 赵进没听清,“班长你刚刚说啥?” 谢遥心道,没什么,我就是说了句梦话。 拖完地,谢遥跟赵进锁了门,二人闲聊着路过老杨的办公室,发现老杨居然还没走,伏在桌案前批批改改着什么。 谢遥:“你先走吧,我跟老杨说两句话。” 赵进点头,“那明天见喽。” 老杨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有些惊讶,“是谢遥啊,这么晚还没走,今天值日?” 谢遥“嗯”了一声,跟老杨扯了几句,然后旁敲侧击地提到了颜洲。 一提到颜洲,老杨就忍不住皱眉,“唉,他作业也不写,上课也不听,怎么说都不听。” 谢遥:“老师你千万别放弃他,其实我通过这次打架发现颜洲是一个很仗义、勇敢的同学,本质是很好的,只是还没在学习上领悟罢了。老师你要多劝劝他。” 老杨苦着脸,心说我劝得还少么。 “我看他今天来作业都忘记带回去了,要不我给送到他家去。” 老杨诧异得长大了嘴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颜洲同学,不愧是班长,有班级责任感。我教书这么久都没遇到你这么积极的班长了!” 谢遥心虚了一下,解释道:“我看了成绩表,三班的均分很大程度就是被颜洲拉下来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从颜洲先入手。如果颜洲学习了,对其他倒数的同学也能形成无形的规劝。” 老杨伸出手狠狠地在谢遥背上拍了两把,“好样的!有想法!老师支持你!” 谢遥没设防地差点咳出声来。 老杨翻出一张表格纸:“这是他的地址,应该离学校不太远。你送完就赶紧回家吃饭,现在也挺晚的了的。” 谢遥说了声谢谢,就往门外走。 “等下。”老杨起身,塞给谢遥一个东西。 谢遥低头一看,是一瓶酸奶。 “别太晚了,早点回去吃饭。你们现在还在长身体,我年纪大了吃这些零食就光横着长……” 老杨和蔼地笑着,背着手站在门口看他。 “谢谢老师。”谢遥竟有点感动,然后冲老杨挥了挥手。 谢遥回教室取了一下颜洲的作业,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老杨给的地址,发现这个小区确实就在学校附近,不过坐公交更快一些。 下了2路车,一抬眼就是个叫新苑的小区。 他找到了5幢楼,然后两步连跨着噔噔噔爬到了六楼。 楼道里飘着傍晚饭菜油的香气直往谢遥鼻子里钻。 自打他在原世界爸妈出国玩去后,他就一日三餐点外卖,要么就是煮点泡面,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浓郁的烟火气的生活味。 到了六楼,找到了颜洲家的门牌号,走廊里一溜防盗门都贴了门帘或是“福”,颜洲家的门却显得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牛奶箱连门都掉了也没修。 谢遥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一个嗓门粗响的男声念叨了句“烦死了,谁啊”,然后托着重重脚步来开门。 这家人,个个都这么暴躁的么…… 男人将门打开窄窄地一条缝,看了看谢遥。 “你谁啊?” 谢遥迅速打量了下这个男人,颧骨高突,嘴唇肥厚,眉低压着眼睛显出些凶像,跟颜洲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男人左手臂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 谢遥没有乱朝屋子内瞟,礼貌问:“请问这是颜洲家么?我是他同学,他今天忘记带作业回来了,我顺道给他送过来。” 男人乜斜着眼上下看了看谢遥,阴阳怪气说道:“哦?他这种怪胎,还有关系这么好啊的同学啊。” 谢遥听得莫名其妙。 男人冷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和嘲讽,“他能耐了,早不住这儿了。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那男人就抬手想把谢遥隔在门外。 谢遥反应迅速,立即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间,撑开些空间,然后扶住门,“稍等一下。” “干吗?” 男人翻了翻眼睛,表情极为不快,试图用手扳回门,但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力,以失败告终。 谢遥手上力道依然强硬,嘴里却还保持着礼貌,“那可以问一下颜洲现在住哪里吗?” 男人啐了一口,骂道,“个狗娘养的东西,住哪里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谢遥没想到他会直接骂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里按门的力气松了一下。 男人趁机“咣”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这人什么态度…… 谢遥猜不出刚刚那男人跟颜洲的关系,皱了皱眉,站在昏暗的过道里犹豫了会儿。 他很想再去敲门问问,不过实在是恶心刚刚那人的奇怪嘴脸。 颜洲的作业和试卷还撞在谢遥书包里,背久了还挺累的。谢遥干脆把书包摘了提在手里,耸了耸有些麻的肩膀。 他正朝着楼梯口走,身旁突然开了一扇门,一个小老太太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 谢遥想着颜洲的事儿,差点被她吓了一跳。 老太太看向谢遥,两人瞬间大眼瞪小眼对上了视线。走廊里灯光很暗,老太太屋子里透出一丝清冷的光来。 “我都听到了,你是那家人孩子的同学?”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眼睛细细地眯起来,似乎想要把谢遥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家人?刚刚那人态度是颜洲家人的样子? 谢遥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您是?” “他家外婆我熟悉,人老热情了,每次来都给左邻右舍送东西。”老太太干瘦成核桃的嘴慢慢往外吐字。 “那孩子好像已经不住这儿了,前些天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吵得街坊邻居一晚上都没睡,听他妈好像自己搬出去了。” 谢遥不太敢相信地问了句,“刚刚那是,他爸爸?” “那是他后爸。”老太太压低声音,然后轻叹了口气,“他家情况比较复杂。” 走出楼道,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路边的灯光柔和地铺洒下一片暖黄,飞虫萦绕灯不知疲倦地扑打着翅膀。谢遥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微信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顾嘉阳已经拉好了一个四人的小群,正在群里疯狂地发表情包。 顾嘉阳:铁汁们,作业都写得怎么样了!!!期待.JPG 李雪:憋说了,我死在数学倒数第二题上了。有没有哪位好心的baby给我讲一哈~ 赵进默默地发了款查题目的APP链接在群里:扫一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雪:哇哦~这个操作我喜欢。[比心.JPG] 顾嘉阳:我数学都瞎写完了你居然才告诉我! 李雪安慰他:没事,这学期还长着呢,你只亏了一点点。 顾嘉阳:不,是亿点点。[我心好痛.JPG] 谢遥中断他们对作业的讨论,“问下,有人有颜洲的联系方式么?” 他这话一发出去,整个小群气氛瞬间凝固,安静如鸡。 最后还是李雪弱弱问了句:班长,你要这个干吗? 谢遥:哦,他作业没带回去,我去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情况。 顾嘉阳、李雪、赵进:…… 想起今天白天在教室里的遭遇,他们在心中不禁疯狂吐槽: 班长你一定要这样,迎、男、而、上、吗?!! 第6章 他们班长,到底是有多艺高人胆大?! 在谢遥发出第二句话后,小群里的气氛又成功地凝固了。 顾嘉阳、李雪和赵进三个人仿佛被扼住了咽喉,大脑却飞速运转。 说点什么好呢,怎么劝他们班长呢。 谢遥等了片刻,又发了条消息:人呢? 李雪率先反应过来: 我去问问杨菲儿,她是生活委员,全班的联系方式开学的时候她登记过。 谢遥发了一个拱手的表情包。 时间不早了,谢遥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打算先回家,送作业的事情明天再说。路过一家便利店,他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叼在嘴里就出来了。 走了没两步,谢遥微微一顿,又折回了便利店。出来时,手上提着超大袋十包装方便面,红烧牛肉老坛酸菜排骨高汤虾球味应有尽有。 他懒,他太懒了。 他谢遥,宁愿刷十道竞赛题,也懒得自己回家做饭。 这个剧本直接设定他的父母出国工作了,还给他在一个离学校三站公交站、比较高档的小区租了个单人公寓,物质保障充分,生活费也给的很够。 现在这样倒也不错,省事儿。 如果是面对两个陌生人喊爸妈还是有些叫人头疼的。 但这就意味着他在家得自己做饭,或者叫外卖,煮泡面。谢遥吃不惯外卖,更乐意煮泡面。 等泡面的一会儿工夫,他划开手机,发现李雪已经发来了颜洲的电话号码。谢遥直接复制了,拨过去的同时特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劝学”。 电话打的第一遍没有人接,第二遍彩铃足足响了一分半钟。 谢遥被迫听了两遍荷塘月色,脑海里疯狂循环。他看了看碗里的面,露出纠结的神色。 面要坨了…… 就在谢遥想要主动挂掉电话的一刻,神奇地接通了。 “喂,您是哪位?” 谢遥怔了下,没想到是个挺年轻的女声,背景吵吵闹闹的,还有人在远处高喊的声音。 “您好,请问这是颜洲的手机么,我是他同学。”今天第二次自报家门。 “是。不过他现在有点忙,没办法接电话,等下休息我让他打回给你好吧。” 谢遥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客气道,“行,那麻烦您了。” “不客气。”那边女声稍微停顿了下,“啊你稍等下,我去看下颜洲。” 谢遥随即听见一阵脚步声,电话里传来女的说话声,她似乎问了颜洲一句,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喂?”颜洲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尾音被淹下去,低沉而有磁性,“你是哪个同学?” 谢遥握紧了手机,“我是谢遥。” 那边顿了段,“不认识,你打错了。” 谢遥差点哽住,心道今天还一起打架呢,怎么放学就不认人了。 “我是你们班班长。”谢遥平缓了下心态,“你作业在我手里。” 颜洲那边的背景音显得更吵了,他似乎只模糊听见了谢遥说的最后一句“在我手里”。 颜洲:“……听不清。” 谢遥正想提高音量重复一遍。 颜洲:“这样,不管什么在你手里,你直接撕票吧。不用报备了。” 说完就直接撂了电话。 谢遥:草?????? 他怕不是活在梦里。 谢遥重重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实在忍不住隔空对颜洲比了个中指。他从包里翻出颜洲的作业和试卷,盯了两秒钟,克制住了想把它们撕烂的心情。 不能撕,不生气,气坏了谁来替。 三下两下扒拉完了有些失去弹性的方便面,谢遥埋头喝了两口汤,然后把桌上的汤汤水水收拾了一番,铺开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看着作业,谢遥又忍不住想起刚才小群里讨论的东西。手机正在嗡嗡作响,他翻了翻群,消息竟然已经飞快地99 了。 顾嘉阳一通刷表情包,然后李雪也共享了自己的表情包,在微信使用方面村网通的赵进,疯狂地收藏。 谢遥翻了翻库存,也发了个表情包上去,立即被顾嘉阳逮住了。 顾嘉阳:班长你联系上颜洲了吗? 谢遥:嗯。 顾嘉阳:然后呢? 李雪:然后呢? 赵进:然后呢? 谢遥心里默默吐槽:他们真的很过分!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自暴自弃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串“他说不认识我”,想想又删掉了,最后发了句“他那边很吵,听不太清。” 话一发出去,其他三个人隔着屏幕,默契而庆幸地松了口气。几个人又扯了一会儿,聊起了白天打架的事情。 顾嘉阳话题一转:班长你玩贴吧么? 谢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回复道“不怎么玩,账号都丢了”。 谢遥原来的学校也有自己的贴吧,基本上内容包括学习请教、找人、表白、吐槽之类的。 但学校规模不大,正经学习的人占大多数,贴吧并不活跃,一两周才冒出个无聊的学习请教帖子。 谢遥更喜欢逛知乎,从他成为中考状元开始。 原因幼稚而简单——方便装逼。 顾嘉阳甩了个链接上来,然后发了几个撒花和干杯的表情。 谢遥把桌上书一层层摞起来,摆了个舒服的高度,然后把手机搁在上头,感觉脖子舒服多了。 他点开链接,看到帖子的标题,手微微抖了一下。 “明成双霸打架实录——明媚学霸VS冷面校霸,你更PICK谁?” 明、明媚? 谢遥在群里吐槽道:这起得什么鬼标题…… 李雪:哈哈哈哈,我觉得形象生动,紧跟潮流! 顾嘉阳:他拍了你和颜洲跟二部那些人打架的视频,还挺完整的。 李雪朝顾嘉阳胸中刺入一剑:同样是参加打架,为什么标题里没有你顾嘉阳的名字? 赵进: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你却没有姓名。 顾嘉阳:你们太过分了!![30米大刀.JPG] 谢遥无情地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嘲笑完顾嘉阳后,谢遥又仔细看了下那个视频。 视频里的他确实有点帅,把顾嘉阳像只小鸡崽一样护在身后。 谢遥微微拧起眉。 明明让那帮人把手机收了,却还是被偷偷拍了。 他点进发帖人的主页,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孩子,发的帖子绝大部分都是跟爱豆和唱跳组合有关。 等他返回去,发现帖子在这几分钟内竟然已经被刷到一百多楼了。 前面几个帖子都在认真分析谢遥跟颜洲的长相和打架姿态,清一色地被花痴们占领。直到他翻到五十多楼,贴吧内画风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五十一楼:你们难道没人觉得这双霸站在一起很搭么? 五十二楼:楼上姐妹!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谢遥心说,搭个屁,颜洲现在连他是谁都没记住。 还双霸,我比较喜欢你叫我霸霸。 他继续往下翻。 五十三楼:双霸组合真的超帅!!而且他们都是三班的,这是什么缘分天注定啊! 五十四楼:我这里有个瓜!!我听说,本来学霸因为熬夜奋战竞赛题,早上趴着睡觉睡得很熟,结果一听说校霸打架了,立刻就冲出了教室去帮校霸!太有爱了! 五十五楼:卧槽! 五十六楼:是真的么? 是真的才有鬼了。竟然还给编得有头有尾、逻辑清晰。 不,等等,仔细想想五十四楼说的话,好像除了熬夜奋战竞赛以外,都说对了。 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奇怪……谢遥扶着额,太阳穴直跳,总觉得误入了什么陌生的领域。 这让他想起原来他们班上某个整天看奇奇怪怪小说的女同学。那位女同学,总是在谢遥跟他基友杨晓东勾肩搭背的时候,从前座偏过身,眼里散放着诡异的精光。 仿佛他是在跟杨晓东,你侬我侬。 他摇摇头把贴吧退了出去。 顾嘉阳:我看到有人高价悬赏班长的微信号和QQ了!激动得搓手! 李雪:你眼里只有钱了…… 顾嘉阳:开个小玩笑,我哪儿敢把班长卖了。 赵进:班长在我列表里现在像一笔无形的财富哈哈哈哈。 谢遥:冷静,冷静。 顾嘉阳:了解! 谢遥聊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们三个人作业估计都写得差不多了,自己还一个字没动。 因为是刚开学的缘故,作业也不太多,谢遥随便翻了翻物理跟数学部分,直接用了赵进推荐的查题软件,简单检查了下答案,直接挑步骤给抄上去了。语文他直接在网上找到了练习册的答案,中译中写上去了。 不超过一个小时,他就潦草地解决了主要的作业。 颜洲的练习册就摆在他手边,谢遥写完后,忍不住翻了翻。 雪白,崭新,连名字都只写的是“YZ”。 数学第一道大题,写了个“解”字就扔下了。 好歹给个冒号啊…… 谢遥又忍不住开始叹气。他打开知乎,注册了个新账号,然后虔诚而认真、谦虚而卑微地提出了个问题。 “今年高二,语数外物化生,开学考试只有两门过了60(满分150),请问我怎么努力才能考上P大。”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话,“高一成绩还行。” 不超过十五分钟,他就收获了两个答案。 第一个答案,真诚地推荐他尝试汽修、挖掘机、美容美发、厨师等专业,并指路隔壁的蓝翔和新东方。 第二个答案,只有短短一句话。 ——恕我冒昧,我觉得你在想peach。 谢遥:…… 好有道理! 第7章 谢遥家离学校有三站公交车程。 他预估错了时间,七点半开始的早自习,他七点四十五才到。 因为怕打扰其他同学,他从后门进的教室,一进教室就看到一个趴着睡觉的身影,衣服盖在头上。 谢遥本来是想早点到,神不知鬼不觉把颜洲作业塞回他桌肚,以此假装没有发生第二次劝学翻车事件,挽回部分脸面。 这下有点烦。 校霸明明不学习,为啥还要按时来上早自习。 不过好在颜洲平时就不交作业,谢遥打算放学再说。 “班长,交一下作业哦~”顾嘉阳提醒他。 谢遥把作业匆匆忙忙摞成一堆,“都在这儿了,帮我交一下可以不,我去个厕所。” 顾嘉阳:“行。” 他转头把谢遥的作业抱回桌子上,然后一门一门分开传给小组组长。 等谢遥回来时,作业已经交完了,他戳戳顾嘉阳,小声道:“多谢了啊。” 顾嘉阳:“小意思。” 谢遥把语文课本翻到古文那一页,习惯性转头看了一眼颜洲,发现他还在睡觉,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早自习一结束,各科课代表便抱着作业送到办公室去,赵进从英语教研室回来后,凑到他们这边。 赵进往门口瞄了一眼,小声道:“英语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恶狠狠地问我今天作业交全了没有。” 李雪撇撇嘴,“她整天苦着一张脸上课,哪天心情好过。” 赵进表示不能理解,“幸好今天作业都全了,她才没找到借口朝我发火。我就是个课代表而已,他们不交作业为啥要怪到我头上。” 顾嘉阳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个课代表也太难当。” 因为语文古文和谢遥以前所学的范围有所不同,谢遥正看着书下注释入神,听他们随口说着,猛地意识到不对。 “那个,英语作业不是只要订正摸底考试卷,不用交的么?” 顾嘉阳、赵进、李雪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顾嘉阳抓抓头,提醒他,“昨天英语课上布置了练习册上的作业啊,老师还特地提醒我们记下来了。班长你没记么?” 没记啊!英语课时他还没穿越过来呢,知道个鬼! 顾嘉阳:“不对啊,班长你写了的啊。刚刚我还帮你交上去了。” 谢遥眼神略微呆滞了一下,“那你有可能交的是空白的,我是真没写。” 顾嘉阳崩溃了,“卧槽,怎么会这样。班长我对不起你……” 谢遥只好先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不就是交了白本么。主要怪我把作业乱混成一堆扔给你。” 赵进:“不是……班长你忘了我们英语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 他怎么知道! 谢遥依然保持镇定,试探性问了一句,“是个什么样的?” “能用吐沫星子淹没你。” “能用眼神杀死你。” “能让你罚站两节课。” 赵进、顾嘉阳和李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谢遥:……这三个,他全都没有体验过。毕竟以前老师都把他捧在手心上,恨不得再亲两口。 他悲催地发现,穿越到这里体验过各种突发事件后,心里承受能力大大增强。他现在一点都不慌,甚至想再看会儿古文。 顾嘉阳提议,“要不咱们到英语老师办公室,把作业偷回来?” 谢遥内心平静无波澜,“算了,反正我也没写,没交作业跟交了白本性质也差不多。” 赵进点点头,“主要是来不及补,昨天英语作业虽然不难,但是抄抄写写的部分还挺多的,特浪费时间。” 早自习结束后,就是两堂语文课。 老杨正好在讲古文,谢遥强撑起困意,听老杨讲了一会儿历史背景。老杨果然又是抱着教案照着读的套路。 这念的真的不是经文么? 谢遥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催眠。 还是自学吧。 他往后排又看去一眼,果然,倒下去一大片。男同学们背隆起成山丘一般,留给老杨的只剩下头顶的发旋儿。 终于挨到下课,谢遥只听到前面李雪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毫无淑女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顺手故意打了顾嘉阳的脑袋一下。 顾嘉阳扭头气鼓鼓道:“你干嘛?” 李雪回答得坦坦荡荡,“上课太无聊了,打你一下。” 顾嘉阳:“……” 李雪斜了他一眼,催促道:“把吃的交出来,别藏了。” 顾嘉阳扣扣索索地从桌肚里摸出一袋小浣熊干脆面,略带些委屈,“你别全吃了啊,给我留点。” 李雪撕开干脆面的袋子,先掰了一块扔进嘴里,然后转过头问谢遥,“班长吃吗?” 谢遥伸手抓了一块。 顾嘉阳正想质问李雪借花献佛的行为。 谁知李雪说道:“班长再多掰一块吧。下堂课英语课,吃饱好上路。” 谢遥:“……” 他忍不住道:“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李雪冲他友好地眨眨眼,抬了抬手腕,“反正很难熬就是了,她高一教了我一学期,我记忆犹新。还有五分钟你就能体会到了,我可给你打了预防针哈。” 英语老师进来后,谢遥本能地直了直腰。 老师叫李胜男,性别女,每天穿衣是白衬衫加黑裤,刻刻板板一丝不苟,梳一个标准的马尾,头顶光亮得能滑倒苍蝇。日常沉着一张脸,看谁都没有好脸色。 她一进教室,后排跑跑闹闹的同学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静止了几秒,然后拔腿就回自己座位上,飞速地把英语上课用的东西掏出来。 李胜男:“摸底考就考成这个样子,还在玩玩玩!我要是你们,下课就是不上厕所也把英语单词拿出来背。这么基础的一张试卷,多少知识都是上课反复强调过的,怎么就不带脑子来!” 等她说完后,上课铃才慢悠悠地响起。 还没等上课铃放到一半,李胜男走到门口,“啪”的一声关掉了广播。 李胜男皱着眉,看了一眼窗户边上的同学,“都把窗户打开,你们自己闻不到么,教室里丑死了。尤其是你们这些男生,夏天一身臭汗,也不知道每天有没有洗澡。” 她把扩音器声音调大,“咱们班这次摸底考,第一名是谢遥。谢遥,你站起来。” 顾嘉阳侧过身子,小声提醒道,“还好是表扬你,吓死我了。” 谢遥看了一眼发下来的摸底考卷子,听力满分,阅读满分,只有完形填空错了一处,加上作文被扣了三分。 他松了口气,等着李胜男夸他,心道果然天下老师都偏袒成绩好的。 李胜男折断一只粉笔,狠狠地朝他掷了过来,把谢遥砸了个懵逼。 前座李雪见状,绷紧了神经。 她来了!她来了! 果然李胜男拍了下桌子,怒道:“你们班一个个的学风不正,第一名带头不写作业。考第一名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高中还长着呢。高考最容易失利的往往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成绩好,实际上满瓶不动半瓶摇的!” 她连串儿似的不停骂着。 “不写作业就罢了,还交一本空本子上来侮辱我,你当我眼瞎呢是不是。” “脸皮真厚!” 一番话说完,全班同学几乎都非常同情地看着谢遥。其中不乏一些对他心生尊敬的同学,细细碎碎在下面嘀咕。 “班长是真有牛,这可是李魔头的作业啊,也敢不写。” “听说学霸到了一定境界,会挑着作业做,肯定是昨天作业太简单,人家看不上。” “我不太懂。” “等你什么时候考了年级第一,你就懂了。” 谢遥:“……” 他无言以对,站着等李胜男下最后通牒。 李胜男用一摞作业狠狠地拍了讲台一下,吼着道,“还有颜洲,你也给我站起来!” 因为是李胜男的课,后排同学都不敢睡觉,除了一位叫颜洲的大爷,兀自沉浸地熟睡着,完全不受影响。 颜洲的前座在李胜男的逼视下,回头摇了摇颜洲,然后跟烫手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许是力道刚好,颜洲抓下盖在头上的衣服,深深吸了口气,艰难醒了。 一醒来,就听见李胜男在说“颜洲,你竟然也交了本空本子上来!” “你平时不交就罢了,反正我早就放弃你了。跟你这种人说话也是浪费口舌白费劲。” “但你竟敢交空本子上来侮辱我!” 全班同学包括谢遥,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等下,他不会把颜洲的本子混在自己作业里,一起被顾嘉阳交上去了吧…… 草??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罚站,站到放学!” 李胜男终于下了最后通牒,然后拿起摸底考试卷子,“赶紧的!别浪费大家时间。” 顾嘉阳和李雪疑惑地对视一眼,心说颜洲不是不交作业么。 他们猛地想起昨天谢遥给颜洲送作业的事,于是二人忍不住回头,谢遥朝他们耸耸肩,“先走一步,下课再说。” 颜洲倒是没怎么挣扎,领着平时用来遮头的外套,跟他同桌说了声“让让”,双手一撑,敏捷地从刚刚李胜男让开的窗户翻了出去。 连后门都懒得走。 把李胜男气了个半死。 谢遥抓起手机塞进兜里,老老实实从后门出去,站在离颜洲不远不近的地方,兜里手机一阵震动,他无视李胜男从教室里探出来的凶狠目光,捞出来看了一眼。 赵进疯狂地在微信群里发消息。 赵进:我想起来了!!我们班56个人,颜洲不交,作业一般都55份!! 赵进:然而今天收到了56份!!! 赵进:我竟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最后赵进发了个抓耳挠腮的表情包:颜洲今天怎么交作业了? 谢遥虽然觉得很操蛋,但不忘保持班长人设,冷静回复一句“好好听课,别玩手机”,然后把手机摁灭扔回口袋。 他看了一眼旁边罚站的颜洲。 颜洲抿着唇,帽子依旧是低低扣着,估计是睡得太久,眼尾还有些红。 第8章 得跟颜洲解释一下。 谢遥抓了下头发,担心颜洲会跟他动手。 顾嘉阳之前说过,“颜洲不经常打架,不过经常在打架边缘疯狂试探。” 意思是这个人时常无意识挑衅,但很少刻意动手,这也是二部的人为什么一直很想揍颜洲的原因,但又碍于校霸的武力值,只得保持谨慎。 但郭江几个是不谨慎派、喜欢找揍的代表。 谢遥冲颜洲笑了笑,极力彰显友善,“同学,告诉你个事儿呗。” 颜洲淡淡扫了谢遥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有屁快放。 “我说了你别生气哈。” “不一定。”颜洲手肘搭上栏杆,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想说的是拿走我的英语作业,还帮我交上去了的话。” 谢遥:? 谢遥:“你怎么知道的?” 颜洲摸出手机,滑开通话记录,“昨天电话,你打的吧。” 谢遥瞄了一眼界面,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笑了出来,“不错,至少记住我了。”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颜洲的眉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他退出通话记录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斜靠在栏杆上,将帽檐压了压,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上课期间有同学出来上厕所,发现这两尊大佛站在外面,惊讶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谢遥冲她礼貌地笑笑。那同学捧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厕所。 过了会儿,谢遥:“我早上来晚了,作业让别人帮忙交的,结果不小心把你的混在里面也给交了。” 颜洲掀开眼皮,幽幽地提醒他,“不是让你撕票了么?” 谢遥:“……”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对了,你为什么不写作业?”谢遥口气极为随意,怕引起颜洲反感,“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所以还是以学业为重比较好,毕竟未来是自己的。” 颜洲没回答他,从口袋里捞出颗糖丢进嘴里,把糖在嘴里巡了一圈,直到口腔里满是甜味。 然后不冷不热地扔了句,“别多管闲事。” 说完颜洲就拎起外套抬脚想走,谢遥压着声音问了句,“欸,罚站呢,你去哪儿?” 颜洲把外套随便往肩上一搭,没回头,直接忽略了谢遥的问题,转身朝着北边楼梯口走去。 三班所在的楼层一共有两个楼梯口,分别在走廊的顶头,各挨着一个厕所。三班距离南边那个厕所更近,所以谢遥更熟悉南边的楼梯口,平时上下楼和做操也走南边儿的。 谢遥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教室里正在猛烈训人、情绪高涨的李胜男,发现李胜男也分出眼神在看走廊外的两人。他跟李胜男对视了一眼,然后冲她点点头。 李胜男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时,一直站在门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毫无站像的两个人,三班摸底考试的班级第一和倒数第一,已经溜得没影了。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敢情谢遥冲她点点头,是跟她打声待会儿要离开的招呼! “卧槽卧槽!”顾嘉阳戳戳李雪示意她看窗外,“班长溜了!” 李雪望过去,眨眨眼睛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觉,然后意识到谢遥真的跑掉了,颜洲也不见了。 李雪:“你觉不觉得……咱们班长似乎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班长。” 顾嘉阳挠挠头,“啥意思?” “打架,又不写作业,被罚站了还溜,你见过这样的好学生?” 顾嘉阳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眼看李雪,“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须臾,顾嘉阳精辟结论:“可能这就是《己亥杂诗》里,天公不拘一格降人才吧。” 李雪哽了一下,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讽刺道:“我看你他娘的倒是个人才。” 谢遥没跟上颜洲几步,半路被老杨劫了下来。 老杨拿着他惯用的泡着枸杞菊花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看着一件件窗明几净的教室和可爱的学生,走得一步三摇晃。 “谢遥,上课时间你在走廊上干什么呢?” 谢遥正准备实话实说,又不忍心伤害对于他基于极大厚望的老杨,嘴巴张了张。 “我……我出来上厕所。” 老杨疑惑,“跑这么远来上厕所?” 谢遥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坐得太久,腰疼,刚好活动活动。” 老杨满意地点点头,用没拿玻璃杯的那只手狠狠拍了下谢遥的背,“小伙子确实该多锻炼锻炼身体,你看这小脸白得跟小姑娘似的,一看就不怎么进行户外运动。我们那个年纪,整天在外面奔,不是踢足球就是打篮球……” 谢遥往远处瞄去一眼,看到颜洲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老师您找我有事?” “反正你都出来了,刚好,数学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你去一趟吧。英语课那边我去跟李老师讲。” “好。”谢遥突然想起来昨天送作业的事情,“对了老师,颜洲好像离家出走了,不住在原来那个地方了。” * 数学老师正在研究谢遥的摸底考试卷,一边研究,一边嘬一口茶,“啧啧”称赞,仿佛不是在看试卷,而是在听相声。 “陈老师你找我?” 谢遥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站着一人,这人长了一副好学生的脸,架着个黑框眼镜,头发被修得规整服帖,各个子挺高,腰杆站得笔直得跟块铁板似的。 陈昌建放下谢遥的卷子,推了推厚底眼镜,“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 谢遥摇摇头,“不要紧,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确实没耽误,因为我在罚站。 陈昌建从抽屉里拿出本绿封面的参考书,递给谢遥示意他看看。书是崭新的,一翻开还有浓重的油墨味,是本数学竞赛辅导用书。 “高考自主招生你知道的吧,如果有级别比较高的竞赛奖状在自招里面是很吃香的,明成一贯有派学生参加理科竞赛的传统。这个数学竞赛是下学期开始,现在准备时间很充裕。” 谢遥:“老师你是想让我报名?” 陈昌建点点头,“你摸底考试试卷我看了,数学学得不错,我想让你去参加。因为明成辅导竞赛的师资有限,也不是谁都能报名的,教研室这边安排的高二是五个名额,高三是十个。” “你们两个摸底考数学不错,所以先确定你们两个。” 一般准备竞赛题目难度远远超过高考大纲,题目也是新颖、花样百出,他们得熬夜抠题,说不定要去外地集训。 他还要辅导颜洲考上P大呢,竞赛再来掺和一脚,少年人还很茂盛的发量一下子感到秃然。 谢遥边上那个同学见他露出犹豫的神色,决定激励他一把,“同学,看你排名,你目标跟我一样是清北吧!” 抱歉了,还真不是。 小同学热情地继续往下说着,直接把陈昌建的活儿揽去了。 “这次你是年级第一,我是年级第二,一起参加竞赛能相互帮助共同进步。你虽然是我的竞争对手,但也是未来的战友!我们一定可以的!” “竞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虽然累了点,但获奖了就能给清北上一道保险杠。” 谢遥沉吟了一会儿,转头认真对他说,“我其实不用参加竞赛,上清北也挺稳的。” 小同学:“……” 老实人谢遥说着大实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中装了个**。 陈昌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当数学老师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样自信,这样大放厥词的学生! 他不禁心潮澎湃,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热血高三! 当时他也是这样自信,不过最后分数刚够本地的师范罢了。 陈昌建把辅导教材硬塞到谢遥手里,眉飞色舞道,“看你这么自信老师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是怕能力不够才犹豫呢!” “其实你是喜欢竞赛的对不对,老师听你们班同学说你还熬夜看竞赛题。”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老师这就给你报名,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拿奖回来,为校争光!参加竞赛不仅是个人荣誉,更是集体荣誉,明成的荣誉!”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剧本不该这么走啊…… 陈昌建的逻辑思维去教一部的数学真的没问题吗……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熬夜写竞赛题,高考后他就在不学无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陈老师又跟两个人啰嗦了一些竞赛的事项,还介绍了明成光辉的竞赛历史。主要表达的思想就是明成的星星火炬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上,他们要义不容辞地守护好,并且马不停蹄地燎原。 “最近就可以先开始看看教材了,里面题目先练练看,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学校准备期中之后给你们开一些辅导课。” 谢遥茫然地拿着绿皮书出了办公室,他旁边的小同学凑过来,“自我介绍下,我叫侯俊杰,五班的。” 谢遥只好礼尚往来,“谢遥,三班的。” “害,我知道你,我们厕所边上荣誉墙上每次都有你。”侯俊杰撞了下他,一只手搭上他肩膀,“你小子刚刚很嚣张嘛。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自信的男人最帅!” 谢遥心里吐槽了下侯俊杰奇怪的话,轻推开那只手,“别爱我,没结果。” 侯俊杰在的五班靠着北边那个楼梯口,由于他一直扯住谢遥聊天,谢遥不得不陪着多走了几步,路过北楼梯口的时候,谢遥发现通往天台的门被人打开了。 五楼是最顶楼,天台没什么人去,门一般都是被人从外面关上的。 等侯俊杰回了班,他来到那个楼梯口,看着半掩的门缝,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 推开门,谢遥发现手上沾了些门把手的灰尘,他随意掸了掸,然后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天台很阔,放眼看得清整个明成校园。 太阳光并不刺眼,甚至有些恹恹的,天台上微凉的风掠过谢遥额前的碎发,鼓动起他的衬衫。 颜洲斜靠着侧墙坐在阴影里,外套被卷起来垫在颈后,帽檐压着睡眼,一条腿散漫地伸着,另一条微微曲起,骨节利落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对之前开门的声音没什么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谢遥轻脚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略略无奈地看着颜洲。 这人到底是有多能睡…… 谢遥想了想,脱下了校服外套盖在颜洲身上,然后悄声离开了。 第9章 “班长去吃饭吗?” 谢遥赶在英语课结束的时候回到了教室,被顾嘉阳几个拉着去食堂吃饭。 “李胜男好变态,上午最后一节课居然拖堂,这还怎么赶去食堂吃饭,位置早被抢没了……”李雪吐槽道。 果然他们下楼梯的时候,楼梯里的人声鼎沸,堵得满满当当,一步都挪不动。 顾嘉阳叹了口气:“在顶楼真是太太太难了,稍微迟点楼梯里就挤成这个样子。好怀念高一的时光啊,一楼,下课了就是爬过去也来得及。” 谢遥倒是不怎么着急,他本来对吃饭就不大上心,闭着眼睛填饱肚子就行,态度极其敷衍。 几个人挤在楼道里十分无聊,这才想起问谢遥怎么罚站到一半跑掉了,纷纷表示佩服他的大胆举止。 谢遥语气寻常道,“追颜洲去了。” 顾嘉阳、李雪、赵进:??? 谢遥声音属于比较干净的少年音,直接越过了变声期,混在其他男生又哑又躁的声音里格外清晰好听,引得挤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谢遥见这三个人一脸呆滞,突然意识到这话可能有歧义,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那个追,就是普通的追。” 三个人心说我们没觉得是那个“追”,你不要越描越黑…… 赵进眼尖发现谢遥没穿外套,指着他的短袖说,“咦?班长你校服外套呢,英语课罚站的时候还看你穿着的。” “借给别人了。” 这么一提醒,谢遥突然觉得有几分凉意,他望了望走廊里的窗户,外面天比刚才又暗下来一些,带些昏黄的色调,这在夏天就是要下雨的节奏。 好不容易挤到了食堂,窗口排起了长长的队,有限的座位已经被占领了,根本找不到什么四个人的空当,他们只好两两分开,谢遥跟赵进,顾嘉阳跟李雪。 赵进提议,“班长你先去占座位,我去打两份饭,你有什么忌口的么?” 谢遥也同意,毕竟常年吃泡面,他对自己打饭水准实在没什么自信。 “胡萝卜、香菜、芹菜、香菇、苦瓜和鱼也不吃。”谢遥飞速地念道,余光去扫食堂空余的座位,“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了。” 赵进的耳朵说,我记住了。 赵进的脑子说,不,你没。 他碎碎念着谢遥刚刚叮嘱他的几种食物,有些些崩溃地去排队了。看着队伍前面黑压压的人头,怀疑等排到他差不多也忘了谢遥的忌口食物了。 谢遥晃悠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空位置,有好些人端着饭盘子站在正在吃饭的人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就等着吃饭的人吞下最后一口然后冲上去占领位置。 还有更绝的同学,表演单手举饭盘吃饭的杂技。 他目光一转,落在某个角落空出来的三个座位上,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坐过去。谢遥走过去,发现那三个座位上扔了占座的东西。 三张面纸,就说敢不敢再敷衍一点吧。 赵进很惊异地看到谢遥竟这么快找到了空座,他一手举一只盘子,脸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年级第一,找位置都牛逼!还多出来一个。 “班长我给我们打的一样的饭,应该没有你忌口的。不过你忌口的也太多了吧,这样会不会营养跟不上啊。我妈说我们这个年纪得什么都吃,因为现在正是长高的时候。” 谢遥道了声谢,淡淡说道,“没事儿,我181够了。” 174的赵进:…… 谢遥照常在饭里挑挑捡捡,用筷子把菜里面的葱和蒜全部拾出来,然后直接堆在刚刚占座用的面纸上。 “班长,我发现你吃饭不是一般地挑。”赵进看着堆出来的小山,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们俩吃两口聊两句,没发现周围人看的眼神有些复杂。 “欸!你们两个不长眼睛吗!没看到位置被人占了?” 正吃着,赵进突然听到耳边炸开的声音,害得他差点被一口菜汤呛住。 谢遥抬眼看去,发现赵进身后站了三个面色不善的同学,其中为首一人打了耳洞,还挂着条明晃晃十字架项链,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可能长得太路人。 谢遥用筷子捡出炒鸡蛋里一根有些长的葱,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用三张面纸占座的话,抱歉,可能被风吹走了。” 谢遥一面睁眼说瞎话,一面还往那张破面纸上堆上不想吃的东西。 赵进一眼发现这几个绝对是二部的混混,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他用眼神暗示谢遥还是换个地方坐吧,谢遥倒是依然不慌不忙,示意他安心吃饭。 几个人被谢遥的话弄得极其不爽。 竟敢跟他们作对抢他们的专座,倒要看看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 为首那个打耳洞的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定定神,看清了刚刚跟他说话的、现在正在坑头专心吃饭的人。 他淬了一口,“是你!” 谢遥听得莫名其妙,筷子在半空中滞了滞,“你认识我?” “草!”打耳洞的卷起校服袖子,直接爆了粗口,“不久之前!我们干过一架!你跟颜洲!”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谢遥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这人,终于想起来了,“彩虹兄弟?头发染回来了啊,还是黑色好看些。” 郭江被迫想起了之前颜洲的言语侮辱,愤怒双重加倍,“去你*的彩虹兄弟,你跟颜洲欺人太甚了!” 谢遥淡淡道,“嘴放干净点。” 赵进终于体会到上次顾嘉阳的感受了,他不安地坐着,背后是能烧出火来的二部人的目光,面前是谢遥表面平静却冷如冰窖的目光。 双重夹击之下,赵进手不争气地一抖,夹着的五花肉直接掉在了裤子上。 郭江懒得理论,直接放狠话,“想打一架是不是?” 谢遥提醒他上次的战况,刻薄地扔下一句,“这么想找揍?” 郭江想起了上次的战况,他不仅惨败,还被徐向前逼着去理发店染回了黑色头发,害得以后明成历史上再无他们彩虹兄弟光辉的身影。 他为了引起别人注意,只好特地去打了三个耳洞,每一个都挂上亮闪闪的假钻,还挂了个银晃晃的十字架项链。 郭江攥紧了拳头,发现围观他们的同学人数众多,一时间不知道是打还是不打。 不打吧,胸中这股恶气难出,打的话,万一输了就是乘以百倍的耻辱,他郭江可能会再也直不起腰。 对面只有两个人,撇开谢遥,另外一个看着十分瘦弱单薄,战斗力很低的样子。 好不容易找到座位的顾嘉阳抬头,“那边怎么了?围了那么多人?” 李雪淡定吃饭,“估计是抢座位呗。” 顾嘉阳:“等下!好像是班长他们!” 这边,郭江干站着,估量对面的战斗力,计算着他们打赢的胜算。 谢遥抬头看了郭江他们一眼,余光不小心扫到远处一个个子很高,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那人来得晚,看样子才打完饭。 谢遥用指关节敲敲他边上那个空座,问郭江几个,“这边还有个空,你们坐不坐?饭都凉了。” 郭江一拍桌子,“谁他妈要跟你一起吃饭!” “行。”谢遥简短道,然后冲远处某个人挥挥手,喊道:“颜洲,这边有空座!” 郭江几个和赵进:?????? 颜洲正找座位呢,不防备地被人喊了名字,身形微微滞了滞。他扬起帽檐朝谢遥方向看来,迟疑了一下然后端着饭盘走过来。 郭江的怒火直接转化成了懵逼,懵逼在颜洲坐下的那一刻又转变成了怒火。他们不坐,不代表就愿意让给颜洲。 “起开!”郭江大声说道,“这是我们占的位置!” 赵进看颜洲和谢遥两个打架凶器都在,胆子也变壮了,提醒他们道,“刚刚你们说不愿意坐这来着。” 郭江正想反驳什么,旁边的人扯住了他膀子,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哥,对面可能打不过,要不咱们还是另择时机好了。” 稍微冷静了点的郭江愤愤看了颜洲跟谢遥一眼,撂了句经典狠话,“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他没走两步,只听谢遥在他背后幽幽道,“我建议你们下次占座可以直接用头发丝儿。” “别浪费纸张。” 第10章 郭江旁边那个同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拉住郭江,没有让他们当场打起来,毕竟他心里清楚,现在冲上去只有白白挨揍的份,然后被周围围观的同学拍下来,传到贴吧上光荣走一遭。 “我们去跟向哥商量商量,找个机会……” 郭江勉强点点头,饭也没心情吃了,直接放在了回收处,然后往门口走。 他走了几步然后猛地一回头,试图化眼神为飞刀朝谢遥扎过去,却发现谢遥几个安安稳稳地低着头吃饭,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郭江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颜洲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又自带校霸生人勿进的气场,害得赵进觉得气氛有点压抑,不敢跟谢遥侃大山。谢遥就专注地挑拣着菜里的不想吃的东西,面纸上的小山越摞越高。 他在莴笋炒肉片里发现一小片香菇,应该是食堂阿姨不小心从其他菜里混进去的,谢遥立即如临大敌地把它挑出来,规规整整摆在面纸上的小山山顶上。 “你堆坟呢?还造个坟头?”颜洲瞄了一眼谢遥的人造山。 他声音略低沉,尾音带着些变声期未过的丝丝缕缕的哑,竟让嘲讽有了几分调侃的幻觉。 赵进:……虽然话很难听,但形容得挺生动的。 谢遥倒是不生气,低头喝了口汤,解释道:“不喜欢吃的有点多,没办法。” 赵进默默吐槽,岂止是有点多,三分之一的菜都被你挑出来了。 其实葱姜蒜什么谢遥是可以稍微忍受下的,毕竟是常见的调味品,不忍受的话干脆什么也别吃了。然而这香菇,大自然赐予它的味道太奇怪了,谢遥吃了直想打呕。 相反,颜洲倒是什么都吃。 颜洲抓着筷子的手格外好看,修长且骨节分明,指甲光洁且干净,谢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冒出个念头——这手可以去做手模了吧。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显然要更纤细,没有那种力道刚好的棱角感,反而像女孩子的手。 过了会儿,谢遥他们吃完了,把桌上的东西拨拉进餐盘里,喝汤的两只碗叠在一起。赵进壮着胆子跟颜洲打了声招呼,两人便起身准备去回收处放盘子。 “等下。”颜洲抬头冲着谢遥说,“你衣服我放你桌上了。” 谢遥一怔,拿着餐盘的手停顿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颜洲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压压帽檐,不习惯地转开目光,“脚步声太大,吵醒了。” 神他妈脚步声太大,谢遥心说我都快走成猫步了也能被听见。 赵进楞在原地,回味咀嚼着刚才两个第一名的一番话。 敢情谢遥是把外套借给颜洲了。怎么还谈到睡觉了?两人一起睡觉去了? 打住打住,赵进一哆嗦,掐断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把事情往正常方向去想。正常方向应该是,谢遥以为颜洲睡着了,于是把衣服借给他了。 草?还是很奇怪?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顾嘉阳跑过来拍了下谢遥的肩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位置的……我们都找死了,幸好有两个学弟刚好吃完,我立刻就冲上去占了座。不然,估计今天我跟李雪只能站着吃了。” 谢遥淡定道:“有人拿面纸占座,我抢了他们的座位。” 赵进连忙补充,指指顾嘉阳,“你认识的,上次跟你们一起打架的二部的。” 顾嘉阳瞪大眼睛,“郭江?!刚刚就是他们围着你们的是郭江他们?不要紧吧,然后呢?” “差点打起来。”赵进心有余悸,“不过后来颜洲来了,他们估计是觉得敌不过就先溜了。” “颜洲?”李雪眨眨眼,“颜洲怎么跑到你们那边吃饭去了?” “班长招呼他来的。”赵进说,“颜洲来迟了,没找到吃饭的座位。” 谈起颜洲,顾嘉阳和李雪明显一下子有些语塞,颜洲对于班里老师和同学来说,一直是道难题——无法沟通、难以理解。再加上校霸的气质,颜洲给人的亲切感直线下飚成负数。 而他们敬爱的班长对于这道难题的解题思路,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谢遥总结了一句,“中午得早点下课,不然找不到座位。” “害。”顾嘉阳摇摇头,“要是我们想早点下课就早点下课都好了,还不是老师喜欢拖,特别是李胜男,那拖起来跟拖拉机似的。” 刚说着,他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子,顾嘉阳痛而茫然地转过头,看到徐奋进突然逼近的一张大脸。 “卧.草……” 顾嘉阳差点说了句“吓死我了”,然后徐奋进的脸硬生生让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徐奋进严肃道,“被我听到了吧。居然在背后议论老师,还说老师坏话,你小子胆子挺大啊?难怪上次打架也有你!” 顾嘉阳缩了缩脖子,“对不起老师,没有下次了。” 徐奋进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背着手离开了,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周一检讨好好念啊。” “刚刚吓死我一跳。”顾嘉阳补全内心的话,“徐奋进怎么也来吃学生食堂,教师食堂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么?” 李雪耸耸肩,“估计是想来检视一下学生的表现吧,毕竟是教导主任,职业习惯就是啥都想管。” 赵进将话题转回下课抢食堂上,问谢遥:“班长你刚刚说中午得早点下课,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么?” 谢遥沉吟了一下,建议道:“不如我们跟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商量一下,缩减课间时间早点上课,然后早点放学。这样怎么样?” 几个人点点头,“这样倒是不错。” 李雪随即面露难色,“其他老师倒是好说,周五李胜男的这节课……恐怕不太好办。” 谢遥回到教室后,发现自己的校服被整齐地叠放在顾嘉阳桌子上。 草??敢情记住他名字,没记住他座位。 算了算了,谢遥心说,革命走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不要对颜洲抱有太大希望。 他直接把颜洲的作业整理好然后放回了他的桌肚,趴着午睡休息了一会儿。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物理课已经上到一半了…… 物理老师是个温和的男老师,亲切地走到谢遥跟前喊了几声,结果因为谢遥睡觉是雷打不动的体质而失败了。 他看了看今天昏暗欲落雨的天气,又看看谢遥近乎满分的卷面成绩,果断地选择放弃叫醒他。 谢遥一睁眼,就看到物理老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有些抱歉地搓搓脸,然后把卷子规规矩矩摆在桌子上,做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来,却没想到物理老师只是投来和善而理解的目光。 谢遥没有猜到的是,物理老师早已被教数学的陈昌建给洗了脑,老陈的话还在耳边盘旋。 老陈对他说:“你看看他的物理和数学卷子,这是一个多么天赋异禀的孩子。这孩子还特别自觉,特别爱挑战难题,我听他班里同学说他熬夜写竞赛题。” …… 谢遥正在心里默默开始反思为何会睡到连上课都没发现,目光不小心落在身上不久之前借给颜洲的这件校服外套上。 这衣服怕不是中了名叫颜洲的嗜睡病毒。 最后一节课下后,赵进喊谢遥去李胜男办公室,毫不意外地又是挨了一通批评,然后领回了空白英语本,并被要求把Unit3课文抄四遍。 “谢遥!”侯俊杰下课后跑到三班门口,大喊了一声。 谢遥正收拾书包,闻声抬头,“有事?” 侯俊杰扬了扬手里的绿皮辅导书,“我做了几道题,有不会的,想来问问你。明天周末,你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啊,不过我还没开始看呢。” 谢遥本来不太想跟侯俊杰讨论竞赛题,谁知翻开本子就看了一题,题干读着读着就陷了进去,然后忍不住动手计算了两把。 这一题他跟侯俊杰观点不一样,因为是思考题,辅导书没有给答案。 谢遥凭着以前的竞赛经验,觉得侯俊杰忽视了题中的隐含条件,两人起了一些争论。 然后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就来了。 两人开始埋头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侯俊杰最后推出的方程变成了无解,而谢遥得出了个极其复杂的答案。 “我怀疑我的思路可能确实有点问题。”侯俊杰揉揉鼻子,“等周一去问陈老师吧!” 谢遥看看时间已经过六点,放学快有四十分钟了,表示同意。 侯俊杰用拳头撞撞谢遥的肩膀,“拜拜啦,谢大学霸。等我回去好好思考,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谢遥已经可以熟练地无视侯俊杰的中二言论了。 他们下了楼,侯俊杰走北门,谢遥走南门去乘公交,两人就暂且分头了。 离放学已经过去快四十分钟了,学校里除了保安,高一高二都走光了,只剩下高三一层楼还亮着灯,等着上晚自习。 谢遥走到南门口,昏暗的天色终于撑不住了。 天边“轰”的一声炸开雷响,雨滴跟倒豆子似的往下砸,落在门口芭蕉叶上劈啪作响。 他伸手朝书外最外层掏了一把,记得出门时看了天气,所以特地看了下书包里是有雨伞的。然而他并没有摸到雨伞,只摸到一块布料,他掏出来一看,沉默了。 居然是个伞套子。 走得太急,没检查仔细……颜色差不多,他还以为是把伞。 谢遥有点愁。雨这么大冲到公交站有点不太现实,同学早就走光了,只能在门口等着打车了。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辆车,倒是只路过一辆摩托,引擎声在雨里格外清晰。 那辆摩托在谢遥面前一晃而过,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在门口停下了。骑车的人将头盔罩掀上去,一条又长又直的腿伸出雨衣,蹬住地面,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遥还以为那摩托是来接人,却发现那人的脸有些熟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洲?”谢遥有些诧异地朝他走过去。 颜洲:“你干吗呢?” “没带伞,只能等出租回去。” 颜洲沉默了半晌,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行你等吧。友情提醒一下那边是单向车道,出租车进不来。” 说完,颜洲把头盔罩“咔”地放下来就准备走人。 第11章 “等下。”看到颜洲准备走了,谢遥一下子扯住了他的雨衣。 谢遥双手合十,“你可以把我送到那边的公交站么?拜托拜托。” 他果断决定赖上这位校霸,毕竟颜洲是这半个小时内唯一路过南门口的机动车驾驶人员。 颜洲挑眉,“就这一件雨衣。” “可以挤一挤么?”谢遥厚着一张脸,得寸进尺地说。 颜洲又沉默了,气氛一时间安静得让谢遥有点忐忑。 过了短暂又漫长的一会儿,他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谢遥恍惚了一下,联想到借他校服和帮他找在食堂找座位的事情。所以这意思是同意了? 他赶忙道了声谢,怕雨水顺着流下来淋湿座位,先小心地掀开颜洲的雨披将半个身子钻了进去,然后才跨上去。 因为夏天的原因,两个人都没有穿太多衣服,颜洲只感觉背后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来。 谢遥个子也很高,一件雨衣根本塞不下两个人,他只好拱起背,曲着脑袋,双手撑着雨衣,然后把书包夹在两人中间,小半个后背没有遮挡地露在外面。 两个人都不太好受,摩托一驶进雨里,谢遥就觉得自己背后的某一小块被淋得凉透,腿上的裤子也没能幸免,冷风呼呼地冻着他的脚踝。 颜洲更难受,他本来就不习惯跟别人靠这么近,何况还是在狭小的空间里。 谢遥的呼吸时不时会掠过他的后脖颈,轻微得如烈日下捉摸不及的微风,带着些润湿,弄得他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偏偏谢遥还要说话。 “欸,这车是你的吗?还挺帅的。”男孩子总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车之类的东西。 “不是。” “这个点你怎么还没回家啊?”谢遥又问。 颜洲涌上来些烦躁,他的声音隔着头盔听着闷闷的,“闭嘴行吗?” 谢遥楞了下,没太听清颜洲说的后半句,只好大声问道:“你说啥?” 颜洲:“……” 还好公交站离得不远,没过五六分钟的路程再拐个弯就到了,摩托在减速带上颠簸了一下。 谢遥没防备地被颠了一下,鼻尖狠狠磕在颜洲肩膀上,本能地揽上颜洲的腰,扯上他的衣服。 雨水噼啪砸在雨衣上。 被谢遥手碰过的地方跟有一阵电流似的漾过全身,颜洲的背一下子就僵硬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抱歉。”谢遥意识到自己可能抓皱了颜洲的衣服,立即松了手,“刚刚没坐稳。” 头盔下颜洲的眉心很轻微地飞快蹙了一下。 “下车,到了。”颜洲提醒。 “哦哦好。”谢遥掀开雨衣看了一眼,跨下摩托飞快地冲上站台。 他拽了拽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背后的衣服,单肩背上书包,朝着颜洲喊道,“今天多谢你啦。” 颜洲没说话,只是抬手倒掉积攒在雨衣上的水洼。 谢遥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冒出的念头居然是,刚刚忘记督促他这周好好写作业的了。 雨天路很堵,公交慢吞吞地竟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谢遥背抵靠在座椅上,感觉快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 夏日里雷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到站时竟然已经停了,连太阳都飞速地露出半个头来。 他摁开手机,发现候俊杰发来了一条消息,居然还是在试图跟他讨论题目。 侯俊杰:我在回家路上想了想,你的思路是对的,我好像确实不应该忽视隐含条件。 这人是学痴么,路上都在想竞赛题目,他是追着马车做题的安培么…… 谢遥:怎么突然决定赞同我了? 侯俊杰:一场倾盆大雨浇醒了麻木而糊涂的灵魂。 谢遥:…… 侯俊杰:这个隐含条件是有用的,并不是一个解题陷阱!我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 侯俊杰这对陷阱的敏感度应该去某江字开头的省份,J省高考对你这样敏锐的人才特别友好。 谢遥摇摇头,低头打字:这题是思考题,主要是提升水平和难度的,按照经验来看出题人不会浪费精力设置陷阱。 学神们有一套独特的出题心理分析方法,谢遥也不例外。 他高一的时候做题完全是硬刚,拿到题就是淦,走了不少弯路,后来一个学长告诉他要试图揣测出题人的想法,甚至去研究出题老师的风格和倾向,解题效率就高多了。 侯俊杰:我就知道你是个竞赛老司机[抱拳.JPG],老司机带带我! 谢遥:…… 侯同学发完这条消息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嘴里忍不住接了一句“阿哩哩阿哩哩”。 咦?不小心唱起来了? 谢遥一手回着消息,一边打开玄关处的灯,明亮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他这才发觉这屋子太空荡太大了,不知道他那有钱的父母是怎么想的让他一个人住这公寓。 角落里还放着前些天买的好几桶泡面,经典口味的已经被吃完了,谢遥耸耸鼻尖,屋子里隐隐还有些红烧牛肉的味道。 他走到窗户前刷拉一下推开,雨后些许凉薄的风吹了进来,高层的风尤为明显冷,谢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窗户合上一些,然后从冰箱拿了两个鸡蛋去煮泡面。 草草解决后,他在书包里挑挑拣拣作业,决定先抄一下被李胜男罚的那四遍课文,放松一下大脑。他摊开作业本,顺手点开一部美剧摆在面前,三心二用地抄了起来——两颗心看剧,一颗心抄写。 这个剧本里的世界里的美剧依然很好看,并没有任何改变。两三集看完了,课文也抄得差不多了,就是这字——飞得有点厉害。 谢遥以前特意练过草体英文,不过只学了个半路子,导致现在这作业本上的草,有要上天的趋势。 他毫不专业地给出了四个字评价——大气、潇洒!当李胜男是瞎的。 手机上的美剧界面被打断,岔进来一个微信电话,谢遥看了下,发现备注竟然是姑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接。 最后,出于角色扮演的需要和职业素养,他还是接通了。 女人亲切地电话那头喊道,语气里满是熟络,“遥遥啊,开学了吧?” “嗯,开学好几天了。”谢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腾出来又抄了几个单词。 “怎么样?开学辛苦吗?学习是不是很累呀?” 谢遥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还行吧。” 学习倒是不累,可惜他要拖航母,这个航母名字叫颜洲。 “我们遥遥成绩好,肯定不会被难倒的。对了,你现在还住在新苑吗?” “嗯。” “那离我的饭店不远呢。你爸爸老让我多照看照看你,但这几天店里太忙,姑姑都没来得及请你吃个饭。你这周日有空吗?” 谢遥一时没想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加上很久没下馆子了确实有点馋肉,食堂里的肉又少的可怜。 “行的。对了姑姑,你的地址我忘了,能再给我发一遍么?” “没问题。” 谢遥一看,居然是家烤肉店。他还蛮喜欢烤肉,烤肉意味着不会有混进去的麻烦的佐料,这样省得他挑挑拣拣。 又抄了半个小时,谢遥终于抄完了。 他丢下笔,左手扶在右手手腕上揉了揉,心说李胜男也太变态了,抄四篇reading就完了,居然要让他抄整个unit的。 顾嘉阳估计是写作业写得太无聊了,又开始在四个人的小群里疯狂的水群,把消息弄成了45 。 李雪:看把你闲的。提醒一下,这周末可发了七张试卷,你都写完了? 顾嘉阳:刚刚才肝完一张数学试卷,我迫切需要休息一下大脑,劳逸结合。 赵进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我回亲戚家了,现在还在路上,作业一个字都没动。 李雪残忍地提醒他:没事,你回了亲戚家就会发现,照样没法写作业。 赵进的哭声更大了:太真实了!我有两个刚上小学的表弟,和一个还在吃奶的表妹。他们家还养了条巨热情的大金毛。 赵进:我一去他们家,不是辅导作业就是喂孩子吃奶,要不就是去遛狗,我太难了! 几个人纷纷表示同情。 顾嘉阳:班长干吗呢?快给我们汇报下作业进度,激励我们一下! 谢遥:我有李胜男的罚抄任务…… 赵进:我突然感受到一丝丝小小的安慰,如春雨般抚慰着我的心。 听他们扯了一会儿,谢遥准备开始肝几张试卷,基本思路依然是搜答案检查一遍,然后偷懒跳着步骤填上去。 他还没打开搜题软件,却发现顾嘉阳在群里喊他去贴吧看看,说出大事儿了。 谢遥涌上一股不祥之感,他点开链接,瞄了眼标题和内容,顿时心里有好几万个的mmp想颠来倒去地讲。 “惊天大瓜!某谢姓学神在追他们班的某颜姓校霸!” 楼主:如题~~楼主阅人无数,对追人套路了如指掌!有证据有真相,且听我详细分析推导! 谢遥:“……” 你有个屁。 第12章 顾嘉阳:我们谢姓学神是班长好嘛!亲民又关心同学的班长不行么!这发帖子的人简直眼瞎,胡乱脑补。 李雪:应该是之前班长在楼梯道里说的那句话被人听到了吧,然后被胡乱脑补了。 顾嘉阳还没明白过来:哪句? 李雪提醒道:就是班长在楼道里说得他要去追颜洲啊……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谢遥顺了下那名楼主的论证思路。 问:学神是不是喜欢校霸? 解:有人看到谢遥和颜洲一起站在外面罚站,推倒得出是学神故意惹怒老师,为了陪校霸一起站个天长地久;然后校霸走了,他上前去追;再然后校霸去食堂晚了,学神在人山人海的食堂里帮校霸找空座。 综上所述,喜欢,在追。 瞧这逻辑,一环紧扣一环地上演滑坡谬误! 东·颠倒黑白·厂都怕了你这样的人才! 顾嘉阳赶忙跑去帖子下面澄清,李雪也跟去了,赵进用语音表示等他喂完小表妹这口奶就来帮忙。 谢遥其实无所谓,毕竟郎无情郎无意,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提起这个,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剧本里看到的颜洲的那位白月光,他到现在都还没能见着。 恋爱是件大事。 在见着之前,他得替颜洲把把关,早恋不是问题,但坚决不能让恋爱冲昏颜洲的头脑!毕竟颜洲是要考P大的男人。 然而他并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回忆起这一刻,大彻大悟了一句话—— 年轻人不要学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flag,小心以后脸被打肿。 第二天谢遥准时来到了他姑姑的烤肉店,抬头一看,“全香烤肉·烤鱼”。 因为约定的时间比较早,店里人还不太多,座位被坐了三分之一左右。店面装修简洁而干净,通风也做得很好,不像很多烤肉店一营业里面就乌烟瘴气。 柜台后面坐着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化着精致的淡妆,头发高而整洁地挽起,十分干练的样子。 她本在电脑面前忙活,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 “遥遥来了啊,刚好刚好,现在店里人不多,你找个位置随便坐吧。” 这人应该就是剧本中谢遥的姑姑了,不过比他想象的看起来年轻。 谢遥虽然不算特别自来熟,但因为能说会道嘴又甜,很讨长辈喜欢,没说几句话,就把对面这位姑姑说得笑靥如花,眼尾的荡漾起几道笑纹。 他姑姑把菜单递给他,让他尽管点别客气,谢遥就大大方方地点了不少肉类。 “要不要来点炒蔬菜?炒洋芹?青菜炒香菇?” 谢遥:“……” 他姑姑看谢遥有些犹豫,觉得一定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喜欢肉,对蔬菜不敢兴趣,于是补充道:“不喜欢蔬菜的话,姑姑再给你加一份烤鱼?” 谢遥:“……” 大约他在穿越过来之前,应该不是一个吃饭挑三拣四的人,不然他姑姑也不会在他点菜雷区上疯狂蹦迪,每一脚都稳稳踩在他的下线上。 谢遥赶紧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了,已经点了很多,估计都吃不完。” 姑姑只好点点头,朝后厨方向喊了一声,“小刘啊,把菜单拿过去准备一下。” 一个很年轻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熟练着摆上饮料,然后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一通,问道,“口味呢?需要加辣么?” 谢遥:“微辣就可以。” 他姑姑给谢遥介绍道:“这位是兼职工,就在C市最好的大学上学,很优秀的,你喊他小刘姐就行。” 说完,又对着小刘说道:“这是我侄子,在明成读高二,回回年级第一。你可以多跟他交流交流,反正他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你们都是理科生,到时候选大学专业可以给他建议建议。” 大概是无论到哪个世界,家长亲戚们都一样喜欢交流学习经验这件事。 谢遥点点头,笑着道:“小刘姐好。” “哇,明成的年级第一可真不容易。”小刘姐笑了笑,“我当年中考差两分上明成,现在明成分一部和二部了吧好像。” 谢遥:“对。” “老板,咱们前两周新来的那个小服务员好像也在明成读吧?不过他这两天请假,下次介绍你俩认识认识,反正是同学。” 平时无聊就喜欢跟着他爸看法制栏目的谢遥一愣,“姑姑你们招未成年人吗?” “我看过他身份证,刚刚满的十八。”他姑姑假装嗔怪谢遥道,“想什么呢,你姑姑难道开的是黑店吗?我们不招收童工。” 小刘聊了两句,就敬职敬业地去了后厨忙活了。 谢遥还有些好奇,问他姑姑:“既然还是学生,为什么不读书要出来兼职啊?” 他姑姑摇摇头,“听他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有点困难,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吃到一半,店里客人逐渐变多,店面眼看着要被坐满。 “姑姑你去忙你的吧,客人也多了,你别耽误了生意。” “抱歉哈,姑姑店面小,人手也少,下次我专门带你出去请你搓一顿。”他姑姑露出些抱歉的神色。 “没事,谢谢姑姑请客啦。” 谢遥走出烤肉店的时候忍不住眯起眼睛,中午阳光正浓,恣意挥洒着热度,他抬手微微遮了遮太阳。 吃得很饱,竟涌上一股困意。 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起来,谢遥想都不想,觉得肯定是顾嘉阳又在那个四人小群里水群。 他点开微信,发现第一条消息是添加成功小刘姐的系统消息,谢遥习惯性地点进了她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老板生日快乐!”,配图是张合照,几个人穿着店里的统一服装围着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 这个老板就是他姑姑。 他瞄了一眼便退了出去,忽然觉得刚刚照片里有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于是重新点了进来,目光落在合照中的一个男生身上。 带着黑色的帽子,微微扬起下颌斜看着镜头,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光映照下边缘晕开一丝柔和。 其他人都露着八颗牙齿咧嘴笑,这人的笑容却极淡,仿佛一瞬间能消失一般。 这人不是颜洲又是谁? 谢遥给小刘姐发了一个表情包,“姐姐好!” “你第一条朋友圈里,我看到我同学了,我认识他欸,跟我一个班级的。” 他没想到小刘姐几乎是秒回,本以为要等中午这一阵忙完才能看到他消息。 小刘姐:你是说颜洲吗!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一个班的同学啊,我还说想下次你来店里介绍你认识一下呢。 谢遥:没打扰姐姐工作吧? 小刘姐:没有没有,刚才我换班了,这回儿正休息呢。 谢遥:高二刚开学,我跟颜洲还不太熟悉,小刘姐方便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吗? 小刘姐:好啊,没问题。 谢遥之前虽然有颜洲的号码,但不确定颜洲是不是用这个号码注册的微信。 不过一会儿,小刘姐就发了过来,谢遥一看,是个深色调的夜景头像,有几分酷酷的感觉。 他点了添加,结果却弹出句话。 “由于对方的**设置,您无法通过名片将其添加至通讯录。” 草??谢遥崩溃了。 他颜洲又不是什么高端人士或是大明星,为什么要设置这么高的**权限啊! 谢遥内心复杂地冲着这个深色头像竖起中指。 小群里一阵骚动,有人艾特了谢遥。 顾嘉阳:班长吃鸡吗? 谢遥:现在不行,我在外面呢。 顾嘉阳:可以,那我跟赵进先玩两把,班长你到家后call我们。 李雪友情提示:赵进,你先想想你作业写完了吗? 赵进:……我作业本还在金毛嘴里。 谢遥:问你们个事情哈。你们说什么人会把自己的微信设置为“无法通过名片添加”? 小群里对突如其来的话题沉默了一会儿。 顾嘉阳:我还没遇上过。 李雪:一般不都可以通过群聊或者名片添加的么? 赵进:我也没遇到过,感觉应该是从事保密工作或者国家安全领域的人,很高端的亚子。 顾嘉阳语气兴奋:你们有谁碰上这种高端人士了么?让井底之蛙认识一下抱个大腿可以不! 谢遥无奈地摇摇头,心说只能以后当面去要微信了。 他不禁鬼使神差地想起不久前看到了那个声称学神要去追校霸的帖子,然后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突然间诡异地发现—— 自己现在干的事情,好像跟追人的套路没什么区别…… 谢遥麻木着脸,扫开了一辆共享单车,打算骑车回去。 等他骑到楼下拿出手机查看关锁状况时,惊讶地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备注是“老杨”。 谢遥重打回去,结果那边立刻就被接通了。 “你人在哪儿呢?现在有空吗?”老杨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 “有空。”谢遥疑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颜洲妈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颜洲遇到些事情,打电话也不接。”老杨说得比较含糊,但语气依然着急。 “你是班长,你看看能不能去他现在住的地方找一下,我人去B市开会了,周一下午才能赶回来,实在脱不开身。” 谢遥:“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老杨:“我现在就发给你。” 第13章 老杨给的新地址看起来离明成还挺近,不过离谢遥家就有点远了。 大夏天的刚骑完自行车,谢遥热得汗水把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背后更是衣服都黏在身上。 他匆匆上楼洗了把脸,换了件干爽的衣服,来不及休息就朝着这个地址去了。他脑子里回荡着老杨的那句“颜洲遇到些事情”,控制不住地去脑补到底是什么事情。 是生病了吗,还是? 谢遥很害怕颜洲去打架,然后又因为手脚没轻没重最后被送到局子里去,毕竟颜洲已经满十八周岁。 如果真的蹲了局子,他可能还得去研究一下成人高考制度。 未来要考上P大的男人,你不能出任何事!我回家的路可都掌握在你手上! 顾嘉阳:班长到家了吗?可以开黑?刚刚跟赵进落地成盒太惨了,毫无游戏体验。 谢遥简短地回复道:又出门了。 顾嘉阳:你好忙碌啊班长。 谢遥直接摁了条语音过去:我去颜洲家了。 李雪、赵进:????? 这是什么个情况? 在屏幕前一脸呆滞的三个人纷纷停住了去贴吧给谢遥澄清绯闻的手,心里一致地冒出一个想法: 他们班长不会不是真的在追颜洲。 万一真是这样呢?班长出于表面的娇羞否认了在追,他们岂不就是破坏了班长的大好计划和未来姻缘? 谢遥怕自己半路中暑,直接打了车过去。 外面温度很高,蒸腾起一层热浪,连柏油路和红绿灯在视野里都有些模糊起来,树叶也打了卷儿。 车停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名字叫月桂花园,中间那个“桂”字整个儿连板子带油漆掉得一干二净,要不是老杨发的高德地址上有名字,他还真看不出来。 小区里人不多,但可以看得出基本上是老年人住的居多,两个老太太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站在楼梯口说着话,提着的篮子里放着鸡蛋。 几个老大爷坐在树荫下摇着蒲扇喝着菊花茶,闲闲地下象棋,时不时朗着声抱怨天气太热。 如果是他谢遥离家出走的话,估计也会挑一个这样的小区,距离学校近位置好,又因为老旧,租金肯定不算贵。 “咚咚咚。”谢遥敲了敲门。 他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正想把脸在猫眼处摆正,却发现门的猫眼坏了。 “谁?”是颜洲的声音。 “我是谢遥。老杨打电话让我来看看你,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老式房门的隔音效果相当不好,隔着个门说话居然也都听得清楚。 门内的人冷淡地拒客,“没生病,你回去吧。” 谢遥最烦颜洲这种生人勿进,怎么也都跟他混不熟的样子。 “老杨说有重要的东西要我带给你,你开一下门呗。”谢遥好声好气地劝道。 他发现颜洲虽然冷漠,但对老杨却没有那么抗拒,老杨跟他说话他偶尔也会抬头听两句,不会像对其他老师那样摔门就走。 门内人显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谢遥进来了。 门缝一打开,谢遥便感受到一阵清凉舒爽的空调风。 空调温度开得刚刚好,不冷而又有一丝温凉,谢遥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屋子是一室一厅一厨简单的构造。 窗帘半扇开,屋内的空间被午后的阳光划开一道明暗分界线里,尘埃在一半明媚的光线里飞舞,渡过交界线后就没入阴影里消失不见。 大约是在家里的缘故,颜洲没有戴帽子,利落分明的五官直接撞进谢遥的眸子里,带着些侵略感和有张力的帅。 也许是之前被遮住了额头和眉,谢遥乍一看还有些不习惯。 颜洲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灰色的宽松运动裤,身高腿长地抱着臂倚在门口,目光落在谢遥手上,只有一袋水果。 “你还真以为是来看病人?” 谢遥笑笑,把水果搁置在厅中间的桌子上,“老杨口气很急,害得我以为你生病了。不过我看你现在还挺精神的。” 颜洲指了指水果,“你别跟我说,老杨让你带的重要的东西是这袋子水果?” “当然不是。”谢遥模棱两可地笑笑,“是老杨一颗关爱学生的真挚的心。” 颜洲:“……” “不过看你还有精力怼我,应该是真没生病。”谢遥勾起嘴角抹开一丝笑,“我这不是怕你不让我进来么,就随口一说了。” 谢遥找了张椅子在空调不远处坐下来,刚刚爬了五楼喉咙都热冒烟了。 别的不说,他怎么也都是大老远大热天过来,得蹭一会儿空调再走。 他夸张地扯了扯领口,“可以给我倒杯水么?渴死我了。” 颜洲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冷漠地递给他,“喝完就赶紧回去。” 谢遥突然发现房间里有冲的药味,不过已经被冷风稀释了不少。他耸了耸鼻子,四处看看,发现桌上放着一瓶红花油和一盒棉签。 “这红花油,你不会是去打架了吧?”谢遥敏锐地问道。 颜洲没回答他,走过去把红花油和棉签一收,抽开抽屉往里面一丢。 “是受伤了吗,严不严重?”谢遥无视这句话,上上下下看了颜洲一圈,“去医院了吗?” 颜洲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往门外方向扬扬下巴,直接赶人,“水喝完了,你走不走?”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跟谁打架呢,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颜洲无动于衷,赶人的态度依然强硬。 谢遥只好摊摊手,将杯子里的水喝掉大半,然后从椅子上起来,“行吧,我走我走。” 就在谢遥一只脚正准备跨出门的时候,猛地折身回来,一只脚抵在门缝处,反扣住了颜洲的手腕。 “我反悔了。”谢遥扯住颜洲手腕,“我觉得这个门出去了,下次就不好再骗你让我进来了。” 颜洲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任由手腕覆盖上一层温度。 谢遥直视颜洲的眼睛,手腕稍稍用力,严肃道:“把上衣脱了。” “我要替老杨检查检查,我闻到你身上的药味儿了。” 说完,他还模仿老杨的口气来了一句,“你小子真不让人放心。” 第14章 “你今天出门是没吃药?”颜洲甩开他的手,嘴角露出一丝不耐的弧度。 无视这句话,谢遥毫不客气伸手去掀他T-恤的一角,颜洲本能地往后避让几步,背抵在了门上。 突出的把手刚好磕在后背某处,颜洲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谢遥怀疑是颜洲扯到伤口了,有些紧张道:“我看看。” “别碰。”颜洲咬着后槽牙,小心将背挪开,侧过头去查看情况。 谢遥看到他白色T-恤的背后晕开鲜红的血迹。 他走到刚才颜洲扔红花油的那个抽屉,发现里面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包没拆封的医用纱布,他全给拿了出来。 “你干吗?”颜洲蹙着眉心问道。 “坐下,帮你处理一下。” 颜洲依旧站在原地。 谢遥拖过一张椅子,冲他挑挑眉,“你这纱布连袋子都没拆,肯定是自己没法处理背后吧。” 他没猜错。因为那一块伤口在背后,一个人确实很弄,颜洲干脆反手就酒精随便擦了两下让它自生自灭去了。 “愣着干啥,大男人别磨磨蹭蹭的,过来啊。” 谢遥看颜洲犹豫不定的,便直接把颜洲按坐在椅子上,撕开纱布包装袋,很小心地去掀颜洲后背的衣服,手刚碰到他衣服便停住了。 “你自己拉着点衣服,我怕弄衣服黏在伤口上,一掀你会疼。” 颜洲伏在桌子上,一点点将后背的衣服卷上去,露出一截窄而劲瘦的腰,脊节微微地凸出。 一看到伤口,谢遥皱紧了眉,“你这是怎么弄下来的啊?” 伤口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半圆,半圆的轮廓里有零星的碎伤,深浅不一。正在渗血的是一道比较深的痕迹,还没来得及结疤。 颜洲稳着声音,“不小心摔的。” 谢遥:“……你玩我呢,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都摔不成这样的。” 谢遥用纱布将渗血的地方按压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棉签去蘸酒精,轻轻地去擦伤口,“忍忍哈。” 伤口处极其敏感,谢遥的动作很轻,颜洲却觉得仿佛有小虫一点点在背后噬咬一般,集中了身上所有的触感。 时间过得格外慢,颜洲没吭声,空调风下额角都渗出了一些汗。 “欸,你要不要去下医院开点愈合伤口的药,光抹酒精也不行,以后要留疤的。”谢遥把酒精瓶子拧上,结束了消毒。 他起身放东西的时候,忽然看见颜洲后脑勺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暗红色斜疤。 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因为是伤口的原因,边缘的头发应该是被有意剃掉了,长出了短硬的发茬,将伤疤掩盖了小半。 这人戴帽子是为了遮疤? 谢遥正愣神儿,只听颜洲说:“不用去医院。” 听见酒精瓶搁在桌上的声音,颜洲以为他弄完了,便把拎着衣服的手慢慢放下来。 “等一下,没结束呢。”谢遥阻止了他,“主要是接下来的步骤我就不会了。” “你让我百度一下。” 颜洲:“……” 没过一会儿,谢遥摁灭手机,“好了,我看明白了。” 他现学现卖,一只手绕道颜洲胸前,纱布在颜洲腰上缠了一圈,嘴里默念道:“应该就是这样包扎一下就好了吧。” “你想弄几圈?” “随你。” 谢遥正嘀咕要不要多绕几下,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句“卧草,洲哥!什么情况啊!” 他跟颜洲抬头,一齐意识到刚刚忘记关门了。 颜洲:“李均?” 男生一脸惊诧地站在门口,长大嘴巴看着他们两个,然后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谢遥身上,眼睛里写满了巨大的问号,下巴都要掉到锁骨上了。 颜洲转头,跟谢遥简短介绍道:“我朋友。” 李均走过来,打量了谢遥一眼,“你是洲哥的……?” 谢遥:“你好,我是他同学,我叫谢遥。” “哦哦哦,你好你好。” 李均见颜洲敞着背,来不及把手里拎的东西放下,赶紧凑上来看了一眼,义愤填膺道:“我的天!你怎么搞下来的?是哪个人,说出来,哥们儿帮你去揍他!” 颜洲包括他身边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要么嘴里整体喊着打架,要么用身体力行。 创建文明C市的时候,一定是没有好好背过十六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还有身上的伤,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伤疤是雄性的骄傲??? “别大惊小怪的,没什么事儿。”颜洲把衣服放下来,起身去收拾桌上用过的棉签和纱布。 “哥你怎么也不叫我来帮忙?要不是我今天顺路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你跟谁打架了啊,说真的,我帮你去揍他。” “你很闲?”颜洲轻嗤一声,说得风轻云淡,“不用你帮忙,我心里有数。” “你还别说,我这一阵子真忙死了,我爸扔了一堆活儿给我说是要锻炼我。一开始是让我学修摩托,现在让我直接修车了。” “我应该车里,不应该车底。这大热天的……我都经历着什么人间疾苦。” 谢遥三三两两听着这两个人的搭话,估摸着这李均家里应该是修车的,继而联想到颜洲那辆摩托,说不定就是借的李均的。 李均慰问完颜洲,转过头来忍不住多看了谢遥几眼,“啧啧”了两声,随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关系这么好的同学,都没跟我说过啊。” “打住。”颜洲纠正道,“关系一般。” 谢遥:……这混账玩意儿居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还是李均厚道些,“人谢同学都跑到你这儿来帮你忙了,你能不能心怀感恩地说句谢谢?” 李均安慰似的拍拍谢遥肩膀,胳膊肘往外拐地说:“哥们你别介意,他这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一看你俩关系就不错,不然颜洲都不会让你进屋子的。” “你刚刚帮他包扎的时候,我站在门外一时眼花,还以为你俩前胸贴后背地抱着呢!” “吓死我了,我还说洲哥什么时候这么快就有情况了!” 颜洲、谢遥:…… 第15章 前胸贴后背抱着是个什么鬼…… 谢遥被他的虎狼之词震慑呆了几秒,略有些尴尬地埋头喝了口水。 “有个屁的情况。”颜洲瞥了李均一眼,“你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去厨房倒干净?” 李均听了这话,耸耸肩,一副很熟练地样子走去了厨房,然后谢遥听到哗哗的水声。 谢遥:??? 他内心有些不太确定地往厨房瞄了一眼,想要确认一下李均的安危,却发现李均在熟练地洗水果,地上放着一袋子新鲜的蔬菜,还有一块保鲜膜封好的肉。 李均转过头,跟谢遥对上眼,笑道:“哥们来帮个忙?” 谢遥:“嗯?” “把这菜给洗了吧。”李均往里面站了站让出点空当,然后递给谢遥一把翠绿的小青菜。 两个大男生挤在小水龙头面前,谢遥曲着手脚,抓着小青菜一脸茫然。 李均见他愣着,以为他不懂套路,“咱们洗菜,颜洲做饭。你是没有洗过菜么?” “洗菜?”谢遥心说为什么要洗菜? 不应当,自己只是个辅导老师。 颜洲幽幽在身后提醒李均:“他不是来蹭饭的。” 谢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眸子闪了闪,转头讨好道:“还能蹭饭?我能蹭一顿么?” 少年人总是很容易饿,他吃完烤肉到现在不到四个小时,肚子隐隐开始饿了起来,但他又不想回去吃泡面。 颜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均便自来熟地抢过了话头,十分热情招呼道:“能蹭啊!来者就是客!今天我带的菜还挺多,三个人够吃的。” “你没吃过颜洲做的饭吧,味道相当可以,以前我们几个经常周末来蹭饭吃。” 他们几个?还有谁? 谢遥正想客气地说声谢谢,被颜洲插了话。 他对李均口气凉凉道:“你挺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伤还没好呢。” 李均一拍脑袋,“对啊你这受伤了,咋能让伤员做饭呢,太不人道了!那要不我来做饭吧,对了,谢遥你会做饭么?” 谢遥表示自己只会泡面,厨艺巅峰是泡面里面加两个荷包蛋,再扔一根火腿进去。 颜洲看了这俩想吃干饭的人,简略地说,“得,我看你俩我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你背上还咧着口子……要不我去点外卖吧?” “没事,不怎么牵扯到伤口,反正菜都买好了。” 不知是不是李均来的缘故,谢遥觉得今天颜洲的话稍微多了一些,感觉也平易近人了。 颜洲翻了翻李均带来的东西,想起了之前谢遥在食堂里堆的那座小山,问谢遥:“你还有什么不吃?除了香菇。” 李均身子微微一滞,什么叫“还有什么不吃”? 他哥们对这位新朋友的饮食喜好已经这么了解了么? 谢遥流畅地一溜儿念道:“胡萝卜、香菜、芹菜、香菇、苦瓜和鱼,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了。” “你……”李均嘴角抽了抽,“也太挑食了吧。” “该做什么菜还做什么,不喜欢吃的话自己回家吃去。”颜洲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还真当自己是消费者了。” 谢遥没防备地被噎了一下,心说刚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会觉得颜洲平易近人了一些。 不过吃人的最短,加上他挑食有错在先,他默默地住了口,没回怼回去。 李均挠挠头,看着谢遥,“那给你弄道什么好呢?你喜欢吃什么呀?总归是客人,不能全是你不爱吃的啊。” 颜洲:“我看清蒸自来水比较适合他。” “……”谢遥差点被气笑了,“我刚刚还帮你上药来着,你别太过分了!” 忽然李均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跟颜洲斗嘴打趣,但就是互损啊,为什么颜洲跟谢遥的对话总感觉隐隐约约的是在…… 打情骂俏? 不对,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确实应该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 三个人一起在厨房忙起来,效率变得极快,然而谢遥束手束脚地晃了半天也没帮上忙,李均只好委婉地把他请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菜就上齐了。虽然颜洲嘴上那么说,但最后端出来的三菜一汤成功避开了谢遥的雷区。 谢遥夹了两口菜,眼睛一亮,连筷子仿佛都变得有味,在嘴里停了两秒才被拿出来。 “我有个小疑问,这明明是最普通的番茄炒蛋,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你是不是下.毒了?” 李均见谢遥是这反应一点也不吃惊,心说果不出他所料。 颜洲冷漠地提醒他:“高估了,我哪有钱买.毒。” 有了第一道菜做铺垫,谢遥尝了一口排骨汤,“你这汤不对啊!” 李均冒出黑人问号。 “这汤里也就是葱、生姜跟玉米,怎么会这么鲜。” “你不会是放了什么鲜香王、飘香粉啥有毒添加剂吧,我在法制栏目上看过的,《火锅店的秘密惊天秘密》,白汤都能变成浓汤,路人在门外纷纷驻足。” 颜洲:“……” 由于表情生动,李均一时看不出谢遥是真的吃惊,还是在反向表演捧场。如果是表演的话,颜洲欠他一个奥斯卡。 李均解释道:“真没有,你想多了,颜洲是真的厨艺好。” 颜洲没理他,坦坦荡荡地舀了一勺汤倒在碗里,淡淡道:“是下.毒了,你爱吃不吃。” 吃完饭后,谢遥还久久沉浸在惊讶和美食对味蕾的冲击中,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冷漠炫酷的校霸能把人设崩成这样。 居然洗手作羹汤,还好吃,他甚至忘记把汤里的葱挑出来。 谢遥帮忙收拾完餐具后,回了饭桌边,颜洲正抓着手机不知道跟谁在发消息。 他猛地想起还没加微信呢,于是晃到颜洲边上,“欸,你是在烤肉店做兼职么?” 颜洲挑挑眉,“你跟踪我?” “不是不是。”谢遥摆摆手,“烤肉店是我姑姑开的,我加了小刘姐微信,刚好在她朋友圈看到你了。这不是巧了么。” 颜洲没搭话,继续低头翻着手机。 “加个微信?”谢遥碰碰他垂在沙发边上的手。 颜洲迅速甩开了手,抬起眼睛看他,声音略有些哑,“你这乱碰人是什么毛病。” 谢遥:“啊?” 什么意思?他以前跟杨晓东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啊。 终于面对面加上了微信,谢遥跟完成了个大任务一般松了口气。 “欸哥们,你都跑到他家来了还没加他微信啊。”李均朝谢遥挤挤眼。 谢遥口气凉薄,略微讽刺地吐槽道:“人家是大人物,哪儿能随随便便加我们这些小喽喽的微信。我不配。” 李均笑笑:“你是说他那个微信添加的**权限?以前洲哥刚入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哪帮人拍了照片发到贴吧上去了,然后年级群里有人疯狂地加他微信,后来他就把权限改了。” “我们还有年级群?”谢遥问颜洲。 “后来被徐奋进解散了。”颜洲说,“说是聚众抄作业。” 出于辅导老师的职业本能,谢遥怀疑地看了颜洲一眼,“你进群不会是为了抄作业吧?” 颜洲掀开眼皮,无情地提醒他:“你都吃饱了是不是该滚蛋了?” 行吧行吧,蹭了一顿饭也值了。 李均听着他俩的对话,终于想到这种熟悉的既视感是哪来的了。 他爸店里原来有两只公猫,总喜欢互相撩拨,你挠我一下,我弄你一下,动手时声势浩大却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 谢遥理一理沙发上的坐垫,也不多逗留,潇洒地说道:“我走了,多谢招待。” 李均冲他摇摇手说了声拜拜,看样子还要再呆一会儿。 等走到门口,谢遥突然想起来他是来慰问颜洲的,对颜洲说道:“你要有空给老杨回个电话,别让他担心。” 谢遥走后,李均还在回味,忍不住夸道:“那哥们长得挺帅啊,五官看着普普通通,凑在一起咋就这么帅呢。” “你说我这张脸捯饬捯饬,是不是也能赶上他一大半帅?”一贯在意颜值的李均,一脸期待地看向颜洲。 颜洲摆弄着手机,朝嘴里丢了颗糖,头都没抬,“你还是让袁志高他们几个给你众筹去整容吧,这样还靠谱点。” “洲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真实……欸对了,你说袁志高会不会喜欢刚刚那款儿?他不就喜欢长得乖的么?” “我刚刚应该偷拍张照片发给袁狗看看的。” 颜洲睨了李均一眼,提醒道:“刚刚那款过一米八了,袁志高对比他个子高的恐怕有心理障碍。” 李均“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卧草,我要告诉袁志高你说他矮,他肯定要气死。” “随便说。反正他袁志高,志向高就行了。”颜洲淡淡道,“上次他喝醉酒裸奔的照片我还没来得及删呢。” 李均暗挑大指,“狠还是你狠!” 谢遥的头像是一个男生的背景,颜洲点进他朋友圈,发现这人还挺爱发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日期显示就是几天前。 “每天起床第一句:我心理素质比昨天更强了吗?” 颜洲想了想,这个日期似乎是谢遥跟他一起被罚站的第二天。 第16章 谢遥晚上想了想,决定一步一个脚印,潜移默化地影响颜洲的学习态度。不过不出他所料,颜洲这周末肯定依然没有把作业带回来写。 谢遥打了一行“今晚你学习了吗?”后,觉得自己根本是在白问,于是又删了,决定还是先从跟颜洲熟络关系开始。 谢遥:hello~ 谢遥:你回过老杨电话了吗? 没过多久,颜洲:嗯。 接下来说点啥好呢…… 谢遥趴在阳台窗户上抓着手机沉默了,第一次觉得网聊这么难,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夏日里墨色的夜空,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今晚月色真美”,很适合你学习呢…… 这么发出去会被揍吧,算了算了。 第二天周一,还好路上顾嘉阳提醒谢遥别忘了带检讨,谢遥成功地变身公交上补检讨书第一人。 他随便撕了张作业纸,垫在椅背上就开始列大纲,害得周围叔叔阿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对自家孩子指指点点道: “你看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作业要提前早点写完,不要屎挨到屁股门才拉。不然就像那个哥哥,周一早上在公交车上补作业,你看看多伤眼睛……” 视力1.2的谢遥手一抖,在笔下这张屎上杠出一条多余的斜线。 到了校门口,一**学生正黑压压地涌进去,他总算是没有迟到。 时间还很宽裕,谢遥不急不慢地爬楼,只感觉身边溜过一阵风,一个人从后面冲上来撞了谢遥的肩一下。 谢遥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郭江转身朝着谢遥比了个中指,他身边还有个谢遥没见过的同学。 郭江比完中指后,和旁边那人两步并做一步飞快地继续往上爬楼。 谢遥:“欸,你等等!” 郭江身影一滞,以为谢遥要说什么,或者是良心发现对之前食堂的事情道个歉什么的。 谢遥站在在三楼台阶上抬起头,冲着四楼刚爬了一半的郭江,认真地也比了个中指。 “礼尚往来啊,别客气。” 郭江脸黑了黑。 周一早上教室里通常都是热闹非凡,就看到顾嘉阳他们几个挤在谢遥桌子上,坑着腰吵吵嚷嚷着什么。 赵进:“欸欸欸,班长来了,快把数学作业给我们看一下!” “有一题在网上没查到答案,我们几个写的结果都不一样。” “哦哦。”谢遥把书包放下把数学作业找出来,“你们谁有周末作业清单,我也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 女生一般都比较细心些,李雪立即递过来一张便利贴,上面字体清秀好看。 只听顾嘉阳“唉”了一声,“我们不一样,我们都不一样。” 赵进:“那我还是改成班长这个答案吧,比起我自己的,我更相信年级第一的脑子。” “我还是不改了,错就错了吧,班长这答案我看都没看懂。”顾嘉阳摇摇头,“子不嫌母丑,我不嫌弃我这答案,毕竟他是我辛辛苦苦算出来的。” 李雪忍不住露出了“你真的很矫情”的表情。 “欸班长,那个……” 谢遥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点了点,回头发现是后座的一个看着柔柔弱弱、个子不太高的女生。 “怎么了?” “就,就是之前物理试卷上最后一题,我没听懂,班长你方便给我讲讲么?”许雯声音细细的,跟一缕风似的。 “好,你等下我先把作业交了。”谢遥之前还没怎么注意到自己后座这位女同学。 周一早上的早读是李胜男的,赵进就没有把作业送到英语办公室,一般都是直接整理好放在讲台上等着李胜男批改了然后发下去。 李胜男在早读开始前十分钟就走了进来,谢遥出于上次罚站的经历回头往颜洲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颜洲是翘了英语早读。 “谢遥,把你上周抄的拿上来。”李胜男看到谢遥东张西望的没有一点早读觉悟的样子,生气地说。 “还有其他的包括收作业的,都坐回座位上去,下课再收。” 她不知道从哪搞来半截水管子在桌上敲了敲,警告道:“都认真早读,下午默写第四单元单词。” 几个收作业的组长连带着课代表都苦着张脸不得不回到座位上去,作业不在早读前收完意味着他们得占用课间时间送作业了。 谢遥拿着几张纸走到讲台前,竟一时有些羡慕翘课的颜洲。 他实在没怎么被老师批评过,忍不住露出有点牙疼的表情。 颜洲翻窗户进教室的时候,谢遥正在挨骂,下面的同学头都吭得贼低,一个个脑子跟鸵鸟似的深深埋在立起的书中,生怕被火力波及到。 “你看看你这鬼字!都飞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有个正经学习态度没有?居然还是班长,班长就这么当?一点榜样作用都没起。” “就这几张纸来糊弄我?我让你抄十遍,你数数你这是几遍!” 谢遥懵逼了一下:“四遍啊……” 李胜男用水管子狠狠敲了下桌角,谢遥几乎能看到有一块油漆被敲飞了。 “我让你抄十遍!你就抄四遍” 谢遥更懵逼了:“那我不抄四遍抄几遍啊?” 没有人敢在李胜男的课上睡觉,颜洲的同桌也假模假样地掏出一本书摆出早读的样子,头缩在书后面听着李亚男骂人。 李胜男愤怒道:“十遍,你抄了吗?” 谢遥笃定道:“四遍,我抄了啊!” 终于有同学听出问题来。 颜洲的同桌在一片寂静之下,隐约听到颜洲短促地笑了一声,由于他从来没见过颜洲笑,一时间不确定是不是。 一片儿小同学憋着,憋得上半身直抖,特别是以前高一李胜男教过的班级里的人忍得尤为辛苦。 谢遥恍然大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师,是十遍还是四遍?” 李胜男简直跟他没话说,脸都涨红了:“滚!去外面罚站。” 谢遥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从穿越到这里,他作为学霸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打破,果然每天醒来问自己一句“今天心里素质更强了吗”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可能得改成,今天他谢遥脸皮更厚了吗。 感到脸皮有变厚的谢遥垂着手一脸安详地走出了教室,静静地站在门口,沐浴在清晨八点中的阳光下。 “欸,谢遥?你为啥站在外面?”侯俊杰抱着一沓作业本路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谢遥站出了一副自在惬意的样子,侯俊杰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帮班主任看早读课?” 谢遥:“……” 他含含糊糊地朝侯俊杰笑了笑,觉得一时半会儿解释也不清楚,说他在罚站侯俊杰估计会直接不信。 谢遥因为站得太无聊,不小心目光就落在了颜洲身上。 李胜男骂过后,教室里就乖乖响起了混杂地读书声,有人背单词,有人背课文,有人慌如顾嘉阳忙着给下午的默写做小抄。 颜洲今天扣着帽子,极其难得地没有一来就睡觉,而是微微低着头,一只手垂在下面,俨然在玩手机。 摸出手机,谢遥发了个微信给颜洲:李胜男在看着你,你收敛收敛。 颜洲微微抬起帽檐朝窗户外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给谢遥回了两句。 “四遍?” “连我都知道不可能。”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比学渣有经验? 谢遥:你抄了十遍? 颜洲:我懒得抄。 不出十分钟,颜洲也被李胜男赶了出来罚站,他淡淡地看了谢遥一眼,站在跟他有快两米远的地方。 谢遥凑近去一点,小声吐槽:“我觉得我亏了。” “左右都不过是罚站,我还多抄了四遍。” 颜洲良心丝毫不痛地安慰他:“没事,多罚罚就有经验了。” ……谢遥觉得他能忍住不揍颜洲,纯粹靠着身为辅导老师的职业素养,外加一点点,就一点点之前蹭饭的原因。 阳光一晒背后就暖洋洋的,谢遥忍不住半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余光瞥到颜洲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扔进嘴里。 他眨眨眼睛,“吃的什么?” 颜洲微微侧头,“糖,要么?” 谢遥摆手,“不要,太甜了。” 教室里顾嘉阳和赵进两个忍不住不时往外看看,然后朝他挤眉弄眼一会儿,顾嘉阳还朝他悄悄比了个枪。 早读课四十五分钟,不知是不是有人陪的原因,谢遥竟没觉得也很漫长,他摸摸脸,感觉脸皮又厚了一点。 升旗仪式之前老杨特地来班上找到谢遥他们三个要上去念检讨的。 “都写好了吧,到时候二部的同学先念,你们跟在后面,也不用念太久。” 拎着张作文纸,明明没什么经验却很自信的顾嘉阳拍拍胸脯,“我知道,就是总结一下情况,认个错再表示以后不会再犯。” 路过的徐奋进看到他们还站在班级门口,大声道:“三个人愣着干啥呢,快,都去国旗台下先站着去!” “颜洲!”徐奋进特别点名,“你检讨写了吗你,整天戴着个帽子晃晃悠悠的!” 颜洲手里叠着一张纸,简短地“嗯”了一声。 徐奋进皱着眉,很不放心地上下又看了他几眼才离开。 谢遥站在颜洲旁边,眼睁睁看着那张纸被颜洲展开,然后沉默了。 那分明是张网页截图直接打印下来的。 1.2的视力的他还看见了“百度文库”四个字。 第17章 谢遥他们几个在大部队下楼之前先赶到了国旗台,看着台上摆着的两架话筒,他内心有点复杂。 想想他以前只有上台被表彰的份儿,念检讨也算是丰富了有限的人生阅历。 顾嘉阳瞄了眼谢遥飞起来的字,“班长,你检讨就写了这么点?” “我不是忘写了么,只能今早在公交上赶了个大纲,到时候自由发挥一下。” “你可真行。”顾嘉阳有点佩服,“念检讨还带现场自由发挥呢,我只能照着读。”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台上的大理石地板能热得能煎鸡蛋,耳边是校长和高三年级教导主任在絮絮叨叨着,声音的频率和行道树上的蝉鸣几乎形成了共振。 颜洲捏了捏鼻梁,显然有点烦躁。 “这一周,必须重点加强课堂纪律和日常纪律,从明天开始必须每天都戴校牌,校园内自行车必须挂车牌,学生的电瓶车不允许停在停车区。周二统一由各年级教导主任仔细检查,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这次教育部领导视察,一定要高度重视,重视,再重视!视察不仅是对明成的督促,更是明成广大学子师生展现风采的时刻,我们作为C市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强、生源最好的学校,要紧紧抓住这次展现的机会!” 原来是领导视察……怪不得早上门口保安都多了。谢遥之前的那个学校也时不时会来个领导视察,全校要求整整齐齐穿校服,课间不许大吵大嚷,作业也要认真写因为随时可能被抽查。 唯一的好处就是,老师不敢拖堂了。 李校长这话不知道触动了某些敏感神经,一部的同学往二部那边的队列纷纷抬头望去,然后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谢遥他们站得离台下近,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不少。 “还生源最好的呢,敢情当二部那帮混混是空气呗。” “呵——明成是想赚钱吧,二部那帮人摆明了就是给明成送钱来了。” 边上二部的人不满了,扬起脖子反驳道:“对我们不爽有本事跟校长说啊,就你们交的那点子学费,还不够食堂炖回锅肉呢。” “也就仗着成绩好点,天天装清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也不知道李校长听见没有,但明成几位校长对两个部的矛盾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部学费高出一部两倍,再加上一批花钱买分进来的学生,是明成重要的经济来源,更何况很多二部家长在C市是有头有脸混的不错的人物。而二部家长看重的明成教学质量、学风和名气,跟一部师生的优秀努力脱不开关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市状元,每回都稳稳落在明成一部,隔两年还能弄个省状元。 总的来看,这两个部也算是唇亡齿寒,充分展现了唯物辩证法矛盾既对立又统一。 刚开始一部同学反抗得很厉害,后来二部资金一上来,给所有教室都装了空调,让明成成了C市唯一一所全部班级装上空调的中学。 这下不少一部的同学噤了声,毕竟冬暖夏凉上课,香了不是亿点点,但大部分同学都还是很反感二部的一帮游手好闲分子。 李校长板着脸喊了一声“肃静”,把讲话稿叠起来,换了教导主任上去讲。 教导主任:“上一周我们校园里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件,高二的十五班和三班的同学光天化日之下打架,情节严重。为严肃校规校纪,警示广大学生,现将处分决定通报如下……下面这几个同学上来做检讨和深刻的反思,其他同学要引以为戒!” 直接被记过的郭江他们先开始读,谢遥不知怎么右眼皮轻轻一跳,想起了早上郭江对他竖的中指。 这家伙彩虹发色是染回来了,奈何依旧是又浪又贱,耳朵上带着闪亮亮的三颗水钻在毒日头下晃得谢遥眼睛疼。 谢遥揉了揉太阳穴,余光又瞥到颜洲手里的那份打印稿,瞬间觉得眼睛更疼了。 果然谢遥的第六感是准的,郭江的检讨念了一半,下面一部的同学听得都要跳脚了。 全校谁不知道校霸颜洲打架的事情,更何况年级第一还掺和了进去,事件的热度因为这两位帅哥直接加倍。所以打架的经过大家基本上都清楚——明明就是郭江他们约的架、先动的手。 郭江倒好,三言两语带过了打架,开始编起了一部是如何跟他们挑衅,又是如何羞辱他们成绩差,把自己说成了朵无辜的小白莲。 这下勾起了台下一部和二部的战火。 一部的豪放派同学甚至冲上面的郭江喊了一句“你放屁!”,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二部也不甘示弱,骂一部狗眼看人低,不是什么好东西。 郭江见自己轻松挑起战火,特地转过头冲谢遥他们挑眉,眼里嚣张地写着“就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身子还不由自主摆了两下。 虽然幅度不大,但在顾嘉阳眼里看得格外突出,格外不顺眼。 “你别胡说!”他说着就要冲上去把郭江拽下来。 谢遥看台上台下情况都有些不妙,把他拉了拉,低声道:“没事,不就是个检讨么,让他先说。” 顾嘉阳暂且收住了手,半信半疑地看着谢遥,发现谢大学霸直接把检讨书折起来塞进了口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愧是年级第一,稳当! 郭江念完后,剩下的几个人简短地说了些大同小异的内容,继续把锅往谢遥他们头上扣。 “班长,这锅再扣我们要变成锅盖头了!”顾嘉阳握紧了他纤弱的拳头,手里的检讨书也被捏出了褶痕来。 “没事,你先念。”谢遥拍拍顾嘉阳的肩膀,“就还是你写的那一份,稍微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颜洲听到这话,侧头看了谢遥一眼。 谢遥对颜洲半放弃半无奈地说:“我先吧,您随意发挥就行。检讨书什么的,我还是信任百度文库的。” 心里意思其实是我还能拿你咋办,还不是把你捧在手心上虔诚地焚香…… 顾嘉阳眼里已经燃起的一簇火焰,谢遥把他安排在第一个冲锋陷阵,他感觉身上背负着为他们三个人洗刷清白的重任。 加上台下一部同学怒火中烧的目光,他甚至觉得自己肩负着整个一部的荣光和名誉。 他是暗夜中踽踽独行的火炬手,只为点燃那一个真相! 顾嘉阳清清嗓子,念起了特意用来对付郭江的台词:“卡勒德·胡赛尼在《追风筝的人》中说过,世间只有一种罪行,那就是盗窃,当你说谎,你剥夺了某人得知真相的权利!” 谢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咳咳咳……” 你这孩子这怕不是作文素材背多了,连胡塞尼前面的卡勒德都记全了。 “事实的真相并非他人三言两语就被颠倒黑白,群众的眼睛雪亮的。”顾嘉阳义正言辞地说完这句,发现卡词了。 “……是雪亮雪亮的!” 然后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不得不展开自己的检讨书,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读了起来,并着重强调了郭江他们先动手的事实。读到一半,他抬头瞄了一眼谢遥,谢遥冲他点点头,他才继续往下读。 见顾嘉阳把过错方归在郭江他们身上,底下头一部和二部的同学你一句我一句又吵了起来,尤其是战列交界线处的几个班级俨然一副随时都可能动手的样子。 教导主任拿过了话筒,“安静,不许讲话!都给我严肃点,引以为戒!不要像听故事一样吊儿郎当的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过两天就是领导视察,现在连安静这种简单的纪律要求都做不到。” 教导主任又接题发挥了一会儿,把话筒推给了谢遥,他显然认识这个年级第一,放心道:“时间控制下,简短点就行了。” 谢遥点点头,并没有把检讨书从兜里掏出来,而是慢悠悠道:“今天国旗下讲话的内容是……” 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忘记自己不是学生代表发言而是在念检讨。 然后不慌不忙改口道:“今天检讨的内容是上周参与打架的事情。检讨,顾名思义,反思自己的错误。” “本人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谢遥顿了顿,“并没有反思出什么错误。” 全校师生寂静了几秒:……???? “你们可能觉得有点疑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简单解释几句。” 之前经常看的那一档法制节目的前奏已然在谢遥脑海里奏响,某些生动形象的案例跟走马灯似的播放着,谢遥过目不忘的大脑刹不住车了。 “《中华……刑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了使公民人身权益免受不法侵害,实施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郭江一行同学手持武器对我班同学率先进行攻击,已经构成了现实进行中的不法侵害,我方实施反击,目的具有正当性,且手段并未超出合理限度,符合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 “正当防卫属于正义行为,是刑法赋予公民的一种基本权利,受到法律的保护。我们只是行使了应有的权利。” 谢遥简短地说完,完了还认真来了句“检讨完毕”。 全校师生瞬间大脑宕机:??? 闻所未闻的检讨,他们好像走错了片场。 这是什么大型普法活动现场??? 第18章 仅仅是过了一个上午,明成中学的贴吧就爆炸了,各类标题层出不穷,随便一个帖子点进去讨论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置顶的一条标题是“听检讨书吗?法制宣传的那种……” 谢遥,一个毫无检讨经验的平平凡凡小学霸,不小心把自己给弄火了。 他在顾嘉阳的强烈要求下,点开了一条关于自己的帖子,随便看了两眼。 15L:笑死我了,我早上这是经历了什么! 16L: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精彩最刺激的周一发言,这些高二的学弟们都是什么神仙? 17L:这位普法宣传大使好像是年级第一!!不愧是学霸,操作太骚! 18L:楼上姐妹,你难道不觉得他后面发言的某位颜姓校霸的操作更骚吗哈哈哈哈! 19L:我洲哥上去,非常冷酷地只扔了两个字“同上!” 20L:哈哈哈哈,你们看洲哥这个样子,像不像文科作业抄到一般不想抄了的感觉! 21L:这两一定是商量好的,双霸搁这儿唱双簧的呢。 普法大使谢遥心里“呵呵”两声,他费劲吧啦在烈日下给广大同学分析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堪比法考机构兢兢业业的刑法老师。 本想着颜洲至少顺着他的话稍作总结,没想到这位大爷直接来了句“同上!”。 同上个屁,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都把作业喂到嘴边来了,结果人家连抄都懒得抄。 不尊重人百度文库的著作权也就罢了,还不尊重他的智力成果…… 21楼的话似乎打开了大家的思路,贴吧内画风一转。 22L:我觉得吃到了双霸的糖呜呜呜,洲哥这两个字感觉好宠我们学神啊! 23L:洲哥其实想说的是“同上,我们学神说的都对”吧。 24L:woc我突然get到了甜份。 谢遥看到这里,木着一张脸退出了这个帖子。 帖子里除了吃瓜看热闹的,剩下的都是开撕的一部和二部同学,一部的嘲笑郭江几个颠倒黑白真相最后惨遭学神吊打,二部骂一部读检讨还搞这些骚操作。 顾嘉阳沉浸在与帖子里二部的谢遥黑子斗争中,写了一长串儿彩虹屁,哪里遇到黑子就疯狂地在下面复制粘贴水楼。 “我吹爆我们谢大学神!文能提笔考第一,武能上马治混混。帅气与智慧并重,英雄和侠义的化身。知法懂法普法用法,当代社会主义新青年,遵纪守法好公民!” 谢遥看完后暗骂了一声“草”,你还嫌我不够火么…… “班长,先吃饭吧!” 赵进提醒他把手机放一放,他发现谢遥边玩手机边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已经把很多讨厌吃的误打误撞吃下去了。 谢遥没注意到他坐在食堂里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大批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有小声议论他的。 他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把手机摁灭扔回口袋里,目光这才落回筷子上——那里夹着一颗小香菇。 谢遥如临大敌地把它丢在了餐桌案上。 赵进:……差点儿就吃进去了。 顾嘉阳:“班长,我估计咱们回去过会儿得被叫去老杨办公室,咱们早上检讨的那事儿可能还没完。” 在饭里挑挑拣拣的谢遥随意道:“我觉得不会。” “嗯?” “我觉得可能会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去。” 果然他们前脚刚回到教室,后脚徐奋进就派人来邀请他们了,谢遥一吃完饭就有点犯困,一路打着呵欠走过去,然后揉揉太阳穴才推开徐奋进的办公室门。 三个人一下子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顾嘉阳本能地往谢遥身后躲了躲。 “顾嘉阳!你躲什么躲!今天检讨挺精彩的哈,你还引用了那个什么……什么追风筝的少年。”徐奋进脸上的笑容里藏着十五米大刀。 “是追风筝的人。” 徐奋进一拍桌子,“我管他是谁追的风筝!你们检讨就检讨,打架错了就是错了,道个歉反省一下不是就完了?为什么纠结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有你,谢遥!”徐奋进深深地拧起眉,“我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你这样检讨的,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整这些幺蛾子出来?” 谢遥心说我控制不住我的脑子啊……它突然就给我重播起某档法制栏目了。 “亏你还是年级第一,一点成熟稳重的样子都没有,你看看人家别的班的成绩好的,乖乖巧巧的。你老是给我搞出点新花样、小惊喜出来!” 谢遥低头扮演学生,乖巧道:“我第一次做检讨,没什么经验。” “怎的么,你还像多做几次检讨积累经验吗。没听过以前同学做的检讨吗?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吧。” “你说说你们几个,明明是一部的,还这么不让我省心。” 徐奋进夸张地叹了口气。 顾嘉阳有些委屈道:“老师,不是我们不想好好检讨,明明是二部他们先动的手,却怪在我们头上,这像话么?如果不反驳不就等于承认了我们先挑的衅。这锅我们不背。” 徐奋进也清楚这个事情,确实也是二部几个先动的手。 他摇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不要把重要的时间浪费在对付无聊的人身上,你们永远要记住这一点。不过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跟你们说了也不太能理解。” 说到底老师对于一部的有天然好感,徐奋进舍不得批评他们两个,又多啰嗦了几句就打算把他们放回教室去了。 谢遥跟顾嘉阳对视一眼,心中忍不住感叹终于说完了,顺便很想擦一下脸上的口水。 走之前,徐奋进问道:“对了,颜洲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你们两个好歹也算是念了几句,他上去说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这小子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再不教训以后指不定还给我弄出什么麻烦来。” 谢遥是真不知道颜洲去哪儿了,人家毕竟是个微信推名片都加不上好友的大人物,他们哪能知道人家的行程。 回去路上,顾嘉阳勾着谢遥脖子,眨眨眼睛道:“班长,我发现遇到你之后,我人生都不一样了。” 谢遥:“?” “你简直就是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我知道学霸的生活其实可以这么刺激,以前我都不知道我还可以活得这么精彩。我在十八岁之前打了人生第一场架,念了人生第一次检讨,还跟着你在学校内小火了一把!” 日常抓不住说话重点的谢遥,回想了下顾嘉阳的成绩,冷静地把他手从肩膀上拿下去,“醒醒,你离学霸的水平还有点远,好好学习。” 顾嘉阳哽咽了一下,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就跟着班长你混了。” 颜洲不在教室里,午休过了也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下午第一趟是英语课,李胜男把默写的事项投影在幕布上,控制着时间让底下头的学生自己写。谢遥瞄了一眼,发现都是高二的基础内容,刷刷写完后看了下时间,居然还剩十几分钟。 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准备补一下被徐奋进占用了的午睡时间,这意识正迷迷糊糊着,突然胳膊底下压着的作业本被人抽了出来。 他又是一个呵欠抬起身子,发现李胜男的一张冷脸正对着自己,吓得他把剩下一半呵欠吞了下去。 “睡醒了?这么快就默写完了?我看你是早读课没好好预习,默不出来只能睡觉吧。” 谢遥还有些恍惚,只见李胜男把他作业本放到投影仪上,然后他草一样飞起来的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底下头同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班长写是写完了,写的是啥他们却不认识。 “你们看看这鬼字!高考老师看到先给扣个三分卷面。”李胜男抓到谢遥把柄后,用水管子狠敲着桌面,“自己回去买个手写印刷体,每天练个五六页!” 李胜男直接把本子摔回了谢遥桌上,然后拿走了班花陈凝的作业展示在投影屏上。陈凝的字迹清晰秀气,投在屏幕上赏心悦目。 下午的太阳光从谢遥左手边打过来,影子落在桌面上,谢遥遮了遮眼把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影子上。 影子是后座一个女生的,左右摇晃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是叫许雯来着,早上问过他题目。 英语课一下课,谢遥转过头去问许雯:“你上课是看不清黑板么?” “啊。”许雯有些不好意思地念了一声,“班长你个子有点高,有时候……会挡到我。” “你这个子怎么坐这么后面?” “开学的时候我来晚了,前面的位置就被抢走了,杨老师可能还没来得及调吧。” 谢遥思忖了一下:“那我先跟你换座位吧,看不见黑板挺难受的。” 许雯赶紧连说了几声谢谢。 “谢遥你怎么自己坐到后面去了?” 老杨抱着保温杯走进教室,把教案放在讲台上,然后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老师,我个子太高。”谢遥正接许雯递来的他桌子上的书。 老杨咳嗽了两声,看了看班级里排座坐得高高矮矮层次不齐的身影,点点头。 “开学也有好几天,我刚好打算调一下座位,按照身高来排,视力不好的同学课后跟我说一下。” 他十分开明地补充道:“还有关系比较好的,想做同桌的,也可以提前跟我打招呼。” 第19章 老杨这话音刚落,班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热闹,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洋溢着兴奋,心里一阵蠢动。 换座位这件事情看着简单,但每个人都有那么些捉摸不透又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有暗恋对象的自然会想方法凑到喜欢人边上去,还有关系铁的也想坐到一起。有些成绩好的同学想跟成绩好的坐,相互竞争;但有些却喜欢跟成绩比自己差一些的,这样比较有成就感。 还有些个子不高的差生,只希望老师能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这样可以缩在角落里睡觉。 五十几个同学能生出几百个小心思来。 前面顾嘉阳满脸笑意地跟李雪说道:“雪啊,我们还做同桌吧!” 李雪白了他一眼:“别这么叫,有点恶心。你不是想跟着班长混么,怎么不坐班长边上。” 顾嘉阳拿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班长比我高了这么多,你觉得呢……” 听到要换座位,谢遥心思一动,他转过头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颜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依旧是保持着经典姿势睡着觉。 颜洲的同桌已经跑下了座位,躁动起来勾三搭四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身边这位冷脸的魔王,毕竟每天都是害怕被揍的一天。 谢遥心想,如果能成为同桌的话,劝学应该会更方便,他就可以无、孔、不、入地教育颜洲了。 虽然他一点自信也没有就是了……毕竟这位大爷相当难搞。 老杨拍拍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后排乱跑的同学回到座位上。 “安静一下,换座位的事情就讨论到这,放学的时候如果有谁已经私下里商量好了做同桌,可以报备到班长那里去。好,现在大家把练习册拿出来,我们讲一下昨天的作业。” 谢遥发现手机震了一下,看了眼,发现是顾嘉阳在小群里讨论换座位的事情。 顾嘉阳:是真的可以跟老师商量想跟谁做同桌吗? 顾嘉阳:我咋有点不信…… 顾嘉阳:这真的不是反向操作? 李雪:你这么一提醒,好有道理!老杨是不是其实想调查谁跟谁关系好! 赵进:草!我原来高一班主任就是用这个方法抓了一波早恋你信么! 赵进:只要是男的填了女的名字,女的填了男的名字,全被叫到办公室面谈去了!我们班原来的几对鸳鸯都被拆散了! 谢遥不禁感慨班主任套路之深。 他原来在的高三班级都是直接按照成绩排的座位,然后稍微按照个子调整调整,哪儿整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谢遥:不过我觉得老杨这人挺实诚的,应该没这么骚的操作? 李雪:唉……不敢确定。 赵进:我也觉得老杨不会这么干。班长要不你下课去试探试探? 谢遥:行,别玩手机了,先上课。 谢遥边说着“别玩手机”,手却在桌子下解着缠成一团的耳机线。 他把耳机塞进一边耳朵,侧趴在桌子上听歌,心中不禁感慨坐在最后一排真的爽,就是前面人个子再高点能把他挡住就好了。 一下课,一小圈同学就围到谢遥这边来登记名字,谢遥翻了半天摸出一张草稿纸,又往颜洲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塞进口袋。 “我纸就放在这里,你们要是有谁要登记直接写在上面就行了。” “得嘞~”几个同学开开心心地凑上来填信息。 他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颜洲已经醒了,坐在椅子上微微发着呆,细长的眼尾染着一些红。 谢遥看他同桌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于是隔着窗户在走廊上朝他摆摆手,打了声招呼。 “欸,醒啦。” “有事?” 颜洲的声音还有些哑,像是停滞的船搁浅在沙滩上一样。 谢遥把口袋里的东西轻轻一抛,颜洲微微抬眼,一伸手就接住了。 “去疤的,我以前用过,挺好用的。” 颜洲看了一眼包装盒,把东西放回窗台上,没看谢遥道:“不用这么麻烦。” 谢遥早猜到了颜洲的态度,指关节在一管药的盒子上敲了敲,不慌不忙道:“就当是上周的伙食费?我总不能吃白饭吧。这玩意儿不贵,估计补伙食费都不够。” 颜洲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都给你下毒了还能让你付伙食费?” 谢遥:……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今天又是普普通通,日常想揍某位大爷的一天。 “班长?在这干吗呢?” 谢遥转过头去看跟他说话的人,发现是他们班班花陈凝。 虽然开学也没多久,但班里同学很早就暗暗私下里评班花班草,陈凝本来高一的时候就挺出名,成绩好长得也漂亮,到了高二三班也自然是蝉联班花的位置。 谢遥半开玩笑地说:“跟同学沟通感情。” 是沟通感情没错,不过好像翻车了。 “这次换座位,班长我能跟你做同桌么?”陈凝大大方方地问。 “嗯?”谢遥跟陈凝并不熟悉,疑惑道:“能问下原因么?” 陈凝眨眨眼:“班长你是年级第一呀,跟你同桌肯定能提高我成绩,有不会的题目问起来也方便。我想找个能督促我学习的同桌。” 陈凝边上凑过来听耳朵的几个男生纷纷哀嚎:“嗷,阻碍我和班花做同桌的竟然是成绩!” “人民的三座大山,成绩,成绩,成绩!” “我好羡慕班长呜呜呜……” 陈凝补充道:“班长我看了你的成绩,你理科特别好,我文科好,咱们做同桌刚好合适,还很互补,能共同进步……” 谢遥抓了下头发,背抵在墙面上,有些为难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 走廊里路过几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就只听到了“我们不合适”这几个字,贼贼鬼鬼地朝谢遥这边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八卦。 “哪里不合适?” 谢遥真挚地说道:“身高不合适。” 身材黄金比的陈凝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谢遥又补充了一句。 “你有点矮。” 陈凝:“……” 班花边上站着的几个男生在心里疯狂吐槽,这是什么注孤生的直男言论! 颜洲撑着手臂闲闲地听窗户边上几个人说话,目光落在桌子上。 午后的日光从窗外照着谢遥,在桌上落了个修长而匀称的人影,微微晃动着,不时遮在颜洲的腕骨上。 颜洲垂着眼,盯着手腕上那一小块阴影,忽然觉得有羽毛落在皮肤上的质感。 谢遥回到自己桌上,发现上面已经写了一小堆名字了,一对一对的。 这他妈有种拉郎配的感觉。 “班长,我还跟李雪同桌,你帮我写一下。对了这个能安排前后桌么,你要是继续坐在我后面就好了。” 谢遥笑笑:“又不是买二送一,不然你去跟老杨讨还还价一下?” 李雪无奈道:“都还不知道老杨是正向操作还是反向操作……” 窗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同学匆匆忙忙跑进来,扒在窗户边上喊了一句:“颜洲!你妈妈在办公室呢!老杨喊你过去。” 谢遥手里正看着侯俊杰给他发过来的一道竞赛题,差点模模糊糊听成“颜洲,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他转过头望向窗口,只见颜洲猛地抬起头,然后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迅速翻窗出去了。 颜洲的妈妈怎么会来学校?老杨之前给他打电话时说的他妈妈联系不上颜洲。 所以是直接找人找到学校来了吗? 谢遥捏了捏鼻梁,手里的笔顿了下,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烦。他把笔一撂,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去趟老杨办公室。 这个辅导老师当的太要命,每天都忍不住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还没进老杨办公室,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去,一条浅蓝色连衣裙,身材纤弱而窈窕。 办公室内气氛几乎都凝滞了,谢遥看了颜洲一眼,发现他心情有些不太好。 帽子压得很低,眉心微蹙着,身上的气息比空调风还冷冽,简直都在往下掉冰碴子。 “老师,这个换座位的信息已经收集好了。”谢遥把纸递过去。 “好,辛苦班长了。” 老杨瞄了眼名单,问道:“你没有想找的同桌吗?” 谢遥本来是想跟老杨说一些乐于助人,帮助班里同学提高成绩的话,然后顺带着把颜洲拐上,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坐在颜洲边上。 然而现在颜洲本人就在办公室里,他无论如何拉不下脸面说这话。 你就看这位颜大爷,每回跟他说的都是些人话么…… 谢遥绷着脸,心口不一地说道:“我都行。” 老杨点点头,转而问颜洲:“你小子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颜洲身形微微滞了滞,冷漠地扔下一句话。 “我可以没有同桌么?” 第20章 “你小子……” 老杨眉心皱出一个川字,抿了一口他的养生茶,“不要老搞特殊。” 颜洲站着没说话,等着老杨的下文,好像对“不想拥有同桌”没有特别坚持。 谢遥微微松了口气。 “你妈妈刚刚来问我你的成绩,你这成绩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说。” “你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 办公室里就他们三个人,老杨显然在讲颜洲家里的事情,谢遥虽然很想知道,但总觉得站这儿干听着不太礼貌。 他犹豫地问:“老师,要不我先出去等着?” “不用。”颜洲看了他一眼,转而对老杨说道:“我成绩是什么样就怎么跟她说好了,我也不想接她的电话。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你站住。”老杨咳了一声,“你小子老是动不动就先走先走,老师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能不能快点讲?”颜洲声音压得低而冷。 谢遥眼见着这位大爷的耐心逐渐消失。 因为谢遥跟颜洲站得很近,老杨用视线标了一下,发现这两人应该算班里各自最高的一批人。 “你妈妈刚才还跟我说能不能给你换个成绩好的同桌带带你,我看班长就挺合适。你俩个子都高,我看做个同桌挺好。” 谢遥有些不敢置信,幸运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想唱一首《成全》,真挚地献给老杨。 颜洲冷静分析道:“怕是不太行。我日常要翻窗户,要是伤到了边上的同学不太好,班长是年级第一的脑子,我可伤不起。” 谢遥:“……” 看吧,又不说人话了,还顺便影射了之前老杨责备他翻窗户的事情。 谢遥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跟这位大爷说成个事,每次都要来来去去几个回合,跟推太极一样,能把人急死。 “翻窗户就不对。过两天领导来视察,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翻窗户。听见没有!”老杨板起了脸。 颜洲理了理帽子,狭长的眼尾透着不安分与不爽:“从后门绕很不方便。”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翻窗的理由如此苍白还被说得一本正经。 “从后门出去怎么就不方便了,你两条腿金贵成这样?”老杨十分不满,感叹现在的孩子也太懒太缺乏锻炼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以后谢遥你要带着颜洲学习,我相信你的脑子高二的知识绝对难不住你,空闲时间就多辅导辅导颜洲。” 老杨一锤定音,顺手在刚刚谢遥交上来的纸上记下了两人的名字。 虽说还是被迫有了同桌,颜洲反应似乎也不太大,尽管满脸写着冷漠和拒绝,但没有再动他那张说话能把人气死的嘴。 谢遥在心里朝老杨拱了拱手,《成全》又在脑海中反复循环起来,他正准备跟颜洲离开,徐奋进刚好推门进来。 徐奋进一看到颜洲就吹胡子瞪眼,扯住他的衣服,“好啊终于逮到你小子了,可叫我好找!” 颜洲避了避,似乎是怕徐奋进口水喷在自己脸上。 “你给我等着不准走!”徐奋进警告他,“等我事情整完了再来好好修理你!” 徐奋进这才走到老杨前面,把一份材料给老杨,材料上面放着一个栓了蓝绳子的吊牌,上面写着“值日生”三个字。 “老杨,明天开始全校进门的时候要检查校牌,高二高一年级的班长们轮流值日在门口检查,这是值日生的牌子。还有车牌也要统一,校服也是……” 徐奋进把上面布置下来应付领导检查的工作移交给老杨,这才注意到边上的谢遥。 他又提醒了一遍:“你是班长吧,明天早上六点五十必须到校门口开始检查,别把时间忘了。对了,值日生牌子一定要戴起来。” 徐奋进交代完工作,开始在老杨办公室原地训斥颜洲,颜洲依然是一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大爷样子。徐奋进急着去别的班级通知消息,又说了两句便暂且放过了颜洲。 回去路上,谢遥拿着值日的牌子和表计算明天的到校时间。他家离学校还是挺远的,若是要六点五十就到校,那他岂不是要六点十分出发。 六点十分出发,那他得多早就醒!! 要命喽…… 他心里□□叨着,发现颜洲已经走在前面好几步了,于是追了上去。 “新同桌!” 颜洲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嗯?” “明天我早上要去检查校牌,如果换座位的话你帮我把桌子拉一下吧。” 颜洲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无情地说道:“我不一定上早读。” 这位大爷,眼见着又双叒开始跟他推太极手了。 谢遥抓抓头发:“不一定?你是凭借什么判断今天上不上早读?” 颜洲挑眉,“凭心情。” 谢遥:“……” 他苦口婆心地开始劝学:“早读最好还是要来上的哈,英语和语文课文和生词什么的,多读才能背上啊。” 颜洲微不可见地笑笑,嘲讽道:“是谁陪我早读一起罚站来着?” 谢遥脸一僵。 颜洲继续道:“反正也是罚站,还不如在家多睡一会儿。你说呢?” 草,谢遥竟然莫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等下,这只是小概率偶然事件。”谢遥连忙为自己澄清,“明天又不是英语早读,老杨又不会罚站人的。您就安心来吧。” 颜洲不置可否。 放学之后,谢遥乘公交回去的时候特地计算了下路程时间。意外的是,今天路上有点堵,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快四十分钟,车上还贼挤。 谢遥右侧贴着一个大汗淋漓的胖子,一种难以名状的弱酸味直往鼻子钻。谢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入定至无色无味境地。 然而顾嘉阳破坏了谢遥短暂的生理平衡,大呼小叫地在群里艾特他。 顾嘉阳:班长啊,你快来看看吧,又出事儿啦! 谢遥头隐隐地有点疼,发了句“怎么了”。 果不出他所料,顾嘉阳甩来一个贴吧的链接,标题直接把谢遥震撼到了,“学神为了校霸亲口对校花说‘我们不合适’”。 谢遥花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个标题和今天早上的事情对号入座上。 12L:这绝对是石锤,我们路过三班的几个小姐妹全部亲、耳听到了,不是幻觉!! 谢遥心说,确实不是幻觉,我也亲耳听见了。 13L:当时站位是这样的,校花在走廊里质问学神,学神背靠着墙,走廊里人不多所以听的很清楚。 14L:楼上漏了一个人——学神背靠着墙,墙后面坐着校霸!!! 15L:卧草,这个场面听起来十分刺.激!有种捉.奸在场的感jio 16L:我觉得咱们可以理一理思路了,关于学神和校霸的那些事儿…… 17L:课代表来了!!!蹲! 18L:我总结一下,学神应该是正在追校霸,然后同班的校花看上了学神,于是当场质问,结果学神为了表真心、述忠情,当着校霸的面拒绝了校花。 19L:绝了绝了,我下午还看见学神和校霸一起从办公楼出来,两人头挨着头说话。众所周知!我们校霸话超级少的!!都没怎么见过他跟谁讲话。 谢遥没看两眼就退了出来,僵着一张脸,默默反思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走向。 结果没反思出来,他忍不住返回了原帖,回复了一条。 22L: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友情呢??!!! 立即就有人在下面真诚地回复。 23L:对啊,这是友情啊!!!(狗头)你们一群人不要乱讲话! 24L:是友情啊!18K社会主义兄弟情! 好像是在同意他吧……但是怎么感觉隐隐有点不对劲。 谢遥盯着那个狗头看了一会儿,最后放弃了。 他回到小群里,默默说道:“我看完了。” 顾嘉阳安慰他:没事的班长,咱们清者自清!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班长提拔后进学生的一颗炽热而友爱的心! 谢遥:其实我就想问问,你们觉得颜洲会玩贴吧么…… 谢遥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心里却意外有些心虚,一想到颜洲可能会看到这些内容,他就尴尬得脚趾抓地能抠出一座土堆。 第二天谢遥在公交上摇摇欲睡,差点坐过了站。 他看了眼时间,刚好六点五十左右,已经有早到的同学陆陆续续站在校门口了。 “谢遥!”同为班长的侯俊杰远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你跟我一起吧。” 谢遥把值日的牌子挂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表你拿到了吧,刚刚保安跟我说了一下。”侯俊杰用手在表上点了点,“这里要把没带校牌同学的名字记下来,还有班级,后面一行可以填原因,不过填不填好像无所谓。” “嗯嗯,行。” 谢遥刚准备好,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个熟人。 “你们校牌呢?” 郭江“呵呵”了两声,阴阳怪气:“没带,怎么着?要去告状啊——” 边上几个人明目张胆地还凑了过来:“呦,这不是我们谢大学霸么。” 谢遥对他们奇奇怪怪的语气选择性耳聋,笔在纸上勾勾画画,问道:“郭江,哪个江?生姜的姜?” “你妈.的——”郭江爆了粗口,“你到现在连老子名字都不会写!老子是长江的江,大江大河的江!” 谢遥:“理由呢?为什么没带校牌?” “带你妈.的锤子带!”郭江气道,“别给老子装什么正经人。” 谢遥又在纸上动笔,边写边淡定道:“行吧,理由是——” “带个锤子。” 第21章 郭江先是一愣,接着气得太阳穴直跳,拳头握紧,手背上暴起两根青筋。 “郭哥,冷静冷静!”郭江边上的同学一看不对,拉着了他,然后往门口努努嘴,“保安们都在呢,这回儿不能打架。” 郭江憋着一肚子气,朝着谢遥比了个中指,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谢遥和侯俊杰他们值日生忙完,早读课已经开始一半了。 跑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谢遥发现班内座位变动过了,他原来座位上坐着其他同学。谢遥转过头看黑板,上面果真贴了一张新的座位表。 他直接找到最后一行,发现看到自己名字跟颜洲挨在一起,巧的是前座依然是顾嘉阳和李雪,顾嘉阳正冲着他激动地疯狂眨眼示意。 顾嘉阳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一行字——老杨诚不欺吾辈!! 走到最后一排,谢遥的书和作业已经全部都摆放好了,收拾得还挺整齐。 颜洲把衣服蒙在头上趴着睡觉,头枕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后颈上,指尖垂下,骨节利落分明,在阳光下明净得像瓷器。 谢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这位沉睡的大爷,然后轻轻坐下来,戳了戳前面的顾嘉阳。 顾嘉阳估计也是忌惮后面这位沉睡的雄狮,小声道:“嗯?” “我东西是你搬过来的?” 顾嘉阳赶紧摆摆手,目光往斜后方一晃,然后努努嘴,压低声音道:“颜洲帮你的。” 早上顾嘉阳一到,包都来不及放,就跑去讲台前瞧新出的座位表。 看到表上他还和李雪坐在一起,顾嘉阳欢欢喜喜地开始搬东西,搬着搬着,忽然后颈掠过一丝冷风,他一转头便看到了颜洲。 颜洲用指关节叩叩顾嘉阳身后那张桌子,有些不太自然地问:“谢遥是坐这儿么?” 顾嘉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茫然地点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颜洲开始收拾谢遥的桌子,把他桌肚里的书摞成一摞,手法粗暴而简单,动作间透着不耐烦。 谢遥散落在桌上的草稿和几支笔,也被颜洲揽走了。 他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末了等颜洲把谢遥的书都搬走,顾嘉阳才缓过神,朝李雪露出一个恍如隔世的表情,“颜洲……这是在帮班长搬书么?我是不是眼花了。” 李雪也感觉跟在做梦似的:“校霸什么时候会乐于助人了?” 听到顾嘉阳说是颜洲帮他搬的东西,谢遥欣慰地看了看旁边蒙着头的大爷,心说孺子可教也! 谢遥目光落在颜洲垂在后颈的那只手上,微微出神儿,随即意识到已经上早读课了而他书都没拿出来。 桌肚里的书被颜洲摞得很整,严丝合缝的,从中间抽语文课本有点难。谢遥按住上面的书,然后用劲一抽,桌子倒是往后滑动了一下,发出了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 边上那位大爷似乎睡眠很浅,垂着的手微微一抓,扯开了头顶上的衣服。 颜洲眸子幽深漆黑,双眼皮斜拉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眼尾泛着浅浅的红色。 “你干嘛?” 颜洲声音低哑,句末语气上扬,可能是被吵醒的缘故,听上去心情有些不爽。 “刚刚不小心拖了下桌子,抱歉哈。”谢遥把书立起来,埋着头跟他搭话,“那个,帮我搬东西,多谢了。” 顾嘉阳和李雪在前面看上去在早读,其实都是假模假式的,他们好奇死学神和校霸的日常相处模式,竖着耳朵一句不落地听着。 颜洲没说话,半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谢遥:“你晚上是当小偷去了吗?白天老是趴着睡对身体不好的。” 颜洲瞥了他一眼,似乎嫌他问题多:“班长带头早读课讲话?” 谢遥在心里“呵呵”了一声,然后闭了嘴,愤愤地翻开一篇古文开始读起来。 他才看了两行就把书搁下了,朝颜洲桌肚瞄了一眼,抽出最上面那本文言文集,直接把书塞进颜洲手里。 谢遥清咳一声:“好好早读。身为班长,要监督身边同学认真学习。” 颜洲:“……” 顾嘉阳、李雪:当真好怕他们说着说着就打起来。 为了赶早上值日生检查,谢遥六点不到就起了,早饭是在门口随便买的,公交上囫囵吃完就去值日了。这一通折腾下来,他看着密密麻麻的文言文,觉得眼皮子都快上下黏合起来了,直想睡觉。 但是他不能睡,他可是刚劝过边上这位大爷认真早读的人,怎么能打自己的脸…… 可是,真的好困。 谢遥意识逐渐模糊,文言文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不留痕迹地出去了,手里立着的书也逐渐往后倒去。 忽然他感觉有人帮他扶了把书,接着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句一句直戳他心窝子地怼他。 “班长,要认真早读。” “晚上当小偷去了吗?早上这么困?” 十级嘲讽选手颜洲,似乎还极轻地笑了下。 草……谢遥成功地被边上这大爷气醒了! 前面专注听两人说话的顾嘉阳,觉得自己可能听觉出现了问题。 这什么世道,学渣都能劝学神认真上早读课了??? “我能跟你一样吗?”谢遥喃喃道,“我今天早上值日,所以不到六点就醒了。” “还有,就算我节节课睡觉,我也照样年级第一你信不信。” 颜洲见谢遥毫不谦虚,问道:“宁的意思是,我不配睡觉?” 谢遥一时没控制住反怼的**:“宁那个成绩配吗?” 顾嘉阳和李雪身子均是一抖,他们早该意识到换座位后开心得太早了——就后面那两位爷,随便说两句话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谢遥反怼的话一说完就后悔了。 他不该跟这位大爷直接呛的,万一颜洲真的从此自暴自弃放弃学习,他找谁哭去。 都说鼓励和表扬是最好的教育,过目不忘的谢遥想起以前看的心灵鸡汤: “每一句鼓励的话语都会成为温暖孩子身心的阳光,相反,粗暴的责备和嘲讽会粉碎孩子的尊严,打击孩子的自信心,甚至毁灭孩子的未来。” 谢遥赶紧悬崖勒马:“其实你成绩还行。呃,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你,肯定抓紧时间刷题背知识点。再说你基础还不牢固,上课更应该听一听。” “我成绩还行?”颜洲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觉得有点新鲜。 谢遥接不上了,违心的话烫嘴,只能说一遍。 “你这成绩吧……”谢遥斟酌着字眼,“它好就好在它不偏科。” 这话是真的,颜洲每一门都徘徊在60分线左右,每一门都平均地烂。 颜洲勾勾嘴角,没搭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胡扯。 “上次我在物理老师办公室无意看到你摸底考卷子,选择题正确率其实还行,好像对了有三分之一。说明你还是有潜力的,有一定基础知识在的。” “老师还说你比高一期末有进步。” 谢遥感觉说这话,更像是在自我催眠、自我麻痹,让自己相信颜洲绝对有考上P大潜力。 颜洲幽幽道:“其实是有隐情的。” “隐情?什么隐情?”谢遥摸摸下巴,语气里有些激动,“难道说,其实你在偷偷学物理,物理是你最爱的学科?” 颜洲挑眉:“不是。” “我那次答题卡交的时候掉道地上了,后座的踩了一脚。估计正确率被提高了。” 谢遥:“……” 他实在是无法自我麻痹、自我欺骗了,颜洲就是个学渣,24K纯学渣不掺合金。 颜洲看谢遥捂着嘴一副牙疼的表情,莫名觉得十分有意思。 谢遥镇定了一下,看了眼讲台上喝养生茶的老杨,冷静地说:“其实你我本无缘,全靠老杨牵线。” “不管怎么说,老杨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在学习上多带带你。” 讲台上老杨早就发现最后一排时不时交头接耳的两个人,不但没有生气,然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杨觉得颜洲要是肯跟谁说话,就表明并不排斥这个人。 这两小子能成为朋友也不错,颜洲肯定会在谢遥的带动下一点点进步的,他对谢遥这个班长很有自信。 老杨觉得自己安排的这一招棋实在是高,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跟谢遥他们隔着一条走廊的赵进自打谢遥一进班级,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晃悠,他昨天就很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谢遥拒绝和班花同座。 这可是他们班大部分男生的理想! 难道说,真的是,像贴吧上说的那样……? 赵进害怕地摇摇头,试图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子。 这边,谢遥还在继续扯淡。 “老杨真的挺关心你的,他上次听说你出事了,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让我去看看你。我们不能辜负老杨的一片良苦用心。” “你放心,如果学习上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会对你负责的。” 颜洲轻嗤一声:“瞧你这话,我是不是还得还你一句 Yes,I do ” 第22章 中午吃完饭回来的时候,谢遥突然想起他们三班都还没建班级群,在班里问了一声。 “你们是想建个QQ群还是微信群?” 下面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我用QQ多一些,微信都没什么联系人,只有我家亲戚。” “我跟你不一样,我除了亲戚,还有老杨的的联系方式……” “主要是我表情包全在QQ里,没有表情包的我就是折翼的天使,搁浅的沙舟。” “那个提醒下,微信群不太好存文件和图片,不利于我们共享资料。” “什么资料你说清楚,诶嘿嘿嘿嘿嘿!” “你想法有点危险……” 谢遥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同学都觉得两个都行,他干脆懒得挑,QQ和微信各拉了一个小群,然后把群号和面对面建群的数字念了一遍。 立马就有同学开始在群里刷起了表情包,下面一溜儿“已存”、“收下”。 突然,微信群安静了一秒。 然后教室里猛地炸开了锅,三班的同学集体慌了。 “草啊!谁把老杨拉进来的!” “快快快,别乱发了!打住打住,老杨进来了!” “哪个奸细把老杨拉进来的,出来挨打!” 老杨一进群就发了个暗藏四十米大刀的微笑脸,然后下面还跟了一个惊叹号,感觉跟来宰人的一样。 三班的同学各个都短暂地静止了,不约而同地看着老杨的微信头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莲,背景是碧绿的湖水,活脱脱无配字的中老年表情包。 这一刻,三班同学的心态在“我想开了”和“我自闭了”之间反复转换。 有个同学哀嚎一声,“我错了,我拉错人了。” “老杨的微信刚好跟杨凯挨着,我本来要拉杨凯的!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还是被围殴了。 “算了算了。”谢遥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反正Q群里没有老师,我们要是想发点别的就发在Q群里。一个学习群,一个娱乐群。” “对对对。” “只能这样了。” 说完,谢遥切回微信群,怕老杨一个人冷场,发了个“欢迎欢迎”的表情包。 三班同学见班长表态,在下面从善如流地刷屏“欢迎老师!”,“老师好!”,然后跟了一堆老杨同款四十米大刀微笑脸,职业捧场。 一时间,群内气氛其乐融融,又有点小诡异。 谢遥想起了原来他们班长的操作,提醒各科课代表:“对了,课代表们记得每天把作业记录下,放学后发在群里。” 谢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就在他思考哪里不对劲的时候,老杨在群里又发了个四十米大刀的微笑。 老杨:白天上课期间不准碰手机! 老杨:刚刚发消息的同学,我都记下了!下课后都到我办公室里来自首。 草啊,谢遥终于明白过哪儿不对劲了,高考结束许久不上学的他已经忘记了玩手机这一禁忌。 老杨:让我来看看是哪些小幸运儿中奖了! 老杨:哦,连我们班长都中奖了。 班长业务不太熟练的谢遥觉得他好像把全班同学给坑了。 三班同学:“……” 他们强烈怀疑老杨其实明白微笑背后的含义——那把四十米灵魂大刀。 有同学想回一句“收到”,才打了一个“收”字,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又是老杨的一个坑,发了就暴露了自己十分钟后依然在玩手机的事实,于是把字删干净了。 一时间,小群又安静如鸡起来。 等谢遥回到座位,发现颜大爷已经睡醒了。他掏出手机,找到了个记录时间的APP,然后在“开始”上点了一下。 谢遥以前经常用这款APP记录刷题时间,各科每周学习时间,主要用来评估自己每一阶段的学习状态。 然而现在这个正经的APP有了新用途。 谢遥给最新的一个记录项目起名为“隔壁大爷每天的清醒时间。” 为了进一步了解颜洲的睡眠规律,他将颜洲白天不睡觉的时间认真地记录了下来,还用APP自带的图表做了个折线图,他每天就跟看大盘走势一样关注着这张表。 他发现颜洲早上一般都比较能睡,下午清醒时间明显变长,上课会假模假样把书本拿出来,以并不听课的方式随便翻翻,作业里如果有小说类阅读会停下来看一会儿。 无聊了就玩玩手机,基本上很安静——是一个沉稳持重的纯学渣。 根据睡眠规律,谢遥估摸着颜洲晚上熬夜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难得的是,感觉颜洲也不算特别难相处。 也可能是他被怼习惯了? 前面的顾嘉阳和李雪就很忐忑难受,不敢随便转过头跟谢遥讲话。他们总觉得背后坐了一尊佛,佛睡觉的时候不能打扰,佛醒了他们还是得谨慎地供着。 见颜洲醒了,谢遥提醒道:“下一节数学课讲作业,你把书拿出来吧。” 颜洲指关节抵着太阳穴,勉强清醒了一下,语气带着不耐烦:“哪一本?” “昨天写的作业啊。” 颜洲皱眉:“昨天有数学作业么?” 谢遥:“……”他觉得他的劝学大业要凉了呀。 谢遥突发奇想,试探地问了一下,“你还记得数学老师的模样么?” “女的。”颜洲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口水,然后继续道:“穿衣服刻刻板板的?” 谢遥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连性别都错了。你说的那应该是英语老师……人家不久之前还让你罚站过。” 颜洲低哑地“嗯”了一声,表示问题不大。 谢遥感觉要失去自我控制能力了:“那我再问问,你还记得老杨教的是什么么?” “语文。” 果然你对老杨是特别的。 谢遥感觉稍微找回了点自信,现在他对这位大爷的要求越来越低,低得令人发指。他生怕看到未来颜洲考上P大那一天,他能激动得落泪。 数学老师陈昌建头一回在课上见到颜洲拿对了正确课本和作业,内心有些小小的激动和满足,然后他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他心仪的高材生谢遥,觉得应该是谢遥把颜洲带动起来学习了。 颜洲手里抓着笔,陈昌建以为他在认真订正作业。 陈昌建特地挑了道相对简单的填空题目,把颜洲点了起来:“颜洲你说说,这题怎么解?” 很久没站起来回答问题、一直被老师放弃的颜大爷,十分不习惯地站了起来,给了陈昌建一个面子。 他翻了翻手里的本子有点恍惚,谢遥只好戳了戳他,指给他看答案。 颜洲瞄了一眼,有些懒散地回答道:“选C就好。” 陈昌建:???? “草。”谢遥忍不住小声骂了句,把本子凑过去一点,“是这个填空题!” 颜洲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全班同学听到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哦看花了。” 三班同学:……这么嚣张?? 陈昌建眉心直跳,他忍住想用粉笔掷颜洲的冲动,极力保持耐心问道:“这题你写的答案是什么?” 颜大爷十分坦荡:“这题不会。” 等他坐下来,谢遥小声责备道:“这题贼简单,你好歹念个答案啊。” 颜洲漫不经心地说:“说了答案就要讲过程,我讲不出,还不如不念答案。” 谢遥居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连这种小计算题都不会…… 昨天一句“Yes,Ido”让谢遥差点以为他有点子基础,看来是谢遥自己出了幻觉。 他下课忍不住问颜洲:“我有个小疑惑,你到底是怎么考上明成一部的?难道是命中有文曲星庇佑?” 谢遥甚至开始搞起了玄学。 颜洲没回答他,从桌肚里拎出校服外套,冷着声提醒道:“说话小声点,我要睡觉了。” 草…… 谢遥不得不又掏出了手机,在APP上狠狠给颜洲记了一笔账,然后心里默默地实时转播道: “隔壁大爷又倒下了……让我们拭目以待,他什么时候才能再度醒来?” 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为啥颜洲困成这样!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就走上了睡神这条不归路! 快放学的时候,谢遥收到了他姑姑的微信,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然后喊他放学后直接去烧烤店吃饭。 谢遥犹豫了一下,因为烧烤店离学校不算近,不是很方便,但他又有点馋肉吃。 他忽然想起来颜洲之前在烧烤店打工,赶忙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刚出门的颜洲,拽上了他的书包带子。 “欸,今天你去烧烤店打工么?” 颜洲转过头:“问这个干吗?” “我姑姑喊我去吃饭,你如果去打工的话,咱们一道儿过去?蹭个你的车?” 颜洲愣了下,手在口袋里颠了颠车钥匙,有些艰难地重复道:“你要蹭我车?” 谢遥轻轻“嗯”了一声,发现颜洲脸上写着抗拒。 “这位大哥,你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你的后座这么宝贵的么?” 第23章 颜洲不习惯别人挨着他很近,一挨近了就有点不爽,甚至还想揍人。 以前李均袁志高刚认识颜洲的时候,喜欢跟颜洲勾肩搭背,结果颜洲上来就是一个条件性反肘攻击。被攻击了几次后,他们就自觉跟颜洲保持了友谊的距离。 颜洲懒得掩饰,直接说道:“我后座倒是不金贵,就是觉得带你很麻烦。” 来了来了,大爷的太极手又推了起来。 谢遥算是明白了,用一个言语来回跟颜洲达成一致意见是永远实现不了的。 “不麻烦不麻烦,这次肯定不麻烦。上次是因为雨太大,大得像依萍去借钱的那天。要不我按照出租的钱付你?这门口都打不到车的。” 颜洲没说话,谢遥一路跟着他,眼见着他俩都迈出校门了。 “不坐你车么?” 颜洲口气凉薄道:“大班长,周一校长有认真听么?校内不许停机动车。” 谢遥老脸一红,淦,他升旗的时候居然没一个学渣听得认真。 “嗯?”谢遥看着颜洲拐到学校对面一条路上,赶紧问道:“这是去哪儿?” “去拿车。” 谢遥还没来得及消化,只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喊了起来。 “洲哥!” 谢遥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布满污渍的黑色T恤的年轻人朝他们打招呼,那人脸上染了些灰脏的东西,手上还拿着一把老虎钳。 非常眼熟,但是看不太清楚五官。 “欸,你不是上次洲哥家里那位。”那人抹了把脸,“是叫谢遥吧!我还记得。” 洲哥家里那位……这话听着怪怪的。 颜洲从边上架子取了条毛巾给那人扔过去,那人熟练地接住,随便擦了把脸,谢遥才认出是李均。 谢遥打完招呼便好奇地在这间屋子里东张西望。 屋子规模还挺大,占了三间门面,门头上写着大大的“明辉汽配”几个字,店里除了李均还有几个工人,墙角边摞着一圈圈轮胎,架子上摆着各种维修器械和机油。 “车在屋后面,给你重新整过了!” “多谢。”颜洲往后面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再借个头盔?” 李均愣了一下,正想傻傻问为什么需要两个头盔,然后目光就落在颜洲边上的谢遥身上。 草?这位要坐洲哥摩托车后座? 李均哑了会儿,这才想起回答颜洲:“头盔还在老地方。” 颜洲把一只头盔丢给了谢遥,推着摩托出来了。 谢遥跟上来:“欸等等,我能换个色儿么。” 他手里掂着颜洲给的头盔,有些一言难尽道:“这颜色……不太行。” 好几个颜色,愣挑了个绿色的给他是几个意思。 压根没注意这些的颜洲:“……自己去换。” 谢遥拣了个黑色的就回来了,只见颜洲简单地把额前头发往后面撩去,一双腿蹬在地上又长又直,十分养眼。 加上破洞的牛仔裤。 是真的骚。 谢遥怕他马上会后悔稍上自己,赶紧带好头盔爬上后座。 李均在一边感慨:“我都没见过洲哥后座带人。” 谢遥:“嗯?” 李均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只带过一次。不过,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了。” 这话说的很像恐怖片。 谢遥忍不住问他:“我坐了这后座,是会被你们洲哥灭口么?” 李均打了自己一巴掌,赶忙摆摆手,“没没没,我随口一说,法制社会、法制社会。” “别听他扯。”颜洲回头看了谢遥一眼,皱眉道:“你这敞着是怎么回事?兜风呢?” 然后抬手,夸擦一声把谢遥头盔罩子放了下来。 谢遥吓了一跳,然后默默地捂好了头盔,人在车上,身不由己。 颜洲提醒他:“你待会儿不要……” 但话还没说完,一个温暖的后背贴了上来,谢遥手已经从善如流地扶在他腰上了,扶得很浅,像是有把钩子在轻挠他的腰。 颜洲本能地就是一个反肘,却因为谢遥坐偏了些而落空。 “不走吗?”谢遥声音闷闷的落在他耳后,仿佛扰乱了头盔内空气震动的频率。 颜洲强迫自己把知觉从腰间移开,目光望向前方,没再说什么。 “你俩居然一起来的,真是同班同学啊,这么巧!”小刘姐跟他们打招呼。 小刘姐也是刚到,就看见了谢遥跟颜洲一齐进的店。 “颜洲啊,前几天怎么没来店里啊?” 颜洲随口道:“嗯,有点儿事。” 小刘姐早就习惯了他这种什么都不大乐意说的性格,也没多问,转身到后头去喊谢遥他姑姑去了。 老板从后面转身出来,一看他俩,也很意外:“一起来的呀!” 谢遥笑道:“姑姑怎么想起来喊我来吃饭了?” “这两天店里收拾东西腾地方,多弄出好几张桌子来,座位空出许多。”老板朝角落里一排崭新的座位指了指。 “刚好想着你放学要么就是吃食堂,要么就是自己回去弄。一孩子能弄什么正经的东西吃,干脆放学来我这儿得了。” 谢遥想了想家里仍在门口玄关处的一大袋方便面,摸摸后脑勺:“那不是麻烦姑姑了么……” “能有什么麻烦的,我这儿本来就是吃饭的地方。” 谢遥拣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发现颜洲人已经不见了。 “欸小颜呢,叫他先别忙活了。”老板转头让小刘姐把颜洲喊出来,“刚好两个小朋友一起吃顿饭,今天我放他假。” “都是些家常菜,可以的吧?” 谢遥笑笑:“都行的。” 小刘姐没一会儿就把颜洲喊出来了,颜洲挨着谢遥就坐下了。 一桌菜齐了,谢遥看着桌上的东西微微愣住。 离他最近的一盘是青菜炒香菇,边上还有一盘芹菜炒肉,抵触的味道还没过鼻子已经传到谢遥的五脏六腑了。 谢遥如坐针毡,手微微颤抖。 颜洲瞥了他一眼,顺手把远处的荤菜接了过来,换走了香菇和芹菜。 “怎么了,蔬菜还是要吃的呀,这样营养才均衡。” 谢遥感激地看了颜洲一眼,颜洲淡然道:“他不喜欢吃香菇。” “哦哦哦,原来遥遥讨厌吃香菇呀,那芹菜是不是也不喜欢?” 谢遥惊讶地“咦”了一声。 老板会心一笑:“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子,他也不爱吃,一吃就说恶心,你爷爷还没少为这事儿揍他。” 谢遥突然很想认识一下这剧本里跟他同命相连的假父亲。 老板陪他们吃了两口就去前台忙活招呼客人了,剩下颜洲跟谢遥两人慢慢地吃着。 “你为什么要来打工啊,很缺钱么?”不食烟火的谢小少爷问道。 颜洲:“租房需要钱。” 谢遥:“家里不会给么?” 这话不知戳中了颜洲哪个雷区,他倏然蹙起眉,声音冷了下来:“好好吃饭。” 谢遥联想起之前去他家的经历,心下了然,怕颜洲烦就没有再多问。 本来吃完饭后,颜洲还想留下来把今天的兼职时间弄完,无奈老板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硬是放了假。 颜洲跟小刘姐交接完事情后,出来就谢遥站在车边上低头玩手机。 谢遥看起来很热,正抬手解开衬衣第二颗扣子,然后扯了扯领口,露出半截匀净分明的锁骨。 颜洲目光稍稍停留便收了回去,缓缓问道:“怎么,还要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跟你打声招呼准备走来着。”谢遥指了指路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车站,“我直接坐公交回去就行。” 颜洲“嗯”了一声,低头取车钥匙。 “欸,我请你喝水吧,或者冷饮。”谢遥抬手扇了扇风,抱怨道:“这天也太热了……感觉要中暑了都。” “那边刚好有家便利店,走吧?” 谢遥一句“走吧”,尾音轻得像缕风一样,撩过颜洲的耳廓,多了几分蛊惑,好像没留下拒绝的余地。 已经是傍晚,但夏日的白天很长,太阳光芒已褪散许多,空气中却依然雀跃着窒人的闷热。 蝉鸣声落在头顶,和汽笛声一同此起彼伏,颜洲有些烦躁地蜷起手指,感受到掌心浮起的一层薄汗。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瓶冰水。 他们走入巷尾,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遥回头,却看到些熟悉的面孔。 郭江带着几个小弟把他们堵在巷子里了,这几个人谢遥都挺面熟,除了郭江边上一个身子挺高、耳骨上打了耳钉、眼尾处有道细疤的男生。 那男生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颜洲,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然后抬起棍子,方向朝着颜洲。 “呦,这么巧。” 全部是一副来着不善的样子。 “颜洲!正赶上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上次你撬我墙角的事情,加上跟郭江打架,念检讨,这笔账今天一起算了吧。” 谢遥望向颜洲,心说这是哪档子江湖恩怨还扯上女人了。 “撬墙角?”颜洲挑眉,“我还真不记得我做过,我连你的名字都不太确定。” 对面那人啐了一口,“我劝你他.妈积点口德,别整天口出狂言。咱们高一打过架,你还能不记得我?” 谢遥想起了他跟郭江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这事儿。 颜洲轻嗤一声:“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你算什么东西。” 向明额头青筋顿时暴起,手里的棒球棍握得更紧了。 “向哥,别跟他们啰嗦。”郭江扯了扯向明的外套,小声提醒道:“一部的也就这张嘴利害点,跟他们说多了吃亏。” 向明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狠狠说道:“不记得我,总该认识尤静怡吧?!” 这个名字好熟悉,尤……静怡? 草,这不是那剧本里的女主么? 第24章 三合一 谢遥差点把尤静怡这茬儿给整忘了。 他只记得剧本里清清楚楚写着,他谢遥,一个卑微而勤勉的男二,抱着你们幸福就好的心态成全了颜洲和尤静怡,成为了三个人的电影里莫得名字的那一位。 剧本虽然逼他唱《成全》,但谢遥觉得难度不大,就是他这电灯泡瓦数大得让人心疼罢了。 “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对面提到尤静怡的时候,颜洲稍微有了点反应,不过眼里依然盛着冷意。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熟。” 颜洲随意拨弄着手里的钥匙,金属相击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向明朝他们逼近了一些,谢遥这才看清面前这个人。一身的痞子气,戾气很重,身上隐隐约约有烟味儿,跟郭江他们几个又有点不一样。 谢遥敏锐地意识到这人应该是老大的角色,根据警.匪片的出场顺序,老大一直是最后出场,其他都是些小喽啰。 郭江:“不熟?你好意思说不熟?哥几个亲眼看到你用摩托车载她回去。你敢说不熟?” 谢遥一下子想起了早些时候李均说的话——“洲哥后座好像只带过一次人。不过,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了。” 草?颜洲把人家妹子怎么了? “纯属巧合。”颜洲眉宇间染着极其明显的不耐烦。 向明“呵”了一声,重复道:“纯属巧合?你觉得我会信?” 拨弄钥匙的声音再度响起,颜洲掷下话:“我懒得管你信不信。” 如果顾嘉阳在场,一定会被颜洲挑衅的话弄得害怕极了,然而谢遥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拇指抵在食指关节上,咔地一声掰响,倒像是对向明他们几个无声的威胁。 这声音提醒了郭江,“哦呦,谢大学霸也在呢!差点忘了咱俩也有账要算呢。” 谢遥笑笑:“你那数学水平算的过来么,要不要我帮帮你?上次推荐你九年义务教育回炉重造,真的不考虑一下?” 向明差点被气笑了,他掂掂手里的棒球棍,直接指向谢遥:“看来还有个胆子更大的呢……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么?” 许是离得很近,谢遥似乎感受到了那棍卷过来的一阵风。 “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谢遥轻轻躲开些,抬手就抓住那棍子,狠狠往前一带。 向明完全没预料到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人居然力气这么大,不防备地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扶着墙,差点跪了。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只听颜洲声音冷冷落在耳边,“打不打,不打就滚,别浪费时间。” 向明气极,重新提着棍子冲上来,直接就要落在离他最近的谢遥身上。 颜洲抢先一步,准准地桎梏住他的手腕,膝盖直接往他肚子一顶,动作利落干脆行云流水,痛得向明忍不住“嗷”了一声。 这样还不够,颜洲的手肘最后狠狠砸在他背上,砸得他蹲了下去。 谢遥:“多谢。” 见老大短短两分钟不到就要被凉,这面子不能不要。剩下几个小喽啰一齐提着棍子冲了上来,特别是郭江还特意虚张声势地大喊了一声。 谢遥朝他勾勾手指,“过来跟我玩玩?” 郭江被迫想起了之前被两个打架凶.器支配的恐惧,堪堪刹住了车,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滞的功夫,谢遥上前几步就是一个横踢。 看着一张俊脸儿瞬间拉近,郭江都要窒息了! 草??什么情况!!明明他们才是先挑衅的那一方!! 郭江手滑得跟抓不住棍子一样,招式花哨得像条鳅鱼,谢遥没费两下功夫就把他摁爬下了,手卡在他脖颈处,逼着郭江额头紧紧抵在粗糙的墙面上。 谢遥正默默给自己的功夫点赞时,倏然耳边窜过一阵风,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只听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向明捂着右手“嘶”了一声。 “败类。”颜洲给了他一脚,把向明直接踹翻,“居然还带刀。” 东西落在地上,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线,谢遥看着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拍,有些后怕起来。 虽他是跆拳道黑带,又是很自信的人,但没遇上过真.刀真.枪的场面。平时踢踢打打都是戴着护具,顶多把人弄个狗吃屎倒在道馆的软垫上。 颜洲见谢遥微微发愣,嘴唇还不自觉地抿着,问道:“怕了?” 谢遥回过神儿,手往兜里一踹,悠悠道:“哪儿能啊,这不是还有你在么。” 他看了一眼东倒西歪在巷子里的几位哥们,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嗯……按照你的打架经验,我们用不用报警?” 颜洲垂眼,掸了下手臂上蹭上的灰,“本来江湖规矩,揍一顿就得了。” 谢遥“嗯”了一声,望向颜洲:“什么意思?” “带刀坏了规矩。”颜洲目光落在向明的手上,声音骤冷,眉眼间带了些戾气,“报警吧。” 处理完事情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空气中浮动着一丝微热的风,轻轻卷过谢遥耳侧,好似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喏。”谢遥凑到颜洲身边,拿着手里的冰水贴了一下颜洲的脸。 颜洲把水接了过去,拧开灌了一口,瓶壁上的水顺着留到了手背上。 他们坐在便利店里,隔着玻璃落地窗,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霓虹灯。冰凉的水从喉咙里淌下去,疲乏都消减了几分。 “手来。”谢遥扯开一张创可贴。 颜洲这才注意到腕骨不知什么时候被擦伤了,留下了一道泛红的印子,油皮已经破了。 谢遥低下头,把创可贴稳稳地贴了上去,然后又按着颜洲的手瞧了一会儿,满意道:“贴的不错。” 颜洲:“……” 许是刚刚一直抓着冰水的缘故,谢遥的手也有些冰。创可贴贴上了也没什么感觉,但冰凉的触感一直若有若无地留在颜洲手腕上。 谢遥有点好奇:“你打架挺厉害的,以前练过么?” “没。”颜洲顿了顿,“不过看架势,你学过吧。” 谢遥指了指自己的腰,自信道:“我跆拳道黑带,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爱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练这个么?” 颜洲见谢遥这回儿表达欲很强,难得顺着他的话头问:“为什么?” “我原来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妈都没法送我,我就每天一个人上学。我们家到学校必过一条巷子,那巷子里有条恶犬。真的很凶,每次看到我都冲我嚷嚷,养狗的那家还经常不拴绳子。” “有一次我也不知道哪儿惹到它了,它直接追着我跑,把我裤腿扯下来一块儿,那次直接给我吓出阴影来。后来我就决定去学身本事,以后去揍它。” 颜洲听他一本正经地讲着斗狗史,轻笑了声:“后来呢?打倒恶犬了?” 谢遥摇头:“那狗后来怀孕了,肚子特别大,看着挺辛苦的。本来想等它生了再揍,没生下来我就搬家了。” 他说完后有点累似的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胳膊懒散地垂着。 “你胳膊肘。”颜洲示意谢遥。 谢遥把手臂拐过来看了一下,发现蹭破了一些,忍不住感慨道:“我居然挂彩了。” 便利店虽然不大,但应有尽有,颜洲直接起身去柜台边上拿了消毒酒精和一小包棉签。 谢遥看着颜洲坐下来拆棉签包装袋:“帮我?” “袖子再往上卷点。” 两人凑得很近,谢遥目光落在颜洲的侧脸上,看清了他鼻梁上落着一颗小痣。 颜洲本来眉眼就很深,光从他头顶上落下来的时候,阴影里的眼眸显得更加漆黑而寂静。 “那个,八卦一下可以吗?”谢遥想起来刚刚那一茬事儿,随口问道:“你跟尤静怡什么关系啊?” “不熟的关系。” “别啊。”谢遥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觉得颜洲故作玄虚,“其实早恋也没什么的,我肯定不告状,真的真的。” “你跟我讲讲呗。”谢遥清咳一声,严肃道:“我觉得早恋真的没什么,多正常的事儿啊对不对。” 颜洲手里棉签蘸了些酒精往谢遥手臂上擦去,“我成年了,有也不是早恋。” 谢遥微微一怔,算了算年纪,“我之前就想问来着,你怎么都成年了呢?这个年纪不对吧,你哪一年生的?” 颜洲随口报了个数。 谢遥其实在穿越过来之前就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所以高三上学期满的十八岁,这样算起来,颜洲都快晚了两年。 “那你上学也太晚了吧。” 颜洲没有否认。 “欸那什么,你都成年了,恋爱总谈过一两个吧……” 他总得摸清楚颜洲的感情史,才好为他下一段恋情做一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颜洲似乎对他的八卦有些不满,手里的棉签往重了按下去,谢遥“嘶”了一声,“好好好,不想说就不说,别动手别动手!” 谢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笑了笑:“哥你不会没谈过吧……” 颜洲的背微微绷起来,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谢遥:“不是吧,真没谈过?” 颜洲:“你很无聊,闭嘴可以?” 谢遥难得看到这位大爷有点虚的样子,笑道:“哥,你可是个学渣,又不学习,怎么连恋爱都没时间谈?” 调侃之余顺便来了一波彩虹屁;“况且你长这么帅,要说没人追我不信,情书估计都收到手软吧。” 颜洲对于谢遥夸他还是有些诧异,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谢遥一眼,“我帅?” “帅而不自知,帅的最高境界。” 彩虹屁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不过吧。”谢遥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你的面相……看起来有点薄情,挺劝退的。” 颜洲:“……” 谢遥继续发表危险言论:“像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 颜洲幽幽看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就你这算命水平,别算出人命来。” 在便利店呆了会儿两人就分别了,谢遥上了公交坐在座位上感到有些疲倦了,加上公交一路颠颠摇摇,睡意涌了上来,他差点睡着坐过站。 谢遥醒的时候,刚好到站,车门正要合上,他只好喊司机师傅帮忙开门。回了家,谢遥发现裤腿上落了块水渍,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水瓶搁在腿上洇出来的。他去重新捡了条干爽的裤子换上,这才慢悠悠地卧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微信里有条颜洲的消息,这是他一次给谢遥主动发。 颜洲:你干的? 然后发了一张图,是颜洲的书包,里面揣着两三张明晃晃的白卷子。 谢遥:surprise!!你终于发现了。 谢遥:今晚作业,不写一张?(来自老杨的死亡凝视) 消息发过去好久,颜洲都没回复他,直接把谢遥撂一边冷场了。 “靠,居然玩消失,还是不是男人!” 谢遥微微勾起嘴角,又给他回了一条。 谢遥:哥,忙着恋爱呢?没空写作业? 谢遥:哥?在吗?? 果不出他所料,对面有了反应。 颜洲的备注上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不过一会儿“正在输入”,一会儿又没了反应,反反复复,谢遥等了半天,以为颜洲编辑了一大段骂他的话。 结果对面最后只丢来了一个字。 颜洲:滚 连标点都没有。 谢遥盯着那一个“滚”字看了好一会儿,有种得逞的感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四人小群这时突然热闹起来,顾嘉阳率先在群里发了好多服装照片。 谢遥:这是啥? 顾嘉阳:据说为了迎接领导检查,焕然一新校风,学校打算订新校服了!有家长在明成高层的群里看到了,流传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明成是有校服的,春夏秋冬各一套,蓝白杠,设计简陋而草率,一看就是中国学子的标配风格。 不过明成平时很少有同学会穿校服,因为只有做早操和跑操、周一升旗和其他重要场合才被要求必须穿。 谢遥点开图片看了一眼,不照镜子都能感受到自己露出了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好家伙,把蓝白杠换成红白杠了,其他基本没变。 赵进吐槽道:从3G精彩在沃到5G时代,校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李雪:我已经来不及考虑丑不丑的问题了,作业还没肝完555 淦,谢遥这才想起来他作业还没动!关键是今天英语作业好像还特别多,都是些抄抄写写的东西。 谢遥抖开英语卷子,放眼望去全是横线填空,还不是一句话里一小截填空,而是一行行翻译,在网上都抄不到全篇的那种。 好家伙,50道中译英,50道英译中,写得完才有鬼了。 他戳回四人小群,果然话风全变成了今天英语作业太变态,李胜男简直是个疯女人,手要写断了,脑子已经木了之类的。 笔就在旁边,谢遥却不想拿起来。 脑子里回响着之前颜洲说过的某句哲理—— “反正都是罚站,还不如不写呢。” 谢遥当了十几年的好学生,花了十分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辅导和自我劝退,然后果断地把卷子扔到一边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放学时候塞进颜洲书包的那几张卷子,把颜洲发给他的图片扒拉出来,仔细看了发现并没有英语试卷。 谢遥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没把英语卷子让他带回去,这卷子带回去估计颜洲也没空写。 随即他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逻辑缺陷:把好写的卷子给颜洲带回去,难道他就会动笔了么? 显然不会。赌五毛钱肯定还是一个字没动。 早上六点不到闹钟就响了,谢遥抬手胡乱地在床头摸了一把,熟练地滑掉了闹钟,悲催地意识到今天好像还要值日。 在公交车上他才来得及打开微信,看了眼消息,发现颜洲凌晨三点有一条。 颜洲:帮我跟老杨请个假,我下午再来。 谢遥:……你打完架又当小偷去了? 当然颜洲没有立即回复他,谢遥“啧啧”了两声,把手机揣了回去。校门口侯俊杰正在开展值日,看到谢遥后远远地招了招手。 侯俊杰一边检查一边问道:“你那本竞赛写得怎么样了?我昨天又抠掉一道大题,一直弄到我两点钟,最后答案还不太确定。” 谢遥伸手去摸书包里的校牌,匆忙戴上,“我作业都没补完,竞赛也就上课的时候看会儿。” “你们班怎么这么多作业?我听说你们班老杨挺仁慈的啊!” 谢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或许,你认识李胜男吗?” “草!”侯俊杰一听这名字感觉灵魂都震了三震,“她是你们班英语老师?你们也太惨了吧……” “还记得有一次你看到我早读站在走廊上么?” “记得啊,你不是帮班主任看早读么?” 谢遥露出你太天真的表情:“你见过班长站在外面看早读的么?” “呃——”侯俊杰抓抓后脑勺,“还真没。” 谢遥目光平静而安详:“我是在被李胜男罚站。” 这回值日,他又老远看到郭江了,感觉老是能遇上郭江。郭江垂着脑袋,走过校门口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 谢遥仔细一看,郭江耳朵上经常戴的三颗亮闪闪的假钻摘了,脖子挂的十字架也摘了,连衣服穿得都是明成经典蓝白杠校服。 看起来顺眼又朴实。 郭江目光偶尔抬起来一下,一不小心就跟谢遥撞上了。郭江立即缩了缩回去,倒退两步,朝另外一个值日的方向生走去,还把校牌规规矩矩摆在胸前。 这是被揍怕了? 早上第二节 是老杨的课。顾嘉阳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老杨一来就通知了校服的事情。 底下头不知情的同学以为终于可以穿上不一样的校服了,正热烈讨论着是韩版的好还是日版的好,然而还没出结果,老杨拿出一沓传单,从第一排传下来。 每传一排,就有一排的同学脸色变成菜色。 红白杠,黑白杠,紫白杠,黄白杠……你想要的各种杠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ETC自动抬杠品牌。 “明成在校服上面一向是比较民主的,平时也没有强迫你们每天都穿校服。不过这次领导是省里来的,格外重视着装的统一和整齐,所以这几天往后大家都要记得把校服穿过来。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校服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但是能找到的都穿上,找不到的尽量穿白衣服。” 底下头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老师!我们花一样的年华啊。” “我们五彩斑斓的青春啊。” “我们多彩多姿的生活啊。” “我们……” “有着功夫编排比句不如去写篇八百字作文。”老杨咳嗽了两声,再次强调道:“必须要穿,领导要查。” “大家不要太难过哈,学校也是怕大家失望,所以特地制作了一份样品清单,供同学们自主选择,至少可以做到大多数人的民主。大家直接在喜欢的颜色上面打勾就行,下课我收上来。” 谢遥又看了一眼这份清单,心说这跟原来的校服有个屁的区别。 于是有同学认真地提出了和谢遥一样的问题,“老师,这和我们原来的不就是色儿不一样么?” “这还是很丑啊!” “能不能换成日式或者韩版的啊,夏天好想穿小裙子呜呜呜!” “上面我一个也不想选怎么办。” “嗯……”老杨低头看了一眼清单上的样品,然后推推眼镜,拉进了再看一眼。 呃,确实好像跟现在的差不多。 “从品牌和质量上来说,应该都比咱们之前的校服好。至于颜色和款式,校服么,不就都这个样子。”老杨说得含含糊糊,“大家就不要抱有什么期待了。” 立刻有同学提议道:“老师,我们为什么不能学隔壁四中的校服,他们很好看啊!” “是啊,好像是韩版的欸,听说很修身。” “不过很贵,一套下来好几千……” 老杨立刻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同学们,咱们的校服虽然朴素,但胜在物美价廉,不会给同学们造成多余的经济负担。” 谢遥听着老杨叨叨念念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自己边上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 少了个一直沉睡的大爷,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颜洲的座位跟他们正经学习的一看就不太一样,书只有那几本课本,习题册也是学校发的那几样,不像其他人一样塞了一桌肚的辅导资料,什么薛金星、王后雄、曲一线、任志鸿……管他是辅导机构的F4还是TFboys,都给他买全了。 总之,颜洲的座位就是看起来有些空荡、寂寥,跟他本人一样没什么热乎气儿。 老杨说完校服的事情后,开始讲课文。他有个离谱的习惯,就是带着学生高声朗读课文,他一个人在上面声情并茂地读,下面同学丝毫莫得感情地跟着念。 趁着老杨投入的空当儿,谢遥忍不住翻回微信看了两眼,颜洲依然没他的消息。 草……这种感觉又离谱又难受。 他就像一个忐忑而又焦躁地等着丈夫晚归,等来等去又等不到消息的…… 谢遥猛地掐断了脑子里刚萌芽的诡念,然而几秒后—— 可恶……颜洲到底为什么还不回来学习! 当了十几年学霸的谢遥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以集中注意力的情况,决定用收拾书桌来转移下注意力。 他的桌肚里虽没能凑全辅导界F4,但是TF还是可以有。 谢遥翻了翻发现基本上都还空着,于是把三本封页理好,端端正正摆进了颜洲的桌肚里。 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劝学的姿态要端正,有句名言说得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下课了老杨让各组最后一排同学把勾选校服的清单传上来,谢遥随便帮颜洲勾选了个红白杠的一起交了上去。老杨都走了,班里还有同学聚在一起讨论校服的问题。 “班长,你选的哪个呀?” 谢遥苦笑道:“我觉得哪个都差不多啊,有得选么?”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都好丑。这不就是让丑得里面选不那么丑得?” 有个沉迷学习的女同学突然问了一句:“欸咱们月考的范围划了吗?” 顾嘉阳懵懵懂懂地插了句话:“月考,什么月考?老杨有说要月考吗?” 李雪:“这周结束就是月底了,你说是什么月考。” 顾嘉阳跳脚:“卧.靠?怎么都要月考了???我感觉才开学没几天啊???” 边上还有几个同样懵懂的小伙子:“啥啊?这都要月底了??” 对于月考,谢遥一点不慌,别说不慌,这边的高考他都不慌,毕竟都是过来人了。 但限定词是“他的月考”和“他的高考”,如果换成“颜洲的月考”,他是真的有点慌。 老杨看后面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催道:“大家快点把单子传上来。” 三班同学看了眼手里的单子,不得不开始在矮子里面挑将军。 顾嘉阳垂着头翻手机,手指灵活地戳着屏幕,突然大声道:“二部的好像在倡议集体抵制新校服。” 这话戳中了好几个同学的小心脏,连忙围到顾嘉阳边上。 “什么情况啊?” “你怎么知道的?” 顾嘉阳有点得意地扬扬手机:“我可是在二部有卧底的男人。” 边上同学神色纠结:“如果二部这次真能抵制新校服,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短暂地、喜欢他们一下。” “关键是新校服跟旧的没区别啊,又丑,还又要重新加钱。你说学校是不是在服装厂那边拿了回扣?” 谢遥:“回扣肯定是拿了的,就是多少的问题。” 顾嘉阳拍拍胸脯:“我决定跟我的卧底朋友谈谈咱们一部的态度,如果两个部能达成共识一起抵制,应该效果会更好。” 顾·刚跟二部结下梁子没多久·外交大使·嘉阳十分自信。 下午的英语课谢遥果不其然又被李胜男点名道姓骂了一顿。 “好啊,现在彻底放弃写我的英语作业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下次考试能考几分!” “教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学生!就这样还当班长呢……” 谢遥内心平静而毫无波澜,甚至想根据“大半辈子”算一算李胜男的年纪。 李胜男下了最后通牒:“给我出去站着!” 谢遥拎着一张空卷子,在全班人同情的目光下,神色安详地站到走廊里去了。画面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连阳光的温度都是这般熟悉,谢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李胜男的刀子眼从教室里杀了出来,谢遥呵欠没打完被吓得吞了回去。 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谢遥用卷子掩着,摸出来看了一眼。 颜洲:校牌落在桌肚里了,我进不去,你帮我送出来一下? 谢遥:正在上课,等下课吧。主要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进不去教室…… 颜洲几乎是秒回:又罚站了? 谢遥:草……你这个思维能力要是有一半花在学习上,我都能替老杨笑出声来。 其实是我能笑出声来,谢遥心虚道。 颜洲目光落在谢遥的头像上,轻轻哂笑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颜洲:你先从西侧门把校牌递给我,正门这边保安看到了不太好。 谢遥抓抓头:西侧门在哪儿? 颜洲:……你上了一年学不知道西侧门? 谢遥心说,其实一个月都不到,连两个正门都没分清,去哪儿知道西侧门。 颜洲见他没回复,只好道:开位置共享,我在西侧门等你。 下了后,谢遥就按照手机上的导航去找,转了一小圈,终于看到两个小点重合了。 西侧门是个一直被封着,几乎不开的校门,比围墙要矮很多。 明成一共有两个正门,正南门和正北门,但外卖小哥们最熟悉的却是西侧门。因为没有保安和摄像头,所以一直明成与外界沟通有无的重要捷径。 一般中午放学不想吃食堂而点了外卖的同学,都会来西侧门守着外卖,住宿的半夜想溜出来也走的西侧门。 谢遥把校牌从门缝中递过去,颜洲的手无意碰了他一下,谢遥晃了晃神儿,察觉到颜洲的指尖有些冰,冰得不像在夏天一样。 谢遥在楼下等着他一起上楼,上楼的时候,忍不住问他早上为什么没来上课。 颜洲简洁地说:“补觉。” ???这位爷,你清醒一点,难道你在学校就不补觉了吗? 一定是他问得方式不对,谢遥反思了一下,重新问道:“凌晨三点你发的消息,这个点都不睡,真不会是做小偷去了吧?” 颜洲手握在栏杆上,抬眼看谢遥,缓缓道:“你这很像是在……” “查岗?” 第25章 “哥,查岗这词能别乱用?” “我这明明是行使班长的权力,承担班长的义务,用心关爱每一个同学。” 颜洲淡淡看了他一眼:“随便吧。” 谢遥多走几步,站到比颜洲的台阶更高的地方,拦住他:“不,我觉得哥你……好像语文不太行,我给你补补怎么样?” “我水平还行的,有保障,教你应该绰绰有余。” 颜洲微挑眉,“这位弟弟,你确定?” 弟弟? “靠……”谢遥见颜洲绕过他直接往上走,又追了上去:“叫你声哥是跟你客气好么!蹬鼻子上脸喊谁弟弟呢……” 谢遥心里暗骂颜洲:你个臭弟弟! 他俩在下面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谢遥走的时候看了下课表,下一节是体育课,所以跟边上这位大爷说不用着急。 谁知到门口一看,却又是李胜男的脸。 颜洲微微一愣,转过头看谢遥。 谢遥眼睛里写着——别看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听李胜男道:“这节课你们体育老师出差了,由我来替课,把上节课没讲完的卷子拿出来。” 下面的同学连哀嚎都不敢哀嚎。后面几排喜欢打篮球的已经借到了篮球,不得不塞回脚底下,带了羽毛球拍的也只好暂且挂在墙上钩子上。 体育课消失得措手不及,人间理想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颜洲跟谢遥往回撤的脚步已经晚了,李胜男一回头,六只眼睛毫无防备地对上了。 “好啊,现在一迟到就是迟到两个。谢遥,你试卷写完了吗?” 谢遥:“没。” “我不是让你站走廊上写了?!” 谢遥真诚地告诉她:“走廊瓷砖不平整,不好写。随便写几个字纸就写破洞了。” 李胜男大约没预料到他会一来一回顶嘴,生气道:“给我继续站出去补作业。还有颜洲,从来没写过作业!也给我站出去反省!” 谢遥朝颜洲耸耸肩,小声道:“你罚站可不能全怪我。” 两人熟练地站了出去,站了会儿,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出来上厕所,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看到她的眼神,谢遥忽然想起之前在贴吧看到的那个污蔑他在追颜洲的贴子。 内容依然记忆犹新,“学神故意惹怒老师,为了陪校霸在走廊外一起站个天长地久……” 谢遥本能地一哆嗦,突然很想回去好好坐着。 因为刚刚那女生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兴奋和八卦的眼神,让谢遥直觉晚上回去后贴吧可能又要多一条铁证。 贴子名字他都帮忙给想好了,《再论某谢姓学神追某颜姓校霸》。 “那个。”谢遥觉得心跳都加速了,试探地问颜洲:“你玩贴吧吗?” 颜洲:“不玩。干吗?” 谢遥心虚道:“没事没事,贴吧不是个好东西,它浪费学习时间,不要玩。” 呼,谢遥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试想想,如果颜洲真的玩贴吧,还不小心看到那种帖子—— 那他可以表演原地去世了。 谢遥站了会儿,察觉到李胜男投出来一道审视而严厉的目光,这目光跟磁铁一样吸在他身上。 他疑惑地思考了一下这目光的含义,然后慢悠悠回到了教室。 李胜男炸了:“谢遥!不好好罚站又回来干嘛?!” 谢遥认真道:“老师你刚刚一直看着我,难道不是在暗示我没拿卷子出去写吗?” 李胜男棍子一敲:“我是想让你站要有站相!你看看你,往墙上一倚,这是罚站吗!你晒太阳呢是不是!” 谢遥拎着卷子缩着脖子走了出来。 颜洲喉结滚了滚,有些懒散地哂笑道:“佩服,我该叫你声哥。” 谢遥捂着脸觉得牙疼:“滚。” 快放学的时候,老杨特地来通知了这周六月考的消息,还把考试时间表让谢遥抄在黑板上。 谢遥的字好看、潇洒,显然练得是草体。 之前他上学是一直觉得文科类作业太多,抄抄写写很浪费时间,就练就了奇妙的草体,写起来行云流水飞快,非常节约时间。 “班长这字我爱了!太好看了!” “我我我要拍下来!” “美是很美,潇洒也是真的,就是……你们看得懂吗?” “班长家里……是不是有人学医?” 他们只能凭借依稀的偏旁和部首,盲猜谢遥写的科目名称,谢遥没料到下面的人看不懂,无奈之下把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改端正了一些。 明成的月考不如期中期末严格,为了方便收拾一般都是在本班直接拉了桌子考,也不重新排座位号。主要就是占用一整个周六加一个周日上午,密集地考掉语数外和理综文综,堪称疲惫。 月考也折磨老师,一般周日上午交完卷子后,老师就紧锣密鼓地用半天或者一天时间把分数批出来,然后周一的时候发下来评奖。学生很累,老师也很累。 “啊啊啊啊!”顾嘉阳突然在班里喊出声来。 “二部同意和我们一起抵制新校服了!” 立即有好事者围了上来:“真的真的!二部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旁边立即有人提醒他:“动了二部人自己的蛋糕呗!你又不是没看过,二部那帮人臭美死了,天天穿的花花绿绿的来上学,肯定是自己不愿意穿校服呗。” 一同学问顾嘉阳:“怎么抵制呀?有计划么?” 顾嘉阳摇摇头,“还没确定,只说是二部的大部分人同意了。” 有同学激动地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熟悉这个!之前我们家旧房子拆迁,然后有人跑到政.府门口去蹲守,举牌子,拉横幅,用喇叭喊口号。在政.府门口呆一整天,除了吃盒饭和上厕所以外,寸步不离!” 其他同学:“后来呢?” 那同学微微滞了几秒,声音小了下去:“听说被拘留了。” 其他同学:“……” 好像不太行。 谢遥不懂这些,随口一建议:“要不搞个签名板?签名倡议的那种?” “好像可以诶!” “对对对,这个比较好弄!” 顾嘉阳点点头:“行的,那我跟二部的说一下,咱们每层楼放一个应该差不多够了。” 他在手机上戳戳戳,然后抬头又问:“二部的同意了,问我们去哪儿搞签名板或者签名布。” “现在去淘宝还来得及么?” “不知道诶,要不京东,京东快一点?” “我就想问问,有的卖么……” “最好这两天都弄起来,别到时候学校行动比我们还快。” 一个同学提议道:“其实我有个想法。” “咱们每层楼厕所那儿不是有个光荣榜,咱们要不把那个板子反过来直接当成签名板用?” 顾嘉阳猛地一抬头:“草?这个想法不错。走,我们去看看去。” 没一会儿,几个人都跑了回来,愁眉苦脸:“不行啊,那板子用钉子钉上了,取不下来。” 有人试探性的问道:“你说,我们要是就签在正面怎么样?” “正面都是学霸的名字,你敢签上头么?” 三四个人转过头看着谢遥。 谢遥:“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板子上有班长你的名字,就在第一个,加粗加黑特别醒目……” 谢遥:“……我随意,关键是上面还有其他班级同学吧,你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对哦,上面好多人呢。这样弄也不太好。” 几个人边闲聊着,边抄着黑板上的今日作业。 颜洲基本上不记作业的,因为也不写,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人了。 谢遥赶紧问:“你今天去烧烤店么?” “不去。” 谢遥见他要走,赶忙把东西胡乱收拾了一通,直接塞进了书包里,然后抓上校牌追了上去。 “欸欸班长,怎么走这么快。”顾嘉阳一回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谢遥隔着十米多远跟在颜洲后面,也不上前去打招呼,一直跟着颜洲出了门,走了一路然后拐到了之前李均家的“明辉汽配”。 谢遥没进去,站在路口边拦了个出租车。 “同学,你去哪里?” 谢遥坐在后排探出个头,指了指前面的摩托:“师傅!跟上前面那个摩托。” 师傅露出迷惑的表情,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好奇地问:“小同学啊,你这是要干嘛啊?” 谢遥对着后视镜笑笑,“师傅放心,绝对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 师傅点点头,看着颜洲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前面那个看着年纪不大,是你同学?还是朋友?” 谢遥脑子飞快地一转,装作委屈道:“是这样的师傅,我爸爸是个开公司的大老板,但是现在在外面可能有了私生子,我妈让我出来盯着点,前面那个有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爸爸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师傅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咳嗽了两声:“哦哦哦,这样啊——” 师傅心说,果然艺术来自于生活。 颜洲倒是没去别的地方,先回了趟家,由于颜洲家是人行道不好打车,于是谢遥就让司机在马路对面等十分钟。 没想到十分钟后颜洲又出了门。 谢遥在后排探出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道:“师傅,跟上!” 第26章 颜洲去了个网吧,谢遥透过车窗看到他把车锁上了。 “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谢遥付了钱,下车之前,师傅好心提醒他:“小同学啊,这个很多事情呢,不是未成年人能解决的,还是交给大人比较好。再说了,大人犯下的错也不该由孩子承担是不是,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谢遥很懂事地点点头:“师傅放心,不会冲动的。” 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 谢遥站在门口外边偷偷摸摸往里面瞥了两眼,发现颜洲把包仍在前台上,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很想进去瞧两眼,但明白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到对面找了家肯德基坐下,然后摸摸掏出了他最新款的四摄3200万像素的手机,开始默默地对焦,拉近,放大。 颜洲跟前台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在前台坐下了。 敢情这是还兼职网管? 谢遥侧了侧身子,想要看的更全一些,忽然颜洲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谢遥反应速度极快,迅速地一躲,等再看时,颜洲已经背过身去了。 谢遥决定先吃点东西,等解决掉一个汉堡,已经快八点钟了。谢遥估摸着时间,一边监视着颜洲,一边掏出张物理卷子来写。 为了不耽误今晚的行动,他已经提前在上课时间干掉了大部分作业,反正课程他也都会,听不听都无所谓。 快餐店里边上的人看着他一边写作业,一边用手机不知道在拍些什么,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有两个学生相貌的女生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边吃边笑,时不时往这里飘来一眼。 他们吃完后凑上来,笑嘻嘻地问道:“小哥哥,干吗呢?” 谢遥手里笔滞了滞,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写作业。” “哇,小哥哥好厉害,在快餐店里都不忘写作业,一定是学霸吧。” 谢遥没说话,目光瞥一眼远处的网吧。 “小哥哥,送你个东西好不好?” 谢遥:“嗯?” “你把手张开好不好?” 谢遥猛然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那两个面带羞涩和兴奋的女生。 那妹子就等着谢遥把手伸过去,然后搭上自己的手说出那句台词,“我,你要吗?” 结果谢遥干脆把手插进口袋里了,跟她脑子里幻想的场景同步说道:“你,我不要。” 谢遥低下头看了眼手机,默默道:“年纪轻轻,不要这么多套路。” 旁边一个妹子笑了笑,却也没有太尴尬,反而在谢遥边上坐了下来,大胆地瞄了眼他的作业。 “小哥哥是明成的吗?好巧啊,我们也是!” 谢遥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他们一眼。 妹子大大方方地问:“我们是高三的,你呢?” “高二。” “哇哦。”一个女生用眼神示意了同伴一眼,“是我们的学弟诶~” “学弟方便加个微信吗~反正都是校友,C市这么大,能遇上也是缘分啦!” 谢遥看了眼正处于摄像模式的手机,嫌麻烦,不太乐意加好友。 一个女生很有眼力见地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学弟不愿意的话就算了。那学弟好好学习哦!我们先走啦。” 说完,她就拉着边上的妹子离开了,边走边小声说道:“你干嘛?人家年纪还小,你不要这么饥渴。虽然是挺帅的……不过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哎呦,我就跟你说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勾搭方式了!现在小孩都鬼精的,哪儿还吃这一套……” 其实已经高三毕业的谢遥:……妹妹们,你们倒是别让我偷听到啊。 被这两人一打岔,等谢遥再抬头的时候,颜洲已经不在前台了。 他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没看到颜洲,正奇怪着,突然快餐店门口有了动静,一抬头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草啊??他守株待兔呢怎么兔子直接跑到他手里了?? 谢遥赶忙把身子一闪,借着身材优势,躲到了前面一个胖子的身后。 没过一会儿,颜洲就买完东西了,估计是急着回去,根本没坐下来吃。 谢遥松了口气,心说跟踪差点翻车。 等他把几张卷子捋完了,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对面网吧里依然灯火通明,颜洲的车还稳当地停在外面,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遥突然意识到,颜洲不会是值的夜班吧……那他还等不等? 正纠结着,他又感觉有点饿了,起身弄了包薯条,一边吃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他又看了眼时间,决定先暂时等到十点半,再晚打车就不太好打了,他总不能在这儿呆一夜。 盯着某处的动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谢遥把最后一根薯条捞完,用纸巾擦了擦手,有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默默理着耳机线,然后随便找了个软件开始听英语听力。 英语这东西跟数理化不一样,不练就没有语感,很容易丢。 软件里放着美国财政部某大臣的发言,男声平直而无起伏,实在是冗长无趣,谢遥觉得这个简直可以丢进之前顾嘉阳做的那张催眠歌单里,跟老杨有的一拼。 他眼睛渐渐合上了,留了条缝自欺欺人地看着手机。 他趴了好一会儿,感觉已经进入了朦朦胧胧的梦境,忽而耳边响起令人振奋的音乐。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脸颊上。 梦境里的谢遥:……什、什么个情况,哪来的国歌? 美国财政大臣讲话为什么要放国歌??? 他直起背,微微撑开眼皮,眯着眼睛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后,猛地惊醒了。 颜洲凉凉道:“醒了?” 颜洲拿着杯冰可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拔掉了插在他手机上的谢遥的耳机线。 令人振奋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谢遥受到的惊吓太大,有点懵地不自觉点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机反扣过来,就被颜洲顺走了。 虽然有锁屏,但是一摁亮后还是直接显示了拍照模式,四摄3200万像素,把小网吧门口拍的清清楚楚。 颜洲把手机还给他,不疾不徐道:“说吧,自己交代。” 谢遥装傻充愣:“说啥?” 颜洲毫不留情戳穿他:“跟踪我干吗?” “哦哦哦。”谢遥飞快地反应了一下,“那个,就是老杨让我盯着你点,说你老是上课睡觉,所以想让我搞清楚你到底忙的什么……” “你确定是老杨?”颜洲挑眉。 谢遥还没遇到过这么虚的时刻,抬手蹭了下鼻子,“不是老杨还能有谁,怎么你还觉得是李胜男么?” 颜洲审视地看着他,谢遥则心虚地把目光落在颜洲抓着冰可乐的那双手上。 手泛着冷白的光,质感像幽静的白瓷,衬托出谢遥有些凉的心情。 “现在快十二点了,回去睡觉吧。” 谢遥轻轻“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店里已经都没什么人了,服务员只剩了两位,闲闲地靠着墙边聊天。 谢遥:“你怎么发现我在这的?” 颜洲:“你之前在网吧门口晃了一下,监控都看到了。” 谢遥:“……” 你大爷的,这么早就翻车了也不提醒他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还早。” 谢遥收拾着东西,叹了口气:“干吗要做这么晚的兼职……我真以为你要当小偷去了。” 他们俩一起从快餐店出去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昏暗的灯光落下来,给颜洲的身影镀上了层朦胧柔和的边。 谢遥看着他,恍惚了一下,突然闻到颜洲身上有股明显的烟味。 谢遥投来三好学生的凝视:“你抽烟了?” 颜洲:“没,网吧里的。” 、 “二手烟也不太好。”谢遥嘀咕道:“你要不换个兼职吧,这个又晚,环境又差。” 颜洲沉默了半晌,然后道:“今天最后一天了,弄完就结束了。” 谢遥心里雀跃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白天就可以好好听课认真学习了! 劝学大业即将有起色! 他把脸别过去,避免颜洲看到他内心的激动已经溢到了脸上。 颜洲陪了他一会儿,直到招呼来了一辆出租。 谢遥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就上了车,颜洲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车窗被打开,谢遥非常不好意思道:“那个,哥,刚刚手机没电了,能先帮我垫付一下么。” 颜洲:“……” 他木着一张脸,刻薄道:“我发现你这人事儿真多。” 谢遥有点牙疼地捂住了脸。 第二天。 第一节 是数学课,数学老师陈昌建站在讲台上,放眼望下去,他觉得自己可是眼花了。 照理说,一般数学课不听课的人不多,最后一排最多倒下去两三个,陈昌建还会勤勤恳恳地隔个十几分钟就强调一下听课的重要性,把几个睡觉的弄醒。 然而今天,最后一排睡倒了两个。 虽然人不多,但……睡的人不一般。 分别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 谢遥实在撑不住,昨天晚上到家快一点了,他手脚慢,洗洗弄弄到两点,只睡了四个小时就爬起来上学,加上早饭也没好好吃,实在没精神听课。 边上的颜洲,日常睡觉的专业户。 陈昌建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找了一道题目,点了谢遥的名字:“谢遥,第三题你写对了,你给同学讲讲你的思路。” 全班的目光集中到最后一排,他们诧异地看到他们心中遥不可及的学习上的精神领袖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完全没有反应。 前边的顾嘉阳甚至隐隐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顾嘉阳: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27章 数学老师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无动于衷地趴在桌子上睡觉,背还极有规律地起伏着,雷打不动。 “谢遥?”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起来回答问题。” 倒是旁边的颜洲睡眠浅,把头上衣服揭下来,稍稍撑起背,缓了几秒钟,弄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他伸手推了推边上的谢遥,谢遥没反应,他只好又拍拍他背,谢遥闷哼一声,极其不情愿地微微抬起头。 谢遥蹙着的眉还没舒展开,只听边上颜洲道:“起来回答问题。” 其他同学听到这话纷纷沉默:活久见了,居然能遇上学渣把学神喊醒回答问题的一天,真不是错觉么? 谢遥:“?” 他揉揉眼睛,这才看清了面前站着的陈昌建,陈昌建目光里有诧异、不解、迷茫,十分复杂地落在谢遥身上。 “哦哦哦。”谢遥抓起手边的作业本,站起来挠挠头,忍不住问道:“老师对不起,是哪一题啊?” 他一张嘴差点冒出个呵欠,幸好非常艰难地控制住了。 陈昌建叹了口气:“昨晚干嘛了?困成这样?” 谢遥心虚地扫了颜洲一眼。颜洲挑挑眉,脸上写着“我看你怎么编”几个字,乐得看他笑话。 “呃——”谢遥垂着目光默默道:“昨天晚上做竞赛题太投入,弄到很晚。” 颜洲:……我信了你的邪。 陈昌建目光立刻又变得澄澈起来,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这个竞赛固然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熬夜了第二天效率也不高啊。” 谢遥从善如流道:“知道了,老师。” 下课后,前面的顾嘉阳忍不住回头问道:“班长,你真的做竞赛题做到很晚吗?也太用功了吧!” “呜呜呜,就怕聪明的人还勤奋。” 谢遥蹭了蹭鼻尖,模棱两可道:“其实也没有很晚,就还好啦。” 颜洲淡淡道:“反正肯定一点钟往后了。” 谢遥:“……” 顾嘉阳:“……洲哥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谢遥:快、快别问了…… 颜洲瞥了边上心虚到缩脖子的人一眼:“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这时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个同学,咋咋呼呼地喊道:“完了,咱们跟二部信息沟通出现了点问题,外面那个……荣、荣誉榜……” 由于跑得很急,他喘了两口气,“荣誉榜上已经被签上名了!!” “啥?”顾嘉阳一脸懵逼,“不是说板子反不过来不好签名的么?怎么,他们把钉子弄下来了?” 那同学慌张道:“他们全签在正面了……基本上都是二部的人。” “啥玩意儿?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去。” 顾嘉阳大声吆喝了一句,然后就拉着谢遥他们几个往走廊去。 谢遥他们在的五楼因为有一半是高三年级的学生,所以贴的也是高三的荣誉榜,高二的荣誉榜贴在四楼。他们几个一下楼,就看到一大圈人围在荣誉榜面前叽叽喳喳地讨论。 再看一眼那块板子,上面空当处密密麻麻缩着些同学的名字。 顾嘉阳有点炸,激动得差点结巴:“不、不是说不能在上面写吗?怎么还往上签了?上面还有别的同学的名字呢……” 边上有个同学不以为然道:“你是一部的?不是说一部的同学都同意了么?” 谢遥挤上前瞄了一眼,好家伙,本来是个荣誉墙,现在真的变成签名版了。 还不知道是谁在旁边极其偷懒地加了一句“荣誉墙上已有同学均表示同意抵制新校服!” 谢遥往第一排第一个看去,望到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所在的地方比较高,随意空白处还没什么人签字,倒像是自己名字有什么自动驱散其他签名的神奇功能。 顾嘉阳不满道:“谁说我们一部的同意你们在上面签字了?这板子又不是空白的,你们随便签,问过上面同学的意见了么?” 立即有二部的同学开始杠:“不是你们先说可以签的么?现在反悔干吗?怎么,舍不得自己名字现在觉得吃亏了呗。”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教导主任徐奋进听见这边闹闹嚷嚷,走了过来:“快上课了,都聚在这儿干吗呢??” 他一看到荣誉墙差点气炸了:“这这这……这谁干的?怎么弄成这样了!!简直是破坏公物!” 徐奋进凑上前看着荣誉墙上的字,念出声道:“高二年级集体……集体抵制新校服。行啊你们,都组织起联合抵制来了,看来是学习太轻松了!” “‘抵’字儿还少了一点,你们高中读了两年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部的几个互相看了一眼:…… 一个人朝另一个人小声道:“你他.妈还写错字!” “我、我那是不小心……让你写你不写!” 徐奋进转过头拿出手机朝着荣誉墙拍了张照片,狠狠道:“好啊——既然这么喜欢签名,就签个够。这墙面签了名的人都把名字给我抄三百遍,明天早读课之前自己交到我办公室来,再加上一份检讨书。” 二部的一群人:……现在把名字划掉还来得及么。 徐奋进看两眼时间:“都回去上课,明天早上再一个个找你们算账!一帮小兔崽子太不像话了!” 顾嘉阳和谢遥他们回到教室,围上来几个人纷纷问:“咋回事儿啊?刚刚看到教导主任都下去了。” “几个二部的把名字全签在荣誉墙上了!” “怎么手脚这么快啊??” “谁知道呢。看教导主任的样子,可能要把板子扯下来换新的了。” “你没看他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那榜上可都是他每天挂在嘴边放在心上的学霸啊,第一个不就是咱们班长么。” “那咱们校服到底咋办,就这么无疾而终了么?” 顾嘉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班花陈凝走到谢遥边上,手里拿着个练习册。谢遥周围的同学互相递了个眼色,怕一不小心头顶亮了,纷纷退散到一边。 陈凝倒不似原来那么大方,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班长,之前物理课划了月考的重点,我刚好生病了,能借你的抄一下重点么? “可以啊。”谢遥开始翻自己的桌肚,“月考范围应该是到第三章 为止,课后思考部分不考。”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边上的颜洲听到。 谢遥心说,重点啊哥,我一个高考状元这么兢兢业业记月考重点都是为了谁啊。 陈凝微微一笑便离开了,而谢遥边上该重视起来的某位爷却无动于衷,甚至还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 谢遥敲敲他的课桌,提醒道:“明天就月考了,你重点划好了么?” 颜洲屈尊降贵地抬头回了一句:“有重点?” 谢遥暂且不追究学渣连划了重点都不知道这件事,问道:“我要说有,你能把书带回家复习一晚上么?” 颜洲:“……那怕是有点沉。” 得了,学渣已经都懒到了都不愿意把书带回去的程度。 要不还是针对他擅长的科目一个个重点击破吧! 谢遥:“你擅长哪个科目?或者喜欢哪一门?” 颜洲还真做出一副认真思考了一番的姿态,然后道:“我不偏科。” 谢遥哑口无言。 是不偏科,因为每一门都很垃圾,而且不偏科这话还是他先对颜洲说的。 脸疼。 谢遥只好擅作主张拿走了颜洲桌上的数学和语文课本,“那你先复习这两门,我帮你划个重点。反正你兼职也做完了,空闲时间就学学习吧,又不会的微信问我。” 颜洲手机还停留在聊天页面上。 李均:哥明天周六一起吃饭么,中午袁志高请客。 颜洲:明天考试。 李均:哈哈哈哈哥你是认真的么,你居然在一本正经跟我说要考试。 颜洲轻轻“啧”了一声,把手机摁灭扔进口袋里,然后看着谢遥把他的书拿走然后开始帮他划重点。 谢遥边划边说:“你时间不多的话就先把这几个看看,打星的是必看的,打钩的是选看的。” 颜洲残忍地提醒道:“那个,我可能不需要重点。” 谢遥:“?” “我怕是更需要基础知识。” 谢遥哽住,勉强才把一口气顺过来,妥协道:“行行行,那我圈几个基础公式和简单案例。” 临近快放学,班里又热闹起来,主要是考试前的那种刺激而又紧张的热闹,中间夹带着拉桌子和收拾桌肚的声音。 虽然不打混座位,但是月考要求必须清空桌肚,有些同学带不回去书的,就把书放在教室后面或者是窗台上。 忽然有人大声提议道:“诶咱们开学好久了,月考完去聚餐吧怎么样!” “啊啊啊我同意!” “可以可以,刚好聚一波,咱们分班到现在都还没聚过餐。” 看到提议的人还挺多,谢遥说道:“我在QQ群里发个投票,想去聚餐的人都投一下吧,然后再选个地点。” “行行行,就是别离学校太远,不然回去不方便。” “要不就去韩国城那边吃吧,也挺近的,吃的也很多。” “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网红餐厅!听说都得拿号排队!” “害,你们女生就知道去网红餐厅,那些都是营销出来的。” 谢遥弄完投票后,转头问颜洲:“那个,吃饭你去么?” 颜洲把桌肚里的书抱出来,整理好正准备放到窗台沿上,随口道:“再说吧。” 第28章 颜洲把桌肚里最后一小摞书搬出来,然后愣了一下,转身问谢遥:“这书,你放我桌肚里的?” 谢遥正收拾书包,抬头看了一眼,正是辅导届某TF组合书籍:“你多久才看一次桌肚?才发现啊。” 颜洲:“不怎么看,考试前清理一下。这几本你不写?” 谢遥摆摆手:“比较基础,不适合我。你有时间看看,我到时候给你划点题目。”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劝学机器。 颜洲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抬手就把这一摞书整齐地推进了窗沿最里面。 回去后,谢遥在Q群里发了个聚餐的投票链接,凑齐了二十多个人,剩下的有说考完试要急着回去,还有的说对吃饭不感兴趣。投票结束后,有同学推荐了家适合吃大桌饭的馆子,暂且就这么定了下来。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人,全明成估计只有谢遥一个人在考试前啥也不用准备,加上这周五为了让他们准备考试还没安排作业,谢遥闲得一个人在屋子里乱晃。 他倒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靠背上,像皇上一样巡回地浏览一遍手机里的APP。 上一次发知乎是两周之前了,之前那条“今年高二,……请问我怎么努力才能考上P大”居然多了条回复。 Z:你情况跟我一个朋友差不多。 回复的时间是昨天。 谢遥提起了一点精神,私信Z,问:你朋友也是想考P大么? 对面好久都没回复,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个即时通讯的软件,估计没看到消息吧。 就在这个时候,微信跳出来条消息,手机最上面一栏跳出了颜洲的名字,谢遥赶忙切回微信去看。 颜洲发来一张图片,谢遥戳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是数学第二章 的某个题目。 他从沙发凹陷里把书包捞出来,拿出练习册,然后又切回微信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大爷居然已经撤回了。 谢遥:?? 颜洲这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了条:发错了。 这位大爷脸皮平时看着也挺厚啊,不知道怎么就变薄了,问个问题能把人急死。 谢遥凭着对刚刚那张图片的记忆,还是翻到了那道题目,花了十分钟把公式列出来,往下算了两步,然后拍了张照片扔给颜洲。 谢遥:这一题?我都看到了好嘛…… 谢遥:问个问题而已,你在忸怩什么?犹犹豫豫的。 颜洲:……我刚刚拍错了而已,不是这一道。 几乎跟他这句话同一时候,颜洲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颜洲:……问个题目而已,为什么要忸怩? 谢遥有些牙疼地捂住脸,自欺欺人地想撤回刚刚那句话,发现已经超过两分钟了。 他就此决定,以后在颜洲面前,要好好思考过再讲每一句话。 那边好似是心灵感应一般体会到了谢遥目前有些尴尬的状态,发了一张草稿纸的图过来。 颜洲:这公式有没有问题? 谢遥看了下题目,公式隐藏地比较深。于是他把颜洲的前几个步骤抄在草稿纸上,动手标注哪里列的有问题,哪里漏了条件。弄完了照给颜洲。 谢遥:看懂了? 颜洲:你的字能别起飞? 谢遥:……草 他直接甩了道语音过去,先讲了下知识点,然后把刚刚那题目简单分析了一遍。 反正晚上没事,谢遥就抱了个平板躺在沙发上看剧,边看边等着颜洲发消息,发来题目他就返回去讲一遍。等他两集剧看完,他跟颜洲的聊天界面里已经有了一大堆语音消息,满眼望下去绿绿的一片。 棒!劝学的希望就在前方! 他发现颜洲基础没他想的那么差,就数学这一门学科而言补一补还是能上来,不过语文跟英语这种文科的东西他就不太确定了。 谢遥:明早考试别迟到。 颜洲:嗯。 谢遥看到这句“嗯”后,抓抓头发纠结了一下,给颜洲回了句“晚安”。 颜洲:。 发个句号来是啥意思???已阅的意思??? 然而第二天谢遥的脸还是疼了起来,被迫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年轻人不要立太多flag。 卷子一分发下来,他像平时那样飞快地开始写,一边用余光瞥着颜洲那张桌子上的动静。 由于班里空间有限,虽然拉了桌子,但是各个课桌之间并没有隔太远,如果视力好的话,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别人写的选择题,伸出胳膊都能捞走别人桌上的卷子。 颜洲凭着语感随便蒙了几个基础知识选项,然后目光落在了古诗文填空上。他手指勾着笔,转悠了几圈,然后不太确定地填了两道,直接翻到后面两页去看阅读。 谢遥:…… 这位爷把卷子举起来一些高度,另一只手虚搭在桌沿上,微微偏着头,轻松得仿佛是在看报纸。 一般举着试卷都会被老师点名,因为很容易帮助别人抄袭。 但是这场考试监考的是徐昌建,他是绝对不会怀疑谢遥会抄颜洲的,准确来说,他是绝不怀疑有什么人敢抄颜洲。 谢遥左手边一个同学忽然动了两下,幅度有点大,还伴随着小声的咳嗽。 谢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同学单眼皮,眼睛小,却所在前面一个高个同学背后朝着谢遥夸张地挤眉弄眼。 他的口型,在说“借我看看”。 下一秒徐昌建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头顶上,小同学脖子瞬间僵硬了。 “好好写你的,别跟我搞小动作,当我看不见是不是。” 谢遥跟徐昌建对视一眼,徐昌建背着手走过来,微微低头看了眼他的试卷,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离开了。 谢遥:…… 怎么的你一个数学老师,还看出了语文写得不错是不是? 谢遥已经飞快地把阅读写完了,翻过来看反面的作文。作文题目引用了一句经典鸡汤,让他们谈谈看法。 这边颜洲终于像看故事会一样看完了阅读,随便填了几行字,也翻过来看作业。 谢遥强烈怀疑他在填空上把题目抄了一遍。 顾嘉阳就坐在他俩前头,第二大阅读题还没开始写,就准确无误地听到了后面俩人翻卷子的声音。 紧张,好紧张,他是不是要写不完了??为什么连倒数第一都写得比他快?? 颜洲瞄了一眼作文题,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背靠着椅子想闭目养神一会儿。 谢遥只好轻咳一声,晃了晃身子,成功引起了颜洲的注意。 他用坚定而不容置喙的目光,冲颜洲无声地呐喊道:“快写作文!” 颜洲散漫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干脆斜过身子留给谢遥三分之二的背影。 ……草,居然不理他了。 谢遥嘲讽地“呵”了声,决定以牙还牙,也背过去开始埋头干作文。 过了一会儿,他不得不半探出去身子戳戳颜洲,梗着脖子小声道:“修正带用完了……借我一下……” 颜洲没说话,直接把东西稳稳地丢在了他桌子中央。 一天半考下来,谢遥发现颜洲不是一般的偏科,遇上理科题目还会读一下题目,然后动动他金贵的手在纸上算两笔,文科的基本上是半放弃的状态。 作文压根没写几个字,英语听力的时候还迟到了。 完全是一副学习热情缺缺的样子。 好在谢遥的心理素质已经被毒打得良好稳固,他告诉自己至少颜洲的理科还是挺有希望的。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谢遥听到前面顾嘉阳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抻直了手臂和腿,伸了个大懒腰。 前脚监考老师刚走,后脚班里就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来对答案!” “不是说这次月考不难么,怎么我感觉还挺难的啊,好几道选择题我都不太确定,倒数第二大题的第三问我都没做出来。” “哇你这人就过分了,我倒数两题的第三问一直是放弃来着,从来没看过题目。” “诶诶诶,别拿我的卷子啊……我不对答案,反正明天都要知道了,快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也不对,只要别跟我对答案,我们就都还是好兄弟。” 顾嘉阳手里收拾着卷子,大声问了一句:“咱们几点去吃饭啊?” “现在就走?” “现在就行啊,我都饿死了,考得时候肚子一直叫。” 谢遥把桌子拼回去,问道:“要不待会儿收拾完教室就走?” 摩拳擦掌去吃饭的一伙子人纷纷表示同意。 谢遥转过头问颜洲:“哥,待会儿去吗?一起啊?” 颜洲正倾着身子去搬窗户沿最里面那一摞书,听他这么说,动作微微一滞。 最后一排日常不学习的几个提议道:“欸洲哥,一起走吧。咱们开学到现在还没聚过呢。” 立即有人热情四射地凑过来吹彩虹屁:“高一就听说洲哥了,早就想认识下,一起去吃个饭吧!” 有个人小小声道:“我好像到现在都还没跟洲哥讲上一句话。” 他们从高一开始就知道了颜洲,一直是好奇得不行,不过因为某些传闻又有点怕颜洲。 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校霸似乎跟谢遥走得挺近,还在课上喊醒了谢遥。谢遥平时都是一张笑脸,很有亲和力,于是他们莫名其妙产生了颜洲也有了点亲和力的感觉。 谢遥笑笑:“走走走,一起一起。我帮你们洲哥同意了。” 颜洲:“……” 谢遥见颜洲表情淡淡的,小声提醒道:“你平时也要多跟班里同学沟通往来,之前你的同桌跟我吐槽过,说做你同桌两周,都没说超过五句话。” 颜洲:“我怎么记得好像没跟他讲过话。” 谢遥:…… 颜洲曾经的同桌就站在边上,听到这话后暴风哭泣:“呜呜呜呜!洲哥你没有心!” “你有两次跳窗户是喊我帮你开的窗户……” 第29章 三班一帮人本来是想去韩国城一家网红川菜馆子,据说还有明星特地来打卡过,奈何一小半人说吃不来太辣的东西,只好换了另外一家评分还算不错的饭店。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店里找了个包厢,然后混乱地开始分座位。 几个女生各自对视一眼,心怀鬼胎,不约而同地往谢遥跟颜洲边上挤过来,把边上的顾嘉阳和赵进差点挤出包厢门口。 “你们太过分了!这是□□裸的嫌弃。你当我们男生看不出来这点小心思么!” “一个个都往班长和洲哥边上挤,也不嫌挤得慌……我们不配有姓名么??” 一个女生蔑视地回答道:“哥们,你叫啥来着?抱歉哈,我已经把你忘了。” 李雪差点笑出声来,她倒是无所谓,天天坐在这两个人前面,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于是直接在顾嘉阳边上坐了下来。 其他女生就不一样了,谢遥跟颜洲坐在最后一排,他们接触不到,上课想偷瞄一眼还得把脖子扭过去。 谢遥笑笑,打圆场道:“就一个小包厢,随便坐就好了。” 赵进看他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忍不住吐槽道:“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抢座位发展到最后,变成了颜洲坐在谢遥边上,他俩周围都是女生,像是绿叶中的两朵娇花。 顾嘉阳吆喝着:“来来来,点菜点菜!” 有人问生活委员班费够不够。 “管他够不够呢,剩下的咱们AA就行了!” “好像也是,哎算了算了随便点了。” 几个同学达成一致,决定想吃啥就点啥。 “嘿嘿嘿……咱们要不要来点酒,刚考完试嘛,放松一下。” 有女生摇摇头:“我妈告诉我女生在外面不要随便喝酒。” 另一个女生点头:“而且酒真的好难喝,我完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 提议喝酒的男生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男生开几瓶啤酒,女生就不要喝啦。” 立刻有个豪放派的女同学大声抗议道:“凭啥女生不能喝,老娘酒量好着呢,年夜饭上灌白酒都没问题!我要喝!给我来瓶!” “对了,咱们还算未成年人,能喝酒么?”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啥!别怂!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暑假跟我表哥在家,两个人一天一瓶冰啤酒。” “害……啤酒而已,度数低,少喝点问题不大。” “咱们这儿……不会有老杨的眼线吧,万一告诉老杨可不就惨了……” 大家楞了半秒,立即有人说道:“管他呢,反正最多是先斩后奏,喝都喝了,老杨还能让我吐出来不成。” 虽然三班平时看着安安稳稳的,大家也都在认真学习,但是年轻人心里大致都憋着一股急切想要烧起来的火,这火在考试期间被压抑着,一等考试结束就立即奋不顾身地燃起来。 谢遥托着腮静静听他们聊天,也不伸手去接菜谱,颜洲坐在边上垂着头玩手机。 因为人很多,大家都坐得比较挤,胳膊肘时不时都会碰到彼此。 谢遥边上是陈凝,陈凝一开始碰到他的时候还会说声抱歉,都来就随意得跟坐了八辈子同桌一样毫不介意。 不过人家女生都没说什么,他一个男生也不好矫情,毕竟座位是真的挺挤。 他只好往颜洲这边挪了挪,颜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侧着身稍微给谢遥让出点地方。 坐在颜洲边上的女生一阵欢喜:洲哥好像是主动向我靠近了些?? 颜洲不参与他们的讨论,觉得有点无聊,就往嘴里丢了颗糖。谢遥立即就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跟边上这人平时的高冷人设半点都搭不上边。 “有薄荷味的么?”谢遥碰碰他手。 颜洲愣了半秒,声音低低的:“没有。” 有人提醒谢遥:“欸班长你点菜啊,我们都点过了。” 谢遥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随意点就行。” “班长跟我们客气啥呢。”边上陈凝干脆接过菜单塞进谢遥手里。 颜洲幽幽道:“让他点,你们可能都吃不上东西。” 谢遥:……倒也不必这么直接戳穿。 他嘴实在是挑的很,一般出去吃饭馆子最后也吃不了多少,为了避免影响别人的进食心情,他干脆就不点菜了,随便囫囵吃点。 这话提醒了赵进,赵进忍不住笑道:“哈哈哈我们班长巨挑食,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点菜!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挑食的人。” 赵进继续拆他台子:“之前在食堂吃饭,一盘子东西能被他挑出来三分之二不吃的。” 怎么的今天个个组队来拆他台子?? 菜单落到了颜洲手里,颜洲倒是没推辞,翻开看了两眼,又瞄了眼已经点上的菜。 谢遥就看到颜洲眉蹙了起来,挨过来问道:“怎么了?” 颜洲提溜着笔在一道菜名上点点,谢遥顺着笔尖一看,芹菜香菇…… 这俩人间炸弹还能放在一起炒???夭寿啦!! 谢遥移开目光,仿佛那张菜单有毒,僵着一张脸,木然道:“没事,就这样吧,还有别人在呢。” 刷刷两下,颜洲用铅笔圈了两道菜递给谢遥:“这两个呢?” 谢遥硬着头皮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跟他之前在颜洲家吃的差不多,勉强道:“这两个还行。” 边上一小圈女生就看着这两个人凑着头咬耳朵,不明白为什么点个菜看上去感觉怪怪的。 这两人往那一坐,个子比边上女生高出一大截,又都是帅款,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跟自然形成一道隔离圈似的,隔开了两个世界。 挨着他俩坐的女生感觉格格不入:我们为何在车底??? 陈凝逮着个空当,随便找了个话题跟谢遥聊天,谢遥跟她扯了两句。然后等菜一上来,谢遥不知怎么又凑到颜洲边上讲话去了。 “欸你那个,烧烤店的打工还继续去么?” “嗯。” “一直要呆到什么时候啊?” “暂时两个月。” 谢遥心里算了下时间,估摸着劝学大业的艰难程度。他实在很想知道为啥不从家里拿钱,不过上次他去颜洲家里的时候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些原因。 他不好问,更不好劝。 现在好不容易稍微熟络了一些,随便掺和别人的家事,按照颜洲的性格说不定跟他绝交都有可能。 菜上齐后桌子上就更热闹了,男生们站起来轮番地炸酒喝,随便一个话题都能喝上一杯。 “我先来!庆祝咱们月考结束!” “能聚在三班都是缘分!” 谢遥作为班长,毫不防备地被坑了把喝了两杯酒。 他没怎么喝过酒,觉得不过是啤酒而已,跟饮料似的,喝了也不会醉,谁知道两杯下去心脏都跳快了一些,脖子烫得要滴汗。 颜洲看着谢遥喝得耳朵尖都红了,趁着男生们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把他酒倒进碟子里换成了水。 谢遥小声地喊了句“多谢”,揉揉太阳穴,然后弯下腰去从箱子里捞了罐饮料,“咔”地一声拉开易拉罐,猛地灌了几口。 “啤酒喝不惯,我喝两口饮料。” “班长,也给我来罐。” 谢遥干脆把饮料放转盘上给他们转过去,然后一个人默默盯着眼前这罐饮料喝。 还别说,这葡萄味的莫名好喝,还有些浅浅的汽水儿味。 包厢里空调不足,有点闷,有好些人出去透气,没刚才那会儿吵了。 谢遥发着呆,感觉脑子喝得有点不大灵光,他抬手搓了搓耳朵,感觉耳朵烫烫的。 他偏过头看颜洲的情况,颜洲只喝了一杯,目光清明而冷峻,脸一点都不红。 “盯着我干吗?”颜洲问倒在椅背上的谢遥。 谢遥侧了侧身,怕颜洲听不见,还特地凑过来:“你睫毛好长啊——” “鼻梁也好挺。” 说着谢遥还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呼吸间带着些酒气扑在颜洲耳边。 颜洲:“……” 他这才注意到谢遥手边上放着的饮料有点不对劲,上面有个标着个3,这个百分之三还要命的不是果汁含量而是酒精含量。 除了这罐,谢遥已经喝空了一罐。 喝醉石锤…… 谢遥迷迷糊糊伸手向再捞一罐:“你别说这饮料还真有点好喝。” “别喝了,这个有酒精度数。”颜洲打落谢遥去抓饮料的手。 “哦。”谢遥有点恍惚地答应了一声,扶了扶额,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出去上厕所。 桌席间有人看了眼时间,嘀咕道:“啊,都这么晚了,咱们要不结束吧。” “有人想去唱歌么?” “我都行!” 一个女生回答道:“我要早点回去,唱歌就不去啦,不然我妈肯定要一会儿一个电话。” “我也是。” 生活委员是个女孩子,没喝酒,于是就拿着账单去结账:“那我先去买单,到时候发到群里大家再转账吧。” “好的好的!” 颜洲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儿,看谢遥还没回来,于是起身直接去卫生间找人了。 卫生间门口傻站着一人,倚靠在墙边上眼神呆呆地盯着厕所门。 “你站这儿干嘛呢?”颜洲问谢遥。 “啊你看。”谢遥上来两步,使劲推了推厕所门,“门坏了,打不开,怎么办?” 颜洲:“……” 厕所上大大地印着一个字,“拉”。 得了,醉得还不轻。颜洲有点头疼。 这学霸清醒的时候智商有多高,喝醉了智商就有多负。 谢遥洗完手后回到包厢,顾嘉阳没喝太多还算清醒,大声喊他:“班长,我们吃完饭准备回去啦。” “好。” 谢遥默默坐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思考刚刚为什么颜洲瞬间就把门修好了。 他的同桌,难道其实是个物理天才?? 第30章 晚风里有暖阳的余韵,树叶彼此摩擦的声音像是落了一场了然无痕的细雨。声声蝉鸣忽远忽近,此起彼伏地好像一音乐盛宴,鼓动着心房。 一帮人站在路口三三两两地讲着话。大约是吃的很饱,都有些懒散起来,不像是明天还要继续上学的样子。 “那咱们还去唱歌吗?韩国城里好像就有一家KTV。” “我有点想去,不过回来的时候估计就很晚。” “还是算了吧,下次找个周五或者周六咱们出来唱歌!” “行行行,下次再约。” 顾嘉阳问谢遥道:“班长,你怎么回去啊?” 谢遥脸上微微有些红晕,跟染上了天边的夕阳似的,不过说话还算清楚:“我打的,你呢?” 顾嘉阳拍拍边上的赵进:“我跟他一路,我们坐公交回去。” “哦哦好。”谢遥点点头,“那你们快回去吧。” 几个人站在路灯下,灯光朦胧,竟生出些不舍的感觉来。 男生还不忘记叮嘱女生们路上注意安全,甚至还想送他们回去,被几个女生委婉地拒绝了。 三班的女生基本都有点刚:“就你们几个醉汉还是算了吧,我们送你回去还差不多。要是被爸妈看到了,估计能打断你们的腿。” 几个男生一起笑了笑,然后一群人在路口一点点散开,散到只剩下谢遥、颜洲,还有个他不太熟悉的同学。 那个同学打着电话,高声报着地址,似乎是要让家长来接。 谢遥有点愣愣地站在路口,总觉得行动上应该做点什么,但是脑子却动不利索,两块部分不协调,就只好干站在原地缓着神。 颜洲瞥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头疼,于是伸手替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来了,他发现边上谢遥依然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只顾着盯出租车上闪着灯。 “给你拦了车,跟司机说你住哪儿,让他送你回去。”颜洲把他往前推了推。 谢遥“哦哦”了两声,走上前弯下腰冲司机喊道:“你住哪儿啊?” 司机:??? 颜洲:…… 颜洲拽回谢遥,难得有点抓狂地问道:“你住哪儿,说啊。” “你不懂。”谢遥摆摆手,“我住在另一个世界,现在送不回去的。” 颜洲:“?” 颜洲直觉一时半会儿可能搞不清楚,只好抱歉地跟司机讲了声让人家先走了,然后干脆在花坛边上拉着谢遥坐了下来。 两人大眼瞪大眼对峙着,空气有一丝凝固,气氛有点点诡异。 颜洲觉得很有必要拿出手机来记录下这位傻子的状况,以免明天清醒了死不认账,于是默默打开了视频录制。 “别跟我扯,你到底住哪儿。”颜洲把手机正对着谢遥,正色道。 “我真住在另一个世界……”谢遥垂着脑袋想了会儿,“嗯……这是怎么回事呢?你说我会不会是个仙男?” 颜洲“呵”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家那边有山有海呢?” 谢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颜洲:“……” 他冷漠回答道:“我估摸着,你可能是个蓝精灵。” 作为清醒人和智商完全下线的人一本正经地对话实在是有点傻.逼。 颜洲烦躁地从花坛边上站起来,谢遥以为他要走,赶忙从后面扯住颜洲的手腕。 “不准走!” 颜洲客气道:“我只是个凡人,贵仙男不要为难我,我没法送你回去。” 谢遥想思考一下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发现脑子转不动:“不行……反正你先陪我一会儿,我现在有点不太舒服,头晕,心跳也快。” 颜洲本来就没打算把一个醉汉扔在街边上,他看着谢遥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会儿,谢遥猛地站起来,拽住颜洲的手腕就大步往前走。 “你干嘛?” 谢遥脑子不清楚,但是口齿清晰:“消消食,散步。” 然后大笔一挥:“走!” 颜洲被他扯着手腕往前,干脆一把挣脱了,转而主动拉住谢遥的书包背带,被他往人行横道上拽。 “好好走路。” 谢遥眨眨眼睛,“我知道。” 路口不远处就是天桥的入口,谢遥迈着大步子走上天桥,一个劲儿闷着头往前冲,像是腿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颜洲被他弄得没办法,问他也不说话,只好跟在后面。 终于谢遥觉得有点累了,双手扶在膝盖上,半蹲着喘了一会儿,然后趴在天桥栏杆上,垂着手望着天桥下浩荡的河水。 两岸的灯光映在河面上,像是撞碎跌落的漫天星辰,远处有船的汽笛声,幽幽地飘在夜晚的河面上。 谢遥看了很久,也静默了很久,直到天桥上的风把整个人吹透,然后出声道:“还蛮有意思的。” 颜洲愣了愣,没跟上这位醉鬼的思维。 “打架。”谢遥慢慢往外吐字,“还有不写作业,罚站,念检讨,打工……” “学渣的生活挺丰富的。” 颜洲缓了片刻,轻笑道:“这是酒后吐真言?” 谢遥轻轻“嗯”了一声,依然趴在栏杆上看着浩荡的河水,桥下隐隐传来水波流动的声音,听得模糊而又不太真切。 他说完这一段话后突然感觉有点累,累的不想说一个字。 风有点凉,谢遥穿着薄衬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 “太晚了,回去吧。”颜洲淡淡地提醒他。 谢遥终于乖巧地点点头,跟在颜洲后面走下天桥。 “你到底住哪儿?” 谢遥看似酒醒了些,想了想,然后报了个地址:“盛悦小区。” 颜洲刚想伸手去拦出租车,突然觉得好像对这个小区一点印象都没有,打开导航搜了一下,发现完全没搜到。 “你看看是这两个字吗?” 谢遥凑过来看看,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盛,这个悦。” 颜洲换了个导航又搜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搜到。他现在严重怀疑这醉鬼智商反复横跳,并且在逗他。 颜洲直接拨电话给老杨,没说喝酒送谢遥回家的事情,只是含糊地说要送个东西。 老杨翻了翻地址簿,发现谢遥的地址填的还是外省的。 “估计是搬过家没改过来吧,你有什么东西周一直接给他就好了啊,这么晚送过去路上也不安全。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实在不行就周一给他好了啊……” 颜洲十分无奈地站在风中凌乱着。 边上某醉鬼腰杆笔直地站着,看上去没有任何毛病,除了脑子。 颜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暗骂了声,思考着给醉酒在附近弄间旅馆住下的可能性。 一是没随身带身份证,二是明天还要上学,醉鬼情况至今不明朗,他始终有点不放心。 颜洲心里猛烈地翻滚挣扎了两把,最后放弃了,狠狠冲谢遥道:“今晚先放过你,明天再找你算账。” 他提溜着谢遥的书包带,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人往里面粗暴地一塞,猛地关上门,自己坐到另一边后座上。 “师傅,去月桂花园,明成中学附近的那个。” “得嘞~你们这是喝酒了吗?”师傅闻到后座传来淡淡的酒气。 “嗯。” 师傅忍不住啰嗦道:“哎都还是学生吧,喝什么酒啊。明天还要上学吧,家里人知道了该多担心呐……” 颜洲随便搪塞了两句,然后往边上看了一眼,发现谢遥歪着头靠在窗户上昏昏欲睡,车一拐弯,头就撞一下车窗。 今天的你就是我大爷……颜洲心里腹诽道,然后伸手扶住谢遥半边身子,防止他再咕咚一声脑袋撞在玻璃窗上。 下了车,总算是把人推推搡搡弄上了五楼,颜洲直接给整出了一身汗。 谢遥看着门牌号,突然智商跳上线:“这不是我家啊。” 颜洲一边拿钥匙一边僵硬地说道:“这是我家。” 谢遥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你想干嘛?” 颜洲差点被气笑了。 “劝你少说两句。”颜洲攥紧钥匙,警告道:“我现在非常想一脚把你踹出去。” “在我没后悔之前,最好闭嘴。” 也许是颜洲冰冷的声音实在是听上去太像威胁,谢遥智商维持了两秒,乖巧地“嗯”了一声。 颜洲推开卧室的门,看了看自己的床,犹豫要怎么处理这个醉鬼。 等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再一回头,醉鬼已经安静地趴在了餐桌上,睡得身子有规律地起伏着,书包被随便扔在脚下。 “醒醒,先别睡。”颜洲摇晃了下谢遥,“你打地铺可以吧。” 谢遥眯着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要打地铺,不可以睡在床上吗?” “我……我不是客人吗?” 呦呵,占起便宜来居然智商上线了? 颜洲冷漠地看着他道:“你一身酒气,太臭了。给你打地铺已经是便宜你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谢遥支棱起脑袋,迷糊道:“打地铺不舒服,哪有让客人……打地铺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忽然谢遥从椅子上爬起来,朝卫生间走去:“我知道了。” 颜洲:你知道什么了?你这样让人有点害怕…… 颜洲跟到卫生间,发现谢遥正埋头认真解着衬衫扣子。 然而醉鬼的行动实在是不太灵活,似乎是解烦了,谢遥一下子把剩下的扣子扯开,脱下上衣直接往边上一掷,十分潇洒。 颜洲看着他光衣果的背,艰难道:“……你干嘛?” 谢遥转过头,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先洗澡再睡觉啊。” 第31章 手机闹钟响起,声音有点渺远,谢遥习惯性地伸手往床头一摸,然后什么也没摸着。 今天是周几来着? 谢遥打了个呵欠,勉勉强强撑开眼皮,目光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 阳光如往常一样从窗外洒进来,蝉鸣早早地响起,收废品的小贩在楼下叫卖着。 楼下楼下的屋子里都传来些动静,有女人尖利的喊叫声,男人洪亮而高亢的声音,还有孩子叽叽咕咕的笑声。大约是小孩有个玩具车,正下方的谢遥清晰地听到了车轱辘滚过地板的声音。 接着锅碗瓢盆一齐作响,谢遥一时落入了烟火气的世界。 等下,这不是他的房间啊。 谢遥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四处打量着。 屋子显然比较老了,墙皮微微泛着黄,但室内却非常干净整洁,也没有那种老房子的味道。窗口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两只书包,谢遥认出来其中一只正是自己的。 他被绑架了??? 谢遥手抓着被单,目光落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换过了。 什、什么情况???原来的衣服呢? 忽然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开,谢遥有点紧张又有点迷茫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颜洲刚洗完脸,一只手抓着条白色的毛巾,脸上还有水珠没擦干净,听到房间里有声音,就从洗手间出来看看情况。 一推门进来,只见谢遥神情呆呆地抱着条小被子,一条腿曲着搁在床上,另一条腿无措地垂落在地板上,脚还是光着的。 谢遥压根没想到是颜洲,直接给整茫然了。 “你……” 看到颜洲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还拎着条毛巾,俨然是房子主人的样子,谢遥果断地卡词了。 “起来,去洗漱,然后有空看下微信。”颜洲没多解释,抬手丢给他个东西,说完就出去了。 谢遥接住一看,发现就是自己的手机,他抓了抓睡得有些乱的头发,然后点开微信。 最顶头的消息就是和颜洲的对话框,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颜洲发给他的三个视频。 谢遥心头突然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有点害怕地戳开第一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里,自己一本正经跟颜洲说他可能是个来自别的世界的仙男。 第二个视频里,自己冲上天桥,像个走路带风横冲直撞的傻子,视频前是颜洲拽着自己书包带子的手臂,显然是为了避免他亲吻电线杆。 然后第三个……谢遥不敢点开了,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颜洲只听到某人在卧室里鬼嚎了一声,然后骂了声草。 “出来洗漱,慢慢看不着急。”颜洲看了眼时间,走到卧室门口提醒他要迟到了。 然而门被谢遥从里面锁上了。 “这是我房间,你锁什么门?”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抖着声音说道:“你……等我缓一会儿。” “你可能没时间缓了,要迟到了。”颜洲残忍地提醒他,“还要去买早饭。” “那等会儿我出来后……”谢遥抓抓头,强撑着男人的自尊心:“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颜洲无情道:“出来吧,敢作敢当,别怂。” 屋里面的人似乎是光着脚哒哒在地上找拖鞋。 “拖鞋昨晚被你甩飞了,有一只可能在床底下。”颜洲幽幽道。 只听屋里人又暗骂了一声。 十秒钟后,谢遥开了锁,脚上搭着一双拖鞋垂着脑袋出来了。 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直视颜洲。 “我给你拿了新的牙刷。” “哦哦哦好。”谢遥嘟囔着进了洗手间,眼神往边上飘,避开颜洲的视线。 “对了,我衣服怎么换的?”谢遥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发现居然穿着校服,“这是你的校服?” 颜洲“嗯”了一声。 “所以是……你帮我……脱的衣服?”谢遥跟做梦一样磕磕巴巴地问。 问完之后有点不太敢听答案。 校霸帮他换衣服,听上去就很刺激,还很吓人。 “怎么可能。”颜洲轻嗤一声,“你非要洗澡,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扒光了,拦都没拦住。” 草??!!他宁愿是颜洲帮他换的衣服!! 谢遥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拿给你衣服你还不要,坚持要穿白的,说白得显帅,我这儿只有白校服。哦,你还说要穿显腿型的牛仔裤,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 还没等颜洲继续往下说,谢遥轰的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试图用这种方式堵上颜洲的嘴。 他机械地刷着牙,默默思考人生。 这脸在颜洲面前还能再抢救一下吗?好像不太能…… “卫生间门锁不太好,有点老了,你下手轻点。” 外面颜洲悠然自得地喝了口水,在线观赏学霸酒醒后的表现。 谢遥刷完牙,随便捧水洗了把脸,手撑在洗手台上默默盯着镜子里自己,然后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努力说服自己:人总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时刻,最重要的就是学会跟自己和解,不要为难自己,要放下心魔。 自尊心这种东西不值几个钱。 然而他想到第三个视频里自己抱着颜洲的被子不肯撒手,死赖在床上,嘴里喊着我是客人,身上还穿着颜洲的校服…… 这一大段自我心理建设就整个垮掉。 谢遥走出卫生间,颜洲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把包拿上,走吧。” 谢遥抽了张面纸胡乱擦了把脸,把包甩到左肩膀上,硬着头皮跟在颜洲后面。 月桂小区是个老小区,楼下热热闹闹地站在好些买菜回来的老头老太太,你一声我一句的侃大山,说的方言谢遥只能听懂一小半。 门口就有几个早餐铺子,店内的蒸笼上腾着热气白烟,一碗碗面从后台端上来,座位几乎都被坐满了。 几个老大爷光着膀子穿着白色背心,手里摇着扇子,悠闲地聚在桌子上等面上来。 颜洲熟练地买了豆浆鸡蛋和包子要带走,正准备付钱的时候,被谢遥拦住了。 谢遥有点讨好道:“我来我来,今天我请客,不麻烦你。” 颜洲挑挑眉,他发现这位学霸从早上一起来,耳朵尖一直就是有点红红的,不知是昨晚喝酒的原因还是自己把自己给臊的。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谢遥把自己和颜洲的豆浆杯一齐扔进了垃圾桶,小声道:“那个,昨天喝酒的事情你能不能假装忘记。” “有句哲言怎么说来着,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 颜洲:“有点难,除非我失忆。” 谢遥:“……” 谢遥:“你要怎么才能失忆?” 颜洲:“你想谋害我?” 谢遥有些牙疼地捂住了脸。 颜洲忍不住道:“你现在很像一个表情包。” 谢遥:“?” 颜洲摸出手机点进浏览器,输入关键词然后递给谢遥。 入目是一个“妈妈打我”的表情包,跟谢遥目前的状态一模一样,谢遥的手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撤下去。 “草。”谢遥本能地把手抄进口袋里,默默道:“你这人太过分了。” 颜洲笑笑不说话。 “班长——”顾嘉阳远远看到了谢遥,搂紧书包直接奔了过来,“你今天好早啊!” 走近了顾嘉阳才注意到谢遥边上站着的颜洲,他疑惑地看着并肩走路的两人,问道:“你俩今天一起上学的吗?” 谢遥:“不是。” 颜洲:“不是。”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异口同声地否认道。 顾嘉阳更加疑惑了:“不是就不是啊,干嘛都这么凶,你们两个有点奇怪欸。一起上学也没啥啊,我跟赵进还经常一起上学呢。” 谢遥、颜洲:…… 不过顾嘉阳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拍拍谢遥的肩膀道:“班长,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谢遥很诡异地转头看了一眼顾嘉阳。 “今天早上应该就能出月考成绩,是不是特激动,特兴奋?!我昨天晚上回去做梦梦到出成绩了,我进了年级前五十,结果半夜给我惊醒了。我又开心又害怕,都说梦是反的,你说我会不会……” 谢遥微微松了口气,还以为被顾嘉阳看出了点啥。 顾嘉阳接着问道:“欸班长,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穿校服了?你之前不是说校服已经找不到了吗?” 谢遥一颗心猛地提了上来,被迫体验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心虚地瞄了颜洲一眼,发现颜洲低头看着手机,于是扯淡道:“碰巧又找到了。好久不穿校服,最近有点想穿。” 顾嘉阳:“好神奇啊,居然有人会想穿校服。” 谢遥:“之前老杨不是说有校服就尽量穿上么,我刚好翻出来了。” 顾嘉阳挠挠头:“我们都是能少穿一天是一天,因为马上要强制穿新校服了。” 谢遥哑口,理亏得要命。 顾嘉阳边走路边端详着谢遥身上的校服:“啊……果然穿校服是要看脸。脸好看穿啥都好看,连校服都眉清目秀了许多。” 谢遥身上的白色的校服穿出了几分空荡潇洒的感觉,肩部线条利落好看,加上人又挺拔,远远看上去跟棵小白杨似的。 早读课一下,各科课代表就从办公室抱来了月考卷子,发卷子的组长一边喊着名字,下面听到名字的人心里就咯噔一下。 谢遥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粗略地看看自己的试卷,评估了下最近的学习情况,确定没有任何退步后,把目光放到了颜洲的试卷上。 一整节早读课谢遥都依然沉浸在脸面全丢的害臊中,默默装成鸵鸟把脸埋在书里,不跟颜洲讲一句话。 他不讲话,颜洲也不主动跟他讲。 于是尴尴尬尬地坐了一节课。 他看颜洲人不在,悄悄伸手捞来了他桌子上的几份考卷。 正看着颜洲的卷子入神,谢遥忽听耳边慢悠悠落了一句,“我卷子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准时的我,咕咕咕~~~ 第32章 谢遥啪的一声把卷子反扣回颜洲桌上,镇定自若地收回手。 谢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你走路不出声会吓死人知不知道。” 颜洲啧了一声,“终于肯讲话了?” “害完臊了?” 听到这话,谢遥耳朵尖瞬间窜上来一抹红色。 谢遥踹了一脚颜洲的凳子,压着声音威胁道:“打一架吧!不然这事儿我看是没完了。” 坐在前面的顾嘉阳就隐隐约约听到“打一架”三个人,猛地回头盯着两个人,“你们要干嘛?你们要去哪里打架吗!” “可、可可可以带上我吗?” 谢遥、颜洲:…… 李雪用胳膊肘击了顾嘉阳一下子,狠狠道:“天天就想着找事情、找事情!” 她回头冲着谢遥和颜洲使了个眼色道:“他脑子有点问题,还不自量力,不要理他。” 顾嘉阳慢慢把脖子缩了回去,留了一只耳朵听着后面两人的动静。谢遥有一瞬间莫名觉得顾嘉阳未来有妻管严的倾向。 见顾嘉阳没动静了,谢遥转过头,胳膊压过颜洲的桌子,威胁道:“咱们去天台解决。” 说完,一把拽过颜洲的胳膊。 两人离开座位后,顾嘉阳害怕地跟李雪咬耳朵:“我刚刚听见了,班长跟校霸好像是要去天台上打架。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李雪放下手里的笔,也有些犹豫起来。 天台的门把手被拉开,谢遥掸了掸手上的灰,背靠着围栏跟颜洲正面对峙,天台上的风把他白色的校服吹得鼓动起来。 谢遥发现颜洲这张脸不能盯着看,因为实在是眉眼深邃、精致好看,像是被悉心打磨过的五官,能瓦解敌人的斗志。 谢遥盯着这张脸鬼使神差道:“我让你揍一顿,你把那事儿忘了吧。以后谁再提谁是小狗。” 颜洲看着对面的人虚张声势地倚在围栏上,还微微曲起一条腿摆了个看似漫不经心的pose。 颜洲:“我拒绝。” 谢遥:“?” 颜洲:“我成年了,要是揍你的话,刑法不保护我。况且殴打未成年人我实在是看不上。” 这话一出,谢遥莫名其妙觉得在颜洲面前又变成了弟弟一般的存在。 未成年人与成年人像是拉在他们俩之间的一道巨大的鸿沟,这条鸿沟的名字叫做“他颜洲不屑打架”。 这位不是个学渣么,为什么思维总是这么敏捷? 谢遥:“你这话听着让人有点不爽,打架不行那你给个主意吧。” 谢遥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今天老子一定要等个准信儿。 颜洲不疾不徐道:“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谢遥:“……我真怕我忍不住能给你一闷棍,让你体验一下失忆的快乐。” 他俩这边正说话呢,忽然楼道里一阵脚步声,几个保安大叔用脚踹开了门。 “都不许动,不许打架!” “人呢?人去哪儿了?” “不是说天台上有人聚众打架么?” 几个保安激动地转悠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处看到两个站姿安稳,面目平和的同学。 “喂你们两个,没事上天台干吗!这马上都要上课了!” 谢遥点点头,给了颜洲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乖乖走到门口。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保安大哥在背后喊道:“对了,你们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来打架了么?” 颜洲摇摇头。 “怪了怪了,怎么会没有人呢?” 两人下楼,颜洲走在前头,谢遥跟在后面两步一跨地追下来,一把揽住了颜洲的肩,把半个人的重量压在颜洲背上。 “那你没想好之前,这事儿就先算是翻篇了。怎么样,哥?” 他温热的吐息呼在颜洲耳边,一只手臂搭在颜洲肩上,随意地垂下来。句末轻轻上扬,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颜洲对于谢遥转变招数有些猝不及防,本能地一个后肘顶回去,却被谢遥敏捷地避开了。 谢遥见他没说话,越发放肆地把身上的重量压下去,“你不说话我就单方面表示协议达成了!” 颜洲推开他的手臂,声音有点沉:“别闹。” 谢遥见好就收,从善如流道:“好好好,不闹了。” 五楼的楼梯口站着几个闻讯赶来的好事者,他们正等着保安大哥上去将打架的人弄出来,没想到从天台上下来的会是颜洲和谢遥。 一个女声目瞪口呆:“学神跟校霸在天台上干什么?” “他们俩去打架了?” “不会吧,他俩关系……嗯你看贴吧了么,关系挺好的呀。” 这声音从背后传来,谢遥惊地赶紧捂住了颜洲的耳朵。 “你干嘛?”颜洲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打掉谢遥的手。 谢遥:“没、没事,你……耳朵上有个虫子。” 颜洲:“我两个耳朵上都有虫子?” 谢遥:“……” 沉默了一会儿后,颜洲突然开口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谢遥:“嗯?” “从前呢,我有个朋友,他很喜欢喝酒,但是酒品又差。他喝完酒喜欢裸奔,然后我决定记录下来,之后呢……” “他再也不敢随便喝了。” 草??这个故事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在颜洲毫无感情的陈述下还有点子恐怖。 谢遥:“你这个故事……是想影射些什么?” 这话说完,谢遥猛地反应了过来,一把扯住颜洲:“我.草?你不会拍我……” 下一秒颜洲不设防地被按在墙上,身子跟墙面撞了一下,闷哼了一声。 谢遥狠狠道:“这样你就很不厚道了,同学。” 颜洲垂着眼看他,摊摊手:“只是讲个故事而已,不要太认真。” 完了还淡然地继续道:“不要戏太多,不要自我代入。” 谢遥哑口无言,目光迅速扫了一眼颜洲口袋里露出一个方角的手机,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他松了手,愤愤地看了颜洲一眼。 之前颜洲的哥们袁志高是个喝了酒停不下来的主儿,喝完酒还喜欢裸奔,他们几个实在受不了,颜洲就拿拍了小视频为借口威胁袁志高,打那以后袁志高喝酒安分多了。 不过他是真的没拍过,就是说说而已。 当时把谢遥弄回来的时候,其实视频还在录制着。但是当谢遥将衣服轻轻一掷,白瓷一般的脊背朝着他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摁灭了手机。 中午侯俊杰找他一起去数学老师办公室问题目,回来途中刚好遇到老杨,又被喊去说了几句话。 老杨:“这次成绩保持得不错呀,不愧是我们年级第一,甩开第二名十多分。” 谢遥谦虚道:“也没什么。” 老杨:“对了,昨天颜洲跟我打电话问我要你家地址,说是有东西要送过去,我让他今早给你,他带给你了吗?” 谢遥怔了一下,联想到昨天的事情,估摸着可能是颜洲想送他回去于是编了个借口诓老杨。 谢遥大脑飞速运转:“啊啊,没什么事儿,今早他给我了。之前我数学竞赛题不小心被他带回家,他以为我急着写,想给我送过来。” 老杨听了感慨一句:“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俩现在关系能这么好。” 谢遥;……说实在的,好个屁。 他果断地跳过这个话题:“对了老师,我能看下咱们班这次的月考总成绩么?” 老杨从电脑里调出来,谢遥凑上去假装从上往下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目光盯在了最后一排上。 颜洲依然光荣地成为了倒数第一。只有数学进步了二十分左右,其他科目均衡地原地踏步。 这位爷的成绩依然很要命。 老杨注意到了谢遥的目光,感慨道:“颜洲这次数学进步还挺大的,其他的就……” 然而六十几到八十几在谢遥这儿几乎没有区别。 老杨摇摇头:“颜洲这孩子,我看得出来其实挺聪明的,但是就是感觉不肯学,没有学习热情。” 谢遥有些迷惘地走出办公室。 若是有题目不会,他是可以教,但是他没法一下子把别人的学习热情提高上去。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谢遥捞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看然走廊过道里没人就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XX辅导机构……” 谢遥一愣,顾不上纠结事态的匪夷所思,本能地开骂: “你们这个垃圾混账机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我今天激情加更的份上,卑微地求一个专栏的收藏。虽然我什么也不会得到,但是看起来会比较有排面??? 第33章 谢遥听出来这个电话里的这个男声和之前一模一样,控制不住地想骂这个把他坑惨了的辅导机构。 “之前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早就想找你们算账了,今天终于出现了……你们这个破机构,整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我好好一个状元现在要从头再来,还要拖一架航母我不要那个钱,你们把我赶紧弄回去。”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逃避了强买强卖这个话题,心平气和地问道:“同学,机构这边想知道你现在辅导成果如何了呢” “有成果才见鬼了。” 谢遥生气道:“莫名其妙地把我卷进来,要是单纯让我上课倒罢了。这一届学渣太难带,战斗力还强,揍都不一定揍得过。” 那边温和地提醒道:“按照合同,同学需要努力完成任务才行哦!” 谢遥“呵呵”了一声,“你们合同违反了他人的自由意志,自始无效你们知道吗?” “呃这个,我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并不能回答同学这个问题。但是需要提醒的是,同学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哦!我们机构最大的优点就是信任导师!给导师充分的自由发挥空间!” 谢遥:“放屁……” 那边还在继续:“其实机构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模式,肯定避免不了有缺陷和不完善的地方。” 谢遥:“你们不是有点缺陷的问题,你们整个机构直接就是一个**ug。” 无论是谢遥这边怎么嘲讽,那边始终一副风轻云淡软硬不吃的态度,遇到问题就搬出“我只是个普通工作人员”来回避,谢遥被弄得有点抓狂。 “听同学的口气,是不是导师这边是遇到了一些小问题呢?” 谢遥气不打一出来:“我对完成任务没兴趣,你让我回去,我退钱,大不了再倒贴百分之十的银行利息,然后再您妈的见!” “抱歉呦,我只是普通工作人员,无法代替机构给您答复,不过要紧,我们会尽力帮助你完成任务,具体的内容稍后会发到你手机上,请同学注意查收哦。” 说完,还没等谢遥想出下一句骂它的话,那头就把电话给撂了,等谢遥再打过去的时候,果然又没人接听了。 这机构真是把强买强卖做到极致了…… 谢遥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有点不知所措,上课铃声传来,他一路飞奔进了教室,赶在铃声最后一秒坐在了座位上。 化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姓氏也很特别,姓“悦”,三班喜欢私下里喊她悦姐。 悦姐性格好,平时喜欢跟三班同学打成一片,上课前还会提前来教室跟学生闲闲地说会儿话。三班一般化学课纪律都特别好,连最后一排喜欢闹的几个也都很给面子地乖乖坐着,假模假式地摆着月考试卷。 “谢遥,这次化学又是第一,要继续加油!我们班这次第二名是……总体化学都考得不错,比开学摸底考有进步,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这样的学习状态。” 悦姐很少点名批评某些人,基本以鼓励为主,但考得差的会叫到办公室谈心。 “有些同学依然徘徊在及格线以下,这些同学自己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虽然现在还没有上高三,但是考的每一场试都是你们走向高三的阶梯,一定不能吊儿郎当的。” 谢遥看了看边上需要高度重视起来的同桌。某位爷的卷子对折起来摆在桌子右上角,手里正吊儿郎当地翻着化学课本。 谢遥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上午那一遭事情,胳膊撞了一下颜洲,“欸,先听试卷评讲,书下课再看。” “你这试卷上好多基础题都没弄对,悦姐正在讲呢。” 颜洲“嗯”了一声,展开他那种有些不忍直视的卷子。谢遥看他已经漏掉了好几题没听,于是不由分说把他卷子拿了过去,开始在旁边用红笔标出分子式和配平,然后把相关书上的内容给颜洲圈了出来。 “先看一下解题思路,再对照书本内容过一遍。” 悦姐轻轻咳嗽了两声,谢遥敏锐地抬起头发现悦姐正看着他,只好默默闭了嘴,把卷子还给颜洲。 他简直像个把饭喂到颜洲嘴边的劝学工作者。 悦姐讲题目风格简洁,通常都是把解题思路和易错点、陷阱强调一遍,只有有些难度的题目才会详细讲,所以一节课没到,大半张卷子就讲完了。 下一节依然是化学课,悦姐并不着急,而是放下卷子:“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吧,下节课我们再把最后两道大题目详细讲一下。你们现在可以自己先消化一下,看看考试的时候到底是那一步做错了。” 讲完这话,下面同学起哄般乖巧地拉长音:“好——” “欸欸欸,让你们订正试卷没让你们直接下课,都坐回座位哈,不要交头接耳。” 悦姐在班里四处走着,走到谢遥这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这穿得是校服?哦哦真是校服,还有明成两个字。” 悦姐的儿子也上初中了,喜欢跟着潮流买衣服,于是她也时不时会注意下班里这些男同学的穿衣风格。 “我突然觉得明成的校服还行哈,没你们说的那么难看。” 几乎小半个班里的同学都停住了笔,回头朝谢遥看过来。 还穿着颜洲校服的谢遥如坐针毡,内心惶恐万分。 他有些心虚地朝颜洲看去,发现颜洲也正看着他,谢遥猛地别开视线,把身子伏下去,趴在卷子上抓着笔假装在订正错题。 其实也只有一道错题,有个小步骤因为时间来不及算错了。 有同学抱怨道:“悦姐,你这话太过分了。班长个子这么高,跟衣服架子似的,穿啥不好看呀?” 一个矮个子男生道:“对对对,悦姐你是没看我穿同款上衣,能给我盖到大腿。我下面要是不穿裤子,能直接当裙子。” “害,我的是能穿出紧身衣的效果,周末能跟我妈一起练瑜伽了。” 这两句话说完,全班疯笑了一会儿,悦姐也忍不住跟着笑:“那这尺码估计是有点问题。” “不不不!悦姐你不知道,当时买这个校服的时候,明明填好了尺码,结果最后大家穿的都是均码!” 悦姐看谢遥把身子趴下去,于是拍拍他背:“你一本正经趴在卷子上订正啥呢?你就错了一题。” 然后打趣儿道:“说你穿得好看还害羞了?” 谢遥:……其实不是,因为这衣服根本不是我的,你们每提一次等于是公开处刑。 悦姐只当是他们这个班长不禁夸,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们要订新校服了?” 下面的又热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跟悦姐抱怨新校服的丑。 悦姐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先打住哈,还有五分钟,抓紧时间订正试卷。没事干的人就把下节课内容预习预习,不要讲话了。” 三班同学:明明是老师你先开始岔话题的。 借着课间时间,谢遥跑去厕所翻出手机,想看看垃圾辅导机构又给他发了什么东西过来。 机构发来的文件名标注是“2.0”。 草??这强制角色扮演的垃圾剧本居然还能写到2.0版本?? 谢遥眼皮子直跳,不太确定地点开了文件。所幸文件不长,排版还比较清爽,他花了五分钟就粗略的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心情变得有些微妙的复杂起来。 这回的剧本更详细了一点,但却跟他没什么关系,主要强调了女主尤静怡对于颜洲学习上的关键性作用。大致就是那么一个白月光,不断地给颜洲鼓励和自信,让学渣重新燃起了学习的热情。 为爱而学????那这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这辅导机构真的不是婚介所么?找他干嘛,直接去找尤静怡啊? 谢遥站在厕所隔间里,头顶冒出许多小问号。 外面有人在敲门:“那个,同学你好了没有,我有点急。” 谢遥:“哦哦哦好,我好了我好了。” 谢遥迷茫地回到了教室,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到了之前辅导机构说的一句话“我们机构最大的优点就是信任导师!给导师充分的自由发挥空间!” 所以这个2.0版本是在暗示他……给男主和女主牵线搭桥?? 他一个好好老师怎么就要去当媒婆了…… 快放学的时候,谢遥趁着颜洲暂时不在,拍拍前面顾嘉阳的肩膀。 “你们认识尤静怡吗?好像是十班的一个同学。” 赵进就站在边上,插话道:“认识啊!长得贼好看了,跟小仙女似的,高一的时候有人评选校花,她就直接被推选上了。” 顾嘉阳点点头:“我和雪高一的时候跟她一个班来着,她成绩也蛮好的,经常年级前二十的那种。” 李雪:“班长问她干什么呀?” 谢遥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是听别人说了有点好奇,其实我没见过她。” 顾嘉阳“嘿嘿”的笑了一声,“班长难道是情窦初开……想认识认识人家?” “高一的时候好多人想追她,连二部的都有她一帮小粉丝,但好像都失败了。不过班长的话,还是蛮有优势的!” “别乱说别乱说。”谢遥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 李雪皱皱眉道:“不过我好像听说她家里蛮有钱的,公司开到国外去了,全家准备移民,所以要直接送她出国。我有个十班的闺蜜说她这学期就开学来了几天,之后再没来上过课,说是要准备英语要直接出国读高中。” 谢遥:???? 等等,人都去国外了,还玩个啥 ? 第34章 窗户被刷的一声从外面推开,颜洲轻巧地翻了进来。 谢遥赶紧跟他们使了个眼色,表示暂时别继续这个话题了。 顾嘉阳他们只当是班长少年心事青涩难开口,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很有眼色地中断了对尤静怡的讨论。 于是在颜洲眼里,情况就是几个人围在谢遥边上悄声讲话,然后他一进来就跟卡带了一样住了嘴。 他对这几个人没有兴趣,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随便拿了两本书丢进了书包。 谢遥:“欸,你等等!” “你带了什么东西回去?” 颜洲蹙了蹙眉,露出一个“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要管”的表情。 谢遥探过身子,弯着腰在颜洲桌肚里翻着,头几乎要碰到了颜洲的腰。颜洲稍稍闪躲了一下,并没有把他推开。 边回忆着今天的作业,谢遥把桌肚里基本练习册和对应的课本都挑了出来,然后用指尖点点书面,说道:“不看今天的作业么?你包里那几本上面都还是上周的作业。” 颜洲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谢遥拿出来的书装进了包里。 “你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你是不是想逃避写作业?”谢遥见他动作有些迟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今晚要去打工没时间写作业?” 边上几个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顾嘉阳默默吐槽了一句:“班长,你什么时候跟洲哥关系这么好了?怎么感觉我们对洲哥一无所知,你连人家去打工都摸清楚了。” 谢遥有点心虚,于是干脆夸张地揽过颜洲的肩膀,哈哈笑了两声:“这话说的也太生分了。我跟洲哥已经是好兄弟了,哥你说是不是?” 心说你好歹装一下,出了这个教室再拆我台子。 颜洲居然没有反抗,选择配合他的表演,嘴上却不冷不热地说道:“是啊,弟弟。” 他发现谢遥对弟弟这个称呼反应格外好玩,偏过头看谢遥,果然谢遥又是一副快炸毛了的样子,嘴里还无声地骂了一句,口型是某种植物。 谢遥紧咬着齿冠,反思了会儿,决定以后再不喊边上这个混蛋一声哥了,谁喊谁是小狗。 但表面还是要互相配合表演,只不过搭在颜洲肩上的那条手臂暗中发力,狠狠地压下去。颜洲挑挑眉,干脆伸手拉住他的腕骨,继续往下拽了拽。 不过碰到谢遥手的时候,颜洲心头一跳,忍不住垂头看了一眼。谢遥手腕皮肤光洁如冰玉一般,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腕骨突出而有点磕人。 这人手也过于细了,用力能拧断似的,这么高的个子是白长的么…… 谢遥本来都等着颜洲把自己推开,结果不防备地被这么一拉,后颈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有些僵硬地吊在颜洲身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结束这场表演。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不小心将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几秒钟。 赵进和顾嘉阳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表面上在勾肩搭背的人,终于还是顾嘉阳忍不住说到:“班长,你们演技好差哦。” “你看洲哥冷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我们不熟’写在脸上了。” 谢遥赶紧松开胳膊,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你眼神不太好,建议去查个视力。我跟洲哥熟得很,他一直不都是很高冷么?你见他笑过?” 一不小心又喊哥了?他可真太狗了…… 颜洲听到“熟得很”三个字,掀开眼皮看了看谢遥,突然起了些玩心:“我突然想起个事情,你放学去我家拿衣服吗?” 谢遥一愣:“什么衣服?” “你昨天落下的脏衣服……” 颜洲这话才说了半句,谢遥猛地想起来,立刻撞过来捂住了颜洲的嘴,压着声音狠狠威胁道:“不许说了,闭嘴活命!” 手心覆盖在颜洲唇上,只是轻轻落在上面,并未用力,谢遥感慨自己在紧急情况下居然还能怕颜洲嫌自己手脏。 顾嘉阳和赵进彻底看不懂这两个人了,觉得仿佛是在两个频道一样。 赵进奇怪地问道:“什么衣服?班长你把衣服落在颜洲家了?” 谢遥:“……” 颜洲朝着谢遥手心里吹了口气,声音没什么起伏道:“嗯,把手松开。” 这口气吹得谢遥手心痒痒的,还带着些温暖的湿漉,感觉怪怪的。谢遥乖乖地松开手,给颜洲丢了个求饶的眼色。 等顾嘉阳和赵进收拾书包离开后,谢遥踹了一脚颜洲的凳子腿, “你故意的吧!早上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不说,现在才想起来。” 颜洲:“出门太急,忘了。” 早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出门太急,到底是谁拖拖拉拉差点迟到,不言而喻。 这个话题谢遥好像没法接。 “要不你明天早上带给我得了,你家跟我家两个方向,我回去都不是很方便。” 颜洲:“我凭什么还要带给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拿,我不想碰。” 谢遥忍不住伸手卡住颜洲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这人真的太过分了,我喝完酒又没吐,衣服能有多脏?你要跟我说你有洁癖我肯定不信,都把校服借给我穿了。你就不能明天把衣服带给我,又不麻烦……” 刚想说自己有洁癖的颜洲哑了口。 谢遥看了他一眼:“再加上也就是换了上衣裤子而已,我寻思着也没落什么特别的在你家。” “综合以上理由,我确定以及肯定你玩我。” 特别的东西……谢遥说的含含糊糊,但是很容易懂。 颜洲忍不住沉默了几秒,把书包甩上肩膀,扔下一句话:“差不多吧,你猜对了。” 谢遥松掉了卡在颜洲脖子上的手:??要不要这么快的承认?都不挣扎一下? 他目送着颜洲离开的背影,突然一拍脑袋,意识到刚刚应该顺着坡下的。 去颜洲家虽然回去麻烦些,但是可以坐颜洲的摩托啊,还可以监督他学习。 关键是——说不定能蹭一顿晚饭! “欸你等下,我去你家拿衣服,去的去的。”谢遥飞快地抓起书包,锁了门跑出去。 他一边追一边很狗地忍不住又喊了声“洲哥”。 “你等等我——” 为了吃,他愿意做个弟弟。 出校门的时候还不算太晚,门口挤着一堆东张西望的小同学和拉呱聊天的家长,由于颜洲个子很高,腿长胳膊长的,站在人群里突兀得像黑色的鹤一样。 谢遥跑了上来,发现颜洲正是朝着明辉汽配那个方向,于是上前来跟他并排走。 颜洲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跟上来干嘛?” “我觉得吧……”谢遥思忖了一下,“还是现在回去跟你拿衣服比较好,明天让你给我带过来多麻烦啊。” 颜洲:“你不是说不麻烦么?” “害,我那不是怕衣服上有汗,要是再等到明天不就臭了么。你是要骑车回去?载我一程吧。” 谢遥心说自己可真是个找理由的小天才,逻辑毫无破绽,简直完美。 颜洲:“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洲哥!今晚去不去吃饭!”李均远远地从汽配店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颜洲,连忙擦擦脸上的汗大声喊道。 等他们走进了,李均才注意到边上的人是谢遥:“呦兄弟,又来啦!” 他这话语里充满了热情与好客,然而谢遥因为心虚,加上动机有所隐瞒,潜意识里把这话的重心落在了“又”字上。 李均,真的不是在说他脸皮厚? 下一秒李均的举动打消了谢遥的顾虑,他抬手从边上白色塑料泡沫箱子里拿出两瓶冰矿泉水,抛了过来。 谢遥接住,道了一声多谢。 李均看看颜洲,忍不住道:“洲哥,你这同学也太客气了,每次看着都礼貌得不得了,家教这么好肯定是个学霸吧。” 颜洲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然后意有所指地缓缓道:“学霸倒是个学霸,客不客气还真不一定。” 谢遥呛住,猛咳了几声。 李均又问了句:“洲哥,今晚一起吃饭去吗?待会儿老袁可能要来一趟。” 颜洲:“老袁来干什么?” 李均:“他说他们明天教室要征用做考场,今天好像是清场,明天放了一天假,所以想找咱们聚聚。” 颜洲:“我今天不行,改天吧。” 谢遥微微一愣,心说自己别是给颜洲耽误好友聚会了。 李均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脱下手套,接通后聊了两句,然后转头跟颜洲说道:“害,老袁已经快到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咱们就改天吧。” 跟颜洲关系好的几个,例如李均和袁志高,已经熟悉了颜洲我行我素,从不汇报行程的老大式作风习惯,也不怎么具体过问这些。 颜洲:“那你今天陪袁志高吃饭,这周和下周来我家都成。” 李均赶紧摆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还是跟老袁蹲到网吧里开黑吧。陪他吃饭我一个人可不敢,万一再喝醉了,能把我累脱层皮下来。” 谢遥抬起头,插两句嘴:“是不是喝多了会裸奔的那个?” “咦?”李均有点诧异,“洲哥跟你说过?” 谢遥点点头,“没跟我说是谁,我随便猜的。” 李均笑了笑:“哈哈哈那你猜对了,我说的就是那个,洲哥说裸.照还在他手上呢。” 颜洲:…… 谢遥:…… 是谁之前说讲个故事而已,不要戏太多,不要自我代入来着???敢情还是拍了!! 李均发现谢遥脸色有些苍白:“哥们你怎么了?不要紧吧!你大热天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谢遥把颜洲拖到后院里,然后拽住颜洲的衣服领子,用力往跟前一扯,质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拍了?” “你以为呢?” 谢遥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扰乱敌方实现,然后趁机飞快地伸手去摸颜洲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谁知道颜洲今天的裤子有些紧,手机又塞得有有点深,只露出一个很小的尖角。 谢遥手这一探进去就后悔了。 颜洲也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某位学霸耳朵尖窜上一抹红。 他觉得此刻他好像个臭流氓……正在摸别人大腿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边写边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第35章 手机还没摸出来,耳边只听见一个冰冷的警告声:“你干什么?” 谢遥手一抖,默默地缩了回来,嘟囔着解释道:“那个,对不起。我就是想抢你手机看一下,谁让你先拍我的。那要不你自己拿出来嘛,然后把照片删了。” 腿终究是有点敏感的地方,刚刚谢遥手试探过的地方,触感还残留着,让颜洲有点烦躁。 颜洲没好气道:“没照片,你爱信不信。” 然后干脆地抛下一句:“下次再干这种事情,我真的会揍你。” 说完这话便直接擦着谢遥身子,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后院。 店里传来颜洲和李均的说话声。 不就是不小心碰到腿了么,都是男生也没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氛围搞得这么尴尬…… 再说以前他跟哥们之间勾肩搭背地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到了颜洲这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怪。 谢遥“啧”了一声,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烦躁地踢了脚边上个丢的一个废弃易拉罐,然后跟了出去。 李均:“洲哥,你跟谢遥去后院干啥?” 颜洲顿了顿,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口水,神色不变道:“没什么,说点事情。” 李均:“搞得有点神神秘秘的哦。欸我就好奇问问,你哪儿捡这么个学霸朋友啊?” 颜洲简略道:“没捡,是同桌。” 李均:“洲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咱们三个可是铁三角,他要是加进来,这就成了个四边形了,四边形一般都不太稳固。” 颜洲轻讽道:“你这初中全拿去学数学几何了?” 李均摇摇头:“打扰了,我数学只有几何听得懂一些。结果非被我爸说成几何好的人手巧,有修车的天赋???我觉得他就是想强行让我继承家业。” 颜洲思忖了片刻:“其实还是上学更好些,不过现在也不错了。” 李均倒是无所谓:“我还是有点13数的,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老袁也是吧,反正都是不想继续读了。我们三个里也现在只有哥你在念高中。说起这个,当时中考分数下来的时候我跟老袁都开心死了,说咱们铁三角里要出个高材生了哈哈哈。” “对了, 哥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颜洲没说话,目光随意地落在维修架上,拿起个工具看了看。 “欸你别碰那个,有点脏,油弄上手都不好洗。” 颜洲看谢遥在店里闷着头转悠,喊了他一声:“过会儿走,等个人。” 这话倒是跳过了之前有点尴尬的小场面,谢遥心头舒畅了些,无所谓道:“没事。反正我作业白天都写得差不多了。” 李均挑起大拇指:“不愧是学霸,作业白天都写完了。” 其实是谢遥不听课,课上没事就在一直写作业,除了下午最后两节课才布置的作业,其他的基本上都能在课上肝完。 成绩摆在那,老师基本上也不怎么管他,就是李胜男会骂两句。 说起来谢遥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的时候,李胜男似乎有点不高兴,提都没提谢遥的光荣成绩,还阴阳怪气地强调了好几遍“满瓶不动半瓶摇”。 不过谢遥无所谓,他已经培养出了自觉屏蔽李胜男的功能。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边上这位学渣身上。 谢遥冲着李均道:“哥们,你店里可以随便看看的吧。” 李均摆摆手,还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害,小破地方,随便看。” 外面这时传来一阵很急的脚步声,走进来个人,一进门就高声且中气十足地喊道:“我来啦我来啦!洲哥呢?” 颜洲:“这儿。” 谢遥端详着进来这人,心说这位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喝醉酒会裸奔的老袁了。 不过这人,穿衣也太骚气了…… 上衣是荧光绿色的运动衣,裤子是条纹的运动裤,然而条纹也是带着炫光的那种,加上一双潮牌的球鞋,上面是黑白涂鸦,谢遥眼睛一时不知道落在哪。 不过长得还算有点小帅气,就是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整个人显得特别社会。 颜洲的朋友……还真是各有特色。 等等,这人怎么穿个彩色的袜子。 谢遥定睛一看,那袜子在脚踝处印着“I am gay”,张扬得不行,像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 谢遥:???现在孩子都这么开放、这么大胆了吗? “洲哥,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不去了,晚上还有点事情。” “那可惜了,我爸最近刚给我提了辆新车,我跟李均没驾照,本来想喊你来试试!唉我现在手痒得不行,我爸就把它摆在车库里,等下周我就去考个驾照去。” 谢遥心说敢情这位还是个富二代。 袁志高跟颜洲、李均说了会儿话,才注意到边上的谢遥。 “我.靠,这哥们儿是谁!!”袁志高有点激动道,声线都不稳了起来。 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过于激动了,他咳嗽了两声,平稳了下心绪。 他目光一落在谢遥身上,眼神都亮了好几度,直接锁死在谢遥身上,虽跟着颜洲他们说话,却一直粘着谢遥。 谢遥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只好礼貌地笑笑。 颜洲简单介绍道:“我同学。” 他明显地看到袁志高吞了下口水,随即被拉到一边。 袁志高非常兴奋地跟颜洲咬耳朵道:“你这同学……是那个吗?有男朋友没有?我.靠这长相,完全是我的天菜啊!长得好乖,还帅,皮肤也白,身材也没话说。啊他穿得是你们校服吧,校服都能穿出这个样子,真是绝了。” 颜洲拧着眉,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提醒道:“拜托你冷静点,现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袁志高斗志昂扬道:“诶我现在暂时冷静不下来,你先回答我问题,他是不是啊?是的话我都想追了,我这真的是好久没遇上这么对胃口的了。” 李均无奈地摊摊手,一点也不吃惊,对颜洲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果然沦陷了”。 颜洲:“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袁志高:“这不是怕一上来就把人家吓跑了么……再说我跟人家也不熟啊。哥你帮我问问呢。” 颜洲冷漠地拒绝了,口气微凉:“我跟他也不太熟。” 袁志高:“……” 颜洲偏了下话题:“你不是说不能接受个子比你高的么?这回儿没心理障碍了?” 袁志高一怔,赶忙回过头去看谢遥,谢遥散漫地站在架子边上,身形颀长,比李均都高出了一小头。 他内心瞬间有点复杂,花了几秒钟挣扎了一下后,自暴自弃道:“高就高吧,谁让脸长成这样呢……简直不要太对我胃口,感觉身高也不那么重要了是吧。” “唉这世界上,完美总是与缺憾并存,十全十美少之又少。” 颜洲垂眼看着不断感慨的袁志高,默了半晌,然后沉着声音道:“你别去祸害人家。” 袁志高不服气:“怎么就祸害人家了,我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好吧。有颜有钱,不花心不滥情,英年出柜,家里人也不反对,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谢遥只飘飘忽忽听到了“英年出柜”这四个字,头顶随即冒出几个小问号。 袁志高还没啰嗦完自己的优势和便利条件,颜洲就直接把他丢给了李均,随口对李均道:“老袁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这周末可以来我家吃饭,我有空。” 李均点点头。 眼见着谢遥跟着颜洲出去了,袁志刚愣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追上去,拉住了谢遥,不自觉地又捋了捋头发。 毫无防备地谢遥正准备戴头盔:“嗯?” 袁志高:“哥们能加个微信号么?那个,我想认识你一下,啊不,我、我听说你是个学霸,一直很崇拜学霸来着,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想跟着你学习学习,啊不,是、是我有个表妹正在上高中……” 谢遥听着他把理由说的颠三倒四,一头雾水,只好哭笑不得地打开了手机,点进了微信的页面,翻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袁志高赶紧把自己的手机凑上来。一想到他现在已经跟谢遥贴得很近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甚至还有点不敢看谢遥的眼睛。 颜洲扶着摩托,转过身,伸手又准又稳地摁住了谢遥手机的侧边,二维码没了,界面瞬间变黑。 颜洲扫了谢遥一眼,吐出几个字:“别随便加人。” 谢遥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袁志高终于忍不住了,夸张地发出哭腔:“……只是加一下好友,又没把人家怎么样。洲哥你是不是想跟我绝交,想绝交就直说!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这样对我,你良心不会痛吗??” 颜洲边戴头盔边淡淡道:“不会。” 袁志高直接把谢遥从摩托边上拉过来:“哥们别坐他的车,坐我的成不?我买了新车,超帅的,刚到家的!” 谢遥:“??” 颜洲幽幽提醒袁志高道:“你连驾照都没有都已经计划好违章了?” 袁志高听着话,默默松开了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猛地说道:“啊洲哥你晚了一步哈哈哈,二维码我扫出来了!” 然后开心地拍了拍谢遥的肩膀,提醒道:“哥们回头记得把我加上啊,千万别忘了。” 谢遥稀里糊涂地跟着颜洲离开了明辉汽配。 等到了楼下,趁着颜洲放车,谢遥问他:“刚刚你那朋友,我看他袜子上写着‘I am gay’,穿得也很……所以是我想的那样么?” 颜洲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否认:“对,他是。” 谢遥笑了笑:“所以你让我别随便加人?” 颜洲顿了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谢遥摊摊手,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加了跟他说清楚就行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gay,挺新鲜的。” 听他这么说,颜洲倒是挑了挑眉:“你不反感?” 谢遥:“没什么好反感的啊,世界上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人,性取向不随大流又不是什么错事。如果我有朋友是的话,我也不会因此讨厌我朋友。” 颜洲没说话,抬手看了眼时间。 谢遥:“欸对了,你说你今天还有事,我没耽误你事情吧。” 颜洲:“不耽误。” 安置好车,两人随即上楼。 站在颜洲家门口,谢遥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接着小男孩儿开始疯狂地吼叫。 冲得耳膜子突突直跳。 谢遥一下子想起昨晚睡觉时似乎也听到过这个声音,虽然当时他已经很困了,意识模糊,硬还是给听见了。 颜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来到隔壁,二话不说,猛地就踹了几脚门。 作者有话要说:是准时的我~ 第36章 本来就是老旧小区,防盗门被这么一踹,咣咣地震摇起来,上面贴着的一张倒“福”许是没粘牢的原因,飘忽了几下,最后只剩下一个角还粘着,半悬在门上,变成了正“福”。 门内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又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什么东西咚咚地砸在地上,小孩儿高亢地喊了几声,然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又吼了两句。 终于有人搭拉着拖鞋走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有点胖的女人,染得一头红色的长发,卷成泡面的小波浪,上身是件宽松的T恤,下面却穿着条紧到勒出一圈圈肉的破洞牛仔裤,显得极为不协调。 她一开门谢遥还以为自己看到了plus版的红孩儿。 女人眯着小眼睛,从掩着的门里探出个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然后尖声尖气地说:“你们砸门干嘛?没看到这门已经老了吗?动不动就踹门,踹坏了你们几个小屁孩赔啊!” 接着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胖墩,跟女人长的是如出一辙,都是小小的眼睛。他好奇地朝门口看了两眼,手上抱着个玩具篮球,嘴角还残留着些食物的残渣。可能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抱起篮球毫无忌惮地又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在屋子里把球踢的到处跑。 球砸在墙壁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声闷响。 “妈,我饿了。”他捡起球,大声嘟囔着,嘴撅到鼻子尖的高度。 “吃吃吃,就知道吃!混账玩意儿跟你爹一副德行!非把我吃穷了不可。”女人转过头,用着几乎震耳欲聋的声音骂道。 颜洲抬抬下巴,对女人面无表情道:“这都多少天了,一直吵个不停。我说大妈,安静点会死是吗?” 谢遥:“……” 都说胖子不显老,但这女人长得老气是真的。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小孩的母亲,年纪还没到能叫大妈的地步。 女人眼睛一下子瞪大,顺手举起手里的锅铲子威胁道:“放屁!喊谁大妈呢,嘴注意点?!你这臭小子眼瞎是不是!” 颜洲轻轻往边上一闪,皱起眉,似乎是在躲避锅铲子上的油水和女人的吐沫星子。 颜洲冷冷地看着她:“这屋子隔音很差你不知道?大早上跟打仗一样,晚上也闹到很晚才睡。你家儿子,要拍球玩架子鼓去车库去,这边是老小区,周围都是年纪大的,禁不起你家这么折腾。” 女人撑着腰,像门神一样立在门口,嘴皮上下迅速开合,对峙道:“车库湿气那么重,地方还小,你让我儿子怎么住?再说了,你以为我们想住这个破地方,墙皮都掉,水管还漏,下水道又堵,边上还住着一群神经病!” 颜洲哂笑道:“没钱住好的房子就自己挣钱去,关我屁事。” 他继续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发现,立刻让你们卷铺盖走人。能住就住,不住就滚,懒得跟你们废话。” 颜洲毫不客气地威胁着,眼里有一丝戾气,像是藏了一把锐利的冰凌。 女人联想到刚搬进来时在房东那里听到的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一些传闻,什么离家出走,打架斗殴,处分之类的。 加上面前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散发的一股子冰冷又暴躁的气息,她不禁忌惮起来,不过还是硬着嘴说道:“我们家爱怎么着怎么着,关你屁事啊,不懂事的臭小子!” 这句狠话说完,女人就打算直接关门。 颜洲显然也预料到了,直接掰开屋门,把女人拽了出来,往走廊里一推。 “别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我就会尊重你。”颜洲冷冷道:“今天这事儿不解决掉,你就在走廊里站着吧。” 女人被拽的同时诧异地发现面前年轻人力气大得吓人,个子又高,笼罩着她,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她缩了缩脖子。 “你就在走廊里站着吧”,谢遥听到颜洲这话,只觉得莫名耳熟。 草??罚站还罚出经验来了,活学活用??? 虽然目前情况严肃,但谢遥还是忍不住乐了一下,微微扬起嘴角。 对面有些慌张的红发女士只见到颜洲边上站着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从头到尾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直到刚刚,走廊头顶一束幽暗的灯光打下来,那年轻人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诡异、莫名其妙的微笑。 她忽然觉得现在这场景很像恐怖片的开始。 在那老旧而逼仄的走廊里,灯光摇摇欲坠……传来了一丝尖叫。 门被轰的一声摔上,只剩一只角黏在门上的“福”字终于啪的一声落在过道上。 看着落荒而逃的女人,谢遥头顶冒出一个小问号。 某位始作俑者的学霸不明所以地问:“这女人咋回事?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颜洲扫了一眼脚下的福:“不知道。” 颜洲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个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你家隔壁的住户,之前咱们见过。” “还是之前那位租客,这几天吵得厉害,你管不管?” “不管我就来管,不过我不能保证下次你这房子还租的出去。” 说话的口气冷得感觉能顺着电话线爬到那头冻死人。电话的房东哆哆嗦嗦地答应了,立刻保证会来处理这件事情,颜洲这才挂了电话。 谢遥:……这位校霸是真的刚。 然而想想一个小时前,他还不小心摸了人家腿,坐了人家车,爬了人家床…… 是的,一个不小心干的事情,真的是一不小心。 谢遥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他按了按自己的手腕,确定自己还滚烫地活着,然后乖巧地跟着颜洲进了屋。 得了,别蹭什么晚饭了,拿完衣服就走吧,保命要紧。 颜洲随手把东西挂在椅子把手上,然后进厨房洗手,说道:“你衣服还在卫生间,里面有个筐子。” “哦哦好。” 过了会儿,谢遥垂着手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为难道:“有塑料袋么?我拿个袋子装一下衣服。” 颜洲指了指地上丢的几个塑料袋子。 谢遥弯腰捡起来瞅了瞅,顿时无语,然后吐槽道:“这不是装过大蒜就是装过洋葱吧,连土都在里面,不好用来装衣服啊。你故意的吧……” 颜洲冷淡道:“装你自己包里不就行了?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谢遥刚想反驳两句,想到校霸有多刚后,默默地抿紧了嘴,告诉自己一定要慎重。 他的书包不算太大,里面还装着些今晚要写的习题册,还有一把伞和一个水杯。他有点体寒,夏天格外怕特别冷的空调,所以包里还装了一件薄外套。 为了缩减空间,谢遥把衣服和裤子整齐地叠好,挤压进所剩不多的空隙里,却还是把书包装了个满满当当,鼓鼓囊囊。 他背上包,走到厨房门口,冲颜洲打招呼道:“我弄好了,先走了。” 颜洲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等下。” 谢遥茫然地侧过身子。 颜洲轻哂道:“你背着这包,真像个小乌龟。” 谢遥恍惚地重复道:“小……乌龟??” 草???谁他.妈是小乌龟?? 慎重个屁,去他的慎重!! 谢遥把包一扔,冲过来就伸手去卡颜洲的脖子,曲起膝盖顶住他腿,语气里带着些恼怒:“我信了你的邪!打一架吧,打一架,不打一架真的说不过去。” 颜洲喉结滚了滚,压出一声低低的笑来,然后他一手抓住谢遥卡他脖子的手腕,另一只手反身摸到背后橱柜的一层抽屉,翻出个塑料袋来。 他抖了抖那个袋子,塑料袋发出哗哗声。 颜洲声音里还残留些笑意:“喏,干净的。” “草……你果然是故意的。”谢遥扫了眼颜洲手里的塑料袋,没挪身子也没松手,凶狠道:“我就问问你,好玩儿么?” 颜洲挑挑眉,悠然道:“还可以。” 他说话时垂着头,温热的吐息落在谢遥手上,像是落个根轻飘飘的羽毛。 谢遥松了手,接住塑料袋,不满地“啧”了一声,默默道:“你这个人有毒。有精力逗我不如多写几道题……” 颜洲抬手摸摸脖子,揉了揉刚刚被谢遥卡的地方,风轻云淡毫无诚意地说:“我道歉。” 边上煮着一锅粥,飘出淡淡的香气,沸腾的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从盖子小孔处喷出腾腾热气。 谢遥耸了耸鼻尖,目光忍不住落在那一小锅粥上。 他指着锅子,毫无客气道:“那,拿这个来道歉可以么?” 颜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只煮了一个人的,如果你吃半碗的话,那应该够。” 谢遥凑过去看了两眼,雾气腾腾地什么都看不太清。 见谢遥沉默了,颜洲只好说道:“骗你的,冰箱里还有包子。” 谢遥:“……” 他顿了顿,然后十分真诚地说:“真的,打一架吧哥。不然我胸中这一股子浊气出不来,憋得难受。” 颜洲:“不太想打,憋着吧。” 草……他就来一趟,真的快要被气死了,肺都有点不太舒服。 颜洲找出砧板,打开冰箱拿出一块冰冻的肉来,打算弄点肉糜放在粥里,谢遥就杵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玩会儿手机。 厨房本来就不大,挤了两个一米八的人就显得更加拥挤,加上老旧小区隔间的通风也不好,因而有些闷热。 颜洲背后浮上一层薄汗来,转头看了眼边上巴巴望着锅的谢遥,刻薄地说道:“你帮不了忙就别杵在这儿,碍手碍脚的,看着烦人。” 谢遥简直牙痒痒:“……” 于是故意气他道:“没事儿,我得盯着点,怕你给我下毒。站在边上,我心里有数些。” 颜洲随意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毒死你算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随便聊着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颜洲划开手机看了眼,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关了煤气,然后弯腰从碗柜里拿出白瓷碗,用煮粥的木勺子,把粥慢慢舀出来。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衬着白瓷碗更显出几分清冷的光洁感,像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一样。 谢遥看了一会儿,有些奇怪地问:“怎么盛了三碗?” 颜洲抬头,淡淡道:“还有个人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我错了我错了,其实这事儿主要不赖我,都是我家猫子的锅orz 咕咕咕???? 第37章 锅盖子一揭开,肉糜粥的香气更浓了,直往谢遥鼻子里钻,谢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得不说,这位校霸做吃的真是是一流,就是穿围裙做饭的样子把校霸人设崩得一干二净。 颜洲取来了勺子后,又动手简单弄了两盘清炒时蔬,菜是刚刚煮粥的时候已经洗好了的,所以弄起来很快。 白色的山药衬着绿色的小菜,格外赏心悦目。 颜洲把袖子放下来,解开围裙,抬头对谢遥说道:“你待会儿帮我个忙。” 就等着吃白饭的谢遥放下手机,疑惑道:“嗯,什么忙?” 颜洲:“简单说,就是需要你演一下。” 谢遥更加迷惑了:“演什么?” 怎么哪里都要他角色扮演? 颜洲解释道:“假装跟我关系特别好,然后重点突出你成绩很好这一点,让别人以为我有个学霸朋友。” 谢遥:??? “假装跟你关系好……”谢遥赞许地点点头,“这话显示出你对咱俩的关系定位目前还是挺精准的,我确实需要假装一下,毕竟我跟你势不两立、势同水火。” 颜洲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走了他的筷子:“这饭你别吃了,回去吧。” 谢遥直接去厨房又拿了双筷子,驾轻就熟地拍拍颜洲的肩膀:“放心哥,我就勉为其难友情出演一下,我演技还行,值得信任的。说吧,见谁?” 颜洲:“我外婆。” 说完还有点不太放心地提醒他:“不要太浮夸,自然点就行了。” 谢遥点点头,不以为然:“对了,你为啥不找李均他们来演,他们跟你更熟悉吧。” 颜洲:“气质不太搭,容易演砸,而且我外婆认识他们。” 谢遥满意道:“我就当你是变相地夸我形象好气质佳了。” 颜洲:“……” 这时候颜洲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说了几句“好”和“嗯”,就草草地挂了,起身道:“我下楼去接她。” 结果没等多久,走廊里就响起一阵沉闷而杂碎的脚步声,由于楼道隔音不好,谢遥听的格外清楚。 还有个老太太的说话声,从一进走廊开始就没停过。 “你怎么住在这个地方哇!我跟你讲,这个地方不行的,你看这个过道里,一点都不通风,湿气还重,人老住在里面是要生病的。” “还有这个把手,好久没有人擦过了,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哦。” “对了,我进楼道的时候,门口那个不锈钢门差点掉下来,把我吓了一跳。” 颜洲边听边敷衍地“嗯嗯嗯”着,扶着老太太的手往前走,哪知道老太太一甩胳膊,态度强硬地说道:“我身子骨好着呢,还没到要人搀的地步。原来住在四楼,我爬上去也是毫不费劲的,你这也不比那四楼高多少。” 趁着颜洲开门的时候,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指着门牌号说道,继续啰嗦道:“你看看这个数字,504,也太不吉利了。” “选出租房也要仔细看门牌号,不好听的不要选的嘞!我看边上那个就挺好,506,多好听,你选的时候太粗心了。” 住在506的红发女士在屋子里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喷嚏。 谢遥听门外的声音听了一会儿,一开始以为是楼道里其他住户,然后听到了颜洲跟她对话的声音,猛地意识到,他马上就要被逼着见颜洲的家长了。 谢遥突然紧张起来,忍不住坐直了背,把手里的筷子搁在碗中央,看了眼边上另外两双,伸手过去也把它们摆整齐了。 啧,这样摆有点奇怪,像上贡一样。谢遥把碗筷稍微斜了斜。 老太太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谢遥,桌上摊着本作业,谢遥手里还抓着支笔,一副思考中突然被打断的样子,手还停在翻页的姿势上。 颜洲眼皮子跳了跳,内心忍不住吐槽:……好假的演技。 老太太愣了会儿,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问颜洲道:“这位是……你同学?” 颜洲把她手上拎着的东西放进厨房,一边开冰箱一边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这是我朋友,我们班班长,今天刚好在我家写作业,就一起吃饭了。” 谢遥对老太太微微一笑,不断散发自己的外形魅力。 他早就发现超过四十五岁的妈妈、奶奶级别的女性对自己的这张脸简直毫无抵抗力。只要盯着他看上十秒,保管能露出慈祥的笑容。 果然,老太太端详了谢遥几眼,眉开眼笑道:“是你朋友啊。这小伙子不错,长得真精神!看着也阳光!” 说完她回头比划了下颜洲的头发,不满道:“你看看你这发型,后面弄的不长不短的,前面碎发都遮过眉毛了,看着太颓废了。你去问问你朋友,看看人家头发是在哪里剪的,这周末就去弄一下。” 万万没想到的颜洲和谢遥:“……” 老太太在饭桌边上坐下,忍不住问谢遥道:“你也是三班的班长了,那成绩应该很好吧!年级多少名呀?” 谢遥谦虚道:“成绩一般啦,年级前二十这个样子吧。” 他体贴地没有说自己是年级第一,怕老太太以为他在吹牛,于是换成了年级前二十。 老太太没听清,给谢遥夹了一筷子青菜,疑惑道:“一班的?不是三班的吗?刚刚颜洲说你是他们班班长呀。” 颜洲解释道:“什么啊,他说的是自己成绩一般,不是一班的同学。” 老太太顿了顿,恍然大悟:“哦哦哦,我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楚。” 她表扬谢遥道:“年级前二十那厉害!这哪能算一般呐,颜洲你跟人家学学,成绩又好还又谦虚,现在这样的孩子真是难得。” “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遥,遥远的遥。” 老太太点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继续问道:“遥遥啊,我们颜洲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啊?有没有认真学习?” 学个屁,谢遥心说。 谢遥勉强保持微笑,镇定地说着烫嘴的话:“您别担心,他在学校挺好的,最近学习也挺认真,这次月考还有老师表扬他进步了。” 老太太简直操碎了心:“那人缘怎么样啊?新班级融的进去吗?” 颜洲默默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就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您先吃饭,吃饭的时候讲话不利于消化。” 老太太拿着筷子尾巴在颜洲手背上敲了敲,责备道:“我还能不懂你这点心思?你就是嫌我话多,想让我这个老太婆闭嘴。” 颜洲含糊地说道:“差不多吧。” “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 老太太摇摇头,然后转过来继续问谢遥话。 烫嘴的话说了好几轮,谢遥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感觉被这一个学期的彩虹屁都吹完了,心累得要命。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跟颜洲翻脸,直接跟老太太说您家龟孙儿天天上课睡觉,作业不写,因为打架还导致同学们都有点害怕他,跟别人同桌两周都讲不上两句话…… 不过,他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毕竟吃人的嘴短,爬别人的床腿软。 “你这么说老婆子我就放心多了,你成绩好,又是班长,平时多带带我们家颜洲。” “是是是。”谢遥赶紧跟她保证。 老太太终于放过了谢遥,将火力转移到颜洲身上,质问道:“都忘了说最重要的事……你这兔崽子怎么说搬就搬出来了,太任性了,还一直不接你妈妈的电话,这得让她多着急啊。” 颜洲朝谢遥那儿努努嘴,对她说道:“我朋友在这呢,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也管不住你。但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儿,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颜洲淡然地喝了口粥:“知道。” 吃过了饭,颜洲起身要收拾桌子,被老太太一把拦住,然后把他俩推进了书房,还好心地关上了门。 老太太:“你们吃完就赶紧写作业,东西我来收拾,待会儿再给你们弄点水果来。颜洲,你跟着人家好好写作业,不要写作业的时候玩手机。” 说完,她把餐桌上的碗一只只叠起来,拿进了厨房,接着就传来水流声和叮叮咚咚的碗筷相击的声音。 谢遥跟颜洲在房间里,手里拎着自己的书包,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儿。 颜洲吐槽道:“说实在的,你演技有点浮夸。” 谢遥不甘示弱:“你演的就自然?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摸下巴,典型的撒谎表现,连我都看出来了。” 颜洲:“……” 见颜洲坐在床上,谢遥直接走到他椅子边,面对颜洲反着坐下来,手肘抵在椅背上,真诚地提议道:“你要不写会儿作业吧。” 他抓过颜洲扔在脚边上的书包,翻出几本作业,认真的捧到颜洲面前:“这些妃子都等着您今晚来宠幸,求您看看他们。” 颜洲踢了他一脚,压着声儿骂:“滚。” 谢遥嬉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让给了颜洲,然后把几本作业郑重地放在他桌上,非常体贴地说道:“你外婆都让我们写作业了,我现在就走显得太假了,戏会崩的,不如我监督你今天把这几本写完吧。” 颜洲掀开眼皮看着他:“你认真的?” 谢遥:“那当然。” 说着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严肃道:“现在是七点半,这张数学卷子比较简单,我给你计时,要在四十分钟内写完。写完我给你讲一下错题。” 这让颜洲不禁思考起事态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谢遥不满地看他还坐在床边上,模仿着数学老师徐昌建的着急的口气,催促道:“快,动起来,不要拖。” 颜洲:“……”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赶上了!!连作话都来不及多写了orz 第38章 老太太收拾完桌子,给他们切了盘水果送进去。 看到房间里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老太太露出慈祥且满意的笑容,生怕打扰他们,于是轻手轻脚给带上了门。 谢遥盯着切好的苹果片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你外婆真有意思,切苹果都会切成小兔耳朵的形状,也太讲究了吧。我直接就削个皮直接啃,懒得时候连皮都不削。” 颜洲:“她年轻的时候是部队里的炊事员,给首长做饭的那种。” 谢遥赞叹了一声,然后用牙签戳起一片苹果,端详着小兔子的耳朵:“这刀工一看就很细,又整齐又利落,怪不得做饭厉害。 “对了,你做饭是跟你外婆学的吗?” 颜洲:“差不多。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学了一点,然后就自己开始琢磨别的了。” 谢遥把苹果片塞进嘴里,拍拍颜洲肩膀,嘟囔道:“你学习要是也有这个精神和态度就好了,举一反三不要太好。” 颜洲:“……” 写了会儿东西,谢遥就感觉腰就有点不舒服。 本来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他只好去客厅里又拖了一张进来,客厅里的椅子要高许多,桌面又矮,谢遥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只觉得本子跟自己隔了十万八千米远。结果不得不弓起背,垂着头,保持着一个有点难受的姿势写了半个小时。 这回儿他觉得脖子也有点酸,放下笔抬手揉了揉,喃喃道:“这儿坐着太难受了,凳子太高。” 颜洲看了他一眼:“我跟你换?” “不用,你个子跟我也差不多,肯定也难受。”谢遥摇头,接着往床那边扫了一眼,“那个,我趴床上写行么?” 颜洲只淡淡问:“趴着就不难受了?” 谢遥:“应该比坐着好些吧。我就趴一会儿,等你把这张卷子写完,我给你讲一遍,时间差不多我也可以回去了。” 说完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颜洲道:“你已经写了快半个小时了,再给你二十分钟。我可是很严格的,你抓紧时间。” 他们写作业的时候,老太太在屋子里转呀转,看什么都不放心,什么都想操心一下,于是干脆拿了扫把和抹布,把外面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阳台上前一任租户留下的几盆快死了的月季都被松了松土,浇了点水,被扶正了端庄地立在土里。 看着屋子勉强算得上焕然一新,老太太掸掸衣服上的灰尘,终于心满意足地打算功成身退了。 走的时候,她没打扰某两位正在学习的小同学,只隔着门对颜洲说道:“洲洲啊,外婆走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颜洲在房间里听到了,立即搁下笔走出房间,起身要送她下楼。 老太太着急地摆摆手:“下楼要送啥?赶快回去写作业。过两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点腌的咸菜和大蒜瓣子。” “楼梯里有两层灯坏掉了,我开手电筒送你下去。”颜洲没理会她,把她送下楼,“回头要喊物业来修。” 颜洲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两个人慢慢地一步步下了楼。 等出了楼道,老太太拉过颜洲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劝道:“你不要跟你妈妈置气了,她有她的难处,不要怪她。你一直不接她电话她也是会担心的。” 颜洲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我不喜欢她那个态度,也无法认同她选择的人生,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受。” 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起别的:“你妈说你出来的时候跟那人打了一架?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有受伤么?” 颜洲轻轻笑了下:“您不懂,我是早看透了。那种人就要揍一顿才能安稳一阵子,不然就一直作怪,一直恶心你,揍他是为了维持一种生态平衡。” 老太太:“……虽然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但总觉得你这个词用的不太对。” 接着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妈脾气也古怪,我有时候都摸不清我这个女儿在想什么……好孩子,要不你跟我回老家得了,你一个人住着多不方便,还没人照顾你。我看别人家孩子上学,早晚都有人接送,你在这儿连吃饭都要自己做。” “您就少操点心吧。”颜洲劝道,一边认真跟她分析,“住这儿上学方便,回老家我还要转校。” 老太太:“行吧行吧,你跟你妈一个样子,老是一个人把决定做好了,谁说也不管用,也就你外公在的时候还能劝劝。” 走之前,老太太拼命地想还有没有什么没叮嘱的事情,终于想起来一条:“要多跟你们班长好好学习,功课千万别落下了!平时同学关系也要搞好,这个以后用处大着呢。” 颜洲终于有些不站不住了:“外婆,你说这么多话真的不渴么?” 老太太气笑了:“混账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送完人他进屋子,发现屋子里悄默无声。 回房间一看,某位学霸坐在地上,歪着身子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两条长腿懒散地搁在地板上,上半身伏在床上,毫不客气地拿颜洲的枕头垫着脸,手臂舒展地伸着,压在枕头上。 谢遥手头作业写完了,见颜洲还没上来,想趴着等一会儿,却因为昨晚喝了酒就没睡安稳,白天忙着赶作业,加上午睡的时间又被老杨叫去办公室统计排名和错题,等着等着就忍不住犯困。 一开始趴枕头还有些犹豫,但想到昨天都睡这床上了,谢遥心又大了起来,干脆坦坦荡荡地把枕头拿过来。 他没想到的是这枕头上有薄荷味道的洗发水味,在夏夜里拨拢来一丝清清冷冷的凉意,很是好闻,又有点催眠,最后让他成功地睡着了。 颜洲本来想叫醒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在边上蹲下来,以同一水平线的高度看着他。 谢遥枕着手臂,侧身曲着腰,校服上衫被绷紧,勾勒出线条清晰的脊背来。平时是喜欢笑的人,睡觉起来,笑意便从眼尾和嘴角都褪去,连眉心都微微地蹙起来。 颜洲望着这张脸,一瞬间觉得有点陌生。 半晌后,他迅速缩回了手,心下后悔起来。 拇指指腹还残留着微妙的触感,以及男孩子眉心微热的温度。 他捻了捻指腹,清楚地意识到刚刚那一瞬间,他不想要看到这人皱着眉的样子。 谢遥在浅淡的薄荷凉意中睡得很舒服,一点没察觉,还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忽的,耳畔忽然响起令人振奋的声音。 谢遥差点因为肌肉记忆而忍不住跳起来敬礼。 又是那个妙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放国歌??? 谢遥烦躁地揉着眼睛,略带崩溃地撑开眼皮子,等看清面前的人后,差点弹起来跟颜洲打一架。 被颜洲抓住手腕,制止了一场架后,谢遥用空余的手真诚地比划了个中指:“做人不能这么绝……” 颜洲:“被逼无奈了解一下?我刚刚喊你了,但你睡得太死,扶都扶不起来。” 谢遥:“……” 他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底线被颜洲扒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现在都懒得追究放音乐的事情,甚至想问一问数学卷子写完了没有。 谢遥决定不再做无用的战斗,直截了当道:“时间到了,你别告诉我你数学卷子还没写完。” 颜洲用指关节敲敲桌上的卷子,神色平静道:“写完了。” 谢遥把自己的那一张拿出来,对着颜洲的答案用铅笔浅浅地在上面批改标注。 颜洲:“没有标准答案你就帮我改了?” 谢遥“呵呵”了一声,弹了弹自己的卷子,十分自信道:“我写的基本上就是标准答案,改你这张绰绰有余。” 他心说,就你那张破卷子写的那个样子,居然还敢怀疑我的答案。 颜洲:“……当我没说。” 学霸三下五除二改完了卷子,然后皱着眉:“你这卷子做的……不太行啊。我能从这张卷子上看出,你好多基础知识点都没掌握。不过有一道题你居然写出来了,第十三题,我觉得还是要拐一下脑筋的。” 他正准备撸起袖子大讲特讲一场,结果发现校服上衣是短袖。 谢遥:“这几个知识点我给你重新讲一遍吧,就你这德性,我怕你明天听课听漏了。” 然后不由分说拿过笔就在草稿纸上一步步给颜洲演算起来,连自带的草书都改了,写得清清楚楚。谢遥每往下推一步,就要抬头问问颜洲听懂了没。 谢遥:“这里明白了吗?” 颜洲点头:“其实你可以不用一直问,我没听懂会跟你说。” 谢遥:“行,这样还快点儿,不然我感觉自己像个不断提问的复读机。” 颜洲:“……” 把这张数学卷子讲完,谢遥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九点多了,再晚一些可能要错过公交车。 “你快点把其他的写完,有不会的标出来微信问我,别超过一点钟就行了,太晚我撑不住。” 谢遥整理着桌上的东西,然后全部塞进书包里,跟颜洲说了声再见就开门出去了。 “你等下。”颜洲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谢遥回头看了下。 “你是不是把来这儿干嘛的都忘了?”颜洲将那一塑料袋衣服递给他。 谢遥挠了挠头:“哦哦哦多谢了,可能是刚刚给睡懵了。衣服的话,我身上这套晚上洗了,明天要是能干的话就明天带给你。” 颜洲并不在意这个:“不着急。” 他伫在原地没动听着谢遥的脚步,谢遥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扬起头对他说:“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什么?” 颜洲顿了顿,半晌,他缓缓道:“没,你回去路上小心。” 谢遥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颜洲的声音低沉,衬着夜色,显得有几分柔和。 “下面有楼层灯坏了,你开手电筒。” 作者有话要说:害,不小心又没准时~~~ 第39章 回家后,他把包直接扔在玄关处,然后抓过只抱枕垫着,仰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摸出手机。 谢遥在来颜洲家之前的路上其实就通过了袁志高的好友申请,不过之后袁志高给他的微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袁志高:学霸好~~~ 袁志高:照片.[JPG] 袁志高:照片.[JPG] 袁志高:照片.[JPG] …… 谢遥一戳进来,就看到袁志高一下子给他发了快十张自拍照,照片中的老袁服饰各异,但都很骚,表情刻意装.逼得十分明显,满屏幕的gay气直往外冲。 谢遥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感觉突然体会到了他表姐去相亲时的心境——相亲的对象有点自恋,疯狂地发来自拍照,潜台词是求表扬求夸奖。 谢遥:撒花.[JPG] 撒花总没错吧,态度含糊点就行了。谢遥正在想下一步该发个什么消息,要怎样委婉告诉对方自己对他并不感兴趣,袁志高却跟一直守在手机边似的,他一发完撒花,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 袁志高:终于等到你! 袁志高:我来自己我介绍下,鄙人袁志高,属性,173,1。 袁志高:那个数字需要么?害羞.[JPG] 谢遥:“?????” 啥意思??? 他把自己的聊天记录截图直接发给了颜洲,问:好像不太懂,这要怎么回?我现在两眼懵逼。 颜洲:…… 颜洲:不用回他,我打电话给这个智障。 看着袁志高发消息的聊天截图,颜洲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疼地打了个电话。 袁志高周遭有点嘈杂,声音很大:“喂哥!干嘛呢?” 颜洲:“不……我就问问,你给谢遥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袁志高:“谢遥跟你说了?嘿嘿嘿,我就是介绍一下我的基本情况。” 颜洲:“他跟你不是一道的,我问过了。” 之前在楼下他问谢遥反不反感,谢遥说如果自己的朋友是,那他不会因此而讨厌朋友。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表示他不是,但隐含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袁志高:“老子都放弃身高这个底线了,就算不是一道儿的,我也要勇敢尝试一下,万一就被我掰成了呢?缘分不全是上天给的,也要自己去争取的。” 颜洲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争取个屁。” 袁志高:“啊啊啊??你说啥?我这边太吵了听不清,就这样吧,先撂了啊。” 直接被挂断电话的颜洲:……这小子绝对是故意装听不见。 他只好回过头跟谢遥说别理他就行,然后看到了谢遥刚刚给他发的消息。 谢遥:你怎么能秒回我的消息呢!!!你不要写作业的吗?!!太不认真了!! 颜洲:…… 颜洲:我懒得管你了。 这边谢遥还在纠结要怎么跟袁志高讲这件事。 谢遥:是这样的哥们儿,我对男生不感兴趣,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袁志高:我现在不是男生,已经是男人了! 谢遥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他.妈有个屁的区别??? 谢遥:不不不哥们,你理解错了,我是指我不是gay,我们不行,你别费心思勾搭我了。 袁志高锲而不舍:可以告诉我你哪里对我不满意吗?我改! 谢遥哭笑不得:可以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吗?我也改! 这种情况谢遥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学校也有来表白的女生,但他每次都是温和地拒绝,还鼓励别人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女生来死缠烂打的情况并不多。 袁志高:我喜欢你是个男的。 谢遥扶额:哥们,这我还真改不了…… 袁志高:唉……难道我就要就此止步了么!好不甘心! 谢遥:求您甘心了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袁志高估计觉得谢遥这边口风毫不松动,一点希望都没有,只好暂且作罢。 袁志高:唉……我还是觉得好可惜!我们这么有缘! 谢遥:你最后一定会遇到对的人的!我真诚地祝福你! 打完这句话,谢遥松了口气,感觉解决了一件严肃的事情,往沙发上一瘫,又陷入了不想动弹的状态。 他举着手机,头枕着抱枕,随意划拉着各个APP,想找点有趣的东西看看。 哦对,上次知乎他去私信别人,不知道那个人看到消息了没有。 Z:你情况跟我一个朋友差不多。 谢遥:你朋友也是想考P大么? Z:对,他也想考,不过成绩不是特别好。 这是Z一天前的回复,谢遥思考了一下,回了一句:其实这个成绩考P大应该还是有希望的,才高二上学期而已。 过了会儿,他又发了一句:其实我也是有个朋友想考……他成绩不行,我替他在知乎里问问来着。 谢遥:刚刚才月考结束,他成绩依然不是很好。 客厅里的挂钟指针咔哒地响了下,谢遥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瘫在沙发上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后,他又看了眼微信,颜洲和袁志高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没有题目要来问他么? 谢遥揉了揉眼睛,想起了今晚还要洗衣服。洗完衣服他简直困得不行,洗漱完直接就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闹钟响了很久才被谢遥伸手滑掉。 他睁着空茫的眼睛,大口喘着气,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了,在摁掉闹钟后的十秒钟里,他甚至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他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光线,窗外的阳光在指缝间滑过,暖洋洋的,悄无声息的。 刚刚他梦到了跟这阳光完全不同的,之前高中里的一段有些灰暗的时光。 都说外界环境会对性格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尤其是极端的环境会导致心态的崩溃。 但那时候,没有同学欺负他,没有人责备他,所有人对他都很好…… 可他就是出了问题。 逐渐的,他发现自己拿到题目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记住题目里每一个重点信息,算对每一个步骤,甚至写到下一题都会控制不住地想——我之前的是不是都写错了。 刚刚的题目我读对了吗?有没有漏掉什么? 文科类的阅读,他甚至会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这样不对……他很清楚自己有问题,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地去惶恐,去担心。 那一阵子他效率骤减,考试的两个小时,他其实只能写一个小时,剩下一个小时他都把时间浪费在发呆和睡觉上,如果不这么做,头就会疼。 “这次学霸没考好欸……” “估计是生病了吧。” “可能是这次考试不对学霸的套路吧,学霸肯定是更喜欢做地狱级别的题目。” 然后他的父母会安慰他:“没事呀,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继续努力就好了!找到错误的原因,下次改正,对你来说很容易的。” 他很讨厌这样的循环,比起这些别人给他找的理由和安慰,他更希望有人来骂骂他,跟他说你这样就是不对,你的心态有问题,你不是什么学霸,你什么都不是。 然而没有人会这么说,大家对他都很宽容也很友好,然而越安慰他就越紧张,越害怕下一次会失误而辜负他人的期待。 他也无处去抱怨,无处去埋怨,大家都这么好,他有什么资格呢?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的发条上到极限,身心都绷得很紧很紧,记不得持续了多久。 这样的结果就是一整晚一整晚的失眠,一躺下来就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过今天学习的内容。为了提高白天的效率,就去跑去学校小卖铺买罐装咖啡,然后□□的效果持续到晚上,又带来了失眠。 就是一个死循环,他找不到出口,只能等,等最后六月份的那只手把现有的一切都打碎。 直到有人注意到他,然后不断跟他说: “勇敢地往前走就好,不要总是回头看,也不要停下来东想西想,那些都是过去式。” “即使错了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严格呢?”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除此以外都没有比这两个更重要的。” …… 还有什么来着? 谢遥都快记不清楚了。 那之后他那有点严重的习惯性焦虑慢慢消减,学习的效率也逐渐回来。 他告诉自己走一步就向前看一眼,不再反反复复想之前的一步是不是走错了,因为回顾与反思不一定在所有场合都是有意义的,它会把你拖进过去的泥淖中。 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一点似乎没能坚持下来。他依然很喜欢顺手煮个泡面,高考后几乎每天熬夜看剧到三四点。 这个梦真的很长,长到七八个小时有了七八月的体验感。谢遥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重新看了眼时间,猛地意识到今天早上要值日,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去换衣服。 公交车上他发现颜洲昨晚大概十二点的时候给他发了几道题,那时候他洗完衣服太累就没看手机,直接倒床上睡着了。 谢遥: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早上给你讲! 谢遥:我看了下你的衣服还没晾干,明天应该能带给你。 到了校门后,侯俊杰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着急上火地跟他打招呼。 谢遥把值日生的牌子挂上,疑惑地问道:“你今天早上有点奇怪啊,怎么看上去有点激动?遇上什么好事了?” 侯俊杰凑过来:“我跟你讲,我上次去办公室无意听到说这学期的竞赛辅导估计这几天就要开始了!” 谢遥简直不能理解这位学痴:“就这??就这??” 作者有话要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 第40章 侯俊杰勾过谢遥的肩膀,面带兴奋道:“这意味着咱们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刷题了!是不是很棒!我期待很久了。” “我一定要跟你拼一拼做题的速度,看看谁更快!之前两次都输给你了,这几天我又往下啃了好几章内容。” 谢遥:都是男人,为什么要比快…… 想了想,谢遥还是决定配合这位学痴:“我最近没怎么写那本竞赛题,到时候有不会的可能还要问你。” 学痴一点不谦虚,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没问题,包教包会!” 赵进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今天忘带校牌,心里咯噔一下子。他听说这几天保安检查得格外严格,没带校牌真的会让回去取。 他眼神飘忽地站在校门口,有些犹豫是回去拿还是混在人群里钻进去,一转头便看到了谢遥,立刻大喜过望。 他跑过去求救:“班长救命……我没戴校牌。现在是要必须回去取了么?” 谢遥安慰道:“不用不用,记个名字就能进。” 赵进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点不大乐意道:“唉,估计回头要被徐奋进骂了。” 谢遥:“我的可以借给你,你反扣着戴就行,别露出我名字,保安没那么仔细。” 谢遥说完后就回过头去翻书包,把自己的校牌找了出来,看了看四周,十分隐蔽地递给赵进。 赵进双手合十:“感谢班长救命,那你待会儿怎么进去啊?” 谢遥指了指胸前的牌子:“我是值日生,有这个值日牌子就能进的。” 赵进反扣着谢遥的校牌,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还是面色坦然地路过边上的保安,等一过了校门,生怕保安大哥后悔,撒开腿丫子就跑了起来。 值日生有个麻烦的地方,就是因为到得早,基本上班上跟谢遥关系还行的都会来打声招呼,谢遥一边查值日一边还跟三班的同学打招呼。 忽然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欸!学弟!终于在明成看到你了!” “我们想找你来着,但不知道你名字。” 谢遥正垂着头记录着什么,边上凑过来两个女生,他抬头一看,发现正是之前在肯德基店里来搭讪的两个学姐。两人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跟人群里其他女生看着几乎没什么区别,所以谢遥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 “学姐好。”谢遥礼貌地喊了一声。 之前那一个大大咧咧的学姐凑上来看了眼谢遥的值日生牌子,惊讶道:“你叫谢遥啊!怪不得我说怎么觉得你看起来眼熟!” “等等,谢遥?”另外一个也忍不住挨过来,待确认后,有点激动道:“真的是欸!学弟你是不是之前周一早上做过检讨,然后把检讨变成大型普法现场的那个人!” 谢遥:“……” 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学弟你是年级第一吧!我在贴吧里看到过你。” “对对对,我还追过他跟另外一个学弟的CP楼,他在贴吧可有名了哈哈哈哈,连我这个老学姐都知道。” 谢遥:CP楼???你们清醒一点。 那个学姐跟另外一个相视一笑,脸上露出略显慈爱的笑容,然后问道:“对,我们想知道贴吧里的那个是真的吗?” 谢遥扬扬手里的表格:“抱歉学姐,我们还要值日。” “哦哦哦对不起。”一个女生赶忙道歉,拉上另外一个就要离开,“打扰你们值日啦,那学弟先忙。” 另外一个被拉走的时候神情还有些犹豫,满脸写着八卦,明显是还没问够。 女生只好催促道:“快走啦,再不走咱们早读都该迟到了。那种事情看个开心就行了,当真了的话人家会觉得尴尬吧……” 谢遥松了口气。 别提贴吧,谁提他跟谁急! 正准备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的谢遥,只听耳边落了个淡淡的声音。 “什么CP楼?” 他的心猛地又悬了起来,回过头一看,果然是颜洲。 颜洲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荡着些细碎的光,他单肩背着包,手里随意地转悠着车钥匙,无意听到了刚刚那两个女生的话,有些好奇地问。 要命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居然赶上当事人。 谢遥顾不上解释,索性直接道:“哥,求你别问,再问就是原地自.杀。” 颜洲有点莫名其妙:“……” 说完这话后谢遥扭过头,在手里的表格上填填写写起来,掩耳盗铃地在这个话题上单方面拒绝跟颜洲讨论。 他只能告诉自己,只要他不提醒,贴吧的内容和CP楼的真相就追不上颜洲。 颜洲没直接进校门,目光落在谢遥身上,忍不住道:“你这么傻背着书包不沉么?” 谢遥刚想说“当然沉”,猛地意识到颜洲这话里有个“傻”字的陷阱,于是转过头硬着嘴说道:“一点都不沉。” 完了还催促道:“你赶快回去上早读。” 学霸赶人的意图昭然若揭,颜洲没继续逗他,反而说:“包我给你带上去吧。” 学霸继续嘴硬,态度恶劣道:“都说了不沉,不用你带上去。” 颜洲:“……那你想早读课结束后自己一门一门跑去办公室送作业?” 草?? 这正中谢遥的下怀。 作业一般都是早读课间收好送过去,他每次值日完的时候,课代表已经送完了作业,他不得不抱着自己的作业跑各科的办公室。 只有值日的时候遇到赵进和顾嘉阳他们,谢遥会让他们顺便把书包带上去,因为其他人他也不太熟悉,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 然而校牌的事情一闹,他忘了让赵进带上他的书包。 最后这位学霸心里挣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包递给颜洲,嘴上依旧风轻云淡道:“行吧,那就麻烦你帮我交作业了。包不沉的,主要是送作业有点麻烦。” 颜洲挑挑眉,没再说话就走了。 侯俊杰悄没声地站过来,嘀咕道:“刚刚那位是传说中的校霸?个子好高啊……” 谢遥:“嗯,跟我差不多高吧。” 侯俊杰摇摇头:“我看着好像比你还高。” 真相让谢遥忍不住默默闭了嘴,结果就听到侯俊杰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跟他玩到一块儿的啊,我跟我们班里最后一排几个小霸王都没说过几句话?你们关系挺好啊,他还帮你拿书包。” 这话直接让谢遥捂着脸觉得牙疼:“你是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 侯俊杰疑惑了:“现象是友情,本质是……?” 谢遥被逼问得差点原地去世:“本质是阶级敌人,合同的甲方和乙方。” 侯俊杰:“???我没懂。” 谢遥弹了下他的脑壳:“不懂就对了。” 今天值完日,他们把表格交给保安大哥,几个保安.拉着他们又叮嘱了些值日的时候的注意事项,等回了班级,英语早读课已经开始一半了。 看到谢遥迟迟才来,李胜男的脸色又不好看起来,碍于他是因为值日才迟到,才憋住了没说什么,冷冷撂下一句:“快点回座位早读。” 谢遥耸耸肩坐了下来,看了眼边上的颜洲。 这位大爷捧着本课文一本正经地看着,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谢遥用胳膊肘顶了下他,小声道:“作业都帮我交了?” 颜洲“嗯”了一声。 谢遥:“多谢了。” 然后谢遥把目光落在颜洲手里的课文上,几乎是擦着颜洲的手腕,直接把他的书拿到自己桌上。 迅速翻到最后几页的单词表,谢遥点点标题道:“你先把前三单元的单词背熟,再去看课文,这样更有效率。” 他决定手把手把学渣掰回学习的正道上来,并把不科学的学习方法通通都给他改掉。 侯俊杰的消息果然没错,中午的时候数学老师就把他俩叫去了办公室,还有他们班的陈凝。 谢遥跟侯俊杰是开学摸底考试成绩好被选去参加竞赛的,陈凝是这次月考数学超常发挥,一眼被陈昌建看重了,直接给塞进了竞赛培训计划里。 他们三站在办公室里听着老陈一顿念叨,最终在四溅的口水里听到里最重要的东西——从今天晚上放学开始,周一周三周五要参加竞赛辅导课,每次两节课,一个半小时结束。 谢遥从办公室里出来后简直后悔死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也刚好在数学办公室里,她是十班的班长,跟陈凝玩得比较好。 一出来后,陈凝就挽着那同学的手,开心道:“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这下我晚上有伴儿了。” 那女生却苦着个脸:“我咋觉得我竞赛干不来啊,我这成绩顶多做做普通的题目,哪里弄得了那个!” 陈凝安慰道:“别担心嘛,反正是个机会,再说了我跟你水平差不多。” …… 男生总是喜欢暗地里讨论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侯俊杰也不例外,叽叽呱呱忍不住跟谢遥讲了一堆关于这个十班女班长的事情。 知道这个女生是十班的班长后,谢遥留了个心眼,在走廊分别处的时候拦住了她。 谢遥:“抱歉耽误你一会儿,你是十班的班长吗?” 女生不明所以地看着谢遥。 谢遥:“是这样,我想问一下你们班尤静怡的事情,听说她高中就打算出国了是吗?” 女生点点头,慢声细语道:“对,这学期开学就来了几天,然后就回家了准备英语去了。他们家好像是要移.民,其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谢遥:“好的,那请问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有些事情想咨询咨询。” 女生看谢遥一脸认真,还以为他也打算出国,为难道:“抱歉欸,因为她开学只来了几天,我跟她实在不熟悉,她也没有留什么联系方式。” 谢遥心里又想骂辅导机构了,但还是正色跟十班班长说了声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发红包了,今天评论区发红包嘿嘿嘿~~~ 第41章 回了班级后,赵进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急得满头大汗,他递给谢遥一条蓝色的绳子,上面一枚金属扣,扣子下面本来应该有一张校牌,现在是空空如也。 “班长,实在是对不起,我早上上学的时候跑得太快,这个扣子好像不太紧,下面的牌子给跑掉了。”赵进弯下腰扶着桌子喘了口气,继续道:“我沿着进校门的路下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班长,真的对不起……” 谢遥接过校牌绳子看了一眼,按了按那金属扣,发现确实质量不太行,安慰赵进道:“没事没事,又不是你的错,怪只怪这扣子松。” 赵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嘟囔道:“我刚刚一路回去找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在地上看到,不应该啊……” 谢遥也没什么办法,如果回去沿途都找不到那应该就是真的丢了。 谢遥:“不要紧,我用值日生牌子可以进出,等有空去补一个吧。对了,校牌在哪里补来着?” 边上颜洲插了句嘴,“徐奋进办公室可以。” 赵进直起身子,连忙说道:“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去看一下。” 说完这话,赵进又匆匆忙忙跑出去了,离上课还有不到三分钟,谢遥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不着急补。 谢遥转头对颜洲说:“你居然会知道徐奋进办公室可以补校牌?” 颜洲淡淡道:“你也没少去,连这都不知道?” 仔细一想,他确实是没少去徐奋进的办公室,敢情这位学渣还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 赵进回来的时候,老杨已经开课快十分钟了,他只好偷偷摸摸从后门进来,然后坐在座位上给谢遥发消息。 赵进:徐奋进不在办公室,不知道去哪儿了,等下节课结束我再去看看? 谢遥:没事的,不急,我有值日生的牌子可以进。 赵进:呜呜呜呜,毕竟是在我手上搞丢的,这牌子我肯定给你补回来。 “咳咳。” 老杨清了清嗓子,友善地提醒最后一排某些低着头眼神游离的人认真听课,俩人不得不暂时把手机收了起来。 下午有节体育课,今天体育课代表感冒发烧请假了半天,于是登记表格和领器材的任务就落在了谢遥身上。 健壮的体育课代表都感冒发烧了,吓得老杨直接从办公室冲进教室最后一排,亲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当时是悦姐的课,某位闲得发慌的学霸正无聊地缩在最后一排玩手机,边玩手机边残忍地提醒边上的学渣认真学习。 “我就算节节课都玩手机也能考第一,但你不行。” 提起这个,他正准备点进之前那个记录某位大爷白天清醒时间的APP看一眼,突然手机被边上一只手覆盖住了。 颜洲的指尖微凉。 谢遥抬头,只见窗外多了个脑袋。 老杨的脸几乎是贴在窗户上往教室里看,手里还拿着熟悉的玻璃杯,玻璃杯里泡着熟悉的养生茶。 差点给谢遥吓了一跳。 颜洲帮他挡了几秒视线,谢遥紧急之下把手机垫到了屁股底下。 颜洲:“……” 某位学霸显然毫无经验。 虽说上课玩手机的人还挺多,但为了不让讲台前的老师发现,一般都是偷偷摸摸放在桌子下玩,或者是半截塞进袖子里,半截露在外面玩,再不就是藏在书页或笔袋下面。 如果有人从外面检查,他们心里还是会慌得一批,因为遇上老杨免不了一顿啰嗦,遇到徐奋进可能直接会把手机给交代了。 老杨在门外看了一眼,有点老花的眼睛没看出教室里的小动作,于是直接走后门进,跟悦姐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主题对空调伸出了毒手。 前排的一片嚎叫,其中一个胖子叫得格外惨烈。 “不要啊!不要调高!” “前排超热的!老杨你来前排感受一下!” 老杨:“好了好了,安静上课不要吵。今天有同学因为吹空调感冒发烧了,嫌冷的同学也披一件外套,不要贪凉快。现在正是高考的重要阶段,生病了是得不偿失。” 把高二的时间扯到高考上,就跟妈妈早上六点钟拉起起床,却跟你说快七点钟了差不多。 “热就热点,总比感冒好。”老杨轻飘飘扔下一句,然后就回教师办公室吹空调去了。 谢遥回头望了一眼,神TM的三十摄氏度,老杨简直是个人才!这都吹出热风来了! 悦姐背过身去讲台前面板书的时候,几个同学连忙回头给第二组最后一排的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去把空调温度改回来。 无奈悦姐耳朵很灵光,最后一排同学脚还没抬起来呢,她就唰的一个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等下课了,好几个同学跑到最后一排直接把温度又调低了,拉着领子挤在空调前面消暑,一边拿着作业本扇风,一边夸张地喊热得差点没挺过化学课。 化学课结束刚好就是体育课,体育课代表的同桌找出签到表转交给谢遥,谢遥带着全班同学下楼上课。 明成的体育课一向比较民主和轻松,男生可以自由选择羽毛球、篮球和足球,不过这回儿正在整修操场上的草皮,足球就暂时踢不成了。 一般男生都会抢着去选篮球,主要是篮球方便展现个人魅力,关键是还会遇上妹子来送水,然而谢遥是个例外,对篮球一无所知,羽毛球倒是认认真真学过。 这要是被他那群贴吧里的小粉丝知道,估计能唏嘘好久——帅哥居然不去打篮球,太浪费颜值了。 他带着几个男生去器材室拿东西,到了场地把东西一散,就跟颜洲分道扬镳了。 一个去了羽毛球,一个去了篮球。 赵进和顾嘉阳这一小帮个子不太高,又不擅长篮球地的,就聚到了羽毛球这里。 他们以为选对了运动,然而没想到遇上了错的对手。 谢遥属于长相乖,但打球贼冲贼猛的类型,杀球杀得近乎疯狂,打得顾嘉阳他们几个满场子乱跑捡球,嗷嗷直叫。 边上场子的几个女生看得眼睛都直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拍子跑过来围观。 “班长,我不行了,换人换人。” 顾嘉阳抹了把额头的汗,对边上人说道:“累死我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累么?不是因为打球累,而是因为捡球累。” 女生们一阵哄笑。 赵进顾不得脸面,也跟着摆摆手:“我也不行了。班长这球杀得忒猛了,你们谁接得住谁来!” 打遍三班无敌手的寂寞王者谢遥拎着拍子和一瓶矿泉水,在场地内无聊地走动,时不时指点一下江山,纠正他们班男生拿拍子的方法,再教点小技巧啥的。 “这种高球,你要退到后面一点跳起来接的。”谢遥跟他们班一个男生说道。 那个有点小只的男生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可再怎么退后,我跳起来的高度还是不够啊。” 谢遥沉默了。 为了避免再无意重伤别人脆弱的心灵,寂寞王者谢遥把自己赶出了羽毛球馆,沿着树荫躲着步子,没走几米远就在体育场看座的墙根处发现了一块熟悉板子。 是之前被乱涂乱画,各种签名的荣誉墙,被随手丢在了这里。 徐奋进不久之后就把这块划坏了的荣誉板子拆了下来,很有效率地装了新的上去,还装得很高,生怕再次惨遭毒手。 谢遥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名字边上终于有了其他人的名字。 看上去是一些女生的名字,居然还有人在他名字边上用红笔画小爱心。 谢遥无奈地笑了笑。 得,不久就能变成表白墙了。 他沿着树荫一路溜达到了篮球场。 篮球场上有三四个班级的男生正在打篮球,占了三个场子,然而只有一个场子热闹非凡,其他的冷冷清清,只有篮球寥落的击打声。 谢遥凑热闹走过去,发现那个场子居然是他们三班的,一起打的还有几个四班的人。 边上围了一大圈女生,扯着嗓子呐喊,还有举着手机录像拍照的,搞得跟个秀场似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颜洲,因为实在是太显眼了。 张扬,又意气风发。每一次投篮都干脆利落,球滚进篮筐,就像是有小锤子在心头咚地敲了一下。 谢遥想法跟他第一次看到颜洲的时候差不多——这哥们帅起来是真的…… 比他还帅…… 莫名有了几分胜负欲的谢遥内心复杂地想,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去学个篮球呢,太浪费青春了。 他摇摇头“啧”了一声,忍不住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给颜洲拍了一张照。 一个三班女生有点惊讶道:“欸班长!你也来看吗!” 谢遥笑笑:“快下课了,我来等他们把器材送回去,顺便看看。” 那个女生点点头,随即又把目光落到篮球场上,自言自语道:“我们洲哥可真帅啊!” 边上其他女生喊的加油声震得谢遥耳膜有点疼。 谢遥皱皱眉,往边上躲了躲,坐到不远处的长椅上。 他把水瓶随便丢在地上,然后点进微信,把照片发到颜洲手机上。 谢遥:照片.[JPG] 谢遥:帮你拍了一张,不客气。 谢遥:还挺帅的…… 他挑挑眉,看着自己发过去的这串省略号,感觉含义还挺复杂的,有那么一丝服气,又有点……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某位未曾谋面的剧本女主,忽然就好奇得不行——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女生能搭颜洲这样的款呢? 下课铃声悠悠地响起,这回儿有飞机轰鸣着从头顶划过天空,谢遥抬头时,湛蓝色的碧空里留下一道常常的白丝带般的痕迹。 操场上还很喧嚣,喧嚣得很不真实。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时他们高三毕业时的样子,大家聚在包厢里,各个都喝了点酒,有男生突然说了一句“以后再也不能跟大家一起上课了”,那句话说完后很多人哭了,连一向刻板的班主任都忍不住拿大拇指默默地揩眼泪。 毕业之后,他曾经在暑假的时候回过一次校,没有约上谁一起,而是自己带了个相机跑了过去。 保安认出来了报纸上的状元,笑眯眯地把他放了进去。 他忍不住去了趟操场,那时操场上什么人都没有,场地上落了很多香樟的叶子,半青半黄的,踩上去会有松脆的声音。 只有一只肥肥的喜鹊站在篮球框上,见有人来,胆子很大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像他才是个不速之客。 跟他对视了一会儿,那只喜鹊忽然扑棱地黑色的翅膀飞走了,只留他一个人无措地站在偌大的操场上。 边上有人坐下来,用水瓶碰了碰谢遥的手,然后淡淡问道:“发什么呆呢?” 谢遥缓过神来,才发现攥住手机的指尖泛着白。 应该是刚运动完的缘故,颜洲坐过来的一瞬间,风都变热了几度。 他眉眼间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脖子也有些红,清冷的气质减弱了好几分。额前的头发长得有点长了,被汗水打湿了,于是他抬起手撩上去一些。 空气里有一丝颜洲薄荷味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又有点凉。 温度越高,气味分子运动越快,谢遥很突兀地想到。 颜洲正准备去低头拿地上的水瓶,就听见谢遥开玩笑似的调侃道:“怎么不去那边坐着?那边多热闹?” 他顺着谢遥目光的方向看去,离场子最近的一条长椅边上围了一圈人,四班打篮球很厉害的几个男生被一群迷妹包围着。 颜洲拧开水瓶灌了一口,不紧不慢道:“那边太吵了。” 谢遥挑挑眉,无声地笑了下:“你等着吧,待会儿这边也该热闹了。” 他说的没错,好几个女生看到颜洲放下球去了谢遥这边,手里抱着些冰水,眼见着就要跟上来。 颜洲眉心跳了下,拍了拍谢遥的肩,示意道:“走吧,把器材送了。” 谢遥看着那帮围过来的女生,用可惜的语气说:“不等等么,我看他们好像想给你送水呢。” 颜洲直接去捡球,轻轻撂下一句:“说不定是给你送的。” 谢遥:“……” 见颜洲迈开步子,谢遥赶忙追了上去。他们俩加上另外一个男生,一起清点完就把器材送到了办公室,然后赶着课间时间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人提前回来了,还有课上到一半偷偷溜回来写作业的好学生。后面一排聚着些男生,堵在空调出风口处榨干最后一丝冷气,一面吹风一面吹牛。 “老吴,你说我今天的三分是不是很帅,直接把四班那几个傻子投懵了。” “拉倒吧,你也就投了一个三分,不说我都快忘了。” “我也,我只记得洲哥的进球了……” 有几个男生打断他们:“你们打篮球倒还有点游戏体验度,你是不知道我们羽毛球……我.靠,那玩意儿给我打出了生理和心理双重伤害。” “羽毛球怎么了?” “班长简直是魔鬼,一个球都不让我接,你能想象随便一个球发过去都给你扣回来的感觉么?” “太令人窒息了,打得我生无可恋。” “我都要对羽毛球有心理阴影了。” “下次我去篮球那边好了。” 正说着呢两位当事人就回来了,他们默默在最后一排散开一些,给两位体育大佬让道。 听进去不少的寂寞王者谢遥:“……” 他打球的风格被不少人骂过,连他爸都说过他,说本来就是健身类的游戏,这样打下去对方会难受的。 他一开始还能照顾下对手的感受,但是打着打着胜负欲和一股子冲劲就上来,根本收不住。 颜洲:“我非常好奇,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谢遥抓起水瓶子有点郁闷地灌了口:“别问,问就是当事人现在十分后悔。” 然后简单地解释道:“我扣球会刹不住车,就会……一直扣一直扣。” “……”,颜洲想象了下画面,忍不住吐槽,“听起来有点欠揍。” 谢遥被呛到,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你居然诅咒我。” 为了缓解咳嗽,他又喝了好几口水润嗓子。 颜洲看了眼放在桌角的一瓶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抠水瓶的外包装?” “好像是。”谢遥想了想。 “不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颜洲幽幽道:“你刚刚喝得应该是我的水。” 说完,他把自己桌上那瓶搁在谢遥面前:“自己看。” 外面套着的包装纸一角被撕开了,不是他谢某人的杰作又能是谁的。 谢遥咳的更厉害了,导致脑子一时缺氧短路,不受控制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继续喝还是换回来?” 因为手上这瓶原来属于颜洲的水,瓶口已经被他弄的差不多了。 听他这么问,颜洲倒是怔了一下。 过了会儿,才说:“随你吧。” 之后的两节课,谢遥基本都是忍着口渴,犹犹豫豫地不敢喝水,他只要目光一落在那水瓶上,脑子就明晃晃闪过四个大字。 间接** 要怪就怪他那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小表妹,每天嘴上念叨着各种追人的骚操作,深深荼毒了他,本来没什么的事情,搞得现在有点别扭。 谢遥注意着颜洲的动作,只要颜洲喝水了,他就能喝,这样两个人都不在意最好。 关键是颜洲打球出了那么多汗后居然不动那瓶水了,这让谢遥有点不爽。 搞得像很嫌弃他一样。 反正还有一会儿就放学了,谢遥打算憋憋就算了,没想到颜洲在临近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他偷偷瞄着,看到颜洲仰着头,下颌线拉出好看的弧度,然后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避开瓶口…… 草…… 谢遥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有点热。 “班长!”赵进冲了进来,“刚刚我去徐奋进办公室看了一眼,门锁起来了。” 谢遥“哦”了一声,无所谓道:“没事,明天再说吧,估计是下班了吧。” 颜洲收拾书包的速度很快,下一秒就要抬手拉书包拉链了,被谢遥拦住。 谢遥:“你慢着,我看看你作业带全了没有。” 颜洲:“……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谢遥:“什么?” 颜洲口气微凉:“像个老妈子。” “草。”谢遥忍不住抬脚踹了他凳子腿一下。 谢遥又问:“对了你今天要去烧烤店么?” 颜洲:“嗯。” 谢遥:“大概几点到家啊?” “九点半左右吧,怎么了?”颜洲疑惑道。 谢遥沉吟了下:“那我九点半上线给你理知识点,理完知识点你再写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长了!!求夸!!! 第42章 等颜洲走了,谢遥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目光落在桌上剩的半瓶水上。 他恍惚了一下,最后把水瓶塞进了书包侧边。 回去路上手机震动了几下,谢遥摸出来看了眼。 颜洲:拍照技术不行。 颜洲:多亏我颜值撑着。 谢遥:拉倒吧你,挺自恋啊,要求还高。 颜洲:您仔细瞧瞧呢,这照片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闭着眼睛。 颜洲:您这抓拍,能从里面抠出三四个表情包。 谢遥:滚……信不信我把你抠出来做表情包。 谢遥:再说了本来拍的就是你,我管其他人干什么。 他这条发过去之后,那边突然沉默了,隔了好几分钟都没回消息。谢遥有点不安起来,重新看了下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暧昧。 这句话如果被他那喜欢看言情的小表妹翻译一下,可能就翻译成了—— 我眼里只有…… 这个想法刚冒了个萌芽,谢遥立即无情地把它扼杀在了摇篮里,连根都给拔干净了。 谢遥看了眼手机,心说狗东西居然敢让我冷场,单方面决定不理颜洲了。 他起身打算去弄个泡面糊弄一下晚饭,结果去大包装袋里翻了一圈,发现只剩下三包藤椒鸡味道的了。 藤椒…… 谢遥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他每次都挑喜欢的味道吃,现在好了,剩的全是他的不想吃的。 有条真理说得好,好吃的要跟不好吃的混在一起,这样不好吃的就能比较快地吃完。 要问这真理是谁说的。 谢遥自己说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谢遥连忙点开。 上一句是谢遥的“本来拍的就是你,我管其他人干什么”。 颜洲回了句:那我待遇不错。 简单的几个字让谢遥从刚刚的不爽中解放出来,单方面又放弃了不理颜洲的策略。 颜洲:到烧烤店了,刚刚有点事情没看消息。 谢遥对他这不会消息还稍微解释一下的态度很满意,他看了眼边上拆开的方便面,胳膊撑在灶台上,用还沾着些水的手给颜洲发消息。 谢遥:对了,向你请教个问题。 颜洲:? 谢遥:泡面要怎么弄比较好吃啊,如果我不想放它原来的调料包的话。 颜洲:有番茄的话可以薄切了煮汤,直接弄番茄鸡蛋面,火腿也可以加。 谢遥:没有番茄,也没有鸡蛋。 颜洲:没有鸡蛋用肉丝也可以。 谢遥:肉也没有。 颜洲:你玩我呢??? 仿佛看到了那头人吃瘪的模样,谢遥偏过头笑了一声。 颜洲:你家里有什么? 谢遥:昨天剩了一包榨菜。 颜洲:…… 颜洲:建议干吃。 颜洲:直接啃。 颜洲:试试看? 草??这个人过分了,居然让他干吃??这又不是小浣熊。 谢遥咬着后槽牙,给颜洲发了个拱手的表情包,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次单方面决定不理他了。 过了会儿,决定还是下楼去买点食材。谢遥住的这个小区,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不过不在谢遥经常走的那个南门附近,而是在北门外的一条街上,所以要在小区里绕个十分钟。 他逛超市喜欢乱晃,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特别喜欢去水产区看乌龟和金鱼,等他拖拖拉拉买完东西完提着塑料袋出超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他看看手里的东西,一盒鸡蛋,一袋火腿,一大包方便面……心说这下几天的伙食应该都没问题了。 走过拐角时,风忽然转凉了,卷的街角的落叶旋转着飞起,蝉鸣也弱了几分。过了一会儿,居然有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谢遥脸上。 谢遥抬起手随意擦了下,并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低估了C市暴雨的威力,从第一滴雨水落在脸上直到倾盆大雨砸下来中间不超过四十秒,把没带伞的谢遥给浇了个透。 世间的一切其他的喧嚣都隐匿了,耳畔只剩下大雨倾泻的轰鸣声。 谢遥一手拎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抬起遮在眉间,避免雨水模糊视线。 他淋着雨狼狈地跑回了家,站在电梯里的时候,身上的雨水滴下来,在脚边落了一圈水渍。 匆匆忙忙回来后,谢遥随手把东西丢在玄关处,赶紧进卧室里翻找出干净衣服,拎了条毛巾就进卫生间冲澡去了。 等冲完澡,他才松了口气,随意用毛巾撸了两把头发,然后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直接把玄关处的食材拎进了厨房,打算随便弄两口吃的。 他看着一盒鸡蛋,有些跃跃欲试地想煎个鸡蛋。 结果失败了。 鸡蛋牢牢地粘在锅上,蛋黄和蛋白混在一起,铲都铲不下来,谢遥不得不用洗碗巾一点点抠了下来。 这个失败的煎蛋,直接泯灭了谢遥做饭的全部耐心。 他把锅烧上水,最后干起了老本行——泡面。 他真像个莫得感情的泡面机器。 草草饱腹后,谢遥去刷完了今天作业里的最后一张试卷,然后闲闲地点开手机,发现已经快九点钟了。 外面雨势依然很大,淹没了起落交错的楼房和街道。窗户上的落雨晕染成朵朵雨花,将天地混成一片。 他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暴雨天,他让颜洲用摩托送他去公交站。 这个天里骑摩托,感觉不太安全。 谢遥看着窗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给颜洲发消息。 谢遥:你今天别骑车回去了,打车吧,外面雨好大…… 这时候四人小群消息直冒,他以为颜洲在兼职应该没空回复他,于是切进他们的小群,想看看顾嘉阳几个在聊什么。 没想到颜洲飞快地回了个“嗯”字。 谢遥盯着那个“嗯”字看了一会儿,想象着颜洲此刻的神情应该依旧是那种淡淡的,不慌不忙的。 谢遥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吐槽道:C市这个破天气绝了,雨说来就来。 颜洲:。 ?? 他早就想问这回个句号是啥意思,消息已阅么? 谢遥:你被绑架了还是手断了?手断了就说一声,发句号是几个意思? 那边又不回消息了,谢遥挑挑眉,不确定颜洲是不是很忙。 过了会儿,颜洲发来了条语音。 “刚刚你姑姑在开小会,不方便发消息。” 语音的背景并不吵,因而声音里低低的磁性更加明显。 谢遥:开会的时候还发消息?跟我姑姑举报了。 颜洲:…… 谢遥:你要回去了吗? 颜洲:嗯。 另一个聊天记录里,四人小群疯狂地讨论着新校服。 顾嘉阳:校服这事儿好像是一锤定音了,就是之前咱们清单上选的那几件,在这个范围里选。 李雪:我就想知道这家服装厂给学校塞了多少回扣,学校是真的瞎…… 赵进:我关注的重点就不太一样了。 赵进:上次跟我妈要了五百说买新校服,其实花了一百买了个游戏皮肤。现在真的要买新校服了,完蛋辽!! 顾嘉阳在边上喜闻乐见地给瞎出主意:就跟你妈说,你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掉了一张。 赵进:我妈妈信了才有鬼呢。 李雪:唉,令人心动的日式和韩式校服就这么跟我们说再见了。 顾嘉阳:没事,梦里还可以想想。 李雪对着顾嘉阳,微笑着抽出了她五十米的大刀。 谢遥:随便穿穿吧。 赵进:班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随便穿穿都行的身材,我们的处境就十分水深火热了! 顾嘉阳:可不么…… 李雪:呵呵,是你们两个,别把我算进去,老娘身材标准得很。 谢遥有点疑惑,回复道:不止我一个啊,颜洲穿着不也挺好么?衣服好像没什么大毛病吧。 顾嘉阳:…… 顾嘉阳:同志们听好了,现在我宣布我要划一条三八线,与班长和洲哥势不两立。这两人都属于心里一点13数都没有的那种。 赵进发出了一串鹅叫。 闲聊了会儿,李雪问了句“作业都写完了么”,把顾嘉阳和赵进打回了原型,顾嘉阳“嘤”了一声,然后这两个人不再说话,估计是耷拉着脑袋回去写作业了。 谢遥看了眼时间,刚好到九点半,于是准点上线催颜洲。 谢遥:在 颜洲:嗯。 颜洲没想到谢遥会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 外面雨很大,虽然是打车回来的,但是举伞的右胳膊已经被打湿了,他的手沾着水,正犹豫着要不待会儿再接。 结果水碰到了界面,不小心触到了绿键接听。 谢遥只见颜洲这边的界面晃了好久,耳机里传来搁东西在桌上的声音,好一会儿,颜洲的脸才出现在屏幕面前。 谢遥:“啊,你才回来吗?” 谢遥看见颜洲额前的碎发有点潮湿,一小绺搭在睫毛上,显得眼睫漆黑纤长。 颜洲抓着毛巾擦了下胳膊和脸上的水,看了眼摄像头,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我声音?你听不清吗?”谢遥疑惑道,“等下啊,我去换个耳机。” “不是,是有点鼻音。”颜洲顿了顿,“淋雨了吗?” “欸,有吗?”谢遥清了清嗓子,“出去了一圈没带伞,被浇透了,所以我说C市的鬼天气真是太绝了。” 他简单地说道:“问题不大,没事。” 颜洲看了眼时间:“要不你再等我会儿,我去冲个澡就来。” 谢遥:“行啊。” 颜洲提醒道:“你先去弄个感冒药吃下吧。” 听颜洲这么一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嗓子是有那么点不舒服,于是挂着耳机直接去倒水喝,然后翻箱倒柜地找感冒药。 并没有找到。 这个家里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谢遥住进来第一天就发现没什么烟火味儿,装修风格都是简约北欧风,冷冷清清的有点凄凉。 最后他只能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安慰自己——喝点热水包治百病。 喝完水,他发现耳机里还有声音,于是把手机捞出来一看,颜洲居然忘了关视频。 手机正对着颜洲家客厅的天花板,谢遥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天花板因为老旧的原因微微泛着黄,还有一块脱落了。 吃饭的时候谢遥生怕天花板的墙皮能掉进汤里。 耳机里隐隐传来水声,显然是某位大爷在洗澡。 谢遥走起了神,过了会儿,他飞速地挂断了视频。 只是洗澡而已,他走什么神…… 不提洗澡也罢,一提洗澡,谢遥又想起来个令人有点生气的事情。 于是,颜洲走出卫生间听到谢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刚刚视频没关。” 颜洲挑眉:“我又没把手机放进浴室里。” 谢遥:“问题就在这儿。” 颜洲:“?” 谢遥:“问题就是——你他.妈都把我看光了,我居然只能听听声音??” 他是认真的。 颜洲:“……” 然后扶额道:“学霸,你的脑回路有点惊人。” 谢遥:“有么?啧,怎么看都是我亏了。” 颜洲的声音忽然近了一些,低低地落在谢遥的耳畔:“所以你想把这个便宜占回来?” 谢遥怔了几秒,感觉脑子有点短路,磕磕巴巴地问道:“怎、怎么占回来?” 颜洲漫不经心道:“我脱衣服你看着?” 颜洲刚洗完澡,空调还没来得及开,室内有点闷热, 于是随手扯了扯领口。 这动作让谢遥以为他真的要脱,赶忙阻止,急急道:“脱个鬼,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颜洲用毛巾擦擦头发,淡淡道:“随你。” 他离屏幕很近,近得谢遥都能看清他鼻梁侧边的那一枚小痣。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颜洲现在看起来一点锋芒都没有,眉眼温和地敛着,头发也柔柔地搭在额前。 谢遥忍不住用掌心搓了下耳朵,发现耳朵尖有点烫。 他镇定了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回书桌前:“时间不早了,你去把书拿出来吧,再不开始今晚得熬夜了。” 谢遥:“对了,你兼职什么时候能结束?” 颜洲想了想:“还有一个月。” 白天的时候谢遥把几门科目的知识点浓缩了一下,打算晚上飞快地给颜洲过一遍,然后选几道代表性的例题给颜洲写。 谢遥:“提前打个招呼,我的教学方式可能会有点激进,速度还很快,你集中注意力。” 颜洲:“还要注意什么?” 谢遥:“没了……还有就是,你每天作业随便抄抄写上去吧,不要每一题都写,浪费时间。” 谢遥手边书翻得哗哗作响,解释道:“激进的教学方式意思就是,你暂时不用跟着学校老师的进度听课写作业,因为进度落得太多了。你跟着我,成么?” 颜洲指尖的笔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多犹豫:“行。” 过了会儿,他又说:“对了提醒你一下,我没钱交学费。学霸你这可能是义务劳动。” 不当得利十万元,正在一点点履行辅导义务的谢遥:“……” 穷得坦坦荡荡的某学渣神色平静,提醒道:“我说完了,你可以开始了。” 谢遥很想沿着网线爬过去揍他一顿。 十分钟后,颜洲忍不住感叹学霸不愧是学霸,真的是一分钟就能迅速进入状态,明明上一秒还是被他逗得一副快炸毛的样子。 他认真地听视频那一头的人讲着知识点,声音是好听的少年音,明亮而清澈。 一直讲到十二点,谢遥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抬起头抻了抻脖子,活动了下手臂。 颜洲:“剩下的我自己做吧,你要不先去睡?” 谢遥:“你困了?” 颜洲摇头:“我还没。” 于是学霸十分严格道:“那你继续做,今天的任务要一鼓作气完成,不能第一天就拖。我先趴着眯一会儿,你做完了喊我起来。 完了还加了句:“自己控制时间,不要超时。” 说完这话,谢遥就枕着一条胳膊趴在了桌子上,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头顶朝着屏幕,只露出个小小的发旋儿。 谢遥还是低估了自己被喊醒的成功度,颜洲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甚至换了条胳膊继续枕着睡。 “谢遥?” “班长?” “谢班长?” 颜洲摇摇头,忽然有点不忍心给他放国歌。 他想起之前在店里老板娘叫谢遥的称呼,有些不太确定,最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轻轻喊了句。 “遥遥?” 谢遥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呢语了一句什么。 颜洲哭笑不得,又喊了下。 这此谢遥有了清晰的反应,闷闷地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 也没仔细琢磨自己是怎么被喊醒的,谢遥恍恍惚惚地抬起身子,揉揉眼睛:“写完了?抱歉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因为趴着睡的缘故,他额头前清除地枕出了个红印子。 等讲完题目,已经快一点半了。谢遥囫囵地洗漱完,昏昏沉沉地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果然是感冒了,嗓子疼得很厉害。不过赶着上学,附近药房跟学校不顺路,他只好先挨着,想等到时候直接去学校医务室拿感冒药。 今天谢遥没有值日,直接来教室早早地交了作业。过了会儿,颜洲也到了。 颜洲的作业最后只写了几道题目,剩下的都按照谢遥的指示直接抄了上去。 谢遥还没来得及把早读的课本拿出来,只见一个同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班长,徐奋进让你去他办公室。” 那个同学好心提醒道:“班长你小心点,我看徐奋进脸色很不好看。” 第43章 有很多学生都好奇地围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面,朝里面探头探脑地望着,还不住地叽叽喳喳讨论着。 一看到谢遥来了,本来在说话的几个人默默住了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真是学霸吗……”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人品是人品,这跟是不是学霸有什么关系?” 谢遥觉得有点奇怪,说了几声让让,然后挤开围在门口的人,推门进徐奋进的办公室。 老杨也站在徐奋进的办公室里,抱着肩,眉间笼着一层忧虑的神色,见谢遥进来了,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徐奋进的桌子前站着一个他并不眼熟的男人,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眼尾处挤满了皱纹,脸上带着些怒容,一双指关节粗大的手按在徐奋进桌案上,力道像是要把桌案摁出坑来。 徐奋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眉头紧锁,抿着唇,两道法令纹拉得很深。他本来长得就有点凶,这回儿脸色更显得严肃。 谢遥:“老师喊我?有什么事吗?” 徐奋进没直接说,而是把桌上的一个东西递给他:“你看看这东西是你的吗?” 谢遥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昨天丢掉的校牌,还没来得及补办,居然落到了徐奋进手里。 谢遥坦然道:“是我的。怎么了?” 边上老杨语气温和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昨晚?”才说两个字,由于感冒的缘故,他觉得喉咙很不舒服,于是清了清嗓子。 谢遥:“昨晚我一直在家。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 徐奋进正想说话,边上那个陌生男子朝着谢遥往前一步,着急地说道:“你肯定不在家,你明明是撒谎!” 老杨赶紧把那人拦住,安慰道:“您先别着急,听听我们学生怎么解释的。我们这个学生成绩很好,还是班长,平时同学都说他人很好的,不一定就是他干的事情。” 陌生男子更着急了,大声道:“成绩好怎么了?成绩能代表一切吗?我在学校里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成绩好人品差的学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眼坏得很。光是去年,我就当场抓过两个偷东西的学生。” 谢遥莫名其妙。 徐奋进解释了下事情的经过。 这男子是学校靠北门的一家便利店的店主,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锁已经被撬开了,收银台内的钱被拿走一空,货架上一些贵重的物品也被收走了一些。 就当他是又急又气的时候,在收银台的柜子下面有东西露出了一个角,捡起来发现正是谢遥的校牌。 他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路找到了徐奋进的办公室。 由于北门本来学生就少,只有正门口处有一个监控,便利店刚好就在监控的死角,于是谢遥这张校牌就成了目前唯一的证据。 谢遥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色道:“这确实是我的校牌,但是我校牌昨天早上的时候刚巧被弄丢了。关于这个事情,我有班级同学可以作证的。” 一听到他这话,老杨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我就说吧,这事情肯定是有隐情的,不可能是我们班长做的。” 谢遥继续道:“我昨天本来想补办,但是徐老师一直不在办公室,所以没能补办成。” 徐奋进点点头:“我昨天中午去教育局开会了,确实不在办公室里。” 见他们一唱一和,便利店老板打断道:“怎么!你们是有意包庇学生是不是!这小子一看就机灵,肯定是不小心把校牌丢在了我店里,然后跟其他同学一起编的说辞。” 他狠狠瞪着谢遥:“我不管你们什么补没补校牌,反正这牌子是谁落在我店里的,我就要找谁算账。” 谢遥皱皱眉,跟徐奋进说道:“我能把我们班一个同学喊来么?他知道我这校牌的事情。” 老杨进看着便利店老板一副要死缠烂打下去的样子,无奈道:“你快点把人叫来。” 不一会儿赵进过来了,路上谢遥跟他说了这事儿。 赵进开口第一句就是:“老师,这事儿赖我,班长的校牌是我弄掉的。” 徐奋进忍不住问:“他的校牌为什么会在你这儿?你好好的拿人家校牌干什么。” 赵进愣了愣,看了谢遥一眼。 两人都有点犹豫。 最后赵进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昨天早上进门的时候忘带校牌了,怕被记下名字,所以就跟班长借了牌子进校门,谁知道最后去教室的路上跑丢了。发现丢了的时候我立即沿着来的路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徐奋进皱眉,生气地对谢遥说:“亏你还是值日生!居然把牌子借给别人?” 谢遥垂着眼不说话,当时借牌子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多想。况且牌子这个本来就是走形式,学校真正的目的是确保入校的每个同学的身份,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形式就……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做错的地方,但是没想到会牵引出这么多后续。 徐奋进叹了口气。 便利店老板显然不信:“肯定你们俩关系好,所以你帮着他说话。他的牌子是他的,你的是你的,别混着说的乱七八糟的,不要以为找个同学对个台词就能来糊弄我了!” 他说话嗓门很亮,谢遥只觉得头嗡嗡的有点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嗓子更难受了。 有些人就是怎么跟他讲道理都没用,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套有利于自己的看法。 这是日常操作。 谢遥忍住不舒服,慢慢说道:“我没有和这位同学串通好,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其次,说到底叔叔你也只有这一块牌子不是么,如果要认定我,这点证据是不够的。” “要是有人捡了我的牌子故意丢在你的店里呢?这也是有可能的吧。” 便利店老板却十分不屑:“同学你这话说得我更怀疑就是你干的,分明就是把东西落下了,还狡辩说有人要诬陷你。” 老杨还是比较相信谢遥的,劝道:“他说的这个也是有可能的,您是了解我们学校的。学校里这么多人,又有老师,又有同学,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平时人多眼杂的,万一真是被别人捡走了来诬陷我们同学呢?” 便利店老板火上来了:“你们一个个就是想包庇学生!我跟你们讲,我是心慈手软才会先来找校方,就是想给你们个面子。要是你们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今天就报警。” “我上网咨询过了,我这个涉案金额已经达到了立案标准,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自己的学生被警察带走吧!” 徐奋进:“您先冷静下,现在学校不就正在调查这件事情么,又没说不会给您答复。您看您在我们学校做生意这么久了,我们也挺照顾您的,知道您不容易!” 老杨也跟着补充道:“您这边我们完全理解,不过这事儿咱们得调查清楚。真的查出来是哪个人做的,学校不会心慈手软的。” 便利店老板顿了顿,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徐奋进:“谁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我。” 颜洲推门进来。 徐奋进不满道:“你一大早来干什么?” 谢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 颜洲淡淡道:“帮我同桌解围。” 徐奋进:“嗯?” 颜洲摸出两部手机,一部是他自己的,另外一部是谢遥的,谢遥来办公室急,根本没捎上手机。 颜洲切开微信,把聊天记录递给徐奋进看:“这是我昨天晚上跟谢遥的聊天记录。从八点开始一直有联系,九点半的时候开始视频,到凌晨快两点结束。” 他滑动了几下屏幕:“班长一直在给我讲题目,这里有图片发送记录和语音。” 谢遥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立即解锁了自己的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放在徐奋进的办公桌上。 便利店老板凑上去看了几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万一他不是这个时间段去偷的东西呢?” 颜洲轻哂道:“所以你觉得他回家了一趟,凌晨两点又跑回了学校,还不忘一本正经戴上了校牌去偷东西?” 颜洲:“你可以随便问问学校里任何一个同学,看看他们除了早上进校门,谁会一整天戴着这块破牌子。” 便利店老板沉默过了一会儿,继续说:“这些聊天记录也是可以提前准备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的。” 谢遥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个便利店老板会这么难缠,一口一个谁跟谁提前串通好,直接就给他牢牢扣上了偷东西的帽子。 颜洲冷冷道:“外面还有其他可以作证的班上同学,既然你非要说提前串通好,那我们这一帮人全都是共犯了是吗?说梦话也要有个限度,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便利店老板哑了半晌,他目光在办公室里这几个人身上来回逡巡,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说。 颜洲看了徐奋进和老杨一眼,轻飘飘落下句话:“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把我同桌领走了。” “早上时间宝贵,我们还要早读。” 谢遥梦游似的跟颜洲出来了,办公室外面凑了些三班的同学。他们从别的班嘴里知道了这件事,立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情况。 李雪:“班长我们相信你的!” 顾嘉阳:“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场小误会而已。我昨天还听赵进说他把你的校牌弄丢了。” 几个人在回教室的路上纷纷安慰谢遥。 顾嘉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班长你昨天真的跟洲哥一起视频到两点钟吗?” 谢遥摸摸鼻子,简洁道:“讲题目。” 顾嘉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啥,跟李雪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等回了座位,谢遥转头跟颜洲说道:“哥,感谢你把可怜的同桌领出办公室。” 颜洲看了他一眼:“平时看你挺能说的,今天办公室里怎么话这么少?” 谢遥无奈地笑笑:“不知道,可能是觉得这事儿太无语了。” 说完他灌了口水,有些恹恹地趴在桌上:“头有点疼,我睡会儿。” 颜洲把早读的书拿出来没再说话。 谢遥睡了大半节早读课,最后是被冷醒的。谢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伸手进桌肚里找外套,摸了半天也没摸着衣服。 只听前面顾嘉阳“草”了一声,扒拉着手机界面,自言自语道:“二部那帮混账居然乱发贴吧!” 李雪凑上去:“发了什么?” 谢遥微微抬头,敏锐地觉得可能跟自己有关。 他摸出手机点进贴吧看了一眼,最上面一条“竟然是这样的学霸”映入眼帘,翻进去果然是跟自己有关。 主楼言简意赅地说他偷了东西还抵赖。 下面跟着一溜儿附合的声音,偶尔有几个人出来替他澄清,消息却被淹没在了看不见的角落。 谢遥居然笑了笑,想起之前那两个学姐的话——你在贴吧很火的。一时间觉得有点讽刺。 没看几眼,手机被边上一个人拿走。 颜洲直接把屏幕摁灭了给他放回桌肚:“头疼就好好休息。” 谢遥顿了顿,说道:“其实没事儿。” 谢遥:“对了,你有带外套么,借我穿一下。我的忘带了,感觉空调有点冷。” 颜洲:“冷?” 早读课的时候老杨过来调了一下空调,弄成了二十九度,颜洲差点有了被吹热风的错觉。 他垂眼看着谢遥,发现这人睡得脸颊有点红,红得有点不正常。 颜洲:“你是不是发烧了?” 颜洲用手背贴了下谢遥的额头,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幽幽道:“不是空调冷,你发烧了。” 谢遥:“啊?” 颜洲把自己的外套丢给谢遥,起身催道:“把衣服穿上,去医务室。” 谢遥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好像是有点烫,头也晕沉沉的。 一站起来,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谢遥:“草,好像是真发烧了。” 颜洲:“……你心里没点数么?” 医务室里早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见到两个男孩子走进来,其中一个显然是生病的那个,半个身子都懒散地吊在另一个人身上。 另一个男生倒是没什么表情,任由边上那人跟树袋熊似的挂在身上。 十分有经验的女医生心想:啊,肯定是体育课崴着脚或者是摔着了。 颜洲一上来就说道:“医生,他感冒发烧。” 女医生:……感冒就感冒,干嘛搞得像个瘸子一样。 她用压舌板看看谢遥的喉咙,然后从抽屉的一个银色盒子里拿出温度计:“先去量一下温度,那边有床,撑不住了可以躺一下。” 谢遥坐在后面的床上,一边量体温,一边阖上眼睛昏昏欲睡。颜洲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等着。 过了会儿,只听颜洲说道:“时间到了。” 谢遥恍惚地把温度计拿出来,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慢吞吞道:“怎么二十五度,是不是坏了?” “会不会看?二十五度你血都凉了。”颜洲把温度计转了个角度,“明明是三十八度五。” 谢遥嘟囔道:“是不太会看,这温度计太传统了,我喜欢体温枪。” 颜洲无语:“测个体温还挑三拣四。” 女医生接过温度计看了一眼:“温度有点儿高啊,我开点退烧药。你今天吃过感冒药了吗,吃的是什么” 谢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只吃了一颗金嗓子喉片。” 颜洲心说,您真厉害。 女医生哑了半晌, 摇摇头。 她在纸上不知道登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去橱子里拿药:“我们这儿不挂水,只能给你开点退烧药,要是难受的话还是请假回家吧,我可以给你写个情况说明。” 回家了家里也没人,不如赖在学校,还有学渣同桌照顾。 怀揣歪心思的谢遥:“不用了,我吃点药就行。” 他坐回床边上,拆开药袋子,找到退烧药,依据标准的毫升数倒在塑料杯里、 他看着不明的粉色的液体,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口抿掉。 嘴里剩下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甜腻味,齁人至极。 颜洲看着他喝完了退烧药,起身准备出去。 坐在床上的谢遥一把扯住他的裤子:“你要回教室了吗?” 颜洲:“给你去倒点热水。” 然后看了眼谢遥的手:“别拽,今天是运动裤,再拽要掉了。” 谢遥“哦”了一声,讪讪地缩回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给他们一点时间来恋爱哈哈哈,急不得哈哈哈~~~我原来设定的就是这样的~~~ 第44章 颜洲出去拿了纸杯,去饮水机那边接了点热水,给谢遥拿了过来。 谢遥吞了两颗胶囊,喝了口热水,心说果然热水包治百病。 一杯热的下去,本来嗓子眼里磨砂一般的疼痛瞬间好了一些,下咽的时候刺痛感也减弱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不出来温度。 头依然晕沉沉的,很想睡觉。 颜洲见他四下张望着:“你要不睡会儿?” 谢遥皱皱眉:“这里有空调,睡觉有点冷。不知道这里有被子没有,没的话就算了。” “我去找找,应该有。” 颜洲掀开帘子出去找女医生,不一会儿就抱了床被子来。 谢遥接过被子,躺到床上去,头在枕头上反复靠了几下,嘟囔道:“枕头好低,有没有别的枕头的,或者再加一个。” 颜洲无语:“你当这是在宾馆呢?怎么事儿这么多?” 医务室很小,只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是空的,被子枕头都没有,别提换枕头的,再加个枕头都没有。 颜洲拽拽他的手:“起来,把外套脱下来。” 谢遥迷迷糊糊:“为什么要脱外套?” 颜洲努力耐心解释道:“你把我外套脱下来,然后叠起来垫在头下面,这样枕头会好一点。” 谢遥起来三下两下把颜洲的外套脱了,然后扔给颜洲:“你叠,我好困。” 颜洲:“……你真是我大爷。我大爷都不敢这么让我伺候。” 一边吐槽一边帮他把外套叠了两折,然后垫到谢遥枕头底下。 谢遥眯了会儿,忽然道:“我睡会儿,你在这儿也没别的事情,要不先回教室吧,别耽误上课。” 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颜洲挑眉,开玩笑道:“不用我继续伺候了?” 谢遥没睁眼,抬起手臂无力地一挥:“准了,退下吧。” 颜洲:“……” 颜洲看了眼手机,心里想起了别的事情,准备先离开一下,正掀帘子准备出去,只听身后人幽幽说道:“等下,再给朕倒杯水。” 发个烧怎么还来了戏瘾呢。 颜洲冷笑:“……开水怎么样?烫死你算了。” 谢遥哽了一下,不要脸地装可怜道:“朕求求你了。” 演吧,继续演! 谢遥捧着水又喝了一口,问道:“中午你能给我送点吃的么?” 颜洲站着一边看他慢吞吞地喝水:“我给你从食堂带,你想吃什么?” 有些人生病的时候胃口特别不好,吃东西甚至会吐,然而谢遥神奇地相反,发烧完就特别饿,什么都想吃,胃口比平时还好。 谢遥顿了顿,砸吧下嘴:“我想吃上次你在家弄的那个,排骨汤,有玉米的那种,还有炒鸡蛋……” 颜洲回想了下他们的破食堂,残忍地提醒他:“想吃的话,做梦比较快。” 颜洲继续着:“生病就不要折腾了,我给你带点粥。” 谢遥:“不折腾啊,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吃的可多了,我妈还会弄鸽子汤给我,生病了就要补一补。我生病的时候胃格外强大,特别能吃。” 颜洲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生病就别折腾我了。我嫌烦。” 谢遥:“……” 他选择倒头就睡,然后还翻过身,留给颜洲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颜洲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从医务室前面的小路,绕过树林,一直拐到北门口,然后停在了那间便利店门口,他四下里看了一圈,发现附近确实没什么摄像头。 北门口倒是有一个,不过北门本来就不大,摄像头小小的一个窝在角落里,能看到的范围很窄。 谢遥最后是被吵醒的。 耳边是很多人嘈杂的说话声,织构成一张迷乱绚眼的大网,他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飞蛾被困在了正中央,反复挣扎着,手脚逐渐沉重起来。 有人大声喊道:“班长,班长!” 立即有女生压低声音道:“班长还在睡,要不咱们算了吧。” 谢遥听出这是李雪的声音。 他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好多汗,后背的衣服紧紧地黏在身上,连手心都是汗腻腻的。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到自己床跟前站着几个熟人。本来医务室就小,这些人把一个小隔间塞得满满当当。 顾嘉阳凑过来:“班长我们来看看你。已经中午了,给你送粥过来。” 谢遥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没找到早上那个送他来的,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谢遥: “洲哥呢?” 顾嘉阳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他床头,帮他把枕头竖过来让谢遥靠着坐起来。 顾嘉阳:“洲哥说他还有点事情,让我们给你送点粥来。这是从食堂刚打的,还热着呢,班长你赶紧吃点吧。” 赵进点点头:“现在都十二点半了,肯定饿了。” 食堂大包一律是用阔口的圆形纸盒子,没有盖子,于是顾嘉阳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一路,生怕给弄撒了。 谢遥说了声:“多谢。” 顾嘉阳:“对了班长,你要不要再量一□□温,看看烧退了没有。” 谢遥接过温度计:“应该退了,睡之前喝了退烧药,刚刚捂了一身汗。” 过了会儿,他拿出来直接递给顾嘉阳:“你帮我看看,我不会看这个。” 顾嘉阳一看,三十七度一,高兴道:“退了退了,只有三十七度了。” 李雪:“着急起来如果吹了风可能还会再烧高的,最好再多躺躺,现在温度也不算太正常,没落回三十六呢。” 谢遥点点头,拿过一边的塑料袋子,把粥小心地端出来,就坐在床头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之后老师有没有说我什么?有便利店那件事情。” 顾嘉阳摇摇头:“没,老杨上课的时候什么都没提,不过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班长你放心,我们都是相信你人品的,再说那个便利店老板本来就有点问题。” “之前有同学去买东西,买到了过期的薯片,回过头去跟那个老板算账,那个老板非要他们拿出证据证明是在他们家买的。他们就拿出小票,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遥抬起头。 顾嘉阳:“那老板说小票只能证明有人在他这里买过薯片,但是那同学手里过期的薯片又不一定是在他这里买的。非说人家同学是在别家店购物,然后跑到他这里来讹他。” 赵进吐槽道:“这个老板是不是有毒。” 李雪愤愤道:“照他这个思路,所有的小票都没有存在价值了,因为谁都可能是在别的地方买的,然后跑过来讹他。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谢遥赞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逻辑鬼才。” 等他吃完东西,困意又犯了上来,然而顾嘉阳他们几个凑在床前似乎越聊越欢,越来越没把他这个病人放在眼里。 “对了班长,之前不是说贴吧里有人说你坏话么?我去帮你在楼里压评论了,还顺便在某宝上买了点水军。”顾嘉阳眨眨眼,脸上写着自豪。 谢遥:“……倒也大可不必这么用力。” 顾嘉阳:“不光这个,我还去微博看了下如何压热搜,学了点经验。” 谢遥:“所以你……?” 顾嘉阳微微一笑,脸上写着求表扬:“我在下面看到了个别的话题楼,打算把那个楼顶上去,弄成热门话题,然后分走流量。班长,我是不是挺机智的?” 谢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那我真该给你点个赞。” 午休时间刷的一下就结束了,下午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响了起来,他床边上几个话痨终于意识到时间问题,匆匆忙忙扔下一句“班长好好休息”就跑掉了。 谢遥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两下,觉得就是还有点困,于是掀开帘子想给自己弄杯热水喝完继续睡。 外面女医生悠闲地翻着报纸,见谢遥出来倒水,问道:“烧退了?” 谢遥点点头:“差不多了。对了,我可以在这儿呆多久呀?” “这儿晚上都有医生值班的,你睡到晚上都行。”女医生露出一副我太懂你们这群小崽子的表情,“但你不要想着赖在我这儿来逃课哦!” 谢遥朝她笑笑:“好的,谢谢医生。” 女医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回头捂住了胸口。 心说,要命,现在的小崽子为什么笑起来这么好看。 让她这个三十出头的老阿姨居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谢遥喝完水,又倒回床上想继续睡会儿。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给颜洲发了条消息。 谢遥:干嘛呢? 消息发出去后,前面的小圆圈转了好久好久,最后变成了红色。 谢遥看了眼手机,发现网弱得只剩下一格,于是走了出去问道:“医生,这里有WiFi吗?” 女医生深沉地一笑:“没有,手机信号很弱对不对,为的就是防止你们这群小崽子躲在我这里,借病逃课。” 谢遥枯了一下:“……” 人有时候就这样。 如果不知道什么事情,比如没有网,倒能不玩手机而坦然睡去,如果知道了没有网这件事,反而会疯狂地想玩手机而不想睡觉。 谢遥就是后面一种状态。 闲得无聊,于是顺手给这种有点烦躁的状态取名为薛定谔的无线网。 他刚把耳机线理好,准备听听本地音乐时,侯俊杰找进了医务室。 谢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侯俊杰大大方方地直接坐在他床上:“我去你们班级找你,你同学说你去医务室了,我就来看看。” 谢遥:“不用上课么?” 侯俊杰:“体育课,自由活动。学神你好点了没?” 谢遥摸摸额头:“已经不发烧了。” 侯俊杰:“今天数学老师通知咱们晚上放学去竞赛辅导,今晚是第一天。数学老师没找到你,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不过你都生病了,晚上还去辅导课吗?” 谢遥沉吟了一会儿,说实在的不是很想去,但是第一堂课估计会讲竞赛的类型,大致地分析一下提醒和答题注意点什么的,应该还比较重要。 他有点纠结。 侯俊杰:“虽然退烧了,但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要不你别去了吧,我帮你听着,晚上微信跟你汇报情况?” 谢遥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行,多谢了哈。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到时候看情况,说不定能去。” 完了他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大半天了,好很多了,去听一下也没事。” 侯俊杰走后,谢遥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有点无聊,于是跟女医生打了个招呼,赶在下午最后一节回了教室,还没进门,他就急急地往最后一排望去。 某位学渣大爷居然不在。 他披着外套坐了下来,前面顾嘉阳回头:“哥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打算翘一整个下午呢。” 谢遥“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颜洲呢?” 顾嘉阳抓抓头:“他下午第一节 课回来了一趟,问了下你的情况,然后下面两节课都没见到他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要不发个消息问问?” 谢遥看了眼边上的桌子,觉得一个人坐着有点无聊。 最后一排空调依然开着,他怕加重病情,把外套一直拉到最上面,差点夹了下巴一下,然后手习惯性地往口袋里一揣。 摸到一颗像糖果一样的东西。 他拿出来看两眼,发现居然是草莓味儿的水果糖。 谢遥平时不爱吃糖,尤其是水果味的,他觉得大部分的水果糖味道假得要命,一点真实果汁味儿都没有,塑料糖精的感觉非常明显。 然而今天他实在是嘴巴里太淡,中午那一碗粥加上好几杯热水,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浓浓的草莓味儿在嘴里爆炸开。 居然还有点好吃。 草莓味儿不算假,酸酸的,甜度也刚刚好。 他翻过来看了看糖纸,发现是个不知名的小牌子。 他想起来第一天见到颜洲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站在徐奋进办公室里挨训,当时颜洲吃的应该就是草莓味儿的。 前面顾嘉阳猛地回头:“班长你吃的啥好东西,味道这么浓?” 谢遥扬扬手里银色的糖纸:“糖。” 顾嘉阳吞了下口水:“还有了么?” 谢遥伸手进口袋又摸了下,摇摇头:“没了。” 快放学的时候,颜洲还没回来,谢遥只好给他发消息。 谢遥:我回来了,要放学了。 谢遥:你去哪儿了,不解释一下? 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消息。 颜洲:回家了吗? 谢遥:没,待会儿想去听听竞赛辅导。 颜洲:生病了还去? 谢遥:学霸的毅力你无法想象。 颜洲:哪个教室? 谢遥:不是教室,老杨办公室边上那个大会议室。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 颜洲:待会儿我去找你。 得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这位大爷了,谢遥也猜不出他一个学渣在忙什么。 他收拾好书包,顺便在便利贴上给颜洲也抄了一份今晚的作业,贴在颜洲的桌角上,然后看了眼时间。 手机这时刚好震动了下。 颜洲:我桌肚里有面包。 颜洲:饿的话,可以先垫垫肚子。 谢遥“啧”了一声,心说这人心还挺细致。 然后不客气地把面包摸出来,塞进自己书包里。 会议室里,侯俊杰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还是帮他在自己边上占了个座位。谢遥推门进来,一股巨冷的空调风扑在脸上,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在侯俊杰边上坐了下来,忍不住道:“空调怎么这么猛。” 侯俊杰:“办公楼这边都是中央空调,一直都很猛。你不要紧吧,早上还发烧着……” “没事没事。”谢遥摆摆手,“对了能跟你换下座位不,这边风吹得我头疼。” 侯俊杰点点头,起身跟这位病号换座位。 前面的陈凝和十班的女班长回头跟他两个打招呼,顺便关心了下病情。 第一堂课上课的老师就是三班的数学老师徐昌建。他推了推眼镜,拿着张纸开始严肃地介绍起竞赛的流程。 谢遥一开始还能集中注意力听一会儿。 没想到徐昌建说完这些,居然开始细细诉说明成中学参与竞赛的光荣历史,嘴里一个个优秀历届生的事迹像往外倒豆子一样地说,一碗碗地给他们灌鸡汤。 病号谢遥在下面越听越困,逐渐开始走神。 空调风吹得又有点猛,他摸出水杯,发现里面一点热水都没有。 走神之余,他抬头往窗外望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谢遥二话不说把桌上东西搜刮进书包里,蹑着步子迅速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侯俊杰小声地喊他:“学神……你干嘛去?” 作者有话要说:打扰了,我都不敢说本来打算每天三点准时更orz,希望你们已经感受到我在慢慢变长!!! 第45章 颜洲本来是背靠着会议室外的墙站着,正想着给谢遥发个消息。 结果谢遥只看了眼落在走廊上的一个高挑的单肩背包的影子,立即就把人认了出来。 所以当谢遥从后门溜出来的时候,颜洲都没反应过来。 他扬扬手机:“正想给你发消息,怎么突然出来了?” 谢遥叹了口气:“看到你人了呗,而且教室里空调太冷,冻得受不了,怕再发烧,干脆给自己放假了。” 颜洲顺着他的目光往会议室里看去。 侯俊杰给谢遥占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前面的同学则被老徐的心灵鸡汤灌得昏昏欲睡,没听到后排谢遥猫着腰出去的声音。老徐坑着头,念着纸上的光辉岁月和事迹。 谢遥又问:“你下午去哪儿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你。” 问一句还不够,又补充道:“不是说中午给我送饭的么,怎么最后是顾嘉阳他们送过来?” 颜洲挑眉:“又要查岗了?” 谢遥“啧”了一声,不满道:“查个鬼,好好学学语文吧哥。” 谢遥:“对了,你过来有事?” 颜洲没直接回答,而是问:“烧退了?” 谢遥摸了下额头以确认,轻轻“嗯”了一声。 颜洲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下楼:“那跟我去个地方。” 谢遥没想起来问去哪儿,只顾着跟上来。 一边走,戏瘾还来了,顺口说道:“欸,爱卿慢点儿走,朕腿脚甚是不利索。” 颜洲转头,毫无表情地一本正经地配合他:“皇上,滚下楼可能比较快。” 谢遥笑了笑,站在比颜洲高两级的台阶上直接往下跳,落的时候稳稳地用一只手臂勾住颜洲的脖子,把颜洲带得差点忘前面踉跄了两步。 颜洲侧身,警告道:“好好走路。” 谢遥跟进医务室之前一样半吊在颜洲身上,随口道:“哦对了,你外套口袋里有颗糖。” 颜洲:“嗯?” 谢遥:“被我吃掉了,跟你汇报一声。” 颜洲神色淡淡道:“哦,那个糖可能过期了。” 谢遥一怔,本来勾在颜洲脖子上的手变成了卡脖子的动作,生气道:“过期了你干嘛还放在口袋里?” 颜洲:“忘扔了而已。” 谢遥顿了顿,手放下来慢慢捂住自己的胃,皱着眉痛苦道:“糟,你这么说我肚子有点疼。” 颜洲无语地看着他,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继续演……保质期没过,快到了而已。” 谢遥把手放开,挑眉道:“本来就是在演啊,我现在已经摸清了你这个人的套路,在某些时刻话要反着听。再说我嘴巴很灵的,东西坏没坏吃的出来。” 完了还劝道:“哥,做人要坦诚,不要套路这么深。” 颜洲:“……” 平时他们上学的是南门,颜洲却带着他在学校里兜了一圈走北门出去的。 北门口站着两个人,这两人正等得无聊,埋着头在开心斗地主小程序里组队。 保安大哥在一边木然地听着手机传来的斗地主标配的、那欢快的背景乐。 袁志高大声道:“炸了他,均均!” 李均看了眼手里的炸子:“我炸子挺小,估计这一轮压不住。” 袁志高:“别怕,有我呢!” 李均出完炸子后果然被对面的压住了,接着下面两轮都没把手里的牌走掉。 袁志高有点急,正准备把手里最大的一个炸子出掉,只听耳边一个声音悠悠然道:“先别急,出那个小的,看看能不能逼他们下个大的炸子。” 袁志高抬头一看,发现是谢遥。 谢遥很体谅地说道:“你玩你玩,这一局先过掉再说。” 说着,他看了眼颜洲,发现颜洲并不着急的样子,于是干脆继续站着帮李均他们看牌。 小程序上的斗地主细分的种类很多,有普通的三个农民和一个地主的,也有二对二组队升级的,连排位赛都有。 袁志高一想到谢遥就站在他边上,脑子就有点糊,手忍不住开始晃,出牌都不利索了。 他卑微地意识到,谢遥确实高,比他高出了快小半个头。 夭寿啦……这年头没点个子当1都困难。 谢遥看着看着,目光落在袁志高手机屏幕的左下角,忍不住吐槽道:“你这豆子也太少了,这局结束要是输了怕是要破产。” 李均“啧啧”了下,吐槽道:“他就这样子,刚有了点豆子,下一秒就破产,然后每次还喜欢拖着我陪他玩,把把输,简直有毒。” 说完还不解气,补充道:“我感觉我俩可能是破产姐妹,啊不,破产兄弟。” 袁志高抬脚踢了李均一下,暗示他闭嘴。 谢遥:“没事,这局破不了。欸别出那个,走三带一,刚刚你三带一对家直接放炸子了,说明他没有这牌,你继续出,他应该没什么炸子了。” 袁志高恍惚地按照谢遥的提示出牌,逐渐丧失思考能力,过了会儿,直接请示谢遥:“现在怎么走?” 颜洲:“……” 谢遥思忖了下:“走对子吧,别走单张,对家还有个大王。” 三下两下,袁志高跟李均的这局就赢了,各赚了六七千的豆子,从贫困线上挣扎到着奔了小康。 谢遥这才想起了主题,问颜洲:“现在去哪儿?” 李均:“走走走,跟着我就行了。” 北门外是一条比较破落的小街道,对面挤着些大大小小的零散铺面,有修鞋的、修车的,还有苍蝇馆子和卖辅导书的。 李均带着他们朝一家便利店走去,便利店就在一家卖混沌的边上,前面的石砖黑乎乎的,石砖与石砖缝隙里流淌着些油水渣滓,夏天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们一进门,门口正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用手机看剧的老板抬起头:“来了?” 李均熟稔地从口袋里摸出包烟递上去,客气道:“叔,我们带U盘来了,可以拷贝一下录像么,麻烦您嘞!” 老板把视频关了,接过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道:“没问题,稍等哈。” 看着放出来的监控录像,谢遥这才知道这三个人是来帮自己找监控来了。 虽说校园里没有能监视到便利店的监控,但是便利店外边就是一层矮矮的围墙,如果是半夜有人来偷东西,不大可能走正门出去,多半就是直接从围墙翻出去了。 北门外这条小街道的一些店铺子,有些刚好能看到一点围墙部分,他们估计是顺着围墙一路找到了这家便利店。 视频被颜洲直接拉到今天凌晨两点十分。 巧的是,这家便利店虽然位置偏,只能看到拐角处一点点围墙,但很清楚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影,两点十分的时候从围墙内翻了出来。 然后四处张望了下,背着包迅速地跑掉了。 颜洲点了下鼠标, 直接把画面拉大,问谢遥:“这人认识吗?” 谢遥凑上去,眨眨眼:“好像有点眼熟,但是记不得了。” 颜洲提醒他:“上次跟我们打过架的,向明手下的一个。” 谢遥:“???” 谢遥:“卧.槽,敢情上这儿来报复我来了?” 他回头仔细又看了下这一段,这人一开始就是从围墙翻进去的,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的时候手里拎了个袋子,翻墙都没翻利索,差点一头栽进花池子里去。 颜洲淡淡道:“这个拷下来明天扔给徐奋进就行了。” 出了便利店,谢遥说道:“今天真的感谢你们帮忙,不然我这冤屈都洗不清。我感觉这玩意儿应该很难找吧。” 李均点点头:“找还行,不算费事儿,这边装摄像头的也就几家店,还有几家摄像头早废了,就是个摆设。就是看视频比较费时间,因为洲哥跟我们说不确定具体是那一段时间。” 袁志高:“也是比较巧,我们猜他会翻围墙出来,结果真的就猜中了。” 谢遥:“这样,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李均摆摆手:“哥们太客气了,不用不用。” 几乎同时,袁志高冒出一句:“好啊好啊,哪里,明天我准时到。” 李均看了袁志高一眼,不说话了。 谢遥笑笑:“行,那我明天下午放学来找你们,一起吃个饭。” 颜洲没阻止他,因为北门一条街店铺比较多,一家家看录像很费时间,李均跟袁志高也费了不少时间。加上谢遥明显不是那种喜欢让别人白帮忙的人。 约好了明天一起吃饭后,李均跟袁志高忍不住开始吐槽明成那个便利店的老板。 “这事儿就算洲哥不让我们帮忙,我们也要帮你的,狗老板也太过分了,诬陷人诬陷到这个程度。” “向明手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一洲哥跟他打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回肯定是捡了东西然后趁机报复你。不然谁半夜去偷东西还把校牌带着,明显不合理。” “你一定要记得让那个狗老板郑重地给你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的那种!” …… 等李均和袁志高巴拉巴拉一通讲完后,这两个人就回去了,谢遥终于有空跟颜洲说上句话。 他感慨地对颜洲说道:“哥,我去买个锦旗送你怎么样,上面的字我都想好了,‘品德高尚,当代雷锋’,怎么样?” 颜洲:“主要是他们两个帮你找的,你可以做两个,明天吃饭的时候给李均他们。” 谢遥看了颜洲一眼:“您别谦虚了成不成,要都是他俩去找的,你一个大下午干嘛去了?没跟他俩一起?” 颜洲顿了顿,淡淡道:“我是监工。” 神他妈监工…… 谢遥算是明白了,心情复杂道:“夸你一句是不是比骂你一句还难接受。” 颜洲:“……” 他仔细想了一下,居然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在帮老师编书,赶ddl,所以今天又没忍住短小了起来。有小可爱猜是去做饭了,倒也不必让洲哥一个下午都在做饭哈哈哈哈。 洲哥:听说有人想让我去新东方烹饪学校??? 第46章 他们往学校南门一路走,还没到,谢遥就问:“你今天要去烧烤店么?” 颜洲顿了顿,过了会儿才说:“今天我轮班。” 谢遥:“你有值班表么,发我一份?” 颜洲:“行。” 谢遥扒拉了两下手机上发来的图片,发现颜洲平时晚上一般到九点多就结束了,周末时间要长些。 谢遥看了眼时间,催他道:“那你快点去吧,刚刚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晚上你到家了给我发消息,我给你讲今天的作业。” 颜洲皱眉:“今天还是算了,你早点休息。” 谢遥瞥去一眼:“你不要找借口偷懒,这才第二天,再不抓紧时间我已经能预见到你期中完蛋的样子了。行了别废话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晚上见。” 说完他就要朝公交站走。 走了两步突然心里有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颜洲还没挪步子。 “还有事?”谢遥问。 “……没什么。”颜洲摇头,“对了,我把优盘给你,明天你自己给徐奋进。” 谢遥接过优盘道了声谢。 晚上回到家,他吃过饭把今天的作业写完,就开始摸鱼玩手机,发现顾嘉阳又在水群。 顾嘉阳: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顾嘉阳:导致我现在有点害怕,还有点慌…… 顾嘉阳:班长你知道后千万不要打我…… 顾嘉阳丢了一串链接在群里,然后屁话都不说一个,直接遁走了。 谢遥看着这串熟悉的链接,隐隐有种不祥的语感,他深吸一口气,点进去一看。 看完后的谢遥在群里发消息。 谢遥:顾嘉阳,你出来…… 谢遥:搞事情,让你一天到晚搞事情.[JPG] 李雪:@顾嘉阳,出来挨打。 赵进:@顾嘉阳,出来挨打。 谢遥:没别的,我就想问你一句—— 谢遥:你这个操作到底咋想的呢? 顾嘉阳:抱头痛哭.[JPG] 谢遥:我也想抱头痛哭。微笑.[JPG] 顾嘉阳为了帮谢遥转移战火和集中在骂战中的流量,把下面一个帖子给顶上去了,谁知道他眼光还挺好,那个帖子火得飞快,热度还降不下去,楼越建越高。 标题异常博眼球。 “惊天秘瓜:学神和校霸每天视频到半夜两点!” 55L;校霸当着教导主任的面亲口说的! 56L:明成学子在贴吧拉CP拉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承认得这样快的!! 57L:呜呜呜我就在现场我的妈,当时听到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58L: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搞到真的了吗?我都毕业两年了!! 59L:我不管他们深夜视频在干嘛,反正在我这里……我不听我不听!这都是糖! 60L:就算是友情,也是绝美的!!!(狗头 61L:绝美!!! 62L:不管两人到底是在干嘛,就算是学习,我也当做糖一口咽下了! 还真是在搞学习的谢遥:…… 他很久没去翻贴吧了,一方面是因为没兴趣,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敢看。他怕他一看,跟他有关的楼比之前又高了不少。 于是干脆撒手不管,眼不见为净。 很久没去翻贴吧的下场就是,谢遥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下降,导致他一看到着帖子,直接哽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遥:I have a dream …… 谢遥:希望颜洲的词典里没有贴吧。 顾嘉阳这会儿出来接受挨打了,好死不死地发了一句:洲哥看过贴吧了。 谢遥:????你说什么?? 谢遥:等下,怎么回事??? 顾嘉阳:上午你睡觉的时候,洲哥让我把明成贴吧里讨论你的链接发给他看看。 顾嘉阳:然后我就发了…… 谢遥:那他看到下面的帖子了吗? 顾嘉阳:我也不知道,轻轻跪下。 谢遥:轻轻跪下加一。 顾嘉阳:班长我是真的对不起你,我没成想淘宝买的水军这么强,一会儿给我顶上去了。 顾嘉阳:最关键的是,我没想到我看帖子的眼光这么好,好巧不巧就挑中了一个有火爆潜力的。 谢遥:快别说了!我去喝口水冷静一下。 谢遥:万一被洲哥看到以前那些帖子,我觉得我能尴尬到用脚趾抠土抠出一座四合院。 顾嘉阳:我帮你的四合院抠个停车场…… 谢遥:拜拜了您内! 谢遥真跑去灌了杯水,想起来感冒药还没吃,就坐在沙发上把药吃了。 他忘记感冒药有催眠的效果,吃完就忍不住开始犯困,撑着身子去冲了把澡,然后搬了张小桌子放在床上写作业。 只写了一会儿,困意越来越浓,直把人拽入睡眠的旋涡中。 结果一看时间才八点。 他只好订了个九点半的闹钟,打算先睡一会儿,然而等他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几张卷子随意地铺在床上,其中一张被他压在手臂下面,上面一片褶子。 谢遥几乎是弹跳着从床上挺起身,赶忙去摸手机,发现六点都还没到。 睡懵了的谢遥切进微信,点开颜洲的头像,发现有两条对方已挂断的记录。 谢遥:昨天吃了感冒药,太困了没醒过来。 谢遥:我定了闹钟,结果压根没听到,绝了。 谢遥:脸被打肿.[JPG] 早读课一下,谢遥就去了徐奋进的办公室。 徐奋进办公室里的人员几乎还是昨天的配置。 便利店老板撑着粗腰,梗着脖子站在办公桌前,大有一副今天要不到钱就誓不走人的态度。 徐奋进简直要被这个男人折腾疯了,一方面是真的不希望他报警,因为不管是哪个学生干的,作为明成的校方而言,都不希望事情闹大;另一方面暂且又找不到真正作案的,没法给老板一个交代,只能任由着便利店老板跑过来闹。 偏偏这位大哥还喜欢挑早上的时间。 早上徐奋进按照惯例喜欢去巡视高二年级各个班的早读课,杵在窗户边上逮住教室里玩手机、睡觉的同学,时不时再布置个检讨,是他早晨最爱的事情。 然而这位大哥连续两天剥夺了徐奋进的早间挚爱活动,害的他只能闷着头陪老杨一起喝养生茶。 谢遥淡然地走进办公室。 徐奋进见是谢遥头都大了,心说人家便利店老板昨天才为难过你,今天你居然主动往枪口上跑是几个意思。 老杨也不知道他来干吗来了,满脸疑惑。 然而这位便利店老板一看到谢遥就激动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谢遥有股子莫名的执着,指着谢遥就是又一通说。 “我昨天回去想了想,肯定还是你小子干的。” “我听说你小子成绩不错,那脑子肯定很好,干完事儿后绝对跟身边的人对口供了。” “那群人都是你朋友,帮你说话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老杨终于忍不住了: “昨天不是已经绕过这茬了么,怎么今天又怀疑道咱们班学生身上来了?” 老杨提醒道:“那个谢遥,早读课已经开始了,你快点回去上课吧。” 谢遥点点头,却跟徐奋进说道:“老师,电脑能借我放下录像么?” 接着对便利店老板说:“这是昨天凌晨时候你家店围墙外的录像监控。您可看好了,别把上面的人认错。” 录像放完。 便利店老板看完就直接没声儿了,像一只被气体盛满的气球突然被人噗的戳破一样,整个人都歇了下去。 徐奋进盯着录像暂停的屏幕:“这……这是?” 谢遥淡定道:“向明班上的一个同学,昨天夜里翻墙进校园然后又大包小巴地翻了出来,这个视频是从北门外街上店铺的监控录像里面找到的,如果不信,可以去找店家确认。我能帮忙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把优盘暂时放在徐奋进这边,转头对便利店老板说:“如果你还觉得这个人是我的话,那真的对不起,叔叔你可能要去检查一下视力。” 便利店老板:“……” 便利店老板口气都软了,声音低了些,对徐奋进说道:“好像确、确实不是你们班谢遥同学干的。” 谢遥对徐奋进道:“老师,这个视频上的人不止偷了东西,还把我的校牌故意丢在便利店。” 徐奋进正色道:“我会严肃处理的这件事。” 谢遥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对那老板道:“我还需要一个你的道歉。” 那便利店老板愣了愣,讪讪地站在办公室里,三个人的视线一起落在他身上,谁都没说话。 他一双又浓又粗的眉深深地皱着,过了会儿,才慢慢地往外面吐字。 “这事儿确实不是谢同学做的,是我太着急了……” “然后呢?”谢遥挑眉。 男人挣扎了一下,最后说道:“对不起。” 谢遥这下才放过了他,扬扬手里的手机:“都录下了,待会儿去学校贴吧澄清一下。” 男人张了张嘴,抬手抹去额头的汗,含糊地说道:“同学,这样……我让你在我们店里免费消费一百元,你看能不能……别发到什么网上去。我这也是一时着急上火才误以为是你干的。” 谢遥笑笑:“别了,你让我消费我还不敢消费呢。有同学在你家买到过期的东西,你还不承认,我严重怀疑你家店食品安全质量不过关,而且还是黑心商家。” 说完这话他潇潇洒洒地带上门就出去了。 颜洲:“弄完了?” 谢遥点点头:“非常顺利,现在心情有点爽。” 他看了眼颜洲:“由于现在心情有点爽,我想给你讲几道昨天的作业。” 颜洲:“……” 后续学校是怎么处置那个偷东西的学生的,谢遥也没多关注,他把那段音频随即就扔到贴吧上去了,引来了一堆“学神好刚!”,“学神牛逼!”之类的吹捧言论。先前支持谢遥的则在帖子留言,要污蔑过谢遥的ID全部在楼里一个个道歉,不然以后见到一次骂一次。 顾嘉阳一直注意着战况,一下课就忍不住转过头跟谢遥汇报:“班长,贴吧里之前乱说你的都没声儿了。” 谢遥毫无防备地听边上颜洲说了句:“那还挺快的。” 谢遥:“哥……你之前是不是去看过帖子了。” 颜洲“嗯”了一声。 谢遥抓着笔的手忍不住开始抖,他尽量显得自然而随意地问道:“那你……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颜洲:“你是指什么?” 谢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侧面问道:“就是,有没有看到关于你的帖子?” 颜洲:“我的是没单独看到过,我们一起的倒是看到好几个。” 谢遥大脑瞬间宕机。 他一时没控制住,“草”了一声。 前面的顾嘉阳听到了,连脖子都明显地僵硬了,笔没抓稳,掉在地上。 谢遥默默捂着脸,坑下腰去给前排的顾嘉阳强行捡笔,顾嘉阳也弯下腰去捡笔,两人捡着捡着,都不愿意把腰抬起来面对颜洲。 顾嘉阳小声:“班长,现在怎么办,我就说他都知道吧。” 谢遥看了他一眼,也小声道:“不知道……先让我抠个四合院出来,我需要缓一缓。” 顾嘉阳:“那班长你先缓着,加油!” 谢遥:“……” 颜洲用指关节敲敲谢遥桌子:“说什么呢?” 谢遥缓缓起身,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桌上的课本,他好希望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时候,过目不忘就成了一个糟糕的本领。 他还清楚地记得某个的标题。 “惊天大瓜!某谢姓学神在追他们班的某颜姓校霸!” 得了,连标题都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风格。 谢遥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可以问一下观后感么?” 颜洲口气寻常的道:“CP楼么?他们一直都很喜欢弄这个的。” 草??等一下,为什么颜洲会清楚的知道这玩意儿叫CP楼?? 谢遥感觉就像是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结果居然是他自己一个人白白尴尬了这么久?? 四合院灰飞烟灭。 谢遥艰难地慢慢往外吐字:“你不是说你不玩贴吧么?” 颜洲:“以前跟着李均他们会看看,现在不怎么玩。” 谢遥:“……” 他忍不住又“草”了一声。 就在这时,进门的老杨成功地暂停住了他正在崩塌的内心世界。 老杨:“谢遥和陈凝都在班上吗?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班上几个好事的同学,也不知道是出于八卦还是出于羡慕的心思,起哄地“哇哦”了一声。 一般这种一次性叫一男一女的,都会有人起哄,谢遥原来班上也是这样。 陈凝隔着过道看了谢遥一眼,脸上忍不住带上些笑容。 老杨说话声音比较敞亮,虽然跟他们俩在说,但小半个班级基本上都听到了。 “是这样的,新校服不久要出了,为了方便同学们选颜色,学校打算挑几个人去试一试,然后拍一组照片。” “你们两个形象好,上镜,成绩还好,到时候照片拍出来给同学们看,也能增加同学们对新校服的接受度。” 老杨看着面前两个才貌双全的同学,心里十分满意,觉得自己挑对了。 下来之后,有同学忍不住道:“哇,学校为了新校服可真是费尽心思。” “居然还想出了找模特这一遭。” “他俩肯定穿什么都好看啊,到时候还选个屁……” “关键是,我觉得到时候换我穿,估计就是买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 陈凝的女同桌关注点却有点偏,兴奋地小声道:“这这这……是不是能拍出情侣照的效果!哇,工费拍情侣照,可以可以。啧啧啧,你终于要收获美妙的……” 她话还没说完,被陈凝一把捂住了嘴,陈凝脸上带着些红,显然被她戳中了心思:“快闭嘴吧,就你知道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老杨对颜洲说: 拍照光帅不行啊…… 第47章 陈凝坐在第二组,谢遥坐在第一组,她时常会往右斜后方向看一眼,不过只是很迅速的一眼,没被当事人发现就又飞快地坐直了身子。 老杨这次讲完拍照片的事情之后,她稍微顺着往下想象了下,就觉得心跳就有点快,且愈发地期待起来。 于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谢遥趴在桌子上,一只手闲闲地搭在后颈上,侧着身子跟边上人讲话,眼角眉梢都是上扬的幅度。 他大半个身子都越过了桌线,压在边上同桌的领地内。他的同桌根本无意争领地,干脆离开桌子,背懒散地靠着墙,安静地垂着眼听他说话。 前面的顾嘉阳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因为角度问题,谢遥没法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陈凝干脆放开胆子多看了一会儿。 颜洲忽然抬起眼,敏锐地朝她这边看过来,刚好跟她对上眼。 陈凝心头一跳,假装是有问题要问后座的同学才回的头,于是跟后座的乱七八糟说了会儿话,才有些僵硬地把身子转回去。 她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笔,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不少班上同学开学的时候有点害怕颜洲,觉得这个人又冷又酷,我行我素。 后面他跟谢遥做了同桌,被谢遥带着也参与了一些班级活动,给人感觉没以前那么不好接近了。 但陈凝始终觉得颜洲有时候会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就像刚刚。 她摇摇头,想把这一丝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谢遥正在跟颜洲商量放学的时候去哪里吃饭。 谢遥:“李均和袁志高有没有喜欢的饭店?要不让他们挑一家?” 颜洲思考了下:“我去问问李均,他住附近比较熟悉,袁志高随意,他对吃的不讲究。” 颜洲微信上问了下李均,李均没过一会儿发来条韩料店的链接,说自己经常去这家吃。 颜洲给谢遥看了眼,谢遥想都没想:“行啊,没问题。我去预定下。” 放学后四个人在李均的明辉汽配聚头。 李均去拿了把车钥匙:“骑摩托去吧,四个人两辆车。” 袁志高看了眼颜洲边上的谢遥,主动要求道:“我跟谢遥一辆车。” 他朝着李均眨眨眼,意思是把钥匙给他。 谢遥却有些疑惑:“我带不了你啊,我不会骑。” 袁志高:“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没带来得及说出“我带你”,谢遥已经从善如流地接过了颜洲手里的头盔。 袁志高:……行叭,当他没说。 谢遥其实日料韩料西餐都吃的来,只要别给他整芹菜香菇香菜那一出,他都吃得来。 这家韩料店里环境还不错,店内流淌着轻松惬意的音乐,他们一坐下,服务员就端上了柠檬水。 谢遥直接让他们几个人点。李均也不客气,接过菜单就开始熟练地圈菜。等服务员过来确认的时候,谢遥把单就给买了。 袁志高瞄了眼服务员手上的平板,问道:“喝酒么?” 李均直接上手敲了他一记头栗子:“我们喝可以,你想都别想。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这龟孙儿要是敢喝醉,我跟洲哥直接把你抬扔楼下花池里去。” 颜洲:“这个主意不错。” 龟孙儿袁志高缩了缩脖子,想起了之前发酒疯的经历,自己都有点害怕。于是转移战火,问谢遥:“你喝吗?啤酒来点儿?” 谢遥上次聚餐喝了点儿,觉得夏天配冰啤酒还挺解渴的,没多想就点点头:“给我来两瓶。” 结果边上人“呵”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我劝你有点13数。” 然后继续拆谢遥的台子:“你的酒量,撑死一瓶。” 李均惊讶了下:“小谢酒量这么差?” 谢遥无声地谴责了颜洲一眼,捂着脸假装牙疼,直接闭麦了。 李均点完单,忽然想起了什么:“欸刚刚顺嘴就喊小谢了,谢遥你多大了啊。我们失学太久,已经算不清年龄了。” 谢遥按照穿越来之前的年纪看的话,已经满十八岁了,然而现在身份证上却是十七。 坦诚说出年龄的下场就是,谢遥在饭桌上捡了三个便宜大哥。 李均非常照顾地给他倒上啤酒,爽快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弟弟了。” 谢遥挤出一丝微笑,告诉自己要冷静。 袁志高挠挠头:“想想我差点就对未成年人下手。” 李均戳破他:“就算小谢成年了,你也没希望,别想了。” 袁志高夹了筷肉,边吃边叹气:“其实内心还是有点不甘心。” 他拍拍谢遥肩膀:“虽然没结成姻缘,但我以后就把你当成最好的弟弟了,以后哥罩着你。来,干了这一杯!” 谢遥愣住,这句话槽点太多,竟一时不知从何下口。 李均提醒袁志高:“换成饮料。” 袁志高举着啤酒的手抖了一下,讪讪道:“行吧,换就换。这年头居然拜把子都不能用酒了,太惨了太惨了。” 然后跟谢遥碰了碰杯子。 谢遥抿了一口啤酒,觉得这牌子麦香还挺浓,加上冰块,竟有了些汽水的味道。 谢遥本以为跟这几位估计不太聊得来,因为看上去跟他们的生活经历差异蛮大的,一个是初中毕业就去技校学汽修的李均,一个是在不知名高中混子日就等着毕业继承家产的土豪袁志高。但结果居然是几个人聊天聊到停不下来。 半顿饭下来,谢遥觉得自己汽修知识突飞猛进,什么分电器、火花塞、传动轴、减震器都了解得七七八八,要是出个轮胎转向沉重的问题,谢遥都能说出两个原因来。 袁志高则跟他们分享了富二代平实、朴质又有点无聊的高中生活,弄得谢遥都有点羡慕。 袁志高:“小谢你不知道吧,在我们学校里,不学习那是正常事情,学习了反而会被当做异类。老师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请来的,上课那都是照着书本念。” “小团体也特别多,一般放学了就是约架约酒或者去网吧,比起他们,我都能评个三好学生。” 李均再次戳穿他:“你那是打不过。” 谢遥托着腮,十分新鲜地听着。颜洲显然是对他们的生活很熟悉,并不像谢遥这样新奇,只偶尔搭上两句话或者接个梗。 见基本都是这俩在说话,谢遥忍不住:“那洲哥呢?洲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李均悠悠然看了颜洲一眼:“洲哥啊……” 颜洲喝了口啤酒,慢慢道:“劝你说话谨慎。” 李均笑笑:“那要不就说说我们跟洲哥怎么认识的吧。” 颜洲没说话,不置可否。 李均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跟洲哥认识得更早一点,我们初中是同学,准确来说是同桌。我桌上东西多,书也喜欢乱放,经常越界跑到他那边去。然后洲哥当时就跟我说‘越过来一件扔一件’。” “当时我看他挺不爽的,总觉得他喜欢装.帅,装冷酷,搞得自己很牛一样,就故意把自己很多东西趁他不在意放他桌上,还说‘有本事你扔啊,你敢扔我就揍你’这种狠话。” 谢遥笑了起来:“天哪你们好幼稚。” 李均扶额:“可不么?现在想想跟小学生差不多。” 谢遥:“然后呢?” 李均:“也记不得是哪一次了,那次洲哥好像心情很不好,一直沉着脸,我刚好又把喝完的一个空瓶子扔他桌上,然后被洲哥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谢遥:“所以是不打不相识?” 李均:“差不多,不过被揍之后我根本没把洲哥当敌人,当时想的是,这人打架这么厉害,根本就是行走的金大腿,然后就抱上了。” 袁志高补充道:“均均然后开启了舔狗模式。” 李均无情地踢了他一脚,袁志高把凳子扶稳跟谢遥说道:“我跟李均以前是邻居,一直是朋友,然后看他俩居然背着我成了兄弟,还跟我不是一个初中,我不甘心,就插足了。” 谢遥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咳了好几声:“插、插足不是这么用的……” 袁志高表示他懂了,重说道:“那应该是,洲哥插足了我跟均均的关系。” 谢遥:“……” 颜洲有点郁闷地抓起片西瓜塞进袁志高嘴里:“吃吧,赶紧闭嘴。” 四个人吃吃喝喝侃大山,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谁都没注意各自喝了多少,谢遥有点些醉意,两腮都烫了起来,心跳得也有点快。 袁志高提议道:“斗地主吗?来不来?” 李均也不想这么早走,表示同意,然后决定先发制人:“二对二,要不小谢跟我一家?” 袁志高几乎是同时抢人。 颜洲看了他俩一眼,跟谢遥说:“好久没玩了,小程序拉我一下。” 然后李均和袁志高就眼睁睁看着谢遥跟颜洲组了队。 破产兄弟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袁志高咬着牙看向李均:“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我还不想跟你一家呢。” 李均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 小程序上能看到队友的牌,谢遥看了眼颜洲的,发现这局他俩牌不是很好,碎牌很多。 颜洲也发现了。 谢遥凑在颜洲边上小声道:“这局得讲究策略,我炸子比你多,给你开路让你先走掉。” 颜洲“嗯”了一声。 袁志高看对面两个人低声咬耳朵,跟李均说:“欸,咱们也得商量商量策略了。” 李均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的词典里有策略这个词?” 完了还补充了句:“而不是通篇写着破产两个字?” 袁志高:“……” 颜洲看谢遥出牌还比较有计算,智商尚且在线,说明应该是没喝多,就是耳朵尖已经窜了抹红色。 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李均牌正出着,无意间一抬头,发现谢遥把椅子搬了跟颜洲的挨在一起,一条手臂闲闲地搭在颜洲肩膀上,画面异常和谐。 而他这哥们儿居然没一手肘把人揍远。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 他紧接着想起了昨天颜洲让他们帮忙去找监控的事情。 “欸!走神干嘛?出牌啊。”袁志高有些不满地提醒他。 李均:“哦哦,来了。” 随便出了个对子后,李均抬头又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两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 袁志高气道:“你这出的是个啥!你压我干啥!要是这局再破产都怪你。” 然后忍不住满满地倒上了杯酒。 另外三个人都在看着手机,居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喝上了。 李均走错后,成功让颜洲把手里一对二出掉了。他们这边前期炸子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敢去压那对二,颜洲三下两下走掉了好几张碎牌。 在他出了张大王后,袁志高叫嚣了一句“不能让你再走了”,然后直接炸掉了。 谢遥淡定道:“那我也炸了。” 袁志高一看,这小子居然藏了个这么大的炸子,泄了气道:“不要!” 谢遥没急着走手里的顺子,而是继续给下游的颜洲放牌。 两个人慢吞吞地开始走起单张来,搞得李均袁志高这边有点难受,他们手里捂着一堆三张的牌。 李均:“我炸了!这个砟子你们肯定压不住。” 谢遥没压。 袁志高得意道:“你们要输了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颜洲一把红花顺直接走完了。 对面刚走上小康的两个人再度破产。 李均还没反应过来:“等下,洲哥手里居然还有同花顺?那中途怎么没压我们,我还以为他手里没炸子了呢。” 谢遥解释道:“他同花走早了的话,其他牌就难走了。” 袁志高泄气地落回沙发里,然后打了个酒味的嗝。 边上李均立刻跳起来:“卧.草,你这龟孙儿什么时候趁我们不注意喝的酒!” 袁志高赶紧往边上躲:“没、没喝多少,就一小口。” 李均看两眼桌上他的杯子,发现里面啤酒只剩了一小口,也不知道这厮偷偷喝了几杯。 李均简直想锤他。 袁志高:“喝两口怎么了嘛!别太过分了!我在我们那儿也算一霸,怎么在你们面前委屈得跟小媳妇儿一样。” 他声音有点高,引来别桌几个人的注目。 李均丢给颜洲一个眼神,眼神里清楚地包含着以下信息。 完蛋,醉了,现在怎么办? 颜洲回了他一个眼神。 能怎么办,赶紧拖回去。 几个人迅速地从饭局上撤下来,李均拽着袁志高往楼下走。 袁志高一条腿往下面赖,大声道:“我没醉,别这么拽我!” 李均手没抓稳,袁志高腿一软,差点对着谢遥跪在楼梯上。 “袁大哥莫行大礼!”谢遥边说还边扶了他一把。 谢遥:“他喝醉了还真有点可怕。” 颜洲刻薄道:“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 谢遥:“……” 颜洲过去帮李均的忙,两个人一人搭一边袁志高的肩膀,终于把他从楼梯上折腾了下来。李均吐槽:“今天大意了,居然让这孙子偷偷喝上了。” 李均正想把袁志高塞出租车里送回去,没想到这厮一把推开了他,对着谢遥道:“我、我跟我们弟弟道个别。” 谢遥:“……” 他再度挤出一丝微笑,郑重地拍拍袁志高的肩膀:“再见了,哥哥。” 袁志高犹豫了一下,看着谢遥夜色里格外帅气的一张俊脸,忍不住道:“唉……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弟弟你到底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呢?我觉得我条件是真的不错啊,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会等你一直成年的……” 谢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加上也喝了点酒,光着急拒绝他,脑子一抽说道:“不太行……如果是洲哥这样的我还能考虑考虑。” 这话一说出来,边上几个人全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遥:要遭,嘴比脑子快…… 第48章 李均扶着袁志高的手一松,袁志高差点又朝着谢遥跪了下去。 所有人视线都诡异地集中在谢遥身上。 袁志高撑在李均身上,喃喃道:“均均,他刚刚说了啥,风太大我好像出现了幻觉。” 这他妈是个什么修罗场。 谢遥: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说了什么…… 以前他能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一座四合院,现在他觉得,一座故宫好像问题都不大。 李均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 谢遥赶紧回过神,磕磕绊绊地说:“刚刚就是随口一说,我、我可能喝得有点多。” 他朝颜洲飘去一眼,颜洲神色平静如往常,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应该也是只把这话当成玩笑吧。谢遥不太确定。 完全醉了的袁志高上出租的时候还嘀咕道:“我以为我输在了性别,没想到我竟然是输给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谢遥直接给他塞进了后座,然后咣的一声关上了出租后门。 谢遥:你丫的快少说两句吧,可害死我了。 这一声震得前排司机一哆嗦。司机手握方向盘,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火气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 他们三个把袁志高安排走了之后,就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颜洲正拿着钥匙,谢遥忽然用手拍了拍在摩托后座,一本正经道:“我想起来个事情。” “摩托车是机动车,你们这是酒驾了吧!” 李均和颜洲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一时竟无法反驳。 李均跟颜洲小声说:“不愧是检讨都能搞成普法大会的男人,以后咱们要注意点了,万一哪天他就把咱俩举报了。” 颜洲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李均挑眉:“我还是很喜欢没事逛逛你们学校的贴吧的,你太小看我了。” 之前给袁志高打车的时候倒是刚好来了一辆出租,结果到了他们都想打车的时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辆。 附近有个公交站,于是三个人决定坐公交。 颜洲和谢遥的目的地刚好在一条公交线上,李均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一趟明辉汽配,于是去了相反方向的站台。 李均的车很快就到了,他摆摆手跟颜洲他们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然后站台上就只剩他跟颜洲两个人。 他们身后是公交站上巨大的发着光的广告板,在夜色里甚至有些刺眼。 边上那人微微垂着眸,睫毛很长,像黑鸟的尾翎一样,落下一片深深的阴影。广告的灯光将他鼻梁侧边的一枚小痣照得很清楚,衬出几分内敛的温柔来。 一开始他看到颜洲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没什么热乎气儿,有种淡漠到骨子里的生人勿进。相处多了以后,其实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冷。 谢遥忍不住道:“哥。” “嗯?” 颜洲转头,嗓音微沉,几乎要和这夏夜的暖风融在一起。 谢遥晃了晃神,没想起来要说什么,好像只是想单纯地这么喊一声。 过了会儿,谢遥问:“我们是一辆公交么?” 颜洲看了下行程表:“我21路和2路车都可以,你呢?” 谢遥也看了下:“我只能坐2路。” 颜洲:“头还晕着么?你脸有点红。” 谢遥摸摸脸颊,不算特别烫:“头还好,就是心跳得有点快,不太规律。” 颜洲:“比上次好多了,上次直接喝失智了。” “草。”谢遥笑了笑,“说好不再提的呢” 夏夜里的风都带着些暖意,颜洲站在风的上游。 谢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拂在他脸颊上的暖风应该也曾掠过上游那人的眉梢眼角。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抒情肉麻,某位理科生迅速地控制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垃圾表妹的垃圾言情小说,荼毒青少年。 远处来了一辆21路,发亮的字迹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谢遥看着那个“21”,心里有些紧张,无意识地咽了下唾液。 然后迅速瞄了一眼他的同桌。 颜洲只淡淡朝远处望了下,然后低头看手机。 司机在这个站台停了车,下来两个乘客,颜洲却没动,直到那辆21路合上车门,发动机响起来,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空气里有些一丝尾气的味道。 谢遥轻呼了口气,手心里已经有了点汗,说不清楚刚刚在期待什么。 但他至少明白,不会有人跟他说“我先走了”,然后留他一个人被夜色湮没。 2路车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才来,车上人很少,只有前排坐了一对小情侣,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俩在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上坐下。 颜洲问谢遥:“你哪一站下?” 谢遥:“学海路,你是月桂那站对吧?” 颜洲点点头:“嗯。” 谢遥:“那个,我上车容易睡觉,你的站先到,下车的时候叫我一下。” 颜洲答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谢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头抵着后座,开始闭目养神。 虽说坐车容易有困意,但谢遥喝了点酒,喝的量刚好卡在足以昏睡的界限之外。而且心跳得有点不正常的快,加上公交车颠簸,导致他没能迅速睡着。 车窗外的光线落在眼皮子上,谢遥能感受到一片隐隐绰绰的晕影。 脑海里闪过一些杂乱无章的片段,跟过老电影似的,时不时卡顿一下,接着切到下一个画面。 过了会儿,他往下挪了挪,想找个舒服点的睡姿,让颈部有个着力点。 手在椅面上撑了一下,好巧不巧地碰到了边上那人的手腕。 谢遥心头一跳,短促地吸了口气。 他本来不是对这种事情敏感的人。 别提对男生,对女生的肢体接触都没有这么敏感过。 他细细想了下,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他不小心秃噜出来的那句话——像一粒很细小的种子落在他心里。 如果是颜洲…… 他忍不住顺着这种可能往下想…… 手边的触感清晰到他即使阖上眼也无法忽视。 其实仅仅是手背轻微地擦着,他甚至连对方的手是什么温度都不太感应得出。 为了表现自己的不经意和不在乎,或是证明自己快要睡着了,谢遥没挪开手,颜洲也没有移。 他没睁眼,不知道颜洲是不是睡着了。 但应该没有。 因为他让颜洲到站了提醒他一下,所以颜洲就肯定不会睡着,他是那种做不到就不会随意许诺的人。 只是碰到了手而已,谢遥对自己说。 不要这么矫情。 颜洲就和他其他朋友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嗯,除了长得好看了些。 这样想之后,他好像坦然许多。 公交车路过一片隧道,隧道里是有风穿过,隐隐有间断的像哨声一样的回音。 一 时间,谢遥眼前暗了下来。 这是,边上的人好像轻声跟他说了句什么,由于隧道里的杂音很重,谢遥没听清。 只觉察到自己手边触感消失了。 触感消失后,他心里空了一拍。 仿佛连带着的一桩桩心事也落回了黑暗里。 又过了许久,也许又没有很久,因为谢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 颜洲拍拍他肩膀:“你醒醒吧,我到站了。” 谢遥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道:“这么快都到站了啊。” 颜洲回头叮嘱道:“你在后面三站下,别睡过了。” 谢遥笑着朝他挥挥手:“嗯。” 因为明天是周末,谢遥晚上回去也没写作业,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爬上床了。 他躺在床上,漫无目标地睁眼看着天花板。刚回来那会儿睡意还挺浓,等真的要睡觉的时候却不太能睡着了。 人一旦睡意不浓,躺在床上就容易东想西想。 最后他有些烦躁地爬起来坐回了书桌前,把书包从地上捞起来,随便拿了两张卷子开始写,等他一张卷子写完的时候,摸出手机打算看眼时间的时候,才发现颜洲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颜洲:到家了? 谢遥:嗯。 颜洲:我还以为你睡过站了。 谢遥看了眼手边的试卷。 谢遥:你写作业了吗? 颜洲:…… 颜洲:你喝完酒写作业? 谢遥:不要吃惊,我们学霸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学习。再说,我又没喝多。 颜洲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颜洲:没喝多会说胡话? 谢遥愣了楞,脑子嗡的一下。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 心说,其实那一句话有很多隐含的前提。 比如你喜欢男生,我喜欢男生,然后你还得刚好喜欢我…… 大前提加上小前提,才能得出结论。 如果可以加上这么多前提的话,从某种程度上其实不算是胡话。 谢遥不知道该怎么回。 过了会儿,决定三十六计道歉为上。 谢遥:哥,对不起,饶了我吧,我说话没过脑子。 谢遥:不该这么开你玩笑的…… 谢遥: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谢遥:轻轻跪下.[JPG] 这个表情包还是他从顾嘉阳那里盗来的。 颜洲看着这个表情包,微微蹙起了眉,把手机放到一边,没再回他消息,直接去洗澡了。 谢遥这边等了很久也没见颜洲回消息,心里忐忑了起来,估摸不出颜洲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当时说这话的时候,颜洲好像也没生气啊。 谢遥作为一个感情方面全程只能走直线条,经受不了曲曲绕绕的人,非常不善于思考这类问题。 而且还隔着一个屏幕。 等颜洲洗完澡,手机上冒出了个链接。 谢遥:双手奉上道歉的礼物。 谢遥:轻轻跪下.[JPG] 颜洲点开链接,眼皮子跳了下。 几个跳跃的黑□□站宣传字体异常醒目,“XX精品网课,名师一对一,个性化辅导。” 谢遥:哥,我觉得有个课程挺适合你就顺手买了,没事可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我的下一本文,求个预收哦~~~无专业知识也可放心食用款~~ 《一级落魄律师》 一级律师秦颂被派去落后县城做法律援助,小老百姓听说后全都围观过来,让本不宽敞的小法院雪上加霜。 市民A小姐:呜呜调解不了,男友劈腿,秦律师给我做主,你假扮我男友气死他吧! 市民B阿姨:我闺女被人骂未婚先孕,小姑娘家家名声都没了,秦律师你扮我假女婿吧,我家有车有房。 “这里是法院,婚介所出门右拐。” 从屋外进来个神情冷淡的男人,公事公办地把工牌往桌上一扣。 秦颂抬头一看,脸色变了变,咬着牙道:“你这跨越千山万水来嘲讽我?” 晏秋池:“你是撤销级别被贬来的,我是今年公益指标没完成,不一样。” 秦颂:“……” 晏秋池:“对了,现在我级别比你高,是你上头领导。” 秦律师听了只想骂人。 后来,小老百姓:听说这两人以前在法庭上针锋相对能打起来,为啥现在看着不像啊…… 秦颂:一开始是想打的,打着打着打歪了地儿…… 问:在偏远地区做律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秦颂:谢邀,刚下床,说实在的有点累。 晏秋池笑笑不说话。 秦颂踢了他一脚,扶着腰:比“当事人”还难伺候,你这混蛋…… 晏秋池:这话怎么说? 秦颂:事前是个人,事后不是人。 温柔潇洒受秦颂·看似冷酷实则忠犬攻晏秋池 第49章 谢遥等了很久,才等到颜洲发来的消息。 颜洲:…… 颜洲:你们学霸的道歉方式都这么别致? 他想给谢遥发个四十米大刀的笑脸。 谢遥:我给你买的这个课程里面包含了高一的基础知识,你可以回头用倍速巩固一下。 谢遥:哪章忘了听哪章,听不懂的跟我讲。 颜洲莫名想到了那句,“哪里不懂点哪里。” 谢遥:这款课程我悉心甄别了很久的。 颜洲开始还有点无语,看对面说得一本正经,差点给气笑了。 谢遥:对了哥,这个网课联系方式我填的是你的号码,待会儿可能你会收到电话。 没过几秒钟,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颜洲手机上,颜洲接通,只听那边模式化地说着:“喂,同学您好。” “我们这边看到您已经报名了我们最新的课程,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开课呢?这边有直播和录播两种课程可以选择,往期的课程也能在云端收看……” 谢遥:哥,你接到电话了吗? 谢遥;你最好接一下,不然他们可能会一直锲而不舍地打。 谢遥:这种网课公司的售后一直很强。 颜洲:四十米大刀的微笑.[JPG] 看来这刀子是收不回去了。 谢遥这边还继续不知死活地发着消息。 谢遥:对了,今天我掐指一算,发现没几天就要期中了,哥你得抓紧时间学习了!而且这周末你还要去打工,更得好好利用时间! 颜洲回完一通电话,看到微信上的几条消息,简直都不想理这个人。 周一早上谢遥照常去值日,侯俊杰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把值日生的牌子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之前借给赵进校牌的事情。 侯俊杰见他走神:“学神,怎么了?” 谢遥把值日牌挂上,淡然道:“今天值日完,我可能要去跟徐奋进说以后不值日了。” 侯俊杰不清楚那件事的原委始末:“为什么啊?” 谢遥简洁道:“之前我不是把校牌借给一个同学,然后把他放进去了么……这事儿被徐奋进知道了,我觉得要再这样值日也不太好。我这说白了就是知法犯法。” 侯俊杰:“害……其实也没啥,我都放了我们班好几个进去。诶对了,我周日发给你的那个竞赛训练的笔记你看了没?” 谢遥:“看了看了,整理得挺全的,还很清楚,多谢了啊哥们。” 侯俊杰:“那肯定啊,也不看是谁整理的。不过上次上课你怎么突然走了啊?我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谢遥没说颜洲来找他的事情,只说会议室空调太猛,他烧刚退,空调吹得嗓子难受,就先偷偷溜走了。 侯俊杰表示同意:“那空调简直了……我下课的时候嗓子都有点疼。” 忽然他眼睛一闪,绽放出八卦的光芒。 “欸你是不知道,中途休息的时候,就前面你们班的陈凝,看到你不在了,满脸写着失落,嘴上却说是想问你点学习问题,我看呐,是有点恋爱问题想问问你。” 谢遥嘴角抽了下,直接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问:“下次上课是什么时候?老徐有说吗?” 侯俊杰:“周三晚上,还是老地方。本来这周要安排两次的,这不是要期中考试了么,就减少了一次。我听说这次期中范围还挺广的,难度也比月考大。” 说起期中,谢遥又忍不住担心其颜洲来。这回给他晚上辅导了几次课,把高二到现在的基础补上来了一些,但具体的效果他其实也没数。 早知道上周末给他安排一次模拟卷子做一下的。 谢遥在早读课上了一半的时候回的教室,等他到教室,发现边上的人居然还没来。 他戳戳前面的顾嘉阳:“洲哥呢,一直没来么?” 顾嘉阳转过头小声道:“洲哥一直没来,老杨说他上午请假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谢遥愣了愣,摸出手机压在桌子下面给颜洲发消息。 谢遥:你怎么没来学校? 颜洲没有立即回他,谢遥的手机放在书底下,他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忍不住偷偷瞄一眼有没有消息。 边上没有人帮他遮挡,如果徐奋进路过,从窗户外面一下子就能看到他在干嘛。 谢遥捂着手机的书页震动了下,他摁亮手机看了一眼。 颜洲:家里有点事情。 颜洲:第一节 课赶不上了。 谢遥:OK 谢遥:到时候看我笔记就行。 颜洲不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边上空落落的。他座位上东西一直都收拾得很整齐,不像谢遥总喜欢堆得乱七八糟,找个东西得找半天。 收拾整齐的结果就是,人要是不座位上,真就是空空荡荡的感觉。 谢遥:空调有点冷,外套借我一下。 过了会儿。 颜洲:随你。 谢遥从边上桌肚里拿出外套穿上,习惯性地把手抄进口袋,这回只摸到了一张糖纸,应该是颜洲忘记扔了。 他本想直接帮忙丢进边上垃圾桶,看着银色糖纸忽然就有些手痒,顺手折了个小船。 “咚咚”,边上的玻璃窗被人敲了几下。 谢遥肩一抖,转头,只见徐奋进略带凶狠又严肃的面庞。 徐奋进:“谢遥,出来。” 徐奋进:“早读课干嘛呢?我都看到了。” 谢遥心头一跳,心说自己的手机不会今天就交代在徐奋进这儿了吧。 徐奋进直视着他:“大早上居然趴在桌子上不好好早读,刚刚我都看到了,你手里玩什么呢?把东西交出来。” 谢遥怔了下。 敢情没看到手机。 谢遥松了口气:“老师你伸手。” 徐奋进:“嗯?” 谢遥把刚刚折的那张糖纸郑重放在徐奋进的手心,镇定道:“老师,这个送给你了。” 徐奋进低头一看,彻底愣住。 然后伸手在谢遥头上敲了一下:“你小子玩我呢是不是。赶紧给我安稳点,这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你看看这高二开学才多久,总有你小子的事情,我教学这么多年,成绩好的学生里就属你最能折腾……” 徐奋进把东西塞回谢遥手里。 “自己回教室扔掉。好好早读听到没,别考了两次第一就骄傲。” 一通教育后,徐奋进背着手离开了,觉得自己的早晨终于又充实了起来。 颜洲到中午第二节 课的时候才回来,正赶上李胜男的课了,李胜男没好气地把他放了进来。 谢遥小声道:“你再晚点就能直接去吃午饭了。” 他嗅到颜洲身上一股有些苦的烟味,皱皱眉道:“抽烟了么?” “没。”颜洲放书的手微微一滞,“味道很重?” 谢遥耸了耸鼻尖,“嗯”了一声。 颜洲顺手把边上的窗户拉开了。 他放书和拉窗户的时候力度比平时要重一些,谢遥隐隐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 就在翻书的时候,谢遥瞥见他手背上虎口处有道短浅的口子,虽然没有流血,但泛着红,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谢遥从桌肚里翻出张创可贴递给颜洲。 颜洲说了声多谢,低头把创可贴贴上了。 创可贴的药味还挺明显的,贴上后,最后一排就萦绕着淡淡的中药味。 下课后,谢遥懒散地趴在桌子上问:“家里没事儿吧?” 颜洲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事。” 谢遥:“感觉你心情不好。” 颜洲挑眉:“这都能看出来?” 谢遥:“没,我有神奇本能,能靠气质感应。” 颜洲:“……” 谢遥想了下,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糖纸折的小船:“这个送你。” 颜洲没仔细看:“你吃完糖还把垃圾给我?” 谢遥瞥了他一眼,无奈道:“麻烦您睁大眼睛行么?” 他用手指把船底撑开一点,让它刚好能立在颜洲的桌子上。 一只银色的小船。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得锡纸闪闪发光,像河流里流淌的波光。 颜洲用手摆弄了会儿那只小船,短促地笑了下,然后道:“学霸,你好幼稚。几岁了啊,还玩这个?” 谢遥朝颜洲的凳子腿一脚就踹了过去:“放屁,我十七了。” 完了还鄙夷地看了颜洲一眼:“你这人挺好的,干嘛非要长张嘴?” 颜洲:“真稀罕,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我人好,这么急着给我发好人卡?” 谢遥完全忘记了刚刚是想安慰边上这个人,直接道:“滚。” 说完就要掳走那只小船,结果被颜洲率先用手挡住了。 颜洲认真地说:“过三八线了,没收。” 谢遥想起来之前李均说的跟颜洲相识的过程,也是从桌子越界开始的。 谢遥简直要被气笑了:“刚刚谁说我幼稚来着,好好反省一下到底是谁幼稚。” 颜洲想了下:“你比较幼稚。” 谢遥:“……放屁。”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大半个身子压在颜洲桌上,想想还觉得不够,干脆一条腿都支进了颜洲桌子下的空当。 谢遥挑眉,朝他挑衅似的勾勾手指:“来啊,你没收一个给我看看。” 颜洲没动。 谢遥继续挑衅:“男人光说不练假把式啊……” 这话还没说完,颜洲用手捉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腕,然后用力禁锢在桌面上:“没收了,你敢拿回去试试?” 谢遥:“……” 他挣扎了两下,居然没摆脱得了。 颜洲的掌心有些微微的凉,贴着还挺……舒服的。 不过他俩现在的姿势好像有些怪怪的。 他一条腿还赖在别人的桌肚下狭小的空间里,跟他同桌的腿只隔了层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 夏天男孩子的体温带点儿烫。 颜洲就看见谢遥耳朵尖可见地窜上一抹红色,过了会儿,他松开手,口气淡淡道:“算了,放你一马。” 谢遥揉揉手腕,退回了三八线之外,腿收的时候没注意,差点踩了颜洲一脚。 他忍不住用掌心搓了下耳朵。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课的时候操场上人很多。 谢遥几个人逆着人流往食堂走去,边走边聊。 顾嘉阳手里做了个挥牌子的动作:“我感觉再跟班长学学羽毛球就能出师了,班长你说对不?” 谢遥这次控制住了胜负欲,干脆跑过来给他们免费当起了羽毛球教练,最后体育老师激动地问他能不能当个副的体育课代表。 这年头体育课代表都有副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什么体育职业学校。 谢遥果断地拒绝了。 赵进无情地嘲讽顾嘉阳:“你怕不是对出师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再练一个学期吧。” 顾嘉阳看看谢遥,不服气道:“班长看起来也不壮啊,他行我怎么就不行,你这是歧视。” 听完这话,赵进也有些疑惑:“班长看着挺瘦弱的,没想到打球力气这么大,还有那次打架。” 顾嘉阳总结:“可能这就叫浓缩的精华吧。” 他拍拍自己的手臂:“而我这都是虚肉。” 谢遥:“……” 这帮子理科生有时候用词怪怪的。 跟他们一起去食堂的还有几个上完体育课的二部的同学,说话的声音很大,即使混在人群里,谢遥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你们班陈凯偷东西被强制退学了?” “对,前两天的事情,我们班主任都没声张,就说他转校了。” “为什么不声张啊?” “听说偷的金额挺大的,学校不好声张,怕对名誉有损。” “对,好像是领导过一阵子又要来视察,要把明成弄成C市高中的榜样。” …… 谢遥跟颜洲对视了一眼,说:“真幸好你帮我找到了监控,不然我估计在被退学的边缘试探了。” 颜洲笃定道:“不会的,本来你的证据也不足。” 谢遥点头:“那倒是。” 他们俩正说着话,引起了边上几个女生的注意,频频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还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午第一节 课的时候,悦姐正讲着课,外面来了好几个扛着器械设备的工作人员,后面还跟着几个同学。 三班的还以为要来录制课堂,吓得一个个腰杆都挺直了,不管有没有认真听课,全把书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 悦姐往外面看了眼,开门直接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我们这边还在上课,同学注意力全被你们吸引出去了。” 一个女工作人员正翻着手里的花名册,听到她这话,赶紧上前道:“抱歉哈,打扰老师和同学了。我们是来拍校服宣传照的,想找一下你们班的同学。” “啊……找到了,是叫陈凝和谢遥。”她把名单递给悦姐。 悦姐笑笑:“这名单谁定的,眼光还不错嘛,都是我们班长得好看的孩子。” 然后她进教室,把谢遥跟陈凝喊了出来。 陈凝一看到这么多镜头杵在边上,抬手捋了捋刘海,又把马尾后面的碎发用夹子别紧了些。 走廊里一个同学跑过来跟女工作人员报告:“我们班杜成来不了了,他体育课崴了脚,现在在医务室呢。” 那个女工作人员皱着眉道:“他什么时候能结束过来呢?” 同学摇摇头:“不知道。” 女工作人员有点为难:“这都要拍了,上面说今天必须要拍完,估计没法等他了。本来人就不多,还少了一个男生。” 见她这样子,悦姐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子喊道:“颜洲,你出来一下。” 颜洲莫名其妙。 悦姐把他往前推了推:“我们班还有个帅的呢。” 女工作人员看了颜洲一眼,大喜过望:“这个不错,这个不错,个子也很高。” 悦姐笑盈盈地拍拍颜洲肩膀:“行,那就你了。跟谢遥他们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洲哥:莫挨老子…… 第50章 谢遥看颜洲被悦姐喊出来的时候一脸懵逼的样子,笑道:“哈哈哈,哥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一个表情包吗?” 颜洲掀开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谢遥:“就是那个——莫挨老子。” 颜洲冷笑道:“要不你帮我去跟悦姐说一下这四个字?” 谢遥摆手:“我不,你自己说去。” 陈凝站在边上,随便插了句话:“洲哥不喜欢拍照么,为什么呀?” 谢遥想都没想:“他应该就是怕麻烦。” 颜洲看了他一眼。 谢遥眨眨眼:“又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不要吃惊哥,你可以反思一下你都跟我说过多少句‘你事怎么这么多’、‘我怕麻烦’这类的。” “上次在医务室你还说我烦。” 颜洲:“……” 他被谢遥这几句话堵住了嘴。 然而谢遥还在继续。 谢遥顺着自己脑回路说:“也没有很麻烦的,到时候回来我给你把悦姐讲的知识点补上就行。” 对,颜洲一定是觉得少了一节课很麻烦。 听了这话,颜洲有点一言难尽:“……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工作人员沿着走廊走到了十班门口,叫了个女生出来后,点了点人数发现已经齐了,于是直接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那个女生谢遥还挺眼熟,刚好就是之前那个十班的班长,他去问过尤静怡的事情,这人好像还是陈凝的闺蜜来着。 陈凝看见是她闺蜜,眼睛一亮,上去就挽着十班班长的手。 不知道为啥,她站在谢遥和颜洲的边上,却感觉自己像空气一样,根本插不上几句话。要不是颜洲是个男的,她可能真觉得自己头顶多了盏灯。 闺蜜来了后,立刻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十班班长拉着陈凝的手,往谢遥那里努努嘴:“你们班怎么来了两个男生?不是说是就你跟谢大学神的么?” 陈凝干脆把她往后拽了拽,两人走在了谢遥跟颜洲的后面,不再是同排。 陈凝这才说道:“好像是有个班的男生去医务室了,然后悦姐就把颜洲喊出来补上。” 她说话时候语气弱弱的。 十班班长端详了下陈凝:“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太高啊,这都要跟……那谁拍照了,怎么不高兴呢?” 陈凝掐住她嘴巴子,有些恼道:“你声音小点儿。” 十班班长挑挑眉:“我又没说出名字,不就是那谁……心上人么?” 陈凝手微微用力,十班班长赶紧讨饶:“我闭嘴我闭嘴。” 等松了手,陈凝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吧,我感觉跟班长说不上什么话。” 十班班长:“怎么会呢?你们班长看起来人很好相处啊。” 她顺着陈凝的目光往前面看去,发现谢遥跟颜洲靠着很近,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突然就懂了。 回过头对陈凝说道:“我看你们班班长就是不解风情,典型的那种臭直男。” 陈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十班班长解释道:“这种臭男人——身边有妹子也不会把握机会,就知道跟兄弟朋友黏糊在一起。我见多了,我哥原来就是这种人,要不是我提醒他,他都要失去我嫂子了。跟你讲,我嫂子当初倒追我哥不要太明显,瞎子都看出来了就我哥没看出来。” 陈凝恍恍惚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十班班长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懂好多,于是继续安慰道:“男生都很幼稚的,心理年龄小,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陈凝觉得自己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前面带头的工作人员走到教学楼,开了间空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放着一大包从厂家来过来的新校服,蓝白杠的、红白杠的、黄白的都有。充分表现了什么叫衣服做得一般,排列组合玩得不错。 摄影人员把白色的幕布挂上,打开光板,最后架好器械设备。 女工作人员翻出名单,把他们按照个子大致排列了一下。因为挑出来的都是形象不错的,男女中都没有身高特别矮的,女工作人员十分满意。 “你们每人拿一种颜色就行,不用换很多次。先拍单人的,再拍双人的。” 这时候有别的班的同学顺势问:“老师,双人的是一男一女拍吗?” 女工作人员:“对啊,就按照我现在排的身高配对,这样协调一点,各组的身高差都差不多。” 陈凝一听,松了口气,她还是跟谢遥一组。她看了一眼谢遥,谢遥跟她刚好对视上,不得不礼貌地笑笑。 大家个子报完了尺码,工作人员把衣服挑出来后让他们自己选颜色,谢遥随手选了红白的套装,颜洲直接拿了最近的一件蓝白杠的。 “边上就是厕所,大家直接进去换就行了。” 男生们全往厕所里走去,关上门,大大咧咧地就直接在空地上换起衣服来。 谢遥找个了个角落,把校服挂在边上的隔间门上,直接开始脱上衣。 衣服才撩到一半,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喊了一句。 “哇,学神皮肤好白啊!” 谢遥一开始没意识在说自己,等他把头从衣服里套出来,发现几双眼睛都盯着他。 有男生过来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我天,我黑了一个度!” “是好白啊,学神你是从来不晒太阳么?” 谢遥哭笑不得:“穿着衣服的地方当然晒不到太阳啊。” 他上半身其实一句脱的差不多了,胳膊还没退出来,只剩半截撑在胸前,露出窄窄的腰线来。 那男生居然得寸进尺地又看了一眼,惊讶道:“学神!你腰也好细!” 这话让边上几个人更加好奇了,纷纷想凑过来感受一下。 谢遥:“……” 玛德,厕所里有一群智障。 颜洲直接拉开隔间的门,把谢遥推了进去,然后给他关上门。 颜洲皱眉,转头道:“换个衣服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边上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位校霸的光辉打架事迹,加上颜洲一张冷脸,周身气场直掉冰碴子,他们缩缩脖子,默默都回到属于自己的角落换衣服去了。 谢遥在隔间里给颜洲发了条微信。 谢遥:哥,多谢了,但是你差点把我推坑里你知道么。 颜洲:…… 谢遥:还好这个坑里没有点子什么东西。 谢遥换完衣服出来后,颜洲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颜洲穿白色,显得格外显清爽和干净,人往门口一站,厕所都熠熠生辉。 谢遥对比了一下,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个颜色更好看呢?早知道我选蓝白色儿的了。” 谢遥把T恤穿出了几分空荡的感觉,领口也敞得有点开,皙白精致的锁骨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 颜洲只看了一眼:“你这尺码是不是拿大了?” 谢遥低头拽了拽衣角,沿着腰线把多余的衣料拧在一起:“啊……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拿大一号了。” 颜洲心说这人的腰细得过分了。 谢遥没多在意,调整了下衣服:“算了管他呢,随便穿穿,瞎拍一通就完了。” 陈凝跟谢遥拿的一样的红白杠,谢遥前脚进教室,陈凝后脚就跟了上来站在他边上。 工作人员招呼道:“大家站好哈,我们先来拍单人的照片。” 他们轮流着站到白布前面去,有几个显然不太适应拍照,四肢十分僵硬,面部表情格外凝重。 工作人员不得不提醒道:“来,大家笑一下哈,表情不要像得走出考场发现答题卡填错行了一样。” 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连几个内向的女生都放松了下来,摄影师赶紧迅速拍了几张。 谢遥看着他的同桌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到白布跟前,继续保持他一贯的面瘫作风。 工作人员:“同学,笑一笑啊,像刚刚那几位一样就行了。” 颜洲无动于衷,我行我素。 摄影师拍了一张,然后翻回去看底片:“其实还可以,这个同学不笑的话也挺有风格的。” 听到这话,边上工作人员退回一步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过了会儿,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点特别……眼神很有张力,镜头感很强。” 到了谢遥,谢遥只笑了笑,都没怎么指导,飞速地拍完了。 摄影师高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模特,一遍过!” 他们正准备拍双人的,推门进来一个衣着严整,戴着金属边框眼镜的男人。 谢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光溜溜的头顶,准确来说,地中海都算不上,因为他还十分别致地把侧边几绺头发梳到了中央,应该是想要尝试着遮一遮寸草不生的头顶。 他看了眼教室内的情况,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们在拍校服的宣传照片?” 有工作人员认识,赶紧上前打招呼:“校长好。” 校长点点头,推了下眼镜:“拍得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单人照已经拍完了,下面是双人照。” 校长:“双人照你们是要一男一女?” 工作人员:“对。” 校长沉吟了一会儿,皱眉道:“一男一女拍出来效果不好。” 工作人员:“啊?” 校长:“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拍,到时候宣传照上像情侣,容易在校园里蔓延恋爱的不良风气。” 说完,他还重重地强调了“不良风气”这四个字。 工作人员心说,这都可以??? 工作人员不太确定地说:“所以我们让女生跟女生一起,男生跟男生一组拍?” 校长想了会儿道:“那这还需要双人照干什么?” 工作人员沉默了:我他妈也想知道啊!! 校长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他推了推眼镜道:“这样,就男生跟男生拍,女生跟女生拍,穿不同样的衣服,不就有了对比。” 工作人员擦了把额头的汗:“好的,好的。” 陈凝简直不敢相信到手的情侣照就这么飞了,猝不及防地跟十班班长对视了一眼。 十班班长:“别这样看我,咱们就是相依为gay的命。你不脱我不脱,谁先脱单谁是狗,这都是上天的旨意。” 陈凝欲哭无泪。 工作人员确定了双人照的模式后,说:“那你们各自商量一下要跟谁一起拍吧,选不同颜色的就行。” 陈凝只好拉上十班的班长,认清了命运的安排。 谢遥想都没想,直接跟颜洲说:“哥,那咱俩一起吧。” 颜洲:“嗯。” 轮到他俩的时候,校长刚好在边上看着,瞧见谢遥衣服有些宽松,边上颜洲却肩线利落服帖,不太满意道:“这个同学,你衣服是不是大了,去换个合身的,这样松松垮垮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边上工作人员心说其实没那么夸张,但还是赶紧翻了一件衣服扔给谢遥。 然后转头对颜洲说:“同学,要不你跟别人先拍吧。” 颜洲淡淡看了那工作人员一眼:“我等我朋友。” 说完,兀自站到了一边。 过了会儿,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谢遥打给他的电话。 颜洲愣了下:“你怎么了?” 谢遥声音有点急促:“卧.槽,哥你快来厕所救我!” 颜洲二话不说地跑去了厕所。 他直接推开隔间。 谢遥正在气喘吁吁地跟上衣做殊死搏斗。 谢遥快哭了:“这个领口巨小无比,我头出不来了。绝了,这个反人类的尺寸……” 颜洲看了下,无语道:“那你是怎么套进去啊?” 谢遥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把它脱下来:“当时我没多想,直接硬套进去了,结果套进去才发现不对,果然一脱……脱不下来了。” “别问,问就是当事人现在十分后悔。” “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跟脱戒指一样,得在我头上抹点油啥的啊……” 谢遥反手抓着衣服角,把衣服反卷着使劲儿往上拽,光1裸的脊背正对着颜洲。 少年的背,线条肌理流畅好看,一双肩胛骨微微凸起,如振翅欲飞的鸟翼。 从后颈沿着脊背,再到凹陷的腰弓…… 颜洲的目光一寸寸落下来。 直到他意识到什么后,迅速地别开了目光。 第二次了…… 谢遥着急地提醒他,声音蒙在衣服里闷闷的:“帮忙啊!快快快,我都要窒息了!” 颜洲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先别硬拽。” 说着,颜洲帮他把衣服拉下来。 谢遥脑袋从反罩的衣服里钻出来,脖颈被勒得有些红,许是用力的缘故,眼睫蒙着一层水汽。 他看着颜洲,不明所以地问:“那怎么办?” 颜洲沉吟了会儿:“等下,我去帮你找个剪刀来。” 之前那个摄影的办公室里除了大包小包的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他最后还是跑到老杨办公室才找到个剪刀。 谢遥:“哥你可算来了。” 颜洲进隔间,正想帮他剪开衣领,谢遥突然道:“要不咱们出去吧,我怕两个人挤在这儿,一不小心都掉坑里去。” 颜洲:“……行。” 他俩背对着门口,颜洲把谢遥的领子拉开些间隙,然后剪刀抵在了领口,尝试着找个好的切入点。 冰凉的触感把谢遥一激,他情不自禁道:“哥……你这样好像要谋杀我一样。” 颜洲:“……” 颜洲:“再废话我就来真的了。” 边剪着,谢遥松了口气,感慨道:“简直累死我了。” 半截衣服还挂在脖子上。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有同学的声音响起:“他们好像在厕所吧……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颜洲皱眉,嫌他们烦,于是手肘一顶,直接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门外两个同学面面相觑。 里面传来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等下,马上就好。” 第51章 门外一个同学眨眨眼睛:“啥……啥意思啊?” 另外一个同学:“不、不知道?什么情况?” 谢遥跟颜洲拿着有问题的衣服进办公室,工作人员看着领口被剪开的衣服,一言难尽道:“才过去多久,这衣服怎么就这样了?” 谢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工作人员低头看:“这袖口没什么问题啊?” 谢遥:“……” 谢遥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不是袖口,这是领口。你们工厂喜欢把领口做成袖口大小?” 工作人员这才反复看了下衣服,发现确实是做工有缺陷和疏忽,连忙道歉,并表示衣服不用赔。 谢遥:……就这破衣服你倒是好意思让我赔一个试试? 等他们这一通折腾完,摄影师已经把前面同学的双人照都拍完了,就剩下他跟颜洲这一组的。 摄影师大声道:“你们俩挨近一些,个子高点儿的那个稍微往后面一点,欸对对对,交错着站。” “会笑的就笑一笑哈。” 摄影师记得颜洲的我行我素,只对谢遥做出了微笑的要求。 谢遥手随意搭在裤子口袋上,看着镜头露出浅浅的笑来,颜洲站在他侧后边,微微颔首,嘴唇抿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镜头前,带着几分清冷和遥远。 可能是因为姿态随意或是神情放松的缘故,虽然一个和煦,一个冷淡,类型完全不搭的两个人在取景器里的画面却十分和谐。 饶是外人也能看出这俩人关系熟络。 拍完照的几个同学搭伴儿一起走回教室。 谢遥扯了扯领口,让走廊里的风灌进去,随口道;“折腾死我了,这拍照也太麻烦了,给我弄出一身汗,都想回去洗个澡了。” 前面几个男生回过头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其中一个人有点疑惑,小声道:“还好吧,我没觉得很麻烦啊?而且还可以免费拍正照,听说洗出来后会给我们一份,那个老师还说会回头给我们拉个小群,每人发一百的红包。” “说起来,学神在厕所里呆了好长时间,换衣服要这么久?” “不知道,你要不去问洲哥,洲哥在厕所也呆了好久。” “这我哪里敢问……” 他们说完这句话,发现彼此的眼神都有些玄妙莫测了。 谢遥跟颜洲并没有听见他们细细碎碎的讨论,他一手扇着风,一边还在吐槽:“幸亏你来帮我弄,不然我要被厕所的味儿熏死了。” 颜洲淡淡道:“让你自己非要硬来,怪谁?” 前面几个同学:…… 弄、弄啥??硬来什么? 后面的学神和校霸到底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感觉没听懂。 虽然没听懂,但为什么感觉又有点懂了? 一声悠长的下课铃斩断了他们奇奇怪怪的思绪。 几个人回到三班,虽然已经下课了,悦姐还没离开教室,正说着下周期中考的事情,大家也都在下面规规矩矩坐着,伸长了脖子在听悦姐讲话。 悦姐敲敲讲台,认真道:“这次期中是市里统一出考卷,统一批改,所以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特别是要珍惜这个机会” “这是你们高中第一次参加联考,排名是全市排名,对高考也有一定参考性作用。” “所以,个别字丑的同学,一定得给我把字写端正喽,到时候电脑阅卷的老师可不像我们明成的老师这么宽松开明。” “还有要强调的就是过程,这次统考按照高考过程给分的标准来批改的,过程省略的话,都是要扣分的。”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直接点名某个人:“谢遥,你说是不是?” 谢遥茫然:“啊?” 悦姐眯起眼睛,看着谢遥:“说的就是你,你这次期中考给我把字稳住了,从狂草模式切换回来,过程也不许偷懒不写。” 悦姐:“明明可以好好写字,为什么不好好写?嗯?” 谢遥抓抓头发,勉强道:“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悦姐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继续调侃道:“你老实说说,以后是不是想当医生,搁这儿给我提前练狂草,故意让老师看不懂对不对?” 下面有同学人忍不住开始笑。 谢遥笑笑:“那还真不是。” 悦姐拍拍他肩膀:“我们班长要稳住啊,再拿个第一回 来。老师要求不高,全校第一,全市前三就行。” 谢遥也不跟她客气,语气平淡道:“问题不大。” 下面的同学开始“啧啧”起来,什么“班长牛批!” 、“班长冲呀!”都来了。 其实问题大的人还真不是他,是他边上那位大爷。 悦姐见他很自信而泰然的样子,满意道:“不错不错,有信心就好。” 下一节是李胜男的,为了防止这位中年女人随时把他叫到走廊上罚站,谢遥上她的课乖了许多,作业老老实实完成,只不过会偷偷地在英语教材下面写别的作业。 主要原因不是他害怕李胜男。 而是天热了,走廊也热了。 好好在教室里吹空调它不香么? 谢遥看着边上颜洲听课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压着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一丝紧张感?或者是紧迫感?” 颜洲愣了下:“因为李胜男拖堂?” 谢遥沉默了会儿,幽幽问:“为什么李胜男拖堂会有紧张感?” 颜洲:“因为会来不及去厕所?” 谢遥:“……” 行吧,说到底这位大爷压根没有因为期中考的到来而有分毫紧张。 谢遥不得不提醒他:“下周期中考,你真的要好好准备了。” 颜洲淡淡道:“嗯。” 谢遥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道:“可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紧张呢?镇定得跟……稳操胜券一样。” 颜洲顿了顿,抓起了手里的笔,面无表情道:“其实我挺慌张的,你没看出来。” 谢遥:“……我信你个鬼,我眼神劈叉了都从你脸上看不出慌张两个字。” 校服照片出来的很快,几乎是第二天校园官网上就有了图,下面放着一个投票链接,明成的同学立即呼朋唤友地涌向官网去投票,差点把小网站搞垮。 明成官网的小服务器有点崩溃: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流量。 晚上的时候谢遥还在微信上给颜洲讲题目,忽而就被顾嘉阳戳了一下。 谢遥:“顾嘉阳说咱们校服的照片出了,你先写题目,我去瞧瞧去。” 颜洲:“行。” 谢遥点进顾嘉阳给的链接,竟足足卡了有一分多钟,页面还缓缓显示出来,几张图片也缓存了好久。 他直接跳过上面一堆男男女女,找到自己跟颜洲的单人照,保存了发给颜洲。不过只有单人照,官网不知道为何没有放双人的,谢遥往网页刷都罪底下都没看见。 谢遥:啧,我们真帅气。 谢遥:可以直接拿照片去淘宝店做商品推广了。 摄影师没怎么修照片,估计是只调整了下对比度和曝光什么的,典型的写实派摄影。 因为压根没想起来给他们化妆,所以前几个同学单人照脸上的痘痘和眼袋格外的清晰,然后到了谢遥跟颜洲这边…… 突然像是突然被精修过一样。 谢遥怀疑他可能睡梦中给摄影师加鸡腿了。 照片发出来后,学校这边也有了动静,一个教导组的老师组建了个群,说是要发今天拍摄的红包,老师刚好又谢遥的微信,直接把他拉了进来。 谢遥给颜洲发消息:我拉你进那个摄影的小群,老师发红包了。 颜洲:不用,你直接帮我我收。 哦对了,这位大爷是不爱添加各种群的微信冷漠用户,一开始连通过名片添加好友都添不起来的那种。 谢遥去小群里说了一声,老师也没多问,于是他顺利地把颜洲的那一份也领了过来。 他突然想起了贴吧的事情,按照明成贴吧的活跃度,估计这回儿正在讨论着呢。 谢遥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点开了贴吧,而不是靠着某位吃瓜前线群众顾嘉阳的链接。 他满以为只是个校服投票而已,贴吧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心态十分平稳地点了进去。 最上面一贴就是“Pick你心中的校服NO.1,是学神还是校霸!”。 谢遥吐了。 简直怀疑发帖人跟他打架后给他发帖的是同一个人。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那时他第一次登上贴吧。 帖子的标题是:“明成双霸打架实录——明媚学霸VS冷面校霸,你更PICK谁?” 谢遥不禁感慨,历史真是螺旋式的上升。 不过,螺旋为主,上升还没看到。 他摇摇头点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他跟颜洲的单人照,估计是为了更好对比的缘故,楼主把他俩的图拼在一起。 5L:我们洲哥真的好酷,这个眼神啊啊,我要死了了! 6L:我喜欢学神这张,莫名有点奶,好暖啊,笑容好甜! 7L:这他妈太难选了吧,我都可啊!还投个屁的票,我这就去搞个小号,一人投一票。 …… 15L:那个……真不好意思,我想偏个楼。为啥楼主不把这两张图裁裁再拼在一起呢,隔壁CP楼缺一张镇楼图。 16L:我来辽!!我来拼!交给我!让我当一次课代表! 17L:我对pick谁不敢兴趣,我只知道我们少一张镇楼图!!! 18L:照片.[JPG] 19L:我好了,我活过来了!居然还是一红一蓝! 20L:我听他们拍照的人说这次是拍了双人照的,也不知道官网把双人照吃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放出来。 21L:双人照是谁跟谁? 22L:就那两位啊!!绝了,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23L:啊啊啊真的假的! 谢遥重新翻回帖子第一楼,看着他跟颜洲的照片,默默陷入了沉思。 刚刚在微信群里领完红包的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谢遥:我用QQ发红包给你,你上一下QQ。 颜洲:微信不行? 谢遥没回复,直接QQ敲了颜洲,颜洲一看,顿时太阳穴跳了一下。 谢遥发了个口令红包。 口令居然他妈是“谢遥最帅,比我还帅!”。 颜洲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颜洲:你有毒。 谢遥:别废话,快收红包!!!一句彩虹屁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一百块呢哥,难道你要放弃吗? 那头沉默了下,谢遥盯着消息栏半天都没信息过来。 然后过来会儿。 颜洲:等着,你完蛋了,谢大班长。 谢遥:…… 谢遥:你要干嘛??警惕.[JPG] 谢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有点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可能会不定时掉落双更~~~所以请不要养肥我!!!连载的我真的好害怕你们养肥! 为了鼓励你们追连载,评论区发个红包~~ 第52章 谢遥:我就皮这一下,就一下。 过了会儿,颜洲那头还是没什么动静。 谢遥疑惑了下,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颜洲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他还跟这位大爷隔着一条网线,颜洲总不至于用精神体顺着网线爬过来揍他吧。 他们还要好好相处,好好学习,共同进步呢! 正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状态的谢遥发现四人小群里的消息迅速10了。 打开一看,一长串的“鹅鹅鹅鹅鹅”。 李雪:没想到是这样的班长。 赵进:没想到是这样的班长。 谢遥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下,发生了啥。 他一路往上翻,直到看到一张朋友圈截图,正好是颜洲的。 颜洲准确地把刚刚口令红包和谢遥挑衅的语言截图扔了进去,并且配了短短的一句话。 “你们以为的班长VS实际上的班长。” 草??? 他再往评论区一瞧。 几乎小半的三班同学都跑过来了,除了顾嘉阳他们几个,还有些谢遥都不太熟悉的也过来凑热闹。 他们在下面刷了清一色的一溜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班长。” 然后有人乱了队形,回了句;“班长,你好骚啊。” 然后下面又是清一色的“班长,你好骚啊。” 为什么你们发的评论自带语音??? 啊,脑壳疼…… 耳边开始循环“你好骚啊”的谢遥,这会儿开始恨颜洲为什么要把微信添加权限开放了。 早不开,晚不开,这不是玩儿他呢么。 最下面两个人评论引起了谢遥的注意。 李均:时隔半年,你终于发了一条朋友圈。 李均:我还以为你快忘了朋友圈这个功能呢。 李均:小谢哈哈哈哈,他怎么这么搞笑,我以为他是个正经人。 袁志高:这么久了,终于有人要向我洲哥的颜值发起挑战了! 袁志高:毕竟是差点就成了的对象,洲哥对不起了,我站小谢一票 过了会儿,“不是正经人”的谢遥在最下面回复了十个死亡微笑脸。 他转过头就去给颜洲发消息。 谢遥:你出来! 颜洲居然秒回:嗯,在。 他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坦荡,底气十足,还问心无愧。 谢遥居然差点儿没想出来要跟他说什么。 很快,他找回了恼怒的状态。 谢遥:你他妈太过分了! 颜洲:彼此彼此。 颜洲:最近刚好加了不少同学,朋友圈里混个脸熟。 谢遥:我信你个鬼,你连前任同桌都记不清,好意思说自己是会混脸熟的人??? 谢遥:啊,我现在胸中一股浊气。 颜洲:放出来? 好啊,居然还变相地说他在放屁! 谢遥深深吸两口气,默念了一句“人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谢遥:道歉或者补偿,选一个吧。 那边倒也没犹豫,回复得也很爽快。 颜洲:补你一顿饭? 谢遥的指尖在对话框里停留了几秒,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打算晾他几分钟,挽回一下自己的脸面和尊严。 他顺手戳进了颜洲的朋友圈,发现是仅半年可见。 独一的一条就是今天发的,点赞就有三十多个。 这他妈也太显眼了。 他觉得晾了颜洲的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回去回他消息,并摆出一份勉强接受道歉的高姿态。 谢遥:……行吧。 颜洲:晾着我结束了? 谢遥煞有介事道:???啥时候晾着你了!我刚刚去卫生间了好么,没看到消息。 颜洲:扯,继续扯。 颜洲:五分钟前就看到你正在输入了。 草…… 翻车了…… 谢遥:你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失去我,你好好想想。 颜洲:行,那我闭麦了。 谢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开局第一句:“闭麦个屁,作业还没讲完呢!” 校服投票没过两天就结束了,谢遥跟颜洲“代言”的蓝白杠和红白杠票数领先,远远地甩开了第三名的数字,不过最后谢遥还是比颜洲多了个两百多票胜出。 贴吧里的同学复盘原因——可能还是学神看着更有亲和力一些,个人魅力能深入人民群众,况且校霸的风格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的。 此外,还有异常清醒人士对这次事件发表了看法。 “虽然我投了学神,但我依然不喜欢这种校服,要是我穿上能有学神这种效果,我,本人,直播吃屎!!” “厂家太恶毒了,居然拿个例来做示范,引诱我们冲动消费。” “其实投票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接下来就是填尺码和身高,老杨说新校服得等下周才能到,还让大家不要着急。 下面有人喊道:“不着急,不着急,我们一点也不想穿校服上学。” 然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弄得老杨哭笑不得。 明成校服几乎每一届都不太一样,加上上面要求着装统一,所以今年学校决定换成同款式的校服。说到底,其实是学校政策变相地给学生增加了额外的经济负担。但大部分同学和家长关心的重点一直是学习,所以对校服的异议也不大。 下午的体育课老杨提前来说了□□育老师出差的事情,安排了他们在教室自习。三班的同学还是都比较自觉,有的抄笔记,有的提前写晚上的作业,作业属于流动状态,一个人写好了就会被一堆人借过去对答案。 谢遥的卷子尤为抢手。 当他想拿自己卷子给颜洲对照着改一遍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卷子传到谁手里去了。 他只好在班里喊了一句:“那个,我卷子在谁手里啊?麻烦还我一下呢。” 赵进连忙举了下手:“班长等下啊,马上马上,还差一道题。” 他三下五除二把最后一题草草地抄完了还给谢遥。 谢遥拎着自己的卷子提醒颜洲道:“这卷子上面知识点我都跟你讲过一遍了,错的多就真的太对不起我的劳动成果了。” 颜洲对照着谢遥的卷子给自己批改,谢遥趴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监督他。 他开始还看着颜洲手上的笔,慢慢的视线就落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颜洲的睫毛。 垂下眼的时候,会在眼睑处投下好看的弧度,把幽沉的眸子像古井一样深藏。 再比如鼻梁上那颗小痣。 不过好像听说鼻梁上有痣的人特别招桃花。 跟边上的人熟悉后有个好处,有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对方的脸。 颜洲目光没从卷子上移开,却感受到了谢遥的注视,随口问:“看我干嘛?” 谢遥迅速转移视线道颜洲笔下的卷子上,抬手蹭了下鼻尖:“看你表情。” 颜洲:“表情?” 谢遥大言不惭道:“怕你故意把做错的题目改对,所以看看你有没有心虚的表情。” 颜洲:“……信你个鬼。” 他把笔放到一边,卷子往谢遥这里推了推:“改完了。” 谢遥抓起卷子看了眼,发现颜洲的基础题基本上都写对了,只有倒数两大题的二三问写的有点毛病。 颜洲:“你前面有一道题写错了。” 谢遥:“嗯?” 神了奇了,他居然有一天会轮到被学渣说有题目写错了。 谢遥拿过卷子来:“哪一题?” 颜洲:“二十三。你卷子上有个数字看错了,那边破了一点,估计是没看清。” 谢遥一看,是“9”下面那一点纸页破掉了,他给直接看成了“0”。 他赶紧把正确答案算出来,发现就是颜洲写的那个。 谢遥在班里喊了声:“那个,刚刚拿了我卷子的,我二十三题条件看错了,答案有问题,你们改一下呗。” 最后一排几个日常抄作业的立即把脑袋抬了起来,朝谢遥这边看来。结果就是第二天徐奋进改完作业有点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个人在二十三题处涂涂改改,他本来没打算讲评这题。 谢遥转头对颜洲道:“不错嘛,我发现你有进步啊。” 颜洲挑挑眉,没什么反应。 他正准备给颜洲讲一下倒数两题,窗外来了个人。 一开始他们都还没注意到,直到外面人越围越多。 谢遥抬眼朝外面一看,愣了一下。 外面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脸上带着浅浅的妆,扎着精致的丸子头,一身浅蓝色碎花长裙。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抬手敲了敲玻璃窗,谢遥从她的嘴型看出了她要说的话。 “颜洲。” 颜洲一愣,把窗户拉开。 谢遥边转着手里的笔,边看戏似的在后头围观着,心里好奇得要命。 李雪看了那女生一眼,忽然惊讶道:“这不是那个尤静怡么?” 谢遥手里的笔掉了。 刚刚他想什么来着! 鼻梁上有痣的人特别招桃花。 敢情桃花就算是打算飞去国外移民了,也能给再飞回来! 尤静怡浅浅地笑着道:“颜洲,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一双杏仁眼生动而活泼,给人俏丽的感觉。 顾嘉阳在边上小声道:“卧槽,这女生跟洲哥什么关系?我还是第一看见洲哥跟哪个女生走得近……” 谢遥默默心说:白月光的关系。 颜洲搭在窗户上的手停顿了下,没挪步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 尤静怡眨眨眼睛:“嗯……这个不太好直接说,你出来下嘛!” 尾音上挑,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颜洲眉心微微拧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时,悠长的一声下课铃响起,谢遥忽然意识到今天已经周三了,晚上还有竞赛辅导。 他一把把桌上的东西掳进书包,匆匆忙忙拉上书包拉链,低声跟颜洲说了句:“我还有课,先走了。” 其实竞赛辅导也不是很着急,但他就是不太喜欢身处刚刚那样的场合下。 也懒得看颜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洲哥:我不是我没有 谢遥:我不听我不听 第53章 谢遥趴在桌上,讲台前面是个他不太熟悉的数学老师。 黑板上写着的几何题目他昨天已经做出来了,老师正在复述过程的解析方式,他随手记了两笔,对比了下自己和老师的思路,然后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辅导教材。 正翻着,忍不住“嘶”了声,低头一看,指侧不设防地被书页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谢遥用指尖掐紧那道伤口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现在他后悔了。 并且好奇到爆炸。 他应该留下了看完关于尤静怡的后续的。 这两人到底说了啥,颜洲回去了吗? 女生不是要出国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看着这两人还挺熟悉的样子,谢遥突然觉得可能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颜洲。 他只知道他第一次月考很垃圾,有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做饭好吃。 还有,人长得还行,狗模狗样。 但关于颜洲的家庭和感情经历……他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算起来他们认识一个学期都还不到。 他皱着眉,用指腹捻着侧边的伤口,伤口处传来细小而尖锐的疼痛。 老师已经讲到下一页了,谢遥还留在上一页。 边上的侯俊杰投来关切的目光,小声问:“学神,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谢遥摇头:“没,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不管了。 心里想着不管,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戳了下前面的十班班长。 由于陈凝跟谢遥的关系,十班班长自感跟谢遥也熟络了很多。 她转过头:“学神,有事么?” 谢遥犹豫了一下,顿了顿,问道:“那个,你们班的尤静怡是不是回来了?今天我在我们班门口看到她了。” 十班班长一愣,随即分享给边上陈凝一个诡异的眼神。 眼神里写着:你看看你喜欢的狗男人,居然当着你的面问别的女人的名字。 为了挽回她闺蜜未来的幸福,十班班长镇定道:“她应该是回来跟同学道个别再走,还送来我们班好多人礼物呢,说过不多久就要去美国了,想再回来看看。” “她去你们班应该也是有认识的同学。” 说完,她看了眼陈凝,冲她微不可见地颔首。 谢遥不知怎么的,感觉稍微松了口气。 学霸都是擅长自我剖析和反思的人,尤其是谢遥。 他仔细剖析这种感觉,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跟颜洲之间产生了类似“谁先脱单谁是狗”的真挚友情。 或者是在理性光芒的笼罩下,他觉得恋爱不如学习,以为让颜洲先走上学习的正轨才是第一要务。 嗯,应该就是这两种可能了。 谢遥果断地结束了自我剖析。 然后侯俊杰皱着眉来了一句:“去啥美国干啥呀,我表哥在美国读书,他说歧视华人严重得不行。” “而且我最近看了,中美贸易战正火热着,去美国开公司也有风险的。” 侯俊杰分析得一本正经,完美错过了在场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谢遥:“……” 讲台前的老师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继续上课,谢遥定了定神,目光落回书本。 快到八点的时候,他们的辅导课终于结束了,谢遥肚子饿得叫了几个轮回了,差点唱出山路十八弯来。 前面陈凝听到了,好心地给了他一袋饼干。 葱香味的饼干吃完后,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更饿了。 侯俊杰建议道:“你下次提前带个面包嘛,随便啃两口也总比饿着肚子好。” 谢遥点点头。 侯俊杰吐槽:“不过这个辅导课确实安排得不人性化。” 谢遥摁亮手机看了眼,发现颜洲七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谢遥:上课没看手机。 谢遥:我现在准备回去了。 谢遥:你回去了吗? 颜洲几乎是秒回:还没,在明辉汽配这里。 谢遥:你吃过晚饭了没? 颜洲:没。 谢遥:走走走,咱们去吃点东西!我去明辉找你。 颜洲:行。 出校门的时候天边只剩下微茫的一点亮光,校门口路灯已经亮起,几乎没什么人,只有无数飞虫像迷雾一般围绕着灯光旋转。 谢遥抬手打落了粘在衣服上的一只小飞虫。 到了明辉汽配,谢遥才知道原来是店里跟客户起了冲突。客户脾气暴躁,差点跟维修工打起来,还威胁要砸店。 李均的老爹刚好不在本市,他只好把颜洲叫过来镇场子。 谢遥想起了之前颜洲教训隔壁红发女士的事情。时隔太久,他差点儿快要忘记校霸的人设了。 李均一看见谢遥,打招呼道:“诶呦小谢嘛!我们谢大帅哥!” 红包那茬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谢遥尴尬笑笑,摸了摸后脑勺。 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把自己埋严实了。 谢遥随便聊了几句,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哥你吃过晚饭了没?” 中国人典型的开场白,用一用总归能缓解一下尴尬。 李均看出他有点不好意思,非常上道地接过话头:“还没,刚刚跟洲哥一直在忙,带会儿请你们去吃顿晚饭?” 上次李均去帮忙找视频的时候,顺道儿探索了下明成北门外的一条街上的小吃,意外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粥铺,干脆带着颜洲跟谢遥去那儿吃东西。 这家粥铺铺面虽小,里面菜单倒是很齐全,除了粥外,馄饨水饺和各式简单的凉菜也都有。谢遥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竟不知道吃什么。 李均:“小谢可以尝尝馄饨,上次我吃过还不错,清汤的也挺有味儿。” 谢遥懒得纠结,就点了份馄饨。 颜洲跟李均各自点了碗粥。 这家的馄饨确实不错,肉馅足,皮薄,汤是高汤,上面点缀着碧绿的葱花,浮着晶莹剔透的油光。 高汤的汁水浸透了滑溜的馅皮,肉馅一口咬下去,细腻而香。 谢遥点头:“这个馄饨还挺好吃的。” 他转头看着颜洲碗里的牛肉粥,问:“你这个好吃么?” 颜洲:“还行。” 颜大厨师说还行,那应该是挺高评价了,谢遥忍不住道:“我能舀一勺么?” 颜洲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意思是随他了。 谢遥舀了口粥,干脆还顺走了一片牛肉。 吃完肉,他点评道:“确实还行。” 李均坐在他俩对面,观察着这俩人,不小心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证明一件事情…… 没吃多久,三个正值青春期、饭量大的年轻人让小菜很快就见了底。 一般这种小店都可以随时加菜,颜洲拿着碟子起身去后厨。 等他回来时,就看到李均在舀他碗里的粥,动作还极其缓慢,生怕他看不到一样。 颜洲用筷子敲了下李均的勺子,淡淡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自己碗里没有要来吃我的?” 李均;“……” 他朝着颜洲露出鄙视的眼神,心说我算看明白了,你他.妈就是个双标狗。 快吃完的时候,谢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颜洲:“对了,放学发消息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颜洲抓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顿了下,说道:“也没什么事情。放学老杨来教室把上次校服照片给我们,你不在,我帮你先收了。” 谢遥来了兴趣:“那你现在给我吧!” 李均也凑了过来,说道:“我也想看看。” 放学老杨来班上送照片的时候,尤静怡前脚刚走。 老杨走到最后一排,看谢遥不在,直接把几张照片给颜洲,说是连着双人带单人的都冲洗出来了,给他们一人一份留作纪念。 因为单人照都已经看过,颜洲粗略地翻了一下,目光最后停留在他们俩的双人照上。 官网没有放双人照,所以他也不知道被拍成什么样子了。 照片上谢遥的身子微微往他这边侧了一些,目光平视前方镜头,眼睛明亮,里头含着些细碎的光芒。 他隐约想起…… 那时他站在后侧,目光无意间扫过谢遥的左耳,却意外发现了左耳上的耳洞。可能因为谢遥从没戴过任何耳饰,他没注意到。 颜洲走了会儿神,闪光灯却突然亮起,他急忙反应过来,有些仓促地朝镜头望去。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那会儿被拍下来的。 他从书包里把照片拿出来递给谢遥。 李均立马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双人照呢,我想看看双人照。” 颜洲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双人照都知道,消息很灵通啊。” 李均拍拍胸脯:“那可不,我没事儿就老逛你们明成的贴吧。” 谢遥接过照片,欣赏了会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给摄影师加个鸡腿。” 李均有意要逗逗他:“怎么样,比比看,你跟洲哥谁更帅得出结论了没?” 手里正拿着双人照的谢遥捂着脸觉得牙疼。 他瞥了眼颜洲,发现这厮居然别过脸去了。 多半是在偷笑。 这茬儿到底还能不能过去了??? 吃完后李均付了账先回了店里,颜洲今天没有带车来,就跟谢遥一齐从北门绕到公交站台去回去。 去公交站的路上,谢遥很想问问尤静怡的事情,但他看颜洲放学后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现,不像是突然有了女朋友的样子,害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他总不好问,哥,你早恋了吗? 然后颜洲回答他,不,傻弟弟,我已经成年了。 他脑子里有两个小人。 甲说:人家都成年了,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情。 乙说:都是朋友了,有啥不能问问的,关心一下嘛也没什么。 甲和乙二话不说打了起来。 正打着,颜洲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谢遥诧异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正想说没有,就听颜洲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没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九点有二更哦~~ 第54章 谢遥哑口,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心说这狗东西居然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他这还没问,居然就把答案说出来了。 过了会儿,谢遥嘴硬道:“你跟我说这个干吗,我又不好奇。” 其实是好奇到爆炸。 颜洲也没解释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只抬抬下巴,提醒他公交车到了。 上次跟李均吃完饭的地方他们俩可以做一辆车回去,这回儿两个人不同路,暂且在公交站分开。 谢遥先上的车,车上人很多,他只能站在过道里被一群下班族挤成沙丁鱼。 他习惯性地回头去看颜洲,发现站台上的颜洲也在遥遥看着他。 车颠簸了几下,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谢遥跟着车辆的惯性身子倾了一下,再等他望去时,颜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角里。 谢遥抓着公交车拉环的手倏然握紧了些。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层薄汗已经打湿了手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回去路上,学校贴吧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无意间去办公室抱作业,看到了老杨放在桌上的照片,那女生忍不住随手往下翻翻,居然发现了谢遥跟颜洲的双人照。 女生每天专注磕CP,没想到有一天糖会亲自跑到自己嘴边。 她小心翼翼往办公室外看了眼,连忙掏出手机,给双人照认真地拍了一张。然后回去就开始精心修图,调整曝光,拉高锐度,最后抱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激动心情,发到了贴吧的CP楼里。 帖子的名字起得比较含蓄低调。 “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吗?” 刚开始挂在CP楼里还没什么人注意到,因为标题起得很含糊,让人没什么点进去的**。 直到吃完饭的明成学子开始玩手机…… 然后整个楼里如同大草原一般,彻夜回响着土拨鼠的尖叫,起此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的CP楼终于有镇楼图了!!! 21L:今晚我要在这楼买房,这辈子就住在这儿了。 22L:太绝了!你们说是不是摄影师偷摸混进了贴吧,看到了CP楼,决定帮我们实现梦想。 23L:姐妹!会发图你就多发点啊,这一张怎么够!! …… 李均默默地放下了手机,认真地思考起为什么他一个男生逛CP楼逛得比谁都开心,关键是对象还是他的老熟人。 看了几个小故事和小短篇后的李均,嘴角还保持着诡异的上扬弧度,导致他不得不抬手摁住嘴角两边,然后往下拉。 李均告诉自己,你要冷静,你这样是会被洲哥揍的。 随即就发了个朋友圈。 “我他.妈冷静不下来啊!!!” 谢遥碰巧看到了这条朋友圈,顺手评论了几个问号。 李均回复道:没事,别管我,我只是过于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 幻想的世界?这下弄得谢遥有点好奇。 回复李均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李均应该知道尤静怡的事情。 于是直接去戳李均。 谢遥:你认识尤静怡吗? 李均:认识啊,欸你怎么会知道尤静怡的? 谢遥:她下午来班上找洲哥,看着他们关系挺熟的。 李均沉默了,他突然觉得现在他说话得格外谨慎,不然可能随随便便一句,CP楼就要崩塌在他无情的辣手之下了。 谁能想到他一个在明成门外开店的小小修车匠,身上竟背负着整个贴吧的CP梦想。 李均斟酌了一下,回复道:他们是挺熟的。 李均:但是!你听我说,虽然尤静怡在追颜洲,但他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这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谢遥开始缓缓消化。 还没等他消化完,李均这边又急急地发来消息问:尤静怡来你们班找洲哥,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他谢遥也想知道啊? 谁让他当时脖子一缩,脑子一抽,率先溜走了呢? 谢遥:我着急上课,后面不知道。 李均一看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李均:你好奇死了对不对,小同学。 谢遥一愣,赶紧往上面翻消息,想检查下是哪条回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李均:怪不得我看你今天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瞥一眼洲哥,敢情小朋友你是有许多小问号啊!! 草?? 这李均未免也观察太细致了吧,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所以颜洲是不是也注意到了…… 谢遥:还好啦,就是有一点点好奇,就一点点。 谢遥:其实我还有个小问题。是因为她追的洲哥,所以两个人才很熟的吗? 李均: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两个人的妈妈很熟悉,是闺蜜那种吧。以前尤静怡就喜欢跟在洲哥后面喊哥哥,再大一些后就有了追洲哥的心思。洲哥大尤静怡一级,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旷了一年,这不就刚好一起去明成了么。 谢遥:洲哥不喜欢她么? 李均:洲哥拒绝她了,但也没跟我们说原因。我感觉洲哥的择偶观很迷…… 提到择偶观,原来他给谢遥分享过微博上一个女生性格分类,李均说自己喜欢御姐款,问颜洲的偏好。 结果颜洲直接回了句:不知道,选不出。 他又控制不住想到了贴吧的事情,心说搞不好别是问题出在了性别上。 可别啊,袁志高已经gay了,洲哥要是再gay,万一把谢遥顺沟里去,那他一个直男混在gay窝里也太难了吧。 人家那叫丐帮,他们叫gay帮好了。 跟李均聊了半天,谢遥隐隐觉得这剧本安排的白月光不太靠谱,估计是剧本好久没更新,已经不知今是何世了。 就算颜洲恋爱了,异地恋它也伤神啊…… 他到底要怎么办呢,真的要帮牵线搭桥么? 谢遥看着微信聊天对话框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他摁灭了手机,趴在宽敞的书桌上发起呆来。 有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自从上次喝完酒脑子一抽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后,就好像有颗莫名的、细小的种子落进了心里,时不时骚动一下,但是仔细去寻找的时候,又不知所踪。 这感觉有点难受。 这回儿刚好颜洲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谢遥恹恹地抓起手机看了眼,发现颜洲给他传了道题目过来。 还是第一次没有看到消息立即就抓起草稿纸给他写答案。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工具人。 有问必答的那种答题工具人。 谢遥扔了手机,去冰箱里拿了瓶可乐,扯开易拉罐喝了两口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他拿了张面纸擦去手上的水,这才点开微信给颜洲发消息。 等他讲完手里这道题,发现做题实在是一件能捋清思路的事情。 仔细想想,追根溯源。 为颜洲和尤静怡牵线搭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颜洲有学习的动力、考上目标院校。 说到底,爱情还有白月光什么的只是个辅助工具而已。 唯物辩证法说的好,我们要抓住重点,解决主要矛盾。 等这次期中考结束看下颜洲的成绩再说吧。 谢遥成功地把自己从纠结中解救了出来,松快地伸展了下胳膊。 第二天谢遥早上到学校的时候,才知道昨天晚上明成发生了件大事情。 一个高三的学生因为学业压力大失眠,去开了安眠药,结果却在昨天晚上一口气吞掉了剩下的所有。 因为量不大,而且没过多久就被家人发现了,最后没出什么事情。 早读课上下面的同学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大半人都在唏嘘,剩下的则有些害怕。 一个成绩很好的同学小声问道:“高三压力这么大的么?” 加上期中考试,一时间班里氛围都有点紧张起来。 学校立即去给高三学生专门请来了两位心理医生驻扎在医务室里,还让他们填心理自测表,说是有问题的一定要去咨询心理医生,千万别拖,也别害怕。 其实谢遥原来他们学校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学校倒是没有明成处理得明智,因为都是埋头学习的,老师就觉得有压力是很正常的事情,经常把“化压力为动力”放在嘴边,其实并不太关心他们的心理问题。 老杨上课的时候还提了下这件事,让大家学习一定要放松心态。上课前本来是想强调下这次期中统考的重要性,结果临时决定不提了。 顾嘉阳他们几个都是乐天派,联动着最后一排几个不爱学习的,下课了在班里打打闹闹,把紧张的气氛带得活跃了不少。 顾嘉阳大言不惭道:“大家要是觉得有什么心理压力,可以来找我顾嘉阳聊天,我超能陪聊,沙雕表情包居多,包你开心包你满意。” 下面一群人疯笑起来。 有人问:“多少钱一个小时?我今晚包你了!” 顾嘉阳昂起头:“五毛一晚,贱卖!” …… 等到中午快放学,谢遥没想到又能碰到尤静怡。 尤静怡今天穿了一条紫色的格子裙,换成了活泼的高马尾,整个人特别精神灵气。 估计是一直在门口等他们下课,他们正准备出去吃饭,颜洲直接被尤静怡在拦下。 尤静怡十分大方道:“哥,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吧!” 颜洲:“我跟他们去食堂,你要去?” 尤静怡撇撇嘴:“别去食堂了呗,我妈说想走之前请你吃顿饭,赏个脸嘛。” 颜洲顿了下,迅速扫了眼边上的谢遥。 刚好跟谢遥对上眼。 谢遥低头玩手机,站在边上等他回答。 只听颜洲说道:“不方便。” “中午出去吃耗时间,耽误下午学习。” 谢遥:???? 听听这鬼话,像是一个学渣说得出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我好棒! 第55章 老杨要是知道颜洲这么说,估计能被他执着的学习精神感动到落泪。 说不定还会感叹一句,铁树开花,十年一遇。 尤静怡可能不太清楚颜洲目前的排名和学习情况,认真地思考了下,觉得好像是有点耽误下午上课。 况且他们本来中午午休的时间也不算长。 看着颜洲为学习而操心,蹙着眉的一张帅气的脸庞,尤静怡觉得她狠不下这心。 最后只好委屈了自己,说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颜洲还没来得及回话,顾嘉阳抢先先一步热情道:“好啊一起啊,我们快点儿走吧,不然带会儿食堂要没位置了。” 他们几个人一齐下楼梯往食堂方向走去。 因为老杨向来比较贴心,如果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一般都会早个三四分钟下课让他们去食堂抢座位。所以路上人还不算特别多,一楼的高一的同学才刚下课。 谢遥以前都是挨着肩跟颜洲一起走,见尤静怡来了,默默把步子给拖慢,落到后面去跟赵进并排走了。 赵进正低头扒着一张照片,谢遥看了眼,发现是搜题软件上的解析答案,顺嘴夸了一句:“不错嘛,路上都在学习。” 赵进苦笑道:“不学不行了,我化学这回期中估计得完蛋,昨天悦姐还把我叫去办公室说我作业问题太多。” “我妈说这次期中要是比月考退步,就要扣零花钱,我这边还有好几个皮肤想买呢。” 谢遥疑惑:“你不都用搜题软件了,怎么作业还有问题” 赵进遗憾道:“打扰了,我抄的时候眼睛给抄劈叉了,搜题搜出来的跟原题不一样我居然都没发现。” 谢遥:“……” 有点同情。 前面尤静怡还在叽叽喳喳跟颜洲他们说话,但大部分都是顾嘉阳在回答,偶尔颜洲才说两句话。 李雪对出国读书好奇得不行,抓着尤静怡问了好几句,尤静怡打开了话夹子,把申请,选校,语言什么的通通介绍了一遍。 导致顾嘉阳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留学机构宣讲现场。 李雪好奇地问了一句:“对了,你跟洲哥是什么关系呀?” 几个人的嘴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李雪这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尤静怡倒是丝毫不介意,大大方方道:“正在追,还没追到的关系。” 李雪尴尬地笑了两声,朝颜洲瞄去,发现颜洲正低着头看手机,对他们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好像正在讨论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尤静怡似乎已经习惯了颜洲不冷不热的态度,对李雪吐槽道:“姐妹我跟你说,洲哥巨难追,根本就是铁石心肠……” 尤静怡这一声姐妹立即拉进了两个女生之间的距离,况且这两个人本来就都外向,发现还挺聊得来。 尤静怡的话说完,颜洲也没露出什么反感的表情。 李雪好奇,干脆直接问:“洲哥怎么难追了?” 谢遥把目光从赵进的手机上移开,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 尤静怡眨了眨杏仁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洲哥嘛,首先聊天一般就一个字,比如‘哦’、‘嗯’这种,偶尔运气好的话有两个字,比如‘行的’、‘嗯嗯’。” “想聊个天能把人脑细胞费死,比考场试还累。” “而且你知道吧,洲哥有时候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就那发消息继续举例,他喜欢攒着回,一开始是攒两条一起回,后面变成攒两三天的消息回。” 尤静怡越说越起劲儿,拉过李雪,指了指自己,示意她好好看看:“姐妹你说说,我条件怎么样?” 李雪诚恳地点点头:“非常不错了。” 尤静怡摊摊手:“是吧,我对自己的条件还是蛮自信的,每天早上起来看一眼镜子都能被自己美到。讲真,要是洲哥是个普通人,我这会儿十个都追到手了,过几年孩子都能去组个足球队了。” 边上几个人没想到一个看着优雅的姑娘这么能侃,都跟着乐了。 谢遥也忍不住扭过头笑了两声。 听到这话,颜洲终于有了点反应,冷漠地提醒她:“阿姨跟我说让我监督你不许早恋……” 尤静怡一甩马尾辫,转头就跟李雪吐槽:“你知道洲哥最绝的是什么吗?他居然跟我妈告状,说我在外面乱追人?!!我妈还以为我在勾搭什么不三不四的,直接就把我手机没收了一个多月。” “你们给我评评理,这人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哦,可能不是铁石, 是钻石心肠。” 颜洲:“……” 尤静怡拱手,隔空做了个抱拳的姿势:“也不知未来的嫂子是谁,反正我尤静怡在这里先给您拜上一拜,您是真的厉害!” 赵进笑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李雪好奇地问:“你不是都要移民了么?为什么还想着追洲哥啊?” 尤静怡拍拍胸脯道:“这我都规划好了,我先移民去国外,然后跟洲哥异地恋几年,等洲哥高中毕业就直接出国读大学,或者研究生读也行,最后成功入赘我家!” 顾嘉阳正喝水,差点儿被她的惊人言论呛死过去。 校霸入赘,想想就他妈的有亿点诡异。 由于这姑娘本性张扬好玩,吃饭的时候跟谢遥他们几个聊天都没停过,一顿饭的功夫下来,四个人的微信全加上了。 他万万没想到尤静怡第一个加的居然是他的微信。 而且态度还非常主动。 尤静怡托腮注视着谢遥,一本正经地发表海王言论:“你介意做我鱼塘里的一条鱼么?因为我眼光还是比较高的,所以目前池塘里只有洲哥这一条。我觉得你挺不错的,颜值可以,性格还比洲哥好,我们了解了解?” 众人一愣,一时竟不知道是谁绿了谁。 颜洲甩过来一个刀子眼,冷冷道:“你连信用卡都想被停?” 尤静怡赶紧捂紧了自己的黑色小挎包,害怕道:“别别别,千万别在我妈面前告状,我错了我错了,这就回去把池塘拆了。” 几个人把尤静怡送到北门,谢遥看着她活泼俏丽的背影感慨:“她还挺有意思的。” 颜洲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过去,然后幽幽道:“你想入赘?” 谢遥哽住:“……” 他们会教室的时候,往常几个雷打不动趴在桌子上午睡的同学这会儿居然在写题目。 顾嘉阳抱怨道:“太过分了,说好的一起咸鱼呢,你们居然背着我学习?” 其他班的学生也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他们高中生涯的第一次全市联考。 明成在市里算得上最好的学校,但部分其他学校也有不错的尖子生,明成算不上垄断优质生源。况且中后成绩的学生,其他学校一抓一大把,所以明成的老师并不敢松懈。 老杨害怕同学们过于紧张,上课前决定公布一件重要事情。 “你们应该都知道啊,咱们明成往届高二都有一个特殊活动。” 下面正在疯狂写作业的同学微微抬头,手里的笔停滞了一下。 老杨对他们迟钝的反应有点不太满意,决定直接公布答案。 “那就是素质拓展。” 话音刚落,就跟平地上扔了一枚炸弹一样。 “卧.槽,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我们这一届取消了呢?” “素质拓展啊啊啊啊!我太激动了。” 谢遥就看到前排好几个同学跟自己的同桌激动地相拥在一起,不明所以地戳戳前面的顾嘉阳:“这素质拓展是个什么东西?” 顾嘉阳一脸震惊:“你居然不知道素质拓展?” 谢遥镇定道:“不知道,光顾着学习了。” 顾嘉阳两眼放光:“简单点说,就是出去玩儿,集体出去玩儿。” 老杨猜到了他们一定会兴奋,便道:“大家不要过于激动哈,素质拓展毕竟是素质拓展,跟郊游还是有区别,学校是为了让你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有这项安排的,大家把玩心收一收,接下来还有期中考试。” “所以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准备期中,素质拓展是之后的事情了。” 三班同学表面上平静了下来,其实孟浪的心已经如同草原上野马一般驰骋奔腾起来,老杨根本拽不住缰绳。 下课铃声一响,几个同学抱着羽毛球拍就往外冲,一如既往地积极准备去上体育课。 老杨抬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大家到外面排队,下一节不上体育课,学校组织了一场心理健康讲座,让高二和高三的同学集体去听。谢遥,你把他们整好队伍带到大礼堂去。” 谢遥懵了一下,赶紧转头问颜洲:“大礼堂在哪儿?” 颜洲简洁道:“小树林后面,半圆形的建筑。” 等到了大礼堂,礼堂里已经乌压压地坐了一大片高三的学生,嘈杂而细碎的说话声回荡在礼堂中。 谢遥按照靠背上的标签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把三班的人整顿下来。 颜洲已经帮他占好位置,他就在颜洲边上坐下来。 前面讲台前的话筒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声,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台,把话筒从架子上面取下,清了清嗓子道:“请大家保持安静。” “介于我们学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考虑到高三同学们正在紧张地准备高考,高二同学也即将迎来第一次统考,所以我校特聘请了我市著名心理医生、XX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研究中心主任陈志老师来为大家做一场心理健康讲座。” “让我们欢迎陈志老师!” 底下头人无精打采却又不得不配合表演地拍了拍手。 发现这位老师先从心理健康的重要性讲起,但讲得冗长而又乏味,还缺少能提起人兴趣的小案例。 礼堂里幽暗暗的,谢遥刚好又没有午休,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他听耳边有个声音低沉道:“醒醒,站起来一下。” 然后有人拍拍他肩膀。 谢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他正枕着颜洲的肩膀,于是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身子坐直,还忍不住偷偷抹了把嘴角害怕自己不小心流口水了。 然后他发现整个礼堂下面坐着的学生基本上都站了起来。 周围站起的一圈人把还坐在座位上他变成了盆地。 他四顾一圈,有些茫然地问颜洲:“结束了么?怎么这么快?” 颜洲往讲台前看了一眼:“不是,老师让站起来互动。” 谢遥依然茫然,感觉还有些没睡醒,声音里带着些懒散,问道:“什么互动?” 颜洲沉默了下,缓缓道:“……拥抱疗法。” 第56章 谢遥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道:“拥抱……疗法?疗什么?” 只听讲台前的老师拿着话筒道:“大家站起来后,可以给身边的同学一个拥抱,大家不要害羞哈,没什么关系的。” 下面的同学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不少人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似乎不知道该抱哪边。 谢遥右手边是个小个子的男生,他拍拍谢遥的肩,友善道:“班长,我边上那个人已经找别人了,我们来抱一个吧。” 说着非常自来熟地张来了双臂。 谢遥其实跟他不是很熟悉,但见他这样热情,而且都是同班同学,拒绝了也不太好,况且老师本来的意思也是随意找个同学拥抱一下。 颜洲则被他左手边的男生拉了过去。 大约五秒钟左右,大家陆陆续续结束了这个环节,纷纷坐回了座位交头接耳起来。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四下里转了一圈,询问道:“有没有感觉压力小了很多,或者是心情舒畅了许多 因为拥抱是一种比较亲密的行为,所以肢体接触能使人放松警惕,并获得一种心安的感觉。” 谢遥边上那个跟他拥抱过的男生转头正在跟边上人炫耀:“刚刚我抱了下班长,我决定回去不洗手了,就用这双手,还穿这件衣服去参加期中考试!我感觉沾到了班长的考运和学神光辉!” 这话一说出来,前面的几个三班的同学纷纷回头,露出羡慕的眼光:“早知道我也坐班长边上了。” 有个同学甚至伸出手,把身子往后仰,够到了谢遥的手然后放肆地抓了一把:“耶!我摸到学神手了,我这手也不打算回去洗了,直接去考试!” 谢遥赶紧把背往后靠了靠,埋进座椅里,试图远离这群智障。 过了会儿,只听边上颜洲淡然道:“这么看,我好像亏了。” 谢遥一怔,转过头看着他,顿了顿,继而笑道:“你也需要一个学霸的拥抱?” “刚怎么不早说,这疗法都结束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谢遥故意这么说。 颜洲挑眉:“限时的?哪算了,不要了。” 这句话莫名激起了谢遥心中的不爽。 他懒懒散散地伸出一只手过去,假装勉为其难道;“不过握手可以,要沾一下学神的考运么?” 谢遥的手搭在两人座椅中间的隔板上,讲堂里的灯光从头顶上落在,愈发显得这只手匀净白皙得像瓷器一样,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生动好看。 知道谢遥是在开玩笑,颜洲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谢遥打算抽回手,准备说“不要就算了”的时候,手腕被边上的人捉住了。 然后一个温热的掌心覆盖下来。 谢遥的手指很纤细,若不是颀长,乍一看会以为是女孩子的—— 刚好能握住,圈在掌心里。 谢遥蓦地绷直了背,手腕内侧某一根软骨倏然抽跳了一下,指尖无措地蜷缩起来。 他感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跳快如擂鼓一般。 周身的温度全部脱离了感知,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触觉落在左手上。 左手上的温度,还不是来自于他自己。 颜洲听见谢遥喉咙里滚过一声清晰的吞咽,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 于是几秒后,默默松开手。 隔板上套着一层绒布,谢遥一时间忘记把手撤下去,不自觉地用指腹摩挲着布料,恍惚了一会儿。 然后才回过神来,嘲他道:“您还真是不客气。” 颜洲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谢遥:“……” 行吧,我自己坑自己。 期中考试是三天,比月考多一天,因为要正式许多,所以座位也是拉开进行分班考。 位置表老杨早早地贴在了墙上醒目的位置。 前面蹲了一小排同学拿着便签纸抄自己的座位号和班级号,嘴里还讨论着谁跟谁可以在一个班考试了。 顾嘉阳顺着表从上往下看,发现他跟谢遥都在本班考试,激动道:“哇,我居然在本班,那我东西可以不用带回去了。” “啧,分在本班考说明我运气不错,这次期中应该是稳了稳了。而且我跟班长隔得也不远,能沾一沾学神的天地灵气。” 李雪瞥了他一眼,提醒他道:“你知不知道一个梗,就是考前喜欢说自己稳了的,最后都没考几分,然后学霸一般都喜欢说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凉的顾嘉阳:“……” 他扭过头,为了验证一下,问谢遥:“班长,你期中都准备好了么?复习得怎么样啊?” 高考赢家谢遥疑惑地抬头:“我压根都没准备。” 果然!学霸喜欢说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 误解了谢遥意思的顾嘉阳觉得自己凉了不只一点点,于是又去问颜洲:“洲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颜洲还没来得及回答,谢遥抢过话插嘴道:“他还行。” 谢遥心里还比较有数,毕竟是自己带着他复习的,一轮知识点紧赶慢赶顺了一遍,题目也练了一些,接下来就是看颜洲自己的消化水平,期中考试他只能带到这里了。 然而顾嘉阳一脸懵逼地问谢遥:“等下,为什么他行不行……你会这么清楚?” 谢遥:??? 边上差点儿听歪的赵进险些被自己口水给呛死。 谢遥无视这句话里某些奇怪的成分,理直气壮道:“我是他同桌啊,复习都是我带着复习的。” 顾嘉阳眼睛一亮:“班长,那你下次带上我一起学习呗,别光带洲哥一个啊。” 拖一架航母已经很累了,两架他是真的拖不动。 谢遥还没来得及委婉地拒绝,颜洲敲敲桌面,提醒他们:“搬座位,别废话。” 谢遥把晚上要用的书收进书包,将桌肚里剩下的教材高高摞了起来。 他正四顾着找地方放这些教材,颜洲的胳膊直接伸过来揽走了这一摞。 他把书搬到窗台上,然后推到最里面的角落去。 谢遥:“谢了。” 因为考前最后一节课的缘故,老杨提早放学了,简单交代了几句考试的注意事项,强调了遍放松心态才能好好发挥,然后才安排值日生打扫卫生。 结果到了晚上,谢遥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紧张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边上那位学渣。 因为他即将迎来验收成果的一刻。 谢遥想了想,决定还是发个消息问问颜洲。 谢遥:考前别紧张,放松心态发挥就行。 那边没什么动静,没动静的话谢遥反而安心了点,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像钓鱼执法。 因为如果颜洲秒回了,说明肯定没有在专心学习。考前还不专心学习,可真是一件令辅导老师非常害怕的事情。 过了会儿,颜洲:没紧张。 谢遥皱皱眉,觉得不太行。 谢遥:那你也不行太松懈啊! 颜洲:…… 颜洲:你究竟要我怎样? 这回轮到谢遥沉默了。 他生平第一回 体会到当老妈子的感觉——明天就要送崽子上考场,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谢遥:我就随口问问,你好好复习吧。 老妈子谢遥忍不住又啰嗦了句:对了,我昨天划的语文和英语背诵范围你记得要好好背啊!那个地方失分很可惜的。 颜洲:嗯。 等谢遥起身去洗完澡,喝了口水后,抓起手机一看,发现颜洲又给他回了条消息。 颜洲:放心,我沾过学神的考运了。 谢遥:“……” 他想起了之前讲座两个人拉手的事情,只念头冒出来不超过一秒钟,他就觉得自己耳根子热了起来。 其实谢遥觉得他跟颜洲的相处方式其实有点奇怪。 奇怪到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有很多事情,其他人做出来,比如他以前的朋友,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换成了颜洲,他反而会乱七八糟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他看着和颜洲的对话框,往上翻了翻,发现已经拉不到最上面了,消息多的要命。 基本上他一发消息,颜洲多半秒回,延迟回复的话也会简单解释下干嘛去了。 他想到了之前尤静怡说颜洲会攒着消息回复,但却真没感觉到颜洲有这种习惯。 学霸一项做事果断利落,谢遥直接去戳李均求证。 谢遥:哥们儿在不? 谢遥:我有个无聊的小问题。 谢遥:你发消息给洲哥的话,洲哥会攒着消息回你么? 李均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 李均:不会攒啊。 谢遥心说那估计是颜洲觉得尤静怡给他带来了困扰,所以才攒着回的,想表现得矜持一点。 结果李均又来了一句:我要是不说正事,他根本都懒得回消息。 李均:所以我们有事情就直接打电话,基本不聊微信。 李均:弟弟你问这个干嘛?他不回你消息了? 谢遥赶紧打字:没没没,随便问问。 过了会儿,谢遥忍不住又问。 谢遥:你们平时跟洲哥肢体接触多么?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比如勾肩搭背那种…… 李均头顶的问号更大了:不多啊,他不喜欢这种。 李均:以前袁志高还差点被反肘击了。 谢遥沉默了片刻。 谢遥:那个,我随便问问,没别的什么事啦! 边上有工人喊李均过去看车,李均着急过去,就随手发了个“嗯”,然后过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等他忙完,越想这茬越觉得奇怪。 这俩人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他把对话截图扔给颜洲,直接问:你把我们弟弟怎么了?他今天怪怪的。 颜洲过了很久也没回他消息,李均习惯了他这种作风,没注意他回没会,自己反倒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明天就要答辩了所以写得有点仓促,不得不短小下了…… 而且明天更新应该会在九点钟,白天很忙 第57章 第一场语文,谢遥一拿到卷子就直接跳过词汇题去找古文默写,几题扫下来后,他才松了口气。 填空的内容都在他给颜洲划的重点范围里,除了最后一条稍微超纲了些,是高三要背诵的内容。 估计是市里出卷子想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高考的范围。 确定了基础知识他给颜洲复习过了,谢遥这才回过头按照顺序做题目。 作文题目乏善可陈,讨论的话题是拼搏。 谢遥飞快把提纲写了就开始刷刷动笔,等他写完作文,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 他有点无聊地趴在桌子上转着笔,由于昨天睡得比较早,他现在想睡都都难,大脑清醒得要命。 于是干脆抱着肩看整个教室里考生千姿百态的状况。 比如顾嘉阳正在疯狂地挠头,力度之大让人怀疑这场考下来他后脑勺的头皮能被抓秃噜了。 顾嘉阳喜欢写讨论A和B这种辩证类作文题目,非常不擅长很励志很向上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背诵的作文素材实在是少,拢共就隐约记得那么几位特别正能量的外国友人,还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把名字记全了。 他只好疯狂地抓头,拜托自己的脑子赶紧快点回忆起。 这么简单、常见的作文素材他顾嘉阳怎么就没好好背过呢…… 他陷入疯狂的后悔中。 顾嘉阳看着作文题中“拼搏”两个字,心说,噫呀,天要亡他! 然而亡顾嘉阳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斜后方谢遥写完作文后笔尖在纸面上重重的一点,随即合上笔盖的清晰的声音。 学神已经提前写完了,而他作文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声音先是压垮了顾嘉阳,然后又像点睛之笔一样轻轻戳了下他的小脑袋瓜子。 顾嘉阳轻咳了一声,提笔,在作文纸上郑重地写上标题。 “我的班长——论拼搏与勤奋” 字迹整齐而端正,充满了对谢大班长的尊敬和爱戴。 谢遥打了个喷嚏,觉得最一排空调好像有点冷。 他考试一般都喜欢轻装上阵,一瓶水一个笔袋,潇潇洒洒,来去自如,根本没记起来要带外套。 仔细一想,自己平时也很少记得带外套。 但好像也没有经常觉得冷? 这是为什么? 哦,谢遥终于想起来了,他好像整天就靠蹭颜洲的外套度日子。 观察完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同学,谢遥宛若出宫微服私访完成任务了一样,终于趴回了桌子上。 正准备检查下有没有粗心造成的错别字,他垂在桌沿的手臂无意间磕到了个坚硬的东西。 谢遥侧头看,发现是卡在桌侧的一枚铁钉,由于没有钉紧的缘故,半头浮在外面。 谢遥一愣,忽然发现这桌子似乎有点眼熟。 他居然坐的是颜洲的桌子。 为了确定这一点,他背靠上座椅,朝桌肚里扫了一眼。 金属制的桌肚板上有道白色的已干的油漆,桌肚里一尘不染。 还真是颜洲的桌子。 谢遥心中倏然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一脚踏进了别人的私密领地。 他目光落在整洁干净的桌面上,想着他趴过的地方,和颜洲以前枕着手臂睡的是同一位置。 那会儿颜洲还很喜欢把外套扣在头上睡觉,一只修长的手懒散地搭在某节凸出的颈骨上,指节明净而利落。 谢遥刷地一下把卷子翻过去,定了定神,想开始检查语文作文。 卷子被移偏了些,露出桌上写着一句英文,字迹很轻,险些被试卷给弄糊。 谢遥好奇地看了眼。 “Im gonna miss this when its----” 一个短浅的破折号后面是戛然而止的空白。 应是某人忘了在考试前擦掉。 不知为何,谢遥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儿听过。 但是排除掉课文和平时经常听的外文广播,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 两天后,悠远而嘹亮的一声蝉鸣结束了期中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悠悠的下课铃声姗姗来迟。 明成的惯例都是考完试先各自回到教室收拾考场,重新排好桌椅,这样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能节约时间,避免浪费早读课。 谢遥因为就在本班,所以跟顾嘉阳只用等其他人回班级就行。 他找到了自己桌子,没跟着大部队一起搬桌子,直接先挪回了第一组倒数一排,然后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顾嘉阳拿着考过的两张卷子非要跟谢遥对答案,谢遥无奈,直接把自己的卷子给顾嘉阳:“你确定你要对答案?” 手边上就是颜洲的课桌,一眼就能瞄到桌上那行浅浅的字迹。 只是不知道颜洲写的是什么意思。 顾嘉阳点头:“这次期中我做题意外的手感不错,我有信心,特别是语文,感觉作文写得特别流畅,估计是开门第一红。” 谢遥随口问道:“你作文用的什么素材?” 顾嘉阳昂起头:“我写的是真人真事。” 谢遥:“嗯?” 还没等他继续问,顾嘉阳便急不可耐地告诉他:“班长!我把你给写上去了!你可要保佑我作文苟到及格线啊!” 谢遥一屁股差点在椅子上坐空:“等下……你说啥?” 他懵逼了一会儿:“你把我……写上去了?你写我干嘛,咱俩拿到的是一张卷子么?” 谢遥:“对个暗号,拼——” 顾嘉阳果断地接上:“搏——” 谢遥有点想锤死眼前这个智障,和善地质问道:“我哪里让你觉得跟拼搏两个字扯上关系了?” 顾嘉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我主要是感觉这个作文题目正着写太没意思了,于是决定给他重新换个角度,然后我写的就是——有的人表面上赢毫不费力,其实私下里拼搏努力到极致的故事。” 谢遥觉得脑子要短路了,艰难地问道:“这……跟我有关系?” 顾嘉阳点头:“有啊,班长你就是啊,表面上轻轻松松地听课,还经常忘写作业,其实背地里刷着竞赛题,晚上还去上竞赛辅导课。你还记得你开学打架那次么?那次你不就是因为熬夜刷题第二天才趴在桌上睡着,我喊了好几声都没喊醒。” “有句话特别好,特感人,怎么说来着……”顾嘉阳摩挲着下巴思考,“想起来了!是叫,你只有非常努力才会看起来毫不费力。” 谢遥:“……” 你小子的作文可能要阵亡。 如果老杨当着全班人的面读你的作文,我可能也要阵亡。 谢遥心说。 班级里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回来了,一些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答案。 “班长,我能看下你的卷子么?” 谢遥往前面努努嘴,示意道:“在顾嘉阳那儿呢,你们自己去拿。” 一小波子人刷的又凑到了顾嘉阳边上,顾嘉阳伏在桌子上,捂着谢遥的卷子不撒手:“都别抢,都别抢,大家先来后到,见者有份。” 反正一考完,三班稳坐班级前五的几个学霸桌子前面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谢遥只是其中一个。 没过一会儿,颜洲也回来了。 期中考这三天,因为之前知识点都粗略拉过一遍了,谢遥觉得应该多留空间给颜洲自己消化,就直接跟他说有问题就发过来问,没按照之前的模式来。 见他回来,谢遥赶紧道:“你考得怎么样?觉得难吗?” 颜洲放包的手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还行。” 谢遥仔细揣摩着这学渣嘴里说的“还行”到底是有把握到什么个程度。 然后失败了。 他不懂学渣的世界。 谢遥看到颜洲正在整理考过的卷子,主动提议:“我帮你估个分?” 颜洲挑眉:“可能估不了,我没有在考题上写一遍答案的习惯。” 谢遥抓过几张卷子一看,上面果然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谢遥“啧”了一声,摇摇头:“你这卷子是特值钱还是特金贵?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做题目不圈关键词和数字的么?” 颜洲:“没,昨天刚卖废品卖掉一堆卷子。” 谢遥:“那您动一动您那金贵的小手做题留点痕迹啊,你这样很容易遗漏题干中的信息。” 颜洲顿了顿,美名其曰:“浪费时间。” 谢遥:“……” 听听这像是学渣说得出来的鬼话吗? 僵持不下之际,谢遥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学渣可能真的天赋异禀,学习方式与常人不同。 他妥协道:“行吧,反正过几天就出成绩了。” 颜洲把空台上的书搬下来,上面一摞是谢遥的,下面一摞是他自己的。 放书进桌肚的时候,他发现桌肚里有个眼熟的笔袋。 颜洲推倒谢遥桌上:“你东西落我这里了。” “哦哦。” 谢遥赶紧把东西收回包里,解释道:“那个,我刚好在你座位上考试。” 颜洲“嗯”了声,然后随口说:“我知道,看到你座位号了。”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 但谢遥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想法。 他还没来得及深究这个想法的来源和可靠度,只听颜洲在边上问他: “之前说欠你一顿饭,晚上去我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虽迟但到!我今天还是赶完了更新!答辩顺利结束啦! 第58章 考完试去吃顿好的谁不乐意,谢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排好桌子,撕去桌角的座位号,再把原来的课本和辅导教材归位,一伙人就直接放学了。 走的时候顾嘉阳还招呼道:“班长,要不要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我们打算去北门转一圈。” 谢遥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去颜洲哪儿吃得更好,直接拒绝了。 他跟着颜洲去明辉那里取车,刚出校门没几步,颜洲步子迟疑了下:“对了,刚刚忘说了,我外婆待会儿要来。” 谢遥:“???” 就说呢今天怎么这么殷勤,敢情是有事情求他。 谢遥:“您就不能真心实意地请我吃一顿吗?是不是一定要从我这儿榨取点剩余价值?” 颜洲沉默了一下。 过了会儿,颜洲淡然道:“你准备一下演技。” 谢遥不得不提醒他:“今天都期中考试结束了,你让我去你家假装一起写作业?上次我在你家愣是写了一晚上的作业……你有没有良心?” 这话说得颜洲眉心跳了一下:“不会让你写作业的,我外婆知道今天考试完。” 然后甩锅道:“是她非说让我把上次一起吃饭的同学叫到家里来。” 谢遥:“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地缓冲下演技。啧,以后我要开始付费了,不能白白浪费演技。” 颜洲一言难尽:“我觉得从质量上来看,你那演技不值几个钱。” 谢遥朝他竖了竖中指:“拜拜了您内。” 说完就佯装要走,结果被颜洲从后面提溜住了领子。 颜洲:“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谢遥:“……” 谢遥:“我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佛。” 颜洲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昨天正好买了玉米排骨和山药。” 谢遥愣楞,砸吧了下嘴,最后决定勉强送一送这位不要脸的爷去西天。 他就是这么没有立场。 到了明辉这边,李均在屋子后面忙活着,看到随口问道:“你们一起走吗?” 谢遥点头:“我去洲哥家吃饭。” 李均眼睛一亮,赶紧把手擦擦道:“今天也能?那我也去蹭一顿。” 颜洲:“先提前说下,我外婆要来。” 李均表情凝固了几秒,把刚摘下来的脏手套又戴上了:“那还是算了,我不行,我害怕。” 谢遥好奇:“怎么了?” 李均:“我他娘的都快三四年没碰书本了,老太太翻出张颜洲的卷子让我认真学习……这我哪儿坐得住?差点儿给我搞出心理阴影。” “老太太还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况下,都要坚持学习,都要奋发向上。直接把我给整崩溃了。” 李均背诵老太太经典语录的时候特别好玩,谢遥忍不住笑了笑。 谢遥:“可不嘛我那天去,跟颜洲写了大半晚上的作业,又是水果又是酸奶,我都不好意思不学习。” 李均问颜洲:“看样子老太太又让你联络同学感情来了?” 颜洲有点郁闷道:“差不多。” 谢遥:“其实问题不大,关键是洲哥的演技拖累我。” 颜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谁拖累谁?” 颜洲想起上回谢遥一本正经在客厅里拿出作业来写,他家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笔都还抓在手里,就有点头疼。 行吧,浮夸二人组,这回谁也别嫌弃谁。 跟李均道别后,谢遥异常熟稔地爬上颜洲的后座,丝毫不客气揽上颜洲的腰。 颜洲:“……” 以前要是谁敢这么碰他腰,他能忍不住把人给踹嵌进墙面里。 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底线就是用来扒的——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底线,你会发现,你会讶异……我的底线就这样被剥干净了。” 他现在甚至都没有觉得特别不自在。 摩托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谢遥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了声“洲哥”,他捂着头盔,侧过身子朝声源处看去。 发现居然是顾嘉阳他们几个。 谢遥戳了戳颜洲。 顾嘉阳看着骑车的人眼熟,以前看到过颜洲骑车,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没想到回头的人居然是他们班长。 顾嘉阳跑过来:“你们一起回去的啊?” 颜洲“嗯”了一声。 顾嘉阳撇撇嘴:“原来班长跟洲哥一起走了啊,怪不得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谢遥朝顾嘉阳身后一看,有五六个他们班的同学,只好道:“我先答应洲哥了。” 谢遥:“你们还不去吃饭么?” 顾嘉阳指了指路边一家餐馆:“本来想去北门吃,后来他们说都考完试了,不如上街吃点儿好的。” 谢遥点点头,看信号灯变绿了,简洁道:“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 顾嘉阳看着谢遥搁在颜洲腰上的手,忍不住跟赵进嘀咕:“明明咱们跟班长先建立的革命友谊,怎么感觉被洲哥抢走了似的。” 赵进:“他们最近关系真的很好欸。” 顾嘉阳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班长还带着洲哥一起学习呢……我怎么就捡不到能带我一起学习的基友啊,我也好想跟班长做同桌!” 不能带他学习的基友赵进,开玩笑地建议:“你可以让老杨把小组变成三个人一排的那种,班长夹在中间,你跟洲哥一边一个,班长可以雨露均沾。” 等他们回到家,发现老太太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 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招呼道:“我们遥遥来啦!快快快,先坐下来吃点水果,饭正在给你们做,考试考了一天累坏了吧。” 谢遥看了果盘里的兔耳朵苹果片,客气道:“谢谢外婆。” 颜洲放下包去厨房帮忙,留下谢遥一个人在客厅里吃水果。 他难得脸皮薄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坐着。 没过多久,他踱步到厨房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 颜洲看到他晃来晃去,扔给他一颗土豆和一把刨子:“闲的话把土豆削了。” 谢遥低头看着这颗土豆,犯了愁。 他可是连苹果都懒得削皮吃的人。 十指不沾春水。 之前他妈妈让他洗青菜,他就放在清水里摆了摆,就扔锅里了。 他是个平平无奇只会泡面的小少爷。 老太太转过身一把抓走了他手里的小土豆,不满道:“人家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这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颜洲淡然道:“他就是个来吃白饭的。”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吃完饭的某人听到,又刚好落在有些耳背的老太太的听力范围之外。 谢遥:“……” 他干脆自暴自弃坐回沙发,用牙签戳了个苹果片扔进嘴里,决定做个理直气壮的吃白饭的。 吃白饭怎么了,这年头没点演技,没点学习成绩,吃白饭都吃不到的。 厨房里两个人没忙活多久,一桌菜就齐了,谢遥像猫儿似的耸耸鼻尖,闻到了其中一股香里带着些甜的味道。 他鼻子一直很尖。汤端上来,果然是排骨玉米煮山药。 老太太摆盘都很讲究,拿了两个形状不一样的盘子错落地摆着三道小菜和一碗汤。 吃到一半,老太太果然又问起了颜洲的学习情况。 老太太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人吃饭,给谢遥夹了块肉:“遥遥啊,我们家颜洲这次期中考得怎么样啊?” 谢遥拿出蓄谋已久的演技,认真道:“我觉得他考得应该还可以,因为他考试范围内的东西都认真复习了一遍,肯定会比上次有进步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还可以”形容不会让老太太觉得浮夸,“认真复习”表明了颜洲最近的学习态度,“有进步”给人一种前途一片光明的感觉。 虽然颜洲没有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但还是面无愧色地朝老太太点了点头。 老太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来来来,遥遥别客气,赶快儿多吃点!” 颜洲随口问道:“对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 老太太手里筷子一滞,含含糊糊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啊!我是你外婆,来看你还需要理由吗” 颜洲:“我没事。”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小崽子心里想的什么?” 颜洲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给老太太夹了个玉米块,封嘴的意图非常明显。 老太太继续道:“你有事一定要跟外婆讲啊,别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憋在心里,而且外婆坐车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过来了,不麻烦的。” 颜洲没说话,低头吃饭。 谢遥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就没多说话。 颜洲外婆这次倒是没有多留就打算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他们:“考完试多休息休息,用功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别把身子给学坏喽。” “小谢啊,你也是要多出去转转。看你脸这么白就知道平时肯定很少出去晒太阳,晒太阳对身体很好的啊,别总闷在屋子里学习,要多户外锻炼。” 老太太一通碎碎念结束后才罢休。 等她走了后,谢遥去帮颜洲一起洗完,他看了颜洲一眼,发现他神情淡淡如平常。 谢遥犹豫了下,问:“那个,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听你外婆的口气……是碰到烦心事了吗?” 颜洲朝碗里倒了点洗洁精,沉默了下,须臾后道:“没什么。” 谢遥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继续问。 老太太说得对,这人就是个闷葫芦,要是他不愿意说,问肯定问不出东西。 他想起了老太太的话,“多出去转转”。 于是擦了擦手上的水,摸出手机翻找最近的电影院,提议道:“过会儿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我记得之前无意看到一部喜剧,听说挺好看的,最近应该上映了。” 颜洲把碗摞起来,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谢遥低头刷着院线消息:“你有没有喜欢的电影类型?” 颜洲关掉水龙头,淙淙的水流声戛然而已。 他淡淡道:“你挑吧,我都行。” 谢遥点开那部喜剧片的预告,递给颜洲:“这部可以?” 颜洲随便瞄了眼:“嗯。” 谢遥发现自从老太太走后,颜洲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一直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完后,他们就出门了,谢遥看了眼导航,选了条最近的路,两个人打算步行过去。 颜洲在的小区虽然设施老旧,但周边娱乐设施齐全,交通方便,人气也很旺盛,走个不到九百米就能到电影院。 谢遥扯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的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岔路口。 谢遥抬头看到红灯还剩七十多秒,吐槽道:“这红灯也太久了吧,我家那边都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穿透了耳膜。 他慌忙往回看,发现就在等红灯的时候,路口拐角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电瓶车倒在地上,车轮空转着。 人已经摔出去了好远。 眨眼间就围过去了一大圈路人,有人大声嚷嚷着快打电话喊救护车,不算宽敞的十字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遥看了颜洲一眼,正想问用不用过去帮忙,却发现颜洲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 第59章 颜洲朝远处人群望了一眼,立刻触电一般地垂下目光,似乎有意要避开不看。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胸口也不太正常地重重起伏着,鼻翼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 背挺直得像块木板一样。 观察力一向敏锐的谢遥慌了神,赶忙问道:“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颜洲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映衬在路灯下,苍白得像一张纸,眸光也是黯然无色。 远处事故那里依然围着一圈人,有警察吹响着口哨走过去,拉出一条隔离带。 转眼间绿灯亮了,身边的行人这回儿步履匆匆朝前走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颜洲却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谢遥看了他一眼,直觉不对劲,但又没法干站在路中央,只好拽过他的手腕,拉着他走过了斑马线。 他的手腕握在谢遥掌心里,谢遥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和敲击—— 急如雨点一般,频率错乱。 十字路口左边刚好就有条小巷子,巷口不知被谁放了块巨大的广告牌,将路口的情况隔绝在视线之外。 颜洲被谢遥拉着拐进巷子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吸了口气,稳住声音:“怎么了,不去电影院么?” 谢遥:“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颜洲的睫毛颤了颤。 良久,才道:“我没事。” 谢遥无奈道:“你刚刚那样子像没事的?绿灯亮了还以为是红灯呢,就这么干站在马路中间。” 颜洲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他从未见过颜洲露出那样无措而慌张的表情。 谢遥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有人对某些场面会特别敏感,受到的刺激很大…… 于是疑心颜洲也是这么个情况。 谢遥挨着他站过来,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了吧。” 两个人沉默地倚着墙站了一会儿,谢遥耐心地等颜洲整理心绪。 由于外面广告牌的遮挡,巷子里很僻静,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进来。巷子里灯光昏暗而羸弱,容易勾出人藏了很久的脆弱和心事。 颜洲沿着墙根脱力般疲惫地蹲下,手臂撑着膝盖,背像一张弯弓一样绷着,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砂砾路面上两个被拉长的影子上。 谢遥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就在他觉得巷子里的时间快凝固了的时候,颜洲喉结滚了几轮,声音跟掺了沙子一样,喑哑晦涩道:“我……” “我不太舒服。” 比起告诉谢遥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颜洲突兀的话,让谢遥心头微微一跳。 他慌忙地朝边上的人看去。 因为习惯了刚开始不怎么说话有些冷漠的颜洲,习惯了后面跟他时不时斗嘴挑衅的颜洲,谢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这样示弱的样子。 像一只收束起爪牙,不舍防备的小动物。 谢遥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站在边上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颜洲抬起掌心,久久地遮在眼睛上,像是要把眼睛捂热一般。 最后叹了一声,然后把后背抵着墙面的那一点作为支点,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 那声叹息丢在空气里,悬若游丝一般,轻易地被夏夜的热风吹散了。 谢遥手指捻着T恤的一角,犹豫了下,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外婆说的对,有事情的话不要一直怄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感觉这话有点奇怪,谢遥又着急去纠正:“啊……我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 颜洲:“我知道。” 说完这话,颜洲垂下头,眉心蹙了起来。 然后他缓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遥预感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安静地等他先开口。 良久,颜洲才道:“我父亲就是车祸去世的。” 说话变成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好像每一个字都是在重温画面。 颜洲深深吸了口气:“是在我亲眼……” 他顿了顿,胸口开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几乎没有力气说出后半截话。 谢遥清楚地看到他眼眶都红了,眸子氤氲起一层雾气。 他本想抬手帮他擦一下,被颜洲避开了。 “你知道吗……”颜洲往后退了几步,紧咬着后槽牙,转而道:“前几天,那个肇事司机出来了。” 谢遥错愕。 “只待了三年,只有三年,一眨眼。” 谢遥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落在他心头上。 他的手垂了下来,无措地握了握拳。 颜洲盯着谢遥的眼睛,压抑不住心底翻涌起的情绪,声音提高了些:“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三年就可以这么毫发无伤的出来……” “我本来以为我都快释怀了……” 谢遥无言地站在他边上。 他什么也回答不了。 颜洲看到谢遥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质问了不该被质问的人。 他不知道刚刚在谢遥面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嘲道:“我在跟你发什么脾气啊……” 谢遥见颜洲抬脚要走,从后面拽住了他的手腕,认真道:“没关系的。” 颜洲转过头,目光对上一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 “我可以陪着你,发脾气也无所谓。” 谢遥干净而软和的少年音落在长长的巷子里,杂糅着昏暗的灯光,带着一丝暖意。 颜洲看着他,缓了片刻过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人……” 谢遥:“嗯,怎么了?” 颜洲摇头:“没什么。” 谢遥没太在意他的话,而是刚好想到了别的事情。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从颜洲的脸上移到别处,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哥,上次讲座的时候,你觉得拥抱疗法有用么?” 颜洲怔了一下,没预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等他好像隐约明白谢遥的用意时,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过了会儿,他问:“如果我说有用呢?” 谢遥倏然抬头,然后淡笑道:“有用的话现在给你一个。” “没用的话,肯定是上次人不对,这次给你换个人。” …… 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杂糅着同样温柔的晚风,随意铺洒在灯下相拥着的两个人身上。 谢遥安慰般抚着颜洲的背,颜洲的手则轻搭在谢遥腰窝间。 记不得是谁先主动的,只能感受到薄而温热的呼吸落在彼此的肩头。 两人的交错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落在砂砾路面上,边缘都变得暧昧而朦胧。 巷口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谢遥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鼻尖刚好擦过颜洲脖颈的一块皮肤。 颜洲眸光微动。 他们很快就分开了。 电影的时间早就错过了,两人干脆在路口的便利店买了些冰镇饮料和一只西瓜,准备直接原路返回。 颜洲在他前面一步把钱付了,垂眼道:“算我欠你一场电影好了。” 谢遥挑眉:“我像是会计较这些的人?” 颜洲张了张嘴,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谢遥却道:“问题不大,你下次请回来就行。” 说完,谢遥毫不客气地拿走颜洲手里一瓶冰可乐,利落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 回到十字路口,谢遥捏着易拉罐的手微微用力,他不安地看了颜洲一眼,发现颜洲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 谢遥见信号灯变绿了,把易拉罐换到左手,用右手拉住颜洲的手腕。 颜洲转头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谢遥目光直视前方,坦然道:“要拉着小朋友过马路才能放心。” 颜洲摇头,却没挣开他的手:“幼稚吗小朋友?” 谢遥皱眉:“胡说,我是大朋友,你是小朋友。” 颜洲懒得跟幼稚鬼争辩,由他牵着,淡淡道:“将来别后悔就行。” 谢遥:“啥意思?” 两人拎着东西回到颜洲家,谢遥一看时间才八点半不到。 他想了想自己那边虽豪华却空荡无聊的住所,并不是很想回去,于是打算拉着颜洲坐下来让他陪自己看几集美剧。 颜洲把饮料放在桌上,转身去厨房切西瓜。 等他出来的时候,谢遥已经安逸地瘫在沙发上,仰着脖子举着手机找新剧呢。 还擅自把沙发挪到了空调风口下,一只手抓着领口微微扯开些,约莫是想让空调风灌进去。 见颜洲把切成两半的西瓜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谢遥赶紧让出个空当,拍拍沙发垫,跟个主人一样毫不客气道:“来来来,坐。” 颜洲:“我在想,这到底是是谁的家。” 谢遥笑了笑没说话,把手机支架立起放在茶几上:“刚找了部悬疑的新剧,我在你这儿看两集再走。” 他伸了个懒腰,煞有介事道:“现在不太想回去。” 谢遥怕颜洲刚刚伤心难过一场,要是再一个人呆着估计会乱想,打算陪他一会儿。 主要是西瓜看起来蛮爽口的。 空调也舒服。 谢遥点开第一集 ,捧起西瓜,拿着勺子舀了一口。 瓜又甜又脆,十分爽口,他舒服地往沙发里靠了靠。 这剧是谢遥无意间在微博上被安利的,据说推理缜密,脑洞也很大,而且演员演技在线,颜值很高。 主角是两个警察局的探长,感情线谢遥没太注意,他看剧喜欢挑剧情流,只要剧情好,感情线他是可有可无,甚至看到了还想快进。 然而十分钟后,谢遥遇上了人生中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他应该提前看一下感情线的。 两个警察局的男探长办完案子后,一个去了另外一个人家里。 然后, 突然, 猝不及防、 毫无预兆地他俩开始疯狂接吻,从客厅一路到厨房,再从厨房滚到到床…… 探长们的wen像疾风骤雨一般,砸懵了涉世未深的谢遥。 他十分害怕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演技在线。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杜撰出来的剧。 帮推一本文~~~ 《我可能喝了假酒》by常安十九画 文案: 十年前,一个名为《惊爆——学霸沙鸥与运动男神陆惟名公然在酒吧拼酒,战局惨烈!》的帖子横空出世,丰玉一中的学校论坛惨遭炸版。 第二天,有胆大的吃瓜同学采访两位当事人—— 吃瓜1号:请问沙鸥同学,听说你们开的是父子局,输的人喊爸爸? 沙鸥:没错。 吃瓜2号:请问陆惟名同学,战况如何? 陆惟名:……陆惟名是谁?我现在叫沙雕。 吃瓜全体:…… 别问,问就是体育生能屈能伸。 十年后,当初叱咤一中论坛的两位当事人重演历史,吃瓜校友又举起了提问的号码牌。 校友1号:请问陆总,听说昨晚你们又拼酒了,还是父子局? 陆惟名:不,这次是夫夫局,先撂杯的喊老公。 校友2号:请问沙教授,结果如何? 沙鸥:……老子可能喝了假酒。 全体校友:…… 不可说,说了就是爱你十年,所以愿赌服输。 【前期冲动热血后期沉稳内敛攻VS外冷内热犀利毒舌却把自己憋成内伤受】 1v1,强强 HE 开篇倒叙,前半部分校园,后半部分直叙,写现时生活,略带职场。 第60章 谢遥吓得手里的瓜差点飞了。 他依然来不及骂人,身体已经抢先脑子一步,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在手机屏幕上一个探长解开另一位裤腰带,下一步就是扒裤子的时候,谢遥成功地把手机咔的一声倒扣在了茶几上。 完了,谢遥才把一句完整的“卧.槽”骂了出来,然后跌回沙发里。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画面虽然是被拦截住了,但由于他吓得来不及暂停视频,导致声音还没关。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声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谢遥的脑子。 谢遥:“草……” 他一把捋走手机,直接摁灭屏幕揣进兜里。 气氛有点尴尬。 他根本不敢看边上人的脸。 甚至还想死一死。 仔细想想,他之前已经用脚趾抠出一座四合院、停车场、故宫,那这回大概可以弄座长城了…… 施工规模逐渐变大。 最后还颜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幽幽地问:“这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剧?” 谢遥心说:我是真也没想到会翻车。 他捂着胸口:“拜托,怎么可能,我是无意间找到这部剧的,刚刚也没仔细看介绍。” “而且我也受到了不止一点点惊吓。” 颜洲沉吟一会儿,道:“看不出来,你胃口还挺……特别的。” 谢遥着急解释道:“只是个开头而已,这剧能在软件里放说明后面的露骨画面已经减掉了,排除这些意外,说不定人家真的是一部正经的探案剧呢。” 颜洲瞥了他一眼:“你信?” 谢遥表面笃定实则慌得一批:“我信!” 颜洲抬抬下巴,淡然道:“那你继续放啊。” 谢遥抱着西瓜,生生咽了口吐沫,从兜里掏出手机,但准备按下解锁键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该死,男人要命的胜负欲。 他简直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 谢遥心里对这剧腹诽道:你要给爸爸争口气啊。 爸爸的信誉危机就全靠你来挽救了。 你要正经起来啊,崽! 我再给你三分钟的表演机会! 他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哆哆嗦嗦地解锁,一个静止的人影交叠的画面瞬间亮起。 谢遥看着屏幕上的播放键,又开始疯狂纠结后悔起来。 最后试探地问颜洲:“这要真不是什么正经剧怎么办?” 他记得这个视频软件虽然来源不太正规,但好像没见过什么真的小黄.片,哪怕是船戏,露骨的都被剪得差不多了。 可就怕有漏网之鱼啊。 颜洲慢悠悠地舀了勺西瓜,看了他一眼:“你刚刚不是挺笃定的么?” 行吧。 谢遥自暴自弃地点了下播放键,然后迅速缩回了沙发的某个角落,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深深浅浅的喘.息声又陆续传来,谢遥听得脑子嗡嗡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般。 说起来,男的跟男的,他是真没见过。 压根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哪里的谢遥只好默默舀了勺西瓜放进嘴里,企图用水果的冰凉口感来冷却自己疯狂运转的大脑。 他顺便偷偷瞄了眼颜洲,发现颜洲淡定得不像话,表情跟在看新闻联播一样。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条落网之鱼,画面最后定格在男人光衣果的脊背上,然后一切,转到了第二天早晨警局里忙碌的工作生活。 讯问,调查,律师谈话。 谢遥松了口气。 崽,你还是正经的!爸爸看错你了! 谢遥挑眉:“看吧,它还是在认真走剧情的,你那么紧张干嘛?” 颜洲:“到底是谁紧张,心里没点子数么?” 就在谢遥一颗心还没真正落回去的时候,两位男主估计是要密谈一些事情,于是走进了同一间办公室,一个人还直接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上了。 由于刚刚收到了点刺激,谢遥现在脑洞开得不行,联想能力也异常丰富。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位探长发生了争执,还没说两句话,一位把另一位牢牢地禁锢在身在与背后的办公桌之间,四目相对,隐隐有火花擦出。 等一下,该不会是…… 又又又要来吧! 两位大哥,好好说话,不要说到一半搞起来啊…… 你们正经打一架都行…… 谢遥倒吸了口气,身子挪了挪,害怕地往沙发里陷进去更多。 颜洲掀开眼皮:“你再挪就要嵌进沙发里了。” 谢遥看他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决定坦白:“我害怕他们再、再搞起来,然后向你证明了这真的不是个正经剧。” 颜洲看了他一眼:“这个程度没什么,还行吧。” 谢遥懵了下:“那你还要到什么程度?” 颜洲:“……” 颜洲冷静地吃了口瓜,提醒道:“这不是裤子还没脱么?” 完了还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道:“刚刚都到床上了裤子都没脱,这会儿更不会脱了。应该是个正经剧。” 谢遥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颜洲摊摊手:“我看剧还挺多的。” 主要是袁志高这个基佬经常忍不住给他们推一些剧,里面混杂着些正经剧和不太正经的剧。 他跟李均两个人被误伤过很多次,李均每天都喊着要洗洗眼睛。 谢遥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想骂自己见识太浅,一系列表现像个小学鸡一样。 过了会儿,颜洲道:“要不别看了吧。” 谢遥:“嗯?” 颜洲指了指:“你脖子都红了。” 谢遥情不自禁地去抬手碰了下颈部侧面的皮肤,发现好像是有点烫手。 但某只小学鸡依然嘴硬,轻咳了两声道:“放屁,我那是热的。” “你该不会是……”颜洲看了他一眼。 谢遥脑子里一根弦崩了,从沙发角落里挺起身来,抬腿踹了颜洲一脚,恼道:“想什么呢?” 还没踹到人,被颜洲准确无误地捉住了脚踝。 谢遥心头一跳。 颜洲抓着他脚踝把他拉近一些,看着谢遥一脸错愕,哭笑不得道:“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中暑了。” “空调温度好像是有点高了。”颜洲起身去拨弄了下空调的扇叶,然后把温度往下降了两格,又抬手去感受了下风口处的冷气。 谢遥趁着颜洲没回头,默默扇了自己一耳光。 谢遥,想什么呢你……嗯?!! 颜洲没发现谢遥做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心思,问:“给你倒点水?” 谢遥硬着头皮解释道:“没事,没中暑,我这个人毛细血管浅,夏天就容易脖子红。再说这吃着西瓜吹着空调,怎么可能中暑。” 他是真的好菜,相比之下,颜洲居然能在迅猛如洪水一般的骚操作下找到剧情线,并试图跟他讨论凶是谁,比他强太多了。 第二集 放完,颜洲见两人的西瓜都吃的差不多了,把瓜皮叠起来,勺子全部扔进碗里,一起拿走进厨房。 谢遥从沙发上起身,想等他回来一起看,于是点了下屏幕上的暂停键。 忽而茶几一角颜洲的手机界面亮起,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由于颜洲的手机就挨着他的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视力又很好的谢遥不经意瞄到了内容。 袁志高:你们居然准备去看电影!你太偏心了!你从来没跟我们看过电影! 估计是袁志高才看到消息,颜洲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电影泡汤的事情。 谢遥目光一瞥即收,心里却忍不住回味“偏心”这两个字。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边上的空调风吹得他后颈一片冰凉,他轻轻揉了下太阳穴,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忍不住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颜洲对他……偏心吗? 但偏心的话又能怎样呢,他们现在只是朋友而已…… 他顶多算一个让颜洲感觉有点新鲜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朋友吧。 颜洲洗了个手,正擦着水,回头却看见谢遥有些愣神地站在厨房门口。 颜洲:“怎么了?” 谢遥定了定神,嘴嗫嚅了下,最后憋出一句话:“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好像耽误你太久时间了。” 颜洲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谢遥已经匆匆忙忙像一阵风似的带上门就走了。 谢遥一走,像是裹挟走了房间里全部的声音和动态画面。 颜洲倚在玄关处,有种处在真空世界的幻觉。 楼道里似乎还回荡着谢遥匆匆的脚步声,门却隔断出了两个世界。 颜洲出神般站了好久后,拧了拧鼻梁,这才回到茶几边上拿起手机。 他扫了一眼袁志高发的消息,然后直接点进跟谢遥的对话框。 颜洲:是有什么事吗? 颜洲:走的这么急。 他本想再问问,打了一段话又默默删掉了,抓着手机等谢遥的回信。 谢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发来的消息。 谢遥:有点事情,先走了,刚结束。 谢遥这会儿刚洗完澡,拎着条毛巾胡乱地擦着头,一只手还沾着些水地给颜洲发消息。 其实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但一直晾在那里,只让消息在手机界面上闪动了一下,并没有点开去看。 谢遥回完消息,叹了口气往床上一栽,任由湿漉漉的头发压在干爽的枕头上。 他抬头把额前的碎发全部撩到后面去,侧躺着漫无目的地翻着APP里的新闻,从上往下滑到底部,却因为心里想着杂七杂八地的东西而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第一次意识到可能自己性格里有习惯性回避的一面,特别是关于情感上。 平常走直线一根筋惯了,遇上些曲曲绕绕的就本能地想逃。 只要想不通,就会逃离原有的环境。 谢遥手指在屏幕上巡了一圈,最后又戳进了颜洲的朋友圈。 多了一条动态。 只有寥寥三个字。 “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啦,白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大想码字。明天会加更的嘻嘻嘻,最近榜单字数比较多~~~~ 第61章 下面评论区一片茫然的表情。 袁志高:??? 袁志高:哥们你咋回事? 李均:??? 李均:我错过了啥? 茫然的人群里混着一个清醒人谢遥。 这分明就是他们晚上过马路时讨论的“大朋友”和“小朋友”的话题。 谢遥把脸砸进枕头里,视野黑暗了几秒,然后他点进四人的小群。 学霸遇到不会的问题,都讲究个科学求证。 谢遥:你们发朋友圈喜不喜欢CUE朋友啊? 估计是刚考完试大家都很闲的缘故,全守在手机边上。 立即就有人回他。 李雪:会啊,我整天贴跟我闺蜜的聊天记录啊。 李雪:我很喜欢秀我闺蜜的,她可好玩了! 顾嘉阳:打游戏分享战绩算么?算的话,我朋友圈每天都在CUE小伙伴。 赵进:班长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赵进:话说班长好久没发朋友圈了诶。 谢遥见他们都是肯定的回答,心头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果细细的追究起来,有那么一点松了口气的意思,又有那么点失落。 谢遥跑回颜洲的朋友圈,在下面回了句。 “是大朋友。” 然后他扔下手机,抓起边上毛巾又擦了几下头发,用吹风机随便吹了会儿,实在是掌不住困意,栽回床上直接睡觉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评论出现在颜洲那条朋友圈下面后,评论区增加了双倍的茫然和问号。 袁志高:啥意思啊?这两人在打什么暗号呢? 李均:我正式宣布我们铁三角崩坏了,其中一个角跑去跟别人厮混了。 顾嘉阳却看出了一丝端倪,嗅到了真相的味道,立即跑到小群里质问谢遥。 顾嘉阳:哈哈哈所以洲哥那条朋友圈是在CUE你吗班长? 谢遥晚上却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混沌而毫无逻辑。 他回到了原来学校的教学楼。 教学楼一盏灯都没有,黑暗的夜色浓稠得像粥一般糊在楼道里。 弯弯曲曲的回廊里排布着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别的教室,明净的窗户在黑暗里闪烁着幽幽的光。 谢遥数着教室的门牌号往前走。 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找到他们班,潜意识里似乎找到他们班他就能离开这幢教学楼。 他走到了“11”的门口,恍惚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前面教室上标着“9”。 10呢? 谢遥茫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走过来的路一片漆黑模糊,走廊里安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站在原地,蓦地开始心慌起来。 接着画面一转,零零碎碎的场景翻涌着,最后尘埃落定。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晚上跟颜洲在的那条巷子里。 巷子里空荡一片,周围人家低低的住宅里的灯光也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头顶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洒下一缕微弱的光芒。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如竹竿一般,向着巷子的尽头方向延伸过去。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背紧张地绷直起来,转头看去,却发现是颜洲。 他松了口气,问道:“我们走吗?” 颜洲:“嗯。” 谢遥跟颜洲错身而过,朝前走了两步后忽然转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却像是一定能得到回应一般,朝颜洲笃定地伸出了手。 颜洲垂下眸子,目光陷在深深的眉骨打下的阴影里,谢遥看不清楚。 没过多久,颜洲拉住了他的手。 他们一前一后朝巷口走去。 巷口没有被广告牌挡住,而是透着些温柔的光,指引前进的方向。 最后他们俩在离巷口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站定。 这时应该是有穿堂风路过的,因为拐角处有片落叶被卷起来摇摇荡荡翩飞着。 但是他感觉不到风的存在,脚下的路也虚浮着,唯一真实的触感就是掌心里的剩的那一点。 …… 透过眼皮,谢遥感受到朦朦胧胧的明亮的光晕,他适应了几秒光线的亮度,然后缓缓睁开眼。 已经是第二天了。 谢遥伸手把床头的手机捞过来一看,发现才五点五十六,闹钟的时间居然都还没到。 他目光涣散地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回味着刚刚那个乱七八糟又前言不搭后语的梦境。 无论是哪个梦境都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他脚踩了下被子,碰到柔软触感的面料,有种在虚空里漂浮很久然后落地的踏实感。 怎么会梦到颜洲…… 不过幸好没有梦到昨天晚上看的那部剧。 要是重现探长们从玄关滚到沙发再滚到床上的场景,他可能在梦里就直接没了。 期中考试的成绩因为是统考,批改得较慢,四天后才会出成绩。 三班一部分同学每天都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有些人是抱着些期待地等,有的人则是惴惴不安,纯粹是早死早超生的心态。 顾嘉阳抱怨道:“唉……怎么还不出成绩啊,我等着看我那作文分数呢,这等太久期待感都没有了。” 谢遥:“……” 谢遥:“我劝你最好不要期待什么。” 李雪轻嗤了一声:“害,他就是个不靠谱的东西。” 顾嘉阳不屑道:“我是有预感好么?你看我哪次像这样期待过出成绩?”、 “那还真是第一次。”李雪点点头,又问:“所以是什么给了你自信?” 顾嘉阳拍拍胸脯,带着三毛钱一吨垃圾堆里捡来的自信道:“自然是我作文里的班长,可能是因为真情实感的原因,我写得格外流畅,文笔真实感人,定能吸引老师眼球。” 谢遥扶额:“求你饶了我吧。” 上课铃想起,老杨抱着一沓纸走进教室,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卧.槽,这是试卷吗?这么快就改完了?” 等发下来的时候他们一看,才发现是素质拓展的申请表。 老杨:“左边一面是申请表,右边是注意事项,大家都阅读一遍,然后回去沿着中线裁下来,把申请表填好后明天收齐叫上来。” 下面立即有同学举手:“老师,要是不想去能不去么?” 老杨皱眉:“虽然这是申请表,但理论上每个同学都要参与,除非有特殊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参加,但也要去医院开证明的。” 那个同学属于典型学习型,平时除了学习以外的活动都懒得参加,体育课上到一半就会偷偷溜回来写作业的那种。听了老杨这话,她只好悻悻地把头垂了下去。 谢遥因为存了那么点诡异的心思后,大半天都过得有点心慌意乱的。 他抓起申请表看了两眼,随口问颜洲:“你去的吧?” 颜洲“嗯”了一声。 问完后,谢遥没过一会儿又趴回桌子上了。 他今天几乎不怎么讲废话,下课了也是恹恹地趴在桌上,特地背过身子,面朝走廊方向。 颜洲明显感觉到谢遥不在状态,碰碰他胳膊,低声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在边上人挨过来的时候,谢遥闻到颜洲似乎是换了洗发水,本来清凉的薄荷变成更为冷调的海洋系味道,他忍不住耸耸鼻尖。 谢遥抬起头:“没……” 颜洲蹙着眉看他。 谢遥心虚地捂住肚子:“嗯,好像胃有点不舒服。” 颜洲:“……” 颜洲:“你捂的那儿应该是小腹,胃在上面。” 演技再次翻车的谢遥,手在小腹上面胡乱摸了一把:“呃反正这边一块,就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胀气。” 颜洲:“你带保温杯了么?我给你灌点热水。” 装病的谢遥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矿泉水瓶:“只有这个。” 颜洲:“那你用我的。” 说完就起身出去了,谢遥趴在桌上认真思考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是让他用颜洲的水杯? 草…… 他觉得颜洲有毒。 有时候能撩人于无形致命之中。 颜洲拿着水杯回来,去最后一排饮水机接水,然后递给谢遥:“杯子我洗过了,胀气的话喝点热的会好很多。” 谢遥捧着水杯发了会儿呆,然后最后犹犹豫豫地抿了一小口。 心说我这不是身体有问题,是脑子出现了点问题。 我觉得你在撩我。 但是没有证据。 发朋友圈像是在撩,帮他接个水也像是在撩。 连做个梦都在里面撩他。 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的谢遥最后放下了水杯,定了定神,打算通过看老杨发的那一份素质拓展的注意事项来分散一点注意力。 素质拓展项目: 破冰行动 身体素质训练 运动会 …… 他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谢遥看了眼课间正专注地跟某个学生谈心的老杨,把手机拿出来挡在纸页下面看了一眼。 尤静怡:谢遥~洲哥在你边上吗~你可以帮我提醒下他看下手机消息不~ 尤静怡:洲哥又攒着消息回我了! 尤静怡:晚上想请洲哥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谢遥头顶冒出几个问号。 你找洲哥吃饭叫上我是几个意思,把狗骗进来然后杀掉么? 他懒得回复尤静怡,直接把手机递给颜洲,手机屏幕停留在尤静怡给他发的消息上:“尤静怡让我提醒下你看消息。” 颜洲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尤静怡又发了条消息来。 尤静怡:一起吃饭呀!我想我池塘里的两条鱼了! 颜洲毫不客气地直接用谢遥的手机给她回复。 “谢遥”:呵。 “谢遥”:吃饭也行,刚好很久没见到阿姨了,干脆大家一起吃。 “谢遥”:前两天阿姨还问我你去学校干嘛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尤静怡的消息跟连珠炮似的疯狂弹出来。 尤静怡:卧.槽! 尤静怡:洲哥! 尤静怡:别别别!我闭麦我闭麦!你就当我啥也没说! 尤静怡:我妈问起我,你就跟她说我去学校请教同学英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尤静怡:可把孩子吓惨了! 第62章 一本正经发表海王言论的尤静怡被颜洲逼着现场炸鱼塘。 谢遥看了眼聊天记录,觉得有必要还是亲自再回一下消息。 谢遥:现在是我。 谢遥:摸摸海王的头。 尤静怡:呜呜呜,我好惨,我好难。 尤静怡:谢遥你人好好,要不我留你这一条吧。 尤静怡:洲哥要的是一片海,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感觉要留不住他了。你说我要不要放他自由? 谢遥:……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们家里没有草原”。 差点唱出声。 然后尤静怡又跟他啰嗦了几句,说自己离出国还有一段时间,正在准备语言和签证,学校这边就不怎么打算再来了,所以还拜托谢遥多盯着些颜洲。 原话是这样的。 “别让那些莺莺燕燕的小**靠近洲哥!谢谢你啦!” 谢遥看到这话,手一抖,居然体悟出一丝诡异的心虚感。 他朝颜洲那里飞速地瞥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期中出分的那天,C市刚好又下起了暴雨,乌云浓墨重彩地渲染着天空,雨水恣意地倾泻,在天地间形成一道水帘。 如果是道阅读题,那答案应该是:灰暗的天空映衬/反衬着两拨人群的心情。 莫名自信的顾嘉阳是反衬的那一拨,时刻清醒的赵进是映衬的那一拨。 谢遥其实还有点紧张,紧张的不是他的成绩,而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的成绩,如果毫无提高,说明他这个老师教学水平比较烂。 给颜洲补习这么久以来,谢遥都快逐渐忘记这是个任务,而更多的当成了一种习惯。 他居然体会到了那么一丢丢——养成的快乐???? 有时候他看到颜洲的进步,比他自己多做出一道有难度的竞赛题都开心。 被别人养成却还毫不自知的颜洲十分淡定地上着早读课,就跟不知道下一节课老杨会拿成绩单来一样。 这位爷一直很淡定,且没什么表情。 并且多次让谢遥尴尬场合抠出的建筑灰飞烟灭。 比如听说CP楼的时候,听到他醉酒说昏话的时候,再比如上次看剧时遇到某些刺激的画面…… 谢遥心说:这就叫情绪管理高手在人间啊。 他就不行了,稍微一尴尬就想找个山洞钻进去,然后用意念给山洞造一间封闭的门。 老杨拿着一沓子试卷走了进来,他将试卷重重地搁在讲台上,声音吸引了三班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最后一排正在打闹的几个人也缩了缩脖子,落回了自己的座位。 老杨把养生茶放在一边,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这次期中咱们是市里统考,试卷也是混杂着其他学校的进行统一批改,所以大家的成绩会比校内考试更为客观。也希望大家重视这次的考试结果,吸取教训,再接再厉……” “首先,我要点名表扬一下谢遥同学。”老杨笑眯眯地朝最后一排看过来。 其他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纷纷转过头看谢遥。 顾嘉阳小声道:“班长不会是……” 老杨刻意地停顿了下,然后才揭秘:“谢遥这次又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下面有人“害”了一声,表示早就猜到了。 结果又来了一句:“也是我们这次市统考的理科第一名。” “并且甩开第二名二十多分。” 班级里寂静了几秒,然后跟高压锅蒸汽奔腾出来一样喧嚣起来。 “班长牛逼!” “不愧是学神啊,每次都很稳!” 谢遥倒不算意外,毕竟他也是个高考市状元出身,比人家还多学了一个学期,这种统考岂不是小意思。 饶是这样,被表扬总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他还是心情不错起来。 他随口问了一句边上的人:“我是不是挺厉害!” 颜洲抬头看他,认真点头:“你一直都挺厉害啊。” 谢遥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一本正经的夸赞,蓦地感到一丝不自在。 他禁不住挺直了背,手里的笔也稍稍抓紧了些。 心里像是扑腾起一只雀跃的鸟儿,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撞了一会儿。 谢遥咽了下吐沫,指腹捻了捻掌心,稍微有些心虚起来。 其实他已经毕业了。 其实他在屠新手村。 老杨很满意班级里的气氛,接着道:“除此以外,我还要特别表扬一个同学,这次进步很大。” 顾嘉阳眼睛一亮,他死死地盯着老杨,呼吸急促,小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老杨在下面人脖子伸得长长的时候又开始卖起关子来。 老杨:“你们猜会是谁呢?” 下面一阵交头接耳。 顾嘉阳激动地跟李雪道:“雪啊,我有种预感……” 他话还没说完,老杨公布了答案:“这位同学就是颜洲。” 谢遥跟颜洲同时茫然地抬起头。 谢遥是有点不敢相信,颜洲纯属是由于在看别的书正走神着,冷不丁被喊到名字,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真、真的假的?!! 谢遥朝颜洲看了过去,颜洲正翻着书页的手微微滞住。 老杨高兴道:“颜洲同学这次进步非常大,年级排名进步了三百多名,数学单项和物理单项都比月考高快五十分,英语和语文也有很大提升。” 下面的同学惊讶地连“卧槽”都忘记了说。 什、什么情况? 这还是他们的校霸么?? 只有顾嘉阳还愣愣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顾嘉阳转头对李雪道:“老杨刚刚是喊了我的名字么?” 李雪:“呵,醒醒吧,喊的是洲哥。” 老杨接着又大致讲了下这次班级里的情况和明成的优秀战绩后,把每人一张的成绩单发了下来。 顾嘉阳接到成绩单,先去找语文那一栏的成绩。 然后愣住了。 居然考了他史上最低分。 顾嘉阳快到把成绩单上的数字盯出个洞来,边上李雪残忍地提醒道:“怎么样?醒过来了没?” 过了许久,顾嘉阳默默道:“醒了,不能再醒了。” 后面的谢遥凑上去看颜洲手里的成绩单,发现确实如老杨所说,颜洲进步很大。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激进而另类的补习方式能有这样的成果。 毕竟自己直接让颜洲跳过了某些他自认为浪费时间的作业,上课有时候也会布置颜洲去看别的东西,完全是按照跟学校不一样的进度和方向在学习。 其实他并不是很有底。 但因为颜洲前面的知识落下太多,如果不这样做,更来不及跟上现在的老师教学进步,只会越落越多,像滚雪球一样。 颜洲倒是很信任他。 这是让谢遥最为欣慰的地方。 看着颜洲手里的成绩单,他油然而生一种养成的快乐。 他手下的渣渣终于能开始在考试面前独当一面了。 老妈子,啊不,老师感到甚是欣慰。 谢遥正准备夸一夸,老杨抢先一步,把颜洲喊了起来。 老杨:“颜洲同学向我们证明了哪怕起点落后,只要肯下功夫肯努力学习,什么时候都不嫌晚。他是我们所有同学的榜样。” 颜洲听得头皮发麻。 老杨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我们在评讲试卷之前先请颜洲给我们讲讲他的学习心得吧,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颜洲同学一定有他的秘籍。” 谢遥:……秘、秘籍是我,老师你信么? 老杨见颜洲毫无反应,以为他是谦虚:“就别不好意思啦,有经验就大家一起分享,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来,谈谈!” 颜洲无法,只好缓缓站起来。 他顿了两秒,淡淡道:“主要是老师教得好。” 谢遥心说这话倒挺会打太极的、说的有水平,既没有泄漏学习秘籍,也给老师长脸了。 而老杨却沉默了,他想起颜洲摸底考和月考的成绩,总觉得这话是在羞辱他。 老杨:“老师领进门,功夫靠个人,怎么能光谢老师呢?” 颜洲:“确实要谢谢,谢老师。” 老杨没听明白,以为他说话结巴了。 他心说:咋回事,今天这孩子怎么还跟老师过不去了呢? 只有谢遥在边上听得很清楚,颜洲在三个谢字中间停顿了一下。 他默默地把脸埋进胳膊。 颜洲就看到边上鸵鸟一样埋在自己胳膊里的人,耳朵根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老杨循序善诱:“你放学回去一般怎么学习呢?” 颜洲波澜不惊道:“预习,复习。” 得了,说的都是废话。 老杨知道颜洲向来话少,打一闷棍都不一定能憋出几个字,最后只好放他坐了下来。 颜洲一坐下,谢遥边侧过头低声问:“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颜洲挑眉:“不对么,谢老师?” 谢遥逼问道:“哪个谢?” 须臾,颜洲笃定道:“你。” 谢遥捂了下耳朵,觉得这话有点烫耳根子,假装不屑道:“切,只有嘴上谢。” 颜洲皱眉:“那我用身体?” 谢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话让他脑子里确实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些诡异画面。 谢遥镇定了下,纠正他:“你这话有问题,‘嘴上说’对应的是‘用行动说话’,我看你语文还要再补一补。” 颜洲:“……” 老杨谈完了期中考试的总体情况,开始给他们发语文试卷。 由于市里统考,电脑阅卷,所以卷子上并没有批改痕迹,老杨把标准答案复印了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对照着批改算分,作文最后的成绩通过总分扣除错误项可以得出。 老杨:“大家如果估不清楚的,可以放学来找我看单项分数,单项分数在我电脑里。” 过了会儿,他见班里学生手里的红笔基本上都停了下来,知道他们已经批改好了。 老杨:“我们先来评讲一下作文。” “大家的作文我都已经看过一遍了,这里,我要拿班里一个同学的作文做例子。” “顾嘉阳,你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遥:奇妙的养成的快乐??? 别问,问就是学习方法也是杜撰的。 第63章 顾嘉阳虎躯一震,捏着卷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在计算自己作文不翻车的可能性。 算完了。 保守估计,百分之0的可能性不翻车。 老杨脸上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顾嘉阳,你要不把你的作文念一遍?” 顾嘉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头一铁,干脆大大方方开始念起来。 “标题,论我的班长——论拼搏与勤奋。” 顾嘉阳的声音铿锵有力,谢遥也忍不住跟着虎躯一震。 “我的班长,是拼搏与勤奋的代言人,是努力与奋斗的典型榜样。” “初识班长时,我觉得他是一个漫不经心的人,上课悠闲,写作业落这落那,英语课被叫出去罚站,开学还跟我们一起在小树林里打架。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班长,而是和我们打成一片。” 谢遥:“???” 怎么感觉不像是在夸他。 “后来我才知道这样表面漫不经意的背后,积累的是无穷的汗水与努力,我无意中发现,他在完成日常学习任务后,还坚持熬夜奋战竞赛题,上课看似不听,实则都是在辅导教材上深度挖掘考试重点……” 底下头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发笑。 顾嘉阳清清嗓子,重重地念出他的主旨句:“班长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你只有非常努力,才会看起来毫不费力。” 谢遥愣是没听明白这个结论是怎么在三两拨千金地黑了他一波之后,七绕八拐地得出来的。 顾嘉阳真他娘的是个逻辑天才。 把他负面的形象塑造得生动且鲜明。 老杨扶着额,似乎没料到顾嘉阳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念小作文,遂打断道:“好了,你就读到这儿吧。” 听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后,老杨的思路差点没接得上。 他顿了顿,才说道:“我让顾嘉阳同学念作文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大家以后遇到议论类的作文,最好还是写成议论文,而不是记叙文。” “没那个金刚钻,千万别去揽记叙文的活儿。” “你这篇记叙文被批改组到处传阅,登记好成绩后,我们有老师告诉他们说你写的班长是全市第一,没有一个人相信。” “你就看看你这记叙文跑得有多偏吧。” 下面此起彼伏的一片笑声。 顾嘉阳讪讪地坐了下来。 谢遥戳戳他,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反讽我。” 顾嘉阳缩缩脖子:“我错了班长。” 颜洲喉结滚了两下,压住笑意,在边上低声道:“其实我觉得写得还不错,挺真实。” 顾嘉阳终于获得了一个正面评价,以为颜洲在真诚地夸他,回头道:“对吧,我也觉得。” 谢遥“呵”了一声,嘲讽道:“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听。” 分数出来后,谢遥是全市第一的消息传得整个高二人尽皆知,就连尤静怡都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消息,跑到微信里来祝贺他。 颜洲在班级里的受关注度也直线上升,几个常年累月跟他一起霸占成绩榜倒数位置的同学纷纷跑过来向他问学习经验。 颜洲被烦的不行,只好道:“没有什么秘诀。” 颜洲:“学习挺容易的,有个能给你辅导的同桌就行。” 几个倒数的同学倒吸一口气,看了眼颜洲边上的学神,纷纷沉默:“……” 逆袭——从入门到放弃。 五年苦读,三秒绝望。 从此,一个传奇在高二楼层飘荡,人人都说学神妙手回春,以一人之力生生挽救校霸的成绩,据说两人讨论题目讨论到凌晨两点。 与此同时,贴吧的CP楼也炸开了锅,顶在最上面依然是镇楼图,下面一条正热的帖子标题是—— “爱他,就带他一起学习。” 主楼一本正经地写着:最美好的样子,就是共同进步的样子! 贴吧的活跃程度可以从发帖人的笔法看出。几个帖子的风格各有不同,这次的帖子一看就是鸡汤风,里面夹在着三分励志三分唯美二分知性。 2L:啊!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3L:楼上胡说什么呢,分明是社会主义兄弟情(狗头 4L:哈哈哈哈! 5L:话说我都想换个男朋友了,能教我数学化学物理的那种。 6L:楼上换吗,一起啊? 介于这次是高二年级第一次参与市统考,全市前十有七个同学在明成,学校高度重视,特地去重新做了一个荣誉墙在厕所边上挂了出来。 有个上厕所路过的同学感慨道:“学神每次都稳稳地在榜上,我突然有点同情。” “你同情啥?这不是挺好的?” 那个同学摇摇头:“你看,学神无时无刻不熏陶在厕所的香气里。” 其他人:“……倒也没错” 之前那块被拆下来丢在运动场看台下的荣誉墙,早已经变成了四处签名的表白墙,每个路过那边的学生都会忍不住看两眼,议论两句。 如今新的又放了上去,谢遥忽然有种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之感。 然而掐指一算才过去一个半月。 他居然已经对穿越过来的生活适应得这么顺利了。 之后为了宣传学习榜样,带动校内学习风气,明成搞了个小型的颁奖仪式,几个领导坐在前面,把前十的喊过去走了个过场,前三的发了两千元的奖学金,后面的一人一千元。 跟领导激动地握完手后,几个人拿着学生时代的一笔巨款,惊喜万分地走出了会议室。 侯俊杰也在其中,他这次考了全市第六,于是四处散播消息:第一的那个跟他是铁哥们。 侯俊杰拍拍谢遥肩膀:“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怪不得你当时在徐奋进的办公室里放狠话那么有底气。” 谢遥:“当时真没想那么多,随便放的。” 谢遥拿着里面一叠两千块的信封进了教室,立即被三班同学围了个水泄不通。 “哇!真的有两千么?” “我第一次对学习这样充满动力。” “你快拉倒吧,这得考进前十,再加上是市统考才能有的待遇。” “班长请客,班长请客!” “请客”两个字像一个火引子,瞬间点燃了整片草原,大家开始纷纷起哄。 谢遥想到明天就是周末,加上之前他姑姑让他帮忙在同学里宣传自家的烧烤店,于是去戳了下他姑姑的微信。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然后问他大约有多少人。 谢遥在班里吆喝了一声,凑来了十多个同学。他转头问颜洲:“你今天是不是不轮班,要不一起去吧,我姑姑说让你也过去。” 颜洲:“行,我刚好去结一下工资。” 听他说结工资,谢遥算了下时间:“都快一个月了啊。” 他一个高三毕业了的居然也跟着高二学生每天忙忙碌碌。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强到感觉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因为放学一起去吃饭的人多,他们直接分了三波打车过去,一伙人浩浩荡荡到了烧烤店门外。 门外的步行街道比较狭窄,一下子十多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塞在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跟蝗虫过境,鬼子扫荡村落一般声势浩大地走进店里。 老板特地提前拼了桌子,给他们预留好位置,满面笑容地迎上来道:“都是小谢的同学吧,来来来,里面请,今天我请客!” 谢遥介绍道:“老板是我姑姑。” 介绍完他朝老板小声道:“我拿了奖学金,不用麻烦姑姑请客了!” 老板摸了摸面前这个块高出他一头的侄儿,笑道:“都拿了奖学金啦,这么厉害!先吃先吃,一家人客气什么。” 老板说完便直接喊店员来拿菜单递给他们:“大家随便点,别客气。店虽小,但是保管你们吃饱。” 颜洲去了一趟前台,回来发现只剩下顾嘉阳边上还有个空位,没说什么就直接坐下了。 来的男同学居多,除了赵进、顾嘉阳,还有平时坐在最后一排经常来找谢遥他们聊天的几个。 男生一多,聊天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几块五花肉下去,冰啤酒也整上来了。 谢遥看着面前被灌满溢出泡沫的啤酒,忽然有些心虚地抬头朝斜对面望了一眼。 颜洲注意到谢遥的目光,抬头看他。 然后谢遥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几个字。 “喝酒,劝你好自为之。” 谢遥迅速地把目光移开,假装没看到。 顾嘉阳举起啤酒杯,非常熟练地吆喝道:“来,大家干一杯,女生随意。祝我们班长这次期中全市第一!往后再接再厉,一往无前。” 赵进插了句话:“一直奋斗,一直拼搏。” 顾嘉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甩给赵进一个威胁的眼神,几个人差点笑倒在饭桌上。 菜吃得差不多了,他们都赖着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决定开始玩游戏。 有人问:“国王游戏怎么样?” 一个女生提出了异议:“就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好了呀,要么真心话,要么冒险,都干不来的人干一杯!” “有卡牌吗?” “直接微信小程序。” 其他人表示都行。 结果顾嘉阳第一个被抽中,他看了眼卡片,上面写着“谈过几次恋爱”。 顾嘉阳老脸一红,羞涩道:“一次,就一次。” 赵进跳了起来:“卧槽,你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嘉阳摆摆手:“游戏上跟一个人网恋过,我连人照片都没见过,别骗了三十块的外卖钱,对面就把我删了。掐头去尾这个恋爱不超过半天。” 说完还偷偷看了眼李雪。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这套题目问的问题都还比较犀利,其中有什么“在座的那一位异性的嘴看起来比较好kiss”,“你最愿意和在场哪个异性私奔”之类的。 几个男生瞄了眼一起吃饭的女生,心说不了不了。因为实在是没那个说出口的胆子,直接灌了自己一杯。 谢遥轮到了一次冒险,被罚站到街外面去要路人的微信,结果迎面过来四五个女生,纷纷要求主动加他微信,一通下来屋里面的人都等得急死。 他回到座位的时候,有人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九点半了。 顾嘉阳提议道:“那就再玩两局咱们就散了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赵进抽了个毫无难度的问题后,最后一轮的问题居然又落回了谢遥手里。 “初吻还在吗?” 谢遥这会儿已经喝了两杯冰啤酒下去了,脑子隐隐的发晕,心跳频率也有些走丢。 他定了定神,又认真地看了眼问题,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道: “严格意义上,还在。” 一群人纷纷打出一个问号。 初吻还分严格意义和不严格意义? 不愧是学神,语文讲究!!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你们都是我可爱的小朋友!提前预祝节日快乐! 第64章 周围愣了几秒,互相看了彼此两眼,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班长,严格意义上和不严格意义的区别是什么?” “是啊,说清楚点啊,我都好奇死了。” 一帮人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颜洲也朝谢遥这边看过来。 谢遥一面是因为喝了酒头有点晕,另一方面觉得好像说也说不清楚,垂了头,默默盯着酒杯子,看着上面浮起的一层洁白的泡沫。 他的想法现在就跟这泡沫所差无几,自己稍微回溯试探一下,就快抓不住当时说出这话的最直接意图了。 想坦诚一下也好,想引起座上某个人的注意也好。 总之,本可以不用把事情搞这么麻烦的。 其他人还以为他在故意卖关子,纷纷催着。 顾嘉阳突然想起了什么:“班长你不会是指的间接接吻吧,那个不能算数的,我还老借赵进的水杯喝水呢。” 他这话倒勾起了谢遥对某件事情的回忆。 谢遥抬眼,不经意地跟颜洲对上一眼,两人有心灵感应似的都迅速移开目光。 仔细想想,上次那个水瓶互换的事情,其实是颜洲先喝的。 赵进接着顾嘉阳的话继续道:“对啊,那个算什么吻,算的话我现在就把顾嘉阳灭口。” “把那个也算进来就没意思了,班长你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笑了一通。 谢遥也乐了,随口道:“不是那个……”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缓缓打出了问号,纷纷看向谢遥。 谢遥却没有再解释下去的**了,他荡开啤酒上的浮沫,小小地抿了一口,闭麦的态度非常明确。 旁人只好默默都忍住了八卦学神的心思。 一帮人收拾了下东西就打算散场了,谢遥跑去前台找他姑姑,发现她人不在,就让其他人赶紧先回去,自己在柜台边等了一会儿。 发了条微信给他姑姑后,好久也没收到消息。 这么多人吃一顿也不好意思白吃,他问柜台小姑娘要了这桌菜的单据,算了下账,直接把钱就放下了。 等他出了门,发现颜洲还在门口等他。 谢遥问了句废话:“等我的吗?” 颜洲“嗯”了一声,解释道:“反正顺路。” 谢遥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吃的有点撑,想走走,不然回去睡不好觉。” 他依然有了些醉意,说话里带着些慢吞吞的黏连感。 谢遥揉了下太阳穴,只听颜洲道:“我陪你?” 谢遥沉默了下,没有拒绝。 他对这边附近的路不太熟,想拐进边上一条街,被颜洲拉住了:“这边方向反了。” 他茫然地看了颜洲一眼,问:“那走哪儿?” 颜洲思忖片刻,朝西边抬抬下巴:“那边有一座公园,晚上开。” 谢遥点点头。 他的脚步有点急,一个人在前头走,颜洲跟在他后面。 因为烧烤店的地方本来就不在市中心,附近基础设施建筑也不算齐全,街道上隔了好远才有一盏灯,边上是一群低矮的民房。 他们穿进一条曲曲绕绕的小巷子。 谢遥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忽然回头问:“这个方向对么?” 颜洲已经适应了完全醉态、稍微醉这两种状态的谢遥,知道他这会儿意识还比较清醒,回答道:“对的。” 谢遥忽然收住了脚:“你没骗我吧,怎么感觉前面没路了呢?” 颜洲哭笑不得:“有,相信我。” 谢遥点点头,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巷口那一点点微光。 夏天已经过去大半了,一阵清爽的风卷过巷子,谢遥腰际的衣衫被掀起一个角,像是有树叶轻轻抚过一般。 周遭静谧,只有远处几声寥落的雀声,许是挨着公园的缘故。 谢遥倏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他忍不住站定,缓缓吸了口气,然后转头去看颜洲。 颜洲额前细碎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遮住了眉,看向他的眸子里摇曳着一缕温柔的清辉。 谢遥张了张口,却说出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怕撞墙。” 颜洲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 他正想提醒这位醉鬼直走就行出去,不会撞到墙,只听谢遥又道:“你拉着我好不好?” 语调延长,却没有上扬。 像是一种笃定的口气。 梦里颜洲毫不犹豫地拉住了他。 而现实里。 现实里,谢遥已经感受到了掌心的温度。 来自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有人接住了他的心意。 有点烫,像是能燎原的一线火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拉着手往前走。 唔,自己好像是借着酒劲儿在任性,谢遥心说。 虽然是第一次完全地牵住手,谢遥却产生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心突然开始砰砰跳起来,他想凑过去听听,另外一个人是不是也心跳加速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好亏。 不太长的路程谢遥却感觉走了很长时间,他已经忘记本来散步消食的事情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情。 就是他在被颜洲牵着。 至于明天颜洲会怎么看他,会问他什么问题,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了。 谢遥现在的心态完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快走到巷口尽头的时候,颜洲觉察到握着的人的手微微一紧,随即谢遥停住了步子。 颜洲不太明白地看向他。 他听到谢遥清晰的下咽的声音。 谢遥犹豫了一下,带着些醉意,喃喃道:“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我梦到我们走在一条巷子里。” “然后我把手伸给你,你接住了。” “就像现在这样。” 颜洲看着他不说话,静静地等他往下讲。 谢遥:“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导致我们绝交。” 他站在风口里,风把酒劲勾上来了些。 头觉得有些晕,理智也不太在线,他却仍想不顾一切地往下说着。 是一场豪赌。 颜洲心里微微一动。 谢遥没等他回答,转而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说……理论上还在么?” 颜洲怔了一下,继而意识到他在说刚刚真心话的事情,然后摇头。 谢遥:“因为在那个梦里。” 他停顿了一下。 “在那个梦里,我们也是走到离巷子口很近的地方,巷口有光,不强也不弱。” 谢遥的口气淡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拉你一把,把你扯近一点。” “然后你贴得很近。” “再然后……” 话到了嘴边,谢遥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巷子里又卷过一阵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像是要填补这戛然而止的话头一般。 颜洲用指腹蹭了下谢遥的手背,似在安抚,问:“然后呢?” 谢遥目光直视着前方。 良久。 谢遥:“然后我们接吻了。” 这话一落,空气里涌进大段大段的沉默。沉默得让谢遥害怕起来。 说完这话谢遥才后知后觉地惴惴不安起来,却发现颜洲握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谢遥挣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慌乱地看着颜洲。 谢遥:“你是不是要跟我绝交了?” 谢遥:“就算绝交的话,你也好好学习成么?” 他觉得自己像个交代后事的绝症患者。 只听颜洲淡淡道:“要试试么?” 谢遥愣住。 试什么? 试一试绝交? 谢遥愣着神,没自己反应过来。 颜洲上前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抵在墙面上,一只手扣在谢遥的腰间,偏头吻过来。 谢遥整个脑子都是蒙的。 只剩下留在嘴唇上的一个温热的触感,还有席卷过来的唇齿间清凉的薄荷味道。 跟梦里完全不一样。 心跳是鲜活的,血液不受控制一般地恣意奔涌起来。 颜洲压抑住自己想要把人狠狠摁在墙上的冲动,只一触即离,更多的是试探——把全部的心思裹挟起来,最后变成一片轻盈的羽毛。 谢遥胸口起伏了两下,怔怔地看着他。 等他意识到事情真实地发生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谢遥垂着眸,过了会儿,文不对题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吃的薄荷糖?” 颜洲咬碎嘴里剩下的糖,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刚刚从店里出来的时候。” 谢遥用指腹轻擦了一下唇瓣,回味一般,然后抬眼问:“你老实说,是不是蓄谋已久,才带我拐上这种没有人的小路……” 颜洲稳了稳声音,低低道:“我也没想到你能梦到这个。” 谢遥臊得想嵌进边上的墙面里去,有些恼地瞪了对面人一眼。 吻都接了,散步的事儿早忘了。 颜洲继续牵着谢遥的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巷子里依旧静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只有他们,来时和回去的时候,心境已然是天翻地覆。 颜洲的侧脸隐匿在阴影下,唯露出半截流畅而好看的下颌线,谢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唇形是很好亲的样子。 他别开了眼睛,手却把颜洲抓得更紧了些。 谢遥:“你……刚刚是顺水推舟,还是早有……” 他的话说的含糊,但颜洲听懂了。 颜洲喉结攒动了几下,缓缓道:“是后者。” 谢遥这才意识到之前好几次应该都不是他的错觉。 他确实是被撩了,不管颜洲是不是有意的,但多半是有意的。 而且被撩得晕头转向。 拐回烧烤店附近,刚好迎面来了辆2路车,他们俩就直接乘公交回去。 这个点,再加上不是什么繁华的路段,车上只有前排坐着两个年轻人。 谢遥直接走到最后一排,然后挪到窗口的位置坐下。 他碰了碰颜洲垂在座位上的手腕。 颜洲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掌心交握。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第65章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也寂静无言,只有随着路况颠簸而发出咣咣声的后门,一下下击在心坎上似的。 谢遥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之后的他完全没有想过。 甚至连这次冒冒失失、无比莽撞、不计后果的表白,本都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忍不住朝颜洲的指缝间探去。 颜洲见边上的人细细碎碎的小动作,于是把手微微张开,和他十指相扣。 隐匿在最后一排座位背后的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叫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跟做梦似的。 颜洲的心情也平静不到哪里去。 刚刚那一个差了点力道的吻,像只给饥饿的人发了一块糖一样,离大旱逢甘霖还差得远,反倒勾起了更深的侵占欲。 小朋友的手偏细,他扣着,也不敢用力,只好蜷起指尖,碰了碰谢遥的手背。 饶是心里七弯八拐地东想西想,颜洲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 跟边上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遥的耳根子又红了。 还有意偏过头,目光落在窗外。 窗外是一排滑动而过的行道树,行人也寥落,偶有几辆还载着人的电瓶车擦着公交窜过去。 颜洲的侧脸的倒映刚好落在窗上。 谢遥只感觉手被人扣紧了些,耳边落了个低低的声音。 “宁可看影子也不看真人,嗯?” 谢遥背明显的一僵,缓缓转过头,嘴硬道:“才没有。” 颜洲轻笑了下,明显不相信。 他逼问道:“影子跟真人选一个?” 谢遥默默转过头,撇撇嘴:“当然是真人。” 他忽然想起到件恋爱必须要问的事情。 稍稍犹豫了下,便开了口:“下面我要问一个很俗气的问题。” 颜洲转过头看他。 谢遥:“你喜欢我的对吧?” 颜洲揉了下谢遥的指关节,“嗯”了一声。 谢遥认真地看着他,正色道:“你喜欢我哪里呢?” 颜洲按了下鼻梁,目光望向虚空,想了想,说道:“喜欢……欺负你?” 谢遥:“……” 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正经答案。 他恼了下,试图把手抽回来,结果被颜洲攥得更紧了,颜洲半哄着道:“开个玩笑。” 颜洲摇了摇谢遥的手腕,眸光微动:“我觉得这东西说不清楚……” “反正就是,我觉得你很好。” 谢遥沉默了下:“你真的要补补语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表白失败被发了好人卡。” 颜洲哽了下。 车行了约十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几秒钟前,颜洲的那句“你很好”仿佛还在耳边。 似乎不久之前,他也曾在公交上,用着同样的语调和音量跟谢遥说了些什么。 谢遥神色恍了下,问:“哥,你记得我们上次坐公交么?” 颜洲:“嗯?怎么了?” 谢遥:“你是不是在隧道里跟我说了一句话?当时隧道里杂音很重,我根本没听清。” 颜洲嘴唇抿了抿,然后道:“好像是说了。” 谢遥好奇道:“说了什么?你不会趁我不注意偷偷表白了吧。” 颜洲:“……” 颜洲摇摇头:“那倒没有。” 谢遥“啧”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但还是继续问道:“那你到底说了什么?” 颜洲挪了下身子,然后目光垂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缓缓道:“当时我是想问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会儿,因为感觉你脖子有点难受。不过你好像睡着了,就没吵醒你。” 听完,谢遥错愕了下。 然后有些泄气般地直直倒在椅背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边上这人冷淡地陈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有种强烈的被撩到的感觉。 晕头转向。 一定是他平时太专注学习,恋爱经历一片空白,心里承受能力太差的缘故。 这人语文绝对不是太差。 而是太好了。 超出他承受的阈值。 谢遥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眼隧道前亮着的黄色的指示灯,喃喃道:“我记得这条隧道……要走三分钟。” 颜洲:“嗯?” 学霸为什么要把隧道的长度都记得这么清楚? 然后他听到谢遥声音低低地道:“哥,时间够了……要接个吻吗?” 颜洲一怔,倏然间,心如擂鼓。 谢遥说话时抬起一只手臂遮在眼睛上,像是在逃避颜洲的视线一般,不想让他看到表情。 黑暗里,只有耳边隧道里未名的呼啸声,许是风,许是车轮的回响。 颜洲的手摁上谢遥的后颈,把他整个人带了过来。 座位之间的空隙一下子消失。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烫。 交缠着,最后升腾起几分后知后觉的醉意。 由于经验都不是很足,比起技巧来说,更多的是情绪的发泄。 青涩的,真诚的。 无论是做什么,牵手也好,接吻也好,只要是对方,就都好。 其他的无所谓。 两人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薄荷味道淡了一些,谢遥心说。 他的手无措地抓着前面椅背的把手,倏然握紧,整个人若不是抓住点什么就快要下沉一般。 只觉得胸腔里最后那点氧气都快被消耗殆尽了,就像搁浅在沙滩的可怜的鱼。 隧道尽头迎来了点光芒。 谢遥不得不推开了颜洲,短促地喘了几口气,脸颊已然微红了。 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要说点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太主动了些。 再仔细一想,颜洲也没被动到哪里去。 他都是耍耍嘴皮子,最后行为上主导的都是颜洲。 谢遥转过头:“哥……” 颜洲:“你……” 两人一起开口。 谢遥迅速蹭了下鼻尖:“你先说。” 颜洲提醒他:“快到站了,你要不要……” 谢遥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哦哦哦,我差点忘了。” 颜洲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公交车上的广播应声响起,谢遥从椅子上站起来,颜洲给他让开座位。 离到站还有点距离,谢遥背对着车门,从两派椅子缝中出来。 他的腿刚好蹭了颜洲一下,谢遥心里一动。 他弯下腰。 不过没料到的是司机一个刹车,谢遥没找对地方。 鼻梁撞在眉骨上。 谢遥忍不住“嘶”了一声。 颜洲揉揉眉骨,失笑。 谢遥捂着鼻梁,慌慌张张地跑下来车。 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直到从公交狭窄的后窗里再也看不到谢遥的背影,颜洲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伏在前座的把手上,缓着情绪。 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只感觉心被某个小畜生狠狠地把玩揉捏了一番。 折腾的他心脏病都快有了。 等回了家,谢遥才看到颜洲发的微信。 颜洲:鼻梁疼么? 颜洲:其实我想说,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颜洲:这样会让别人会觉得你(饥渴? 谢遥:…… 谢遥:再见再见,拜拜了您。 谢遥厚着脸,没有否认道:看破不说破,懂? 发完消息,谢遥感觉鼻梁还有隐隐的痛,抬手捏了捏,确认并没有折了才放下心来。 情窦初开第一天就牺牲一条鼻梁,也太丢人了。 他躺在沙发上平稳地情绪,目光随意落在被风鼓动起来的阳台的窗帘上,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与其说是不真实,反而是太过真实。 真实到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外来者。 却在这里收获到了很多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 边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抓起来一看,本以为是颜洲,却是侯俊杰发来了消息。 侯俊杰:学神,我遇到了个难题,教材后面的步骤写得太简略,我推不出答案。 谢遥点开图,勉强定了定神看了一眼,然后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丢到一边。 心说:对不起哥们,现在本人要脱单了,心情非常激动,实在没功夫帮你解题。 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谢遥抓起来一看,发现是颜洲的头像,本能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轻轻一划就接通了。 对面没说话,谢遥也没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 主要是因为他有点紧张。 最后还是颜洲先开了口:“你干嘛呢?” 谢遥躺回沙发上,一只手懒散地举着手机,假装漫不经心道:“没干嘛,就……玩手机。你在干嘛?” 那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颜洲道:“刚洗完澡。” 谢遥眨眨眼,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头想象了一下,只想了一下,然后又猛地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颜洲:“你洗完了么?” “还没,瘫在沙发上呢。”谢遥随口道,“刚刚侯俊杰给我发了道题目,我都懒得教他。” 颜洲:“侯俊杰是……” 谢遥这才想起来侯俊杰不是他们班的,解释道:“哦哦,他是跟我一起去参加竞赛培训的同学,之前在门口跟我一起值日过。” 谢遥顺便跟他抱怨了几句竞赛很麻烦,然后打开了话夹子,都开始讲竞赛指导的老师有多么奇葩,本来就放学晚居然还拖课,讲题也讲不明白,还带着难懂的方言。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唠起了嗑。 他们散漫地聊着天,其实也都没有什么特别要分享的话题,但就是听着彼此说话的声音还有呼吸声,莫名有种舒服的感觉。 过了会儿,颜洲插了句别的:“那个,刚在车上忘记说了。” 谢遥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颜洲:“亲都亲了,想再跟你要个名分。” 谢遥老脸一红,心说幸好是隔着屏幕。 打扰了,第一次,他经验也不足。 谢遥顿了顿,却动了些坏心思。 他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句。 然后卖关子似的说:“我这个人比较吝啬。名分这个东西呢,你也不能太贪心,由不得你挑挑拣拣。” 颜洲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听谢遥又道:“你只能选‘男朋友’这一个,考虑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比起在文中写清楚,我更喜欢写得含蓄一点,让你们去猜哈哈哈。 有人会觉得小谢的表白是突然的,但在我这里不是。他因为第一次动心可能有点怂,但其实是一个勇敢又喜欢打直球的人,遇到感情上的纠结会想主动解决,不喜欢藏着掖着。洲不是,他更多的是小心和试探,所以注定他不会是那个先表白的人~~~~最后感谢宝贝们支持这本文(昨天感觉你们嗓子都喊哑了哈哈哈) 第66章 颜洲一愣,才知道自己差点被某个小畜生骗了,无奈道:“不考虑了,就这个吧。” 谢遥一本正经道:“行,那我给你安排上了。反正过了这个村也没这么店了,你要是不要,我也得强买强卖塞给你。” 颜洲笑了笑,好奇了下:“你打算怎么安排?” 谢遥想了下:“我先把你备注改了,然后再发个很隐晦的朋友圈,不会暴露的,这样可以吗?” 颜洲沉吟了会儿:“那你动作有点慢。我已经给你安排上了。” 谢遥没缓过神来,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从通话界面退了出来,翻进颜洲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扔了一张图,发布的时间就是刚刚。 照片背景干净无杂物,简洁而明净的暖黄色一看就是颜洲的书桌,不过背景比较模糊,只有中间的物体突出而显眼。 颜洲用微距拍了个糖纸折的小船,把它立在书桌上,船舱微微凹陷,像是盛着银色的月光,却又熠熠闪亮。 谢遥没想到颜洲居然还留着这个小东西。 柔和的背景下,船是一只小小的发光体,如同一场奇幻绚丽的梦境。 谢遥品味了会儿里面的美感,然后咂咂嘴,不满道:“怎么什么都让你先做了。” 谢遥:“不是,我就随便问问,你这么有自信能成为我男朋友?万一我鸽了你,转头就不认人了呢?” 颜洲眉心一跳,威胁道:“……你不敢,你敢我就敢把你炖成鸽子汤。” 这话有几分校霸的味道了,谢遥能想象到要是自己鸽了,颜洲拎着半截水管把他堵在墙角冰冷质问他的神情。 脑补完自己是个负心汉后的谢遥赶紧道:“是是是,我不敢,我现在这就去给你,点、个、赞!” 他切到朋友圈点完赞后,发现颜洲的评论区已经蹲了一群晕头转向的吃瓜小群众。 小群众们头顶着疑问的号码牌,等着正主来解释。 李均:这是个啥意思?怎么你的朋友圈我越看越不明白了呢? 李均:怎么还搞起艺术来了,再不济你去新东方学烹饪也是有前途的啊,你想转去摄影吗哥? “新东方烹饪”五个字差点把谢遥笑栽进沙发缝里。 谢遥:“哥,李均评论区让你去新东方学烹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颜洲:“……” 对面的沉默让谢遥一惊:“你不会真想去新东方吧!” 颜洲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情。” 袁志高也在下面回复道:洲哥最近发朋友圈的频率明显超标……我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袁志高:哥你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跟均均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 看着这俩人在评论区一唱一和,谢遥傻笑了会儿,问颜洲:“我们的事情,要告诉他们吗?我感觉李均和老袁都挺疑惑的。” 颜洲:“我都可以,看你,不过得想好方式,不然……估计会反应比较大。” 谢遥一想,觉得李均估计反应不大,大的应该是……袁志高。 他可能做梦都想到过最后败在了颜洲的手里。 谢遥沉吟了片刻:“我也没想好,要不就等着他们自然而然的发现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谢遥被尤静怡疯狂地戳了微信,消息一条条铺陈开,谢遥默默地爬楼。 尤静怡:洲哥是个什么情况啊! 尤静怡:最近朋友圈有点频繁。 尤静怡: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有情况了!! 尤静怡:你有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尤静怡:是不是有什么莺莺燕燕的小**靠近洲哥了! 看到某些奇怪字眼的时候,谢遥沉默了。虽然确实是有人接近了没错,但他真的不是??? 谢遥: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莺莺燕燕的……小**? 尤静怡:我猜的啊。 尤静怡:虽然洲哥不说,但他肯定喜欢那种小**。 尤静怡:你想啊,他那么高冷,要是喜欢的还是高冷型的,那两个冰棍怎么可能在一起?总有个热情点的,骚一点的啊,主动去勾引他。 尤静怡:不然,你能想象洲哥热情的样子吗? 谢遥:说实在的,不太能。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觉得这些看起来很扯的话莫名很有道理。 他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子——有道理个屁?他又不是? 谢遥本以为这茬就完了,没想到尤静怡变本加厉地问道:不,我觉得不对劲,你刚刚说了“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 尤静怡: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尤静怡:告诉我,那个小**是谁?!老娘今晚就杀到她家去! 谢遥莫名其妙抬起头看了眼自家的门锁,看完后他被自己这个无意识的举动震惊了。 想什么呢谢遥?你是那种人吗?你不是啊! 谢遥你是个正经人。 谢遥赶紧解释道:没有的,不存在的。 谢遥:你想多啦!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海王真相——她池塘里的两条鱼自己搞起了对象,自产自销,完全不用操心。 等敷衍完尤静怡,谢遥姑姑又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把钱都付了。还说谢遥一个人在国内也没个照应,自己因为店里忙的原因本来管的少,哪里有让侄子付钱的道理。 谢遥无奈,只好又细细说了一通自己拿了奖学金,加上吃饭的人也挺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姑姑这才放过了他,并让他以后多来蹭饭。 过了好一会儿,谢遥还是觉得有点激动,想起来颜洲的备注还没改,又兴冲冲地回去改备注。 他想了会儿,脑子里冒出个鬼点子。 改完后,截图发给了颜洲。 谢遥怀疑颜洲就守在手机边上,他消息一发出去那头就开始“正在输入”。 颜洲:plgg 颜洲看了会儿,没反应过来,去搜了下,然后沉默了。 谢遥: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肤浅又清新脱俗。 谢遥:颜狗没什么立场的,有一说一,我喜欢你的脸。 颜洲:颜狗?你非要做我的狗子、跟我姓,我也拦不住你。 草,谢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吗,然后捂着脸觉得有点牙疼。 谢遥跳过这个自己挖的坑,问道:你给我备注的什么? 颜洲:为了配合你的level,我本来备注的男朋友,现在准备改了。 颜洲:是谐音,你确定你要知道? 谢遥愈发好奇了,问:确定啊,我干嘛不要知道? 等颜洲把截图发过来的时候,谢遥只瞄了一眼,耳根子就迅速开始窜红,他强烈怀疑自己被调戏了。 “细腰”。 谢遥发了一小串生气叉腰的小人的emoji过去,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羞涩,他几乎能看到对面那人得逞后别过脸轻笑的样子。 谢遥:你有毒…… 颜洲:彼此彼此。 谢遥:你是不是觊觎我身体很久了? 颜洲:你是不是舔我颜很久了? 谢遥被问住了,心说以前觉得这个人语文差真是有鬼了,分明好得可以,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还能狠狠地戳在点子上。 见谢遥沉默了,颜洲觉得自己猜对了——他的男朋友可能本质上就是个肤浅的颜狗。 颜洲只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问道:明天来我家吃饭吗? 谢遥看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男朋友还挺上道,想都没想就回复道:好啊。 颜洲:中午可以? 谢遥:没问题。 颜洲:你晚上喝了点酒,快点去睡觉吧,别熬着了。 谢遥放下手机去冲了个澡,等再回来时,只见上面有了一条消息。 颜洲:晚安,男朋友。 谢遥的嘴角简直控制不住地上扬起来。他躺在床上反复翻着之前他跟颜洲的聊天记录,翻着翻着就有了些困意,最后居然抓着手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谢遥很早就起床了,那边颜洲也醒的特别早。 两人几乎是同时抓起手机切进微信,看对方有没有发消息过来。 主要是昨天过得有点梦幻,他们都害怕一觉醒来,莫名其妙捡到的男朋友飞了。 谢遥:早! 颜洲:醒了吗? 谢遥消息前脚才发出去,后脚颜洲的就来了。两人随便说了两句,谢遥便下床洗漱。洗漱完毕后,他仔细照了照镜子,难得检查了下自己有没有黑眼圈。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谢遥随便吃了两口,想给中午留点肚子,然后就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晃了一圈,他跑去衣柜里翻了翻,上身找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裤子却迟疑了。 他思考了下怎么才能不经意地显长显直显细,又显得不太那么明显刻意。但他裤子真的不多,所以最后放弃了,捡了条灰色的运动裤穿上了。 裤子:我觉得你在刁难我。 最后他都有点想去男朋友家捡裤子穿,之前借的那条好像就不错? 由于早上起得实在是有点早,谢遥穿整齐后发现才十点钟,怕去的太早显得急不可耐。 学神人设不能崩,他要挽回他矜持的人设。 谢遥干脆抛开乱七八糟的事情,坐下来写了张卷子,写完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出门。 等颜洲开门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矜持。 颜洲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很白,领口也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凹陷进去的锁骨。 谢遥“啧”了一声,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然后迅速地把人推在玄关边的墙上,拉过颜洲的领子,埋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谢遥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有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李均手里抓着的一把沾着水刚洗过的小青菜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着看着面前两位明显关系非同寻常的大兄弟,愣愣地张大了嘴巴。 第67章 李均迎来了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也是倍感孤独的一刻。 他像霸主一样坐在颜洲家的沙发上,面前站着两个背杆笔直的少年,倒是坦坦荡荡。 一个号称学神,一个号称校霸,反正都是食物链金字塔在他上边的人,正在自愿接受讯问。 李均正色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两人互相看看,都有些心虚的沉默。 最后颜洲缓缓道:“主要是……男朋友太热情,我也没料到。” 李均:“???” ??? 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男朋友”的意思么?这个世界上“男朋友”还有第二种意思么? 李均感觉脑子突然短路。 虽然看着不太像,但李均本来以为颜洲会解释为朋友间闹着玩之类的,没想到答案是如此惊人。 而且颜洲的态度坦荡得令人发指。 李均十指交叉抵在膝盖上,震惊之余皱着眉,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赶紧老实交代了。” 谢遥看了颜洲一眼,平静地陈述道:“昨天。” 李均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过程呢?” 谢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深夜,小巷,忍不住亲了。” 颜洲转头看了他一眼:“……” 李均头顶继续冒出问号。 这是什么奇妙的学霸式概括方式? 他为什么要被迫听这些东西?而且还是某些个简简单单却容易勾起奇怪联想的字。 李均疑惑道:“你们深夜去小巷子干什么?” 谢遥解释道:“就是吃饱饭,我想消消食,洲哥说要陪我。后来我想去附近的公园逛逛,但是对附近路不熟悉,洲哥就带着我走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可能是某些气氛因素,就……” 李均抬手打断,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粮——他为什么要这么自虐地去问详细情况。 “行吧。”李均揉揉太阳穴,“那你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谢遥思忖了下,看了颜洲一眼,问道:“哥你先说?” 颜洲回了他一眼:“你先说?” 谢遥:“你跟我客气啥?” 说白了,这俩爷谁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的眼。 谢遥只好跟李均含糊道:“应该是洲哥先看上的我吧。” 颜洲听了,竟然没有反驳他。 李均茫然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一个就住在明成边上的修车匠,不小心磕着玩的cp居然成真了……” 谢遥:“你说啥?” 李均摇摇头,转而换上吐槽的口吻:“没,我说我这回是真的落进gay窝了。” 他扒着手指头,数道:“你看看,咱们一共四个人,三个弯的,我一个直男夹在中间左右不是直。你们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想自立门派搞个gay帮?这还有没有我李均的容身之处了?” 谢遥:“其实我感觉我好像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 李均头顶打出一个问号:“什么意思?” 谢遥:“啊简单说就是,我一直都很直,也从来没怎么怀疑过自己的性向。然后撞到洲哥这里,突然双标了一下,换成其他人估计都不行。” 李均迷糊了一下,才消化过来他的意思:“敢情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跟洲哥表白是吧。” 谢遥笑笑。 李均无奈地看了他俩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颜洲身上:“你小子看着眉目清秀的居然也是个叛徒,还在袁志高眼皮子地下藏了这么久。” 颜洲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也是最近才确定。” 李均:“……” 李均沉默了,然后从沙发上弹起来:“告辞,我问不下去了,再问我中午要撑得吃不下饭了。” 李均朝厨房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我觉得还是暂时别告诉老袁,他心灵比较脆弱,我们从长计议。” 谢遥听到“从长计议”的时候缩了缩脖子,他想起昨天才跟颜洲说让李均他们顺其自然地知道,结果今天就飞速掉马。 外面还没人敲柜门呢,他自己一脚把柜门踹开了…… 而且还是以某种特别热情,看着特别饥渴的方式出去了…… 李均面色的震惊已经消散,逐渐恢复平静。然而表面平静的他,还是没忍住转头就去朋友圈土拨鼠尖叫,发了一串“啊啊啊啊啊”。 袁志高坐在去颜洲路上的出租车里,顺手刷到了这条朋友圈,他皱了皱眉,顺手在下面评论了一条“怎么了?”。 这边,谢遥拉着颜洲袖口小声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李均来了,这样搞得我好被动。” 颜洲:“他没打招呼直接来的。而且我是想说来着,你啃上来的动作太快了拦都拦不住……” 说完还很自然地摸了把锁骨,然后道:“嗯,口水干了。” 谢遥瞪了他一眼:“你嫌弃我?” “没。”颜洲挑眉,云淡风轻道:“找个机会让我咬回来就成。” 谢遥被这话一噎,老脸一红。 袁志高到颜洲家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就比如这三人总会默契地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但又不说话。 大家似乎安静得有点奇怪。 袁志高拎着一袋子煮火锅用的牛羊肉卷进厨房,开冰箱的时候凑到李均边上问:“怎么回事啊,我觉得气氛好像怪怪的。” 李均神色镇定道:“没什么啊,气氛哪里怪了?” 袁志高朝外面谢遥和颜洲瞥去一眼,小声道:“那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感觉他们俩怎么也不说话,干忙活。我记得上次看小谢挺喜欢缠着洲哥说话的。” 李均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真相离他猜的内容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均的沉默让袁志高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对了,得意道:“来你跟我说说,我袁志高别的本事没有,口才还是不错的,最擅长调解关系。” 槽多无口,李均有点绝望地想。 颜洲进来后看到他放进冰箱的东西,跟袁志高说:“牛肉卷?今天没准备火锅,菜都弄得差不多了。” 袁志高:“没事没事,我路过超市就随便买了,反正搁你这儿随便什么时候吃都行。而且现在天也越来越凉了,吃火锅刚好。底料我给你一起放进冰箱了。” 颜洲的冰箱跟谢遥家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般都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谢遥看快要吃饭了,就直接进来洗手,由于厨房实在是太狭窄,他侧着身子通过,这一幕被袁志高目睹了。 袁志高以为他是装作冷淡,故意不想碰到边上颜洲,心说这两人肯定是闹了什么别扭。 不行,得劝劝,毕竟他平时在家都是父母间情感调解小助手、贴心双人小棉袄。 等菜摆上桌子,他发现颜洲跟谢遥中间做了个李均,像是两人有意要避开似的。 以前吃饭这两人都是并排,今天居然隔了个人,有猫腻…… 这怎么行呢?揭开关系的第一步绝对不是冷战和逃避啊! 应该这面问题所在,一举击破。 袁志高推了把坐在两人中间、无知无觉的李均:“你干嘛挤在这一边,出来,你看你把小谢都挤出桌子边了。” 袁志高强行把李均拉着坐到了自己那一边。 李均:“……” 他扔给颜洲一个兄弟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袁志高边吃边细心观察情况,他发现李均依然在正常的侃大山,时不时插两句他那修车的老本行,然而谢遥跟颜洲的话量明显的减少,两人胳膊间隔得距离远的十分明显。 这两人分明就是有问题的样子。 袁志高自诩观察能力一流。 他看到颜洲伸筷子去夹了块糖醋排骨,碰巧谢遥几乎是同时出手,筷子撞在一起,谢遥闪电般缩回了手。 这分明是洲哥欺负了小谢的样子! 洲哥这张嘴啊,讲什么话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肯定是伤到了小谢。 袁志高实在是想管一管,忍不住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谢遥跟颜洲的表情同时凝固了,相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谢遥正想开口,只听袁志高默默继续道:“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谢遥、颜洲:“?” 谢遥有些慌张:“没、没有呀。” 袁志高以为他在掩饰、假装坚强,摇摇头道:“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告诉我哦,什么时候来找我聊都可以,哥哥深夜都可以陪你。” 颜洲眉心一跳,脸冷下来,干脆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袁志高碗里:“闭嘴,吃饭。” 这下更让袁志高觉得他俩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矛盾。 整张餐桌上,李均觉得他才是唯一那个清醒着的人。 但他宁愿自己睡着了。 一边是担心两位爷不小心秃噜了嘴把事情说出去,袁志高估计能惊吓得把桌子掀了;另一边主要是担心袁志高的智商不够用,理解不了两位爷的演技。 吃完饭没过一会儿,李均就找了个想去网吧打游戏的借口,把袁志高哄走了。袁志高出门前还朝谢遥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委婉地表达了下“哥哥会一直奉陪” 的意思。 送走了这两人,谢遥跟颜洲都松了口气。 谢遥抱着肩朝门方向看了一眼:“哥,你演技是有多差,能让袁志高误以为咱俩是吵架了?” 颜洲轻哼一声,客观地点评道:“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刚刚夹菜的时候躲得跟什么似的,明明就是你太浮夸。” 谢遥哽住。 颜洲还补充道:“在厨房里也躲了。” 谢遥心里委屈:“我那不是为了照顾老袁脆弱的心灵,想让真相自然而然地、开花结果般掉落么?” 颜洲摆摆手:“别,你昨晚这话才说过,今天就一秒暴露,不要再立flag了。” 谢遥再次哽住。 谢遥:“哥你再这样跟我讲话,会很容易失去你男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迟了我迟了呜呜呜,鞠躬顺便今天评论区抽五十个红包感 第68章 颜洲停顿了下,然后道:“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地收敛一下。” 他转身过去收拾桌上的东西,谢遥走过来帮忙,边问道:“哥,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颜洲一愣;“你是想出去……” 他话音还未落,只听谢遥有点兴奋道:“我已经写完了这周的两张试卷,感觉作业题目出的不错,我给你计时,你把卷子做了然后我顺便给你讲评一下。” 颜洲:“……” 学霸的思维方式让颜洲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个恋爱脑。 面对着男朋友真诚而清澈的眼神,他噎住了。 他怀疑谢遥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正在学习的他。 他男朋友心里可能只有学习。 颜洲掩饰般地轻咳了两声:“好。” 吃完饭两个人就在书桌边坐了下来,谢遥帮颜洲整理了下作业,先把他中意的两张试卷,一张化学的,一张数学的拎出来给颜洲写。 他打了个呵欠,捂了捂嘴道:“你有耳机吗?我玩会儿手机。” 颜洲挑眉:“你好残忍,我写作业你玩手机?还跟我正大光明借耳机。” 谢遥口气十分嚣张道:“不行么,男朋友?” 颜洲放弃抵抗,从边上抽屉里拿了耳机扔给他,谢遥接过耳机又提醒了句:“你好好写卷子,我给你计时了。” 颜洲摇摇头:“你要不是我男朋友,我估计早把你赶出去了。” 谢遥不以为然:“谁让我是呢?你现在说晚了。” 他顺手打开了给计时器,把手机在颜洲面前晃了一下,“少啰嗦,快点写,你男朋友很严格的。” 颜洲想了下,好像活到现在还没遇到谁敢跟他说“少啰嗦”,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他让别人闭嘴。 行吧,自己谈的对象,还能离咋地。 颜洲拿了一支水笔出来,填了个名字,随口问道:“写完的话,能跟男朋友要个奖励么?” 奖励…… 垃圾表妹逼着他看的狗血言情小说的情节忍不住浮现在谢遥的脑海里。 谢遥轻咳了两声,正色道:“算完分再说,要是没比期中进步,免谈。” 颜洲“哦”了一声,低头开始写:“那幸好我期中考试没超常发挥。” 谢遥觉得耳根子怕是又要热起来,赶紧拍拍桌子催促颜洲快点写,然后自己戴上了耳机开始玩手机。 他无意点进上次看的那个视频软件,一眼就瞄到了某部令人尴尬的剧的历史记录。 其实他还蛮好奇后面的案件真相揭示的,想自己往下看看,但他对颜洲耳机的隔音效果不太确定,万一他作业写着写着,颜洲听到这边耳机里传来些奇怪的声音…… 谢遥表示完全不敢往下想。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写题的颜洲。 他男朋友垂着头,额前碎发半遮住眼睛,鼻梁像遥远的雪山一样好看,侧边一枚小痣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谢遥突然想起了什么,切进知乎,给之前那个“z”发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周前,两个人都说自己有个朋友想考p大。 虽然感觉都像是无中生友。 谢遥发了条消息:我觉得是有希望的,我朋友现在成绩起来了! 谢遥:感觉考p大还是有点希望的! 谢遥:你让你的朋友也千万别放弃自己! 他压根没想着要等对面回复,直接拐去隔壁的视频app找剧看了。 手机铃声响起,谢遥抬头一眼,颜洲已经把笔放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谢遥:“速度可以啊。拿支铅笔,我给你批一下。” 颜洲见他来的时候也没带东西:“标准答案在你脑子里吗?” 谢遥:“想什么呢,我已经拍在手机里了。” 颜洲:“那你拍了我上次期中的考试成绩?” 谢遥:“不瞒你说,那个我已经记在脑子里的。” 颜洲哂他:“那会儿咱们还是单纯的同桌,你就把我成绩都背熟了?” 他故意把“单纯”两个字读得重了些,有意臊一臊谢遥:“是何居心,嗯?” 谢遥一愣,把笔拍在桌上,想放句狠话,然后发现自己失败了,只好道:“放屁……我能有什么居心。” “不要给我转移注意力,我要改卷子了。” 说着他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学着老杨的口气指指点点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等改完了卷子,谢遥沉默了。 他下不来台了。 颜洲点点卷面,提醒他的男朋友:“奖励?” 谢遥大手一挥,无情道:“一张不能算数,两张都进步了才能有奖励!” 颜洲挑眉:“两张的奖励就是两倍了。” 谢遥才不管这些:“别啰嗦,先写完两张再说。” 第二次被说“少啰嗦”的颜洲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的感觉。 堵得慌。 颜洲看了眼时间,起身出去给两人弄了点柠檬水来,聊了会儿天,然后开始写第二张。 只听谢遥趴在桌子上嘟囔道:“我应该把剩下的作业也带来的,光你这么学习我在边上玩手机是不太好。” 颜洲指了指边上一沓子试卷:“要不你帮我把剩下的写了?” 谢遥瞪起眼看他:“别想着逃作业!” 谢遥中午本来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吃的又饱,撑着等颜洲写完一张卷子,看下时间才两点多,备感困意,连剧看得都有点走神。 谢遥揉了把眼睛:“我能去你床上躺半个小时么?有点困,想午睡了。” 颜洲:“你去吧。” 谢遥点点他的肩膀,用审视的口吻对他说:“不许趁我睡着的时候用手机搜答案。” 颜洲:“……” 不一会儿,床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颜洲回头看了眼,谢遥的头埋进他的枕头里,被子被神奇地卷成了个长条抱在怀里,身上一点盖的东西都没有,两条长腿懒懒散散地伸着。 快要入秋了,虽说下午也不冷,但他怕谢遥吹了风感冒,还是抬手把窗户缝合上了。 他朝窗外看去的时候,听到了几句渺弱的蝉鸣,俨然已经没了夏天的猛烈和奋不顾身的味道。 颜洲突然涌上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心头一直空着的一块地方被填满了。 他以前常觉得听不得秋日蝉鸣,只一声,就能让思绪乱很久,杂七杂八的画面纷纷扰扰地闪过脑海,有说不出的荒芜和空茫感。 心跟杆极其敏感的天秤似的,稍微加一点砝码就左右乱晃。 然而某人的到来却帮他稳住了,给他下了一剂重重的砝码,将他杂乱的心思不由分说地压下去。 比起简单陪伴的作用,更像是亲密关系带来的心灵上的慰藉。 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虽然某个小畜生在他苦苦写作业的时候又是玩手机,又是看剧,现在正在呼呼大睡。 来自己家,不是吃,就是睡。 谢遥睡着睡着居然还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跟猫儿似的。 颜洲走到床边上,抬手挠挠谢遥的下巴:“醒醒,再睡天都要黑了。” 谢遥翻了个身,睡得衣衫不整,腰部的衣服被高高地蹭了上去,露出半截又白净又纤细的腰。 颜洲移开了眼睛,又轻轻推了谢遥两把。 谢遥听到有人在唤他,身子在床上辗转了几下,把被子弄得一团乱。 然后成功的,把自己的上衣掀得更高了。 谢遥本来就偏瘦一些,平躺的时候,能隐隐看见微凸的肋骨。 颜洲忍无可忍,一手按在谢遥的腰线上,狠狠揉了一把,然后覆身上去亲他。 谢遥被亲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做起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梦。 当意识到是男朋友本人后,谢遥抬手按在颜洲的后颈上,轻笑道:“卷子写完了吗,没写完也敢来亲我?” 颜洲在他嘴角上咬了一口,然后坐起来些,顺手把谢遥也拉了起来:“看看时间,快四点半了。” 谢遥愣住,捋了下睡得有点凌乱的头发,然后道:“你应该喊我一下的,我也没想着一睡就是快两个小时。” 颜洲:“把你喊起来也没什么事情,你来我家不是吃就是睡。” 谢遥一哽。 他从床上爬起来去伸脚勾拖鞋,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质问颜洲:“你刚刚是不是耍流氓了?” 颜洲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谢遥蓦地出手,在颜洲腹部捞了一把。 颜洲:“你幼稚吗?” 谢遥:“以牙还牙。不过说实在的,你腹肌好像不错。” 颜洲挑眉。 谢遥改完两张卷子,发现颜洲进步真的还挺大的,基础知识正确率基本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剩下错误的是谢遥给他补漏掉的知识点,稍微进阶点的题目也能一路做到第二小问。 虽然纸面上干干净净,题目上也没有被圈点过,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审题粗心犯下的错误。 谢遥把卷子翻来翻去地看,忍不住点点头。 谢遥:“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颜洲:“写的还不错?” 谢遥:“想多了,我是说我教得真的挺好,因材施教,大胆创新。” 颜洲伸手:“奖励呢?” 谢遥在他手掌上拍了下:“刚刚因为你的流氓行为,我决定临时取消。” 颜洲淡淡地提醒他:“这不是流氓行为,是男朋友的正当福利。” 谢遥挑眉:“看我心情,现在我有点饿了。” 颜洲“呵”了一声,“你反思一下,来我家是不是除了吃就是睡。” 谢遥倒也坦坦荡荡地笑了:“是啊,有问题么?你也可以去我家啊,我让你睡回来。” 谢遥这话一说完,两个人都安静地愣住了。 不约而同地都有点想歪。 谢遥在心里抽了自己嘴巴子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遥:让你嘴又比脑子快!! 第69章 颜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睡回来这种事,在谁家都可以。” 这世界上不怕尴尬的事情,就怕有人知道尴尬后还非要点破。 于是谢遥毫不留情朝颜洲竖了个中指。 吃完饭后谢遥收到了袁志高的消息。 袁志高:小谢,你是不是真的跟洲哥闹矛盾了? 袁志高:你别一个人多想,洲哥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 谢遥:我……没一个人。 袁志高:啥意思? 谢遥;我还在洲哥家呢。 这句发过去,谢遥已经能透过屏幕感受到袁志高的茫然和疑惑了。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两人肚子都饿了,谢遥觉得在家做饭麻烦,就拉着颜洲出去吃。颜洲家附近都是居民区,所以小吃店也多,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碗粉。 傍晚已经有了些凉意,一碗热热的粉下去,身子暖和得不像话,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回去路上,窄窄的人行道上只有零星的路人,谢遥胆子大了起来,去偷偷勾边上垂在身侧颜洲的手,一会儿猛地去抓一把,然后又迅速地松开。 颜洲被弄得没办法,扯住他的手腕,然后用食指在谢遥手心挠了几下。 谢遥有点痒,想挣脱开,却只是形式主义地动了动手腕,任由颜洲扯着。 等回来的时候,谢遥还没进门就在走廊里听到隔壁又是一通砸锅卖铁的嘈杂声,他疑惑地看了颜洲一眼。 他想起来上次来他家的时候,隔壁住着的是红发女士和她家喜欢在客厅里拍篮球的胖小子,颜洲威胁他们安静点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谢遥不敢相信地问:“那家人怎么还这么吵?” 颜洲:“不是那家人了。” 谢遥:“嗯?不会是被你赶跑了吧。” 颜洲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差不多?” 这简短的三个字让谢遥突然有点同情上一个住户——住在校霸边上,注定要夹着尾巴做人。 颜洲解释了一下:“这边年纪大的住户很多,受不了他们折腾。” 谢遥耸耸肩:“这倒是。那这一户怎么办?” 颜洲为了保持在男朋友面前文明的形象,勉强控制住了踹门的冲动,抬手给邻居家的房东去了个电话。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房东哭腔都上来了:“怎么了,这回又怎么了!” 颜洲:“太吵,你过来解决一下。” 房东支支吾吾道:“我……我那个,人在外地。” 颜洲皱眉:“你不来的话,我顺手帮你解决了。” 房东赶忙道:“欸欸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看我这一共来了两任住户,你全都说有问题,那我这房子还租不租了。我也是要吃饭的嘛!” 颜洲:“你家房子挺好租的吧,门牌里带6带8,下次租的时候多了解下住户。” 房东:“我这……行行行,我承认我是租的有点急。” 颜洲:“你来不来?” 房东不得不说道:“这样,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实在不行我再过去一趟你看怎么样。” 颜洲三下五除二交代了一通,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房东给隔壁人家打了个电话,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通隔壁住的人,说是经常在学校里打架的混混,又说是下手没轻没重,把这对平时五分钟一大吵,三分钟一小吵的中年夫妻吓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隔壁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遥并不知道实情,还感叹道:“这房东效率挺高啊。” 话说完没多久,隔壁的居然还拎了一袋水果来道歉。 谢遥晚上把颜洲下午做的两张卷子讲了,又给他在英语课本上把必背的短语和单词也布置了,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谢遥:“我之前送你那网课你听了没?” 颜洲哽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由于那边老师打电话太频繁,他拉黑了同一个机构的三个电话,这话他没法跟男朋友讲。 颜洲斟酌了下:“听了一小部分,主要是我空闲时间也不多。” 没想到谢遥根本没在乎,摆摆手道:“那你之后不用听了,感觉过两周我就能给你把基础补得差不多了,再听纯属浪费时间。” 颜洲松了口气。 早知道就多看几集了。 两个人学习加上休息,晚上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谢遥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不过晚上要回去的话,这回儿得走了,但他又不太想回去,想赖在颜洲这儿。 突如其来的矜持感让谢遥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正思考着,决定要不还是别进展这么快了,他不太确定颜洲能不能适应这种节奏。 反正他自己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人。 毕竟,连表白都是脑子一热就说出口了。 谢遥喝了口水,看着水面飘着的一片小柠檬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道:“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颜洲一愣,本想问他明天还来不来,后来觉得这么往返有点麻烦。 颜洲看着他:“你……” 四目相对,谢遥产生了个猜想,心跳也开始莫名地加速起来。 颜洲直截道:“你要不要留宿?” 谢遥心差点跳空了。 然而表面还要装作平静。 谢遥:“好啊。”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句废话:“那你借我下衣服吧。” 颜洲“嗯”了一声。 谢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要是喜欢换干净衣服倒是没问题,关键是…… 内裤,他男朋友愿意借吗? 就算他男朋友借,那他好意思穿吗…… 颜洲去翻了下柜子,拿出干净的短袖和裤子,还有个包装没拆的新内裤。 谢遥松了口气,怕被发现刚刚自己一系列内心活动导致的有些窘迫的神情,一把掳过干净衣服就要往卫生间冲。 颜洲拉住他:“我先洗吧,这边热水来的比较慢。” 谢遥点头,他发现这位学渣男朋友是真的心细得要命。 颜洲前脚刚进浴室,谢遥想到了什么,赶忙一咕噜翻起身,抓起手机,在浏览器里开始搜东西,标题诸如“第一天在男朋友家过夜需要注意什么?”这种。 弹出来的答案都乱七八糟的。 第一个答案居然是回答“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就过夜适不适合”的。 答案劝告道,别第一天就住男朋友家里,建议宾馆。原因则是显得比较矜持并且会给婆家留下好印象??? 婆家?这都哪儿跟哪儿? 谢遥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看。 他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全面的答案,定睛一看。 需要注意带卸妆套装??? 香水、头发护理工具、牙刷???? 他居然还翻到一个很陌生的名词,消……屎臭?? 谢遥皱眉,手不断往下滑动,在这条答案的最后一行看到了几个加粗加黑的大字。 “注意带好保护措施,比如避孕套”。 谢遥毫无心理准备地直接把手机扔了。 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一些片段。 比如上次看的那剧,两位从客厅一路到厨房,再从厨房滚到到床上的探长。 关于这方面的功课,他一点都没开始做。 不知道他男朋友清楚多少……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个小学鸡。小学鸡仰躺在椅子上,抬手用掌心遮了遮眼睛,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等颜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遥脸埋在胳膊里,默默趴在桌子上,手机被随手扔在很远的地方。 他拍拍他的男朋友,提醒道:“去洗澡吗?” 谢遥抬头,看到颜洲正抬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身边周遭腾着热热的水汽。 颜洲把头发朝后撩过去,额头露出来,眉眼清晰分明,显出几分凌厉的好看来。 他头发上的一滴水无意打在谢遥胳膊上,谢遥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根,说了声“好”,然后抓起边上的衣服进卫生间。 颜洲把桌上东西收拾了一下,去衣柜里抱出个枕头,又翻了条小毯子出来。 他看看床,忍不住皱眉。 这床他一个人睡刚好,要是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睡,未免有些挤了,而且谢遥睡相也不是很老实,属于四仰八叉、放肆型选手。 他怕谢遥睡得不舒服,提前又抱了床被子出来,随时准备打地铺。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颜洲恍惚了下,忍不住想起谢遥那次醉酒来自己家,冲进卫生间三下两下就把自己扒干净的事情。 他笑了笑,觉得有些奇妙。 这个人居然都变成自己的男朋友了。 但他也没有太吃惊。 一开始认识谢遥的时候,他隐隐有种以后会和这个人有更多接触的感觉。 有些人过去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了,他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人却不会,因为他们如同发光体,自带着吸引力,让人无法忘却。 谢遥就是后者——带着一身的光芒闯进他的世界,又强势又霸道。 他很早之前就有这种预感,预感到他们会越过那条线,至少他的心会忍不住越过。 还好他们心意相通。 谢遥在卫生间突然喊了一声,把颜洲从回忆里唤醒:“换下来的衣服我放在边上的桶里了啊!” 颜洲大声回道:“行。” 谢遥洗完澡才发现没跟颜洲要个擦头的毛巾,只好随意拧了下湿发,然后从卫生间匆匆忙忙出来。 谢遥怕水滴在地上,朝颜洲伸手:“给我个擦头的,快。” 颜洲把他拽过来,把毛巾盖在他头上,直接帮他擦了起来。 谢遥十分享受地垂着脖子,跟只被撸毛的猫儿一样细细地眯着眼睛:“再擦会儿,感觉有点舒服。” 颜洲:“……” 颜洲的手腕就垂在谢遥耳侧,谢遥突然抬手捉住,放在鼻子下面嗅嗅。 谢遥:“男朋友,你有点香。” 颜洲一愣,继而道:“是那个沐浴露吧,你没用?” 谢遥:“用了啊。”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疑惑道:“我怎么好像没有?” 他得寸进尺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把脸埋到颜洲的脖颈处又闻了闻,热乎的气息打在颜洲皮肤上,又暖又痒。 颜洲抬手捏了捏谢遥的后颈,淡淡道:“干嘛?耍流氓?” 谢遥干脆一不说二不休,朝着颜洲凹陷的锁骨一口咬下去,力度控制得刚刚好,颜洲也没觉得多疼,但又留下了个浅浅的半月的印子。 颜洲挑眉:“你属狗的?” 这话说完,本来帮擦头发的手搭在谢遥肩上,颜洲直接轻轻一推。 谢遥头脑勺落在软软的沙发靠背上。 颜洲倾身压上来跟他接吻。 谢遥只觉得一股好闻又清爽的香气像小型风暴一样席卷了过来,他来不得想为什么用了同一款沐浴露颜洲身上味道却这么浓。 嘴已经被人堵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实在有点多,还要准备返校,所以又晚了…… 第70章 谢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继而曲起,勾住了颜洲的脖颈。 空气都在以秒为单位的加热。 开始还能沿着彼此的唇形慢慢厮磨,后来不知是谁的动作先重了一些,俨然多了些青涩又莽撞的咬噬。 谢遥鼻息里漏出一声轻微的□□,像个小钩子一样在颜洲心里狠狠地挠了一把。 本来扣在谢遥腰间的手探进他宽松的上衣里,掌心擦过蝴蝶样的肩胛骨,手指忍不住沿着微凸脊背一节一节地按下去。 像是要把每一寸肌骨都烙进记忆里。 颜洲的手覆在微凉的皮肤上,最后流连在腰间一带,在靠近尾椎的地方轻轻一按,谢遥身子一抖,被按得腿都软了。 谢遥偏过头,手扯了扯颜洲的衣服,鼻梁抵在他颈侧,喃喃道:“哥……别这么摸。” 颜洲抬眼,声音里有着道不明的厚重的情绪,低哑而有磁性:“嗯?” 谢遥喘了两口,蹙着眉道:“我、我有点受不了。” 颜洲愣了愣,把手抽离,口气里带着些小心:“好,你不喜欢我下次不碰了。” 然后帮他理了下衣服,衣摆拉了下来。 谢遥鼻尖蹭了蹭颜洲的衣服,嘟囔道:“不是不喜欢,是你这样弄……我比较敏感,怕痒。” 谢遥顿了顿,然后小声地艰难道:“还容易腿软。” 这话差点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仰在沙发上缓了缓,都有些庆幸及时暂停住了。 再多一秒,免不了要擦枪走火。 而且谢遥刚刚那句“容易腿软”,无意于是火上浇油。让人会忍不住遐想腿软之后的事情。 毕竟都是少年人,根本不知道压抑情绪和**,三下两下就能把身上的火给点起来,恣意地燃烧过理智与放纵的那条界限。 颜洲深深吸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随口道:“我去冲个澡。” 谢遥眨眨眼,把自己从刚刚的情绪里抽离些出来:“你不是才洗过?” 颜洲顿了下,然后缓缓道:“再冲个冷的。” 谢遥:“……”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想抢在他男朋友前面先冲冷水澡。 最后,颜洲一身冷意地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谢遥已经早早地躺倒床上了,把两只枕头摆好,自己枕在里面靠墙的那只上。 谢遥指了指边上那床被子:“你不会是想着要打地铺吧。” 颜洲沉默了下,表示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谢遥往床里面让了点:“我不准,你快上来。” 一床准备打地铺用的被子还是没能派上用场,两个人挤在了一张床上。 谢遥因为很少跟别人一起睡,不太习惯,开始差点没睡着。跟贴烧饼似的翻了几个面,然后轻声问颜洲睡着了没。 颜洲也没睡着。 谢遥:“你为什么睡不着?” 颜洲反问:“你呢?” 谢遥随口道:“不知道,脑子里有点乱。” 颜洲在黑暗里看着他,一双眸子幽幽沉沉如古井一般:“在想什么?” 谢遥不好说自己不适应两个人一起睡,只好瞎编道:“心疼我男朋友去冲了冷水澡?” 颜洲:“……学霸的脑回路我真是没想到。” 颜洲:“ 所以,光嘴上心疼么” 谢遥懵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红了脸,庆幸起没有开灯,窗外的月色也很黯淡,对面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顿了会儿,正想说话,只听颜洲道:“我开玩笑的,你还没成年。” 谢遥睫毛颤了颤,低声道: “ 哥,要不下次我帮你……” 颜洲在谢遥鼻尖上刮了一下:“我没急,你倒还急了。” 早晨闹钟还没到时间,颜洲先醒了。 他做了个掉进湖里被湖底水草死死绊住手脚的梦,然后痛苦地一睁眼,发现谢遥几乎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左腿还压在自己的小腿上。 颜洲抹了把额头上浮起的一层汗,有点庆幸还好不是夏天,不然估计人都要被热死。 他好不容易把人扒拉开,下去弄早饭。 谢遥等听到自己的手机闹钟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边上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搭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地出了卧室门,就看到颜洲在厨房忙活。 颜洲:“醒了就去刷牙吧。” 谢遥“嗯”了一声。 两人吃完早饭,谢遥接到他姑姑的电话,说要送点东西去家里,谢遥让她暂时等半个小时。 颜洲:“急着回去?” 谢遥跑到玄关处换鞋子:“对,待会儿估计就到我家了。那我先走了?” 颜洲手扶着门框:“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他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打在谢遥的耳侧,轻轻喊了声:“再见,男朋友。” 谢遥被撩得不行,几乎是用意念把自己从门口强行拖走。 他“噔噔噔”下楼的时候,无意间想起以前来颜洲家的时候,走的时候颜洲特意叮嘱他楼道里没有灯,让他把手电筒打开。 不过那会儿他们还算不上很熟。 他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除了他姑姑以外,还有个小女孩。 姑姑提着一大包东西,看着花花绿绿的像是零食其他吃的东西,一手拉着小女孩,然后朝谢遥这边努努嘴道:“快,叫哥哥。” 小女孩年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样子,个子小小的,面容秀气,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声音拉长乖巧道:“表——哥——好。” 他姑姑在他家坐了一会儿,主要是来送点水果吃的,然后以谢遥为榜样,把他吹上了天,借此教育女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切向表哥看齐。 姑姑四下里看了看房间:“这房子怪大的,你一个住会不会太空荡了?” 谢遥点头:“是,我也觉得有点浪费,这边租金好像也不便宜。” 姑姑摇摇头:“你爸妈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平时都懒得算计这些钱什么的,不像我们,钱都是一点点省出来的。” 谢遥“嗯”了一声,心说房子虽然浪费,但其实住着还比较自在。他去一趟颜洲家再回来,能明显感觉到颜洲那儿比较挤。 对了,他可以让颜洲住过来啊…… 虽然离学校远了些。 既省钱,还能监督颜洲学习,以后他的伙食也能有保障,简直是一石一群鸟。 姑姑最后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知道你学习忙,就不打扰你学习了。一个人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给姑姑打电话,千万别不好意思啊……” 第二天,老杨牺牲了自己的一节早读课,开始分发新校服。 一人两套夏装,两套秋装。所谓秋装,其实只有单单的一层外套,冬天里头正常穿羽绒服,外面套一件外套就算是穿了校服了。 谢遥拆开包装,瞅了一眼,随口跟颜洲道:“唉……有点可惜,发了两件外套,让我失去了蹭同桌外套的福利。” 颜洲挑眉:“没事,你还可以穿……”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声,但口型谢遥识别出来了——“男朋友的”。 可不嘛,他现在这一身都是借的男朋友的,就差一双鞋子了。 明明他比男朋友更有钱,这回儿活得像个泼皮无赖、爱占小便宜的人。 啧,谁让路边的野花更香呢。 谢遥趁前面老杨忙活着发衣服,手从桌肚底下伸过去,偷偷挠了挠颜洲的腰。 颜洲反应很快,一把抓住谢遥的手,紧紧捏着他的手腕。 边上突然响起敲窗户的声音,两人齐齐地抬头看去,只见到徐奋进一张逼近的凶狠的脸,以及他手上抓着的跟老杨同款的玻璃杯,里面泡着菊花枸杞养生茶。 两人赶紧都把手撒开。 徐奋进皱眉:“大早上拉拉扯扯干嘛呢?我在外面看你们好久了!” 谢遥跟颜洲一愣,心说:这话他们没法接。 于是都讪讪地把手放回桌子上,一个人假惺惺地看着校服,另一个人假惺惺地摸出本书来。 等徐奋进走了,颜洲才幽幽地提醒谢遥:“书拿反了。” 谢遥“害”了一声,“这不是太心虚了么。” 老杨:“大家这两天回去把校服洗洗干净,周三下午我们全体高二学生在礼堂前列好队,然后学校会安排专门的大巴车送你们去素拓基地,大家要穿好校服,然后自己把另一套衣服也带上。” 一听到素质拓展,下面人又开始隐隐地激动起来,一个个的按捺不住想要浪的心。 有人举手问道:“老师,我们除了衣服还要带什么呀?” 老杨展开手边的一张纸,看了眼道:“之前不是给你们发了那张申请表,你们回去仔细看看,除了衣服以外,你们每人要带毛巾和洗漱用品,因为基地不提供这些。” 他拍了拍桌子强调道:“还有个要强调的!不许带多余的电子产品,手机晚上需要全部关机,会有教官巡视寝室,你们要服从管理,不得违纪。” 老杨接下来啰嗦的话,大半个三班都没几个人听进去,心里全顾着想素质拓展那档子事儿了。 最后老杨发了个登记宿舍的表格,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班里人凑着头三五一群的商量起宿舍来。 老杨拍了拍桌子:“都安静点,先赶紧把书拿出来给我早读,填宿舍的事情下课在弄。” 三班的同学只好勉强噤了声。 下课后,赵进跑到他们这边来,顾嘉阳一合计,加上谢遥和颜洲,刚好是四个人,就把他们几个的名字填了上去。 剩下的一天,整个高二的几乎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学习的心思,李胜男在课上快被后排一群活跃分子气死了,光讲纪律就讲了大半节课,从摸底考扯到月考再讲到期中,旧账翻了好久。 他们几乎是以煎熬地心情挨到了周三下午,然后蜂拥一般地拎着大包小包冲下楼,第一次无比自觉地在户外列好队。 礼堂前面的广场长黑压压的站了一群高二学生,边上的七八辆大巴车停在树荫下。 颜洲帮谢遥把包放上行李架,然后找了排靠后的座位坐下了。 师傅还没来,由于车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有些闷热起来。 谢遥从包里掏出把小扇子,然后颇有些得意地在颜洲面前“刷”的一下展开。 颜洲看了下塑料扇面上的字,不禁失笑。 “国家栋梁”。 每一个扇叶都印着四个字,一展开,齐刷刷地一排“国家栋梁”。 颜洲:“哪儿弄来的?” 谢遥眨眨眼:“三元一把,我家附近地摊上捡的。你看这字,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很搭,简直说的就是本人。” 颜洲敷衍地点点头,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谢遥扇了两把,然后换了只手,朝着颜洲的方向送过去一点风:“国家栋梁纡尊降贵地给你扇扇风。” “我还好,不是很怕热。”颜洲意思是让他自己扇就行。 谢遥抬手摸了摸颜洲的胳膊,发现他皮肤泛着些微微的凉意,揶揄道:“你不怕热为什么还老是喜欢冲冷水澡?” 颜洲哽住,心说:那都是因为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发个红包 第71章 基地的破冰仪式安排在晚上七点半,而基地在郊区,从学校到基地的车程要两个小时左右,所以校车选在下午出发。 本来可以吃完午饭就出发,早点过去让他们适应一下基地的环境,结果学校愣是把高二的摁在教室里多上了两节课才放人,好像少上着两节课学校就吃了大亏一样。 车在公路上行驶了快四十分钟,忽然间车速陡然降了下来,与前方车辆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直接给堵在路上了。 四面八方都是车辆烦躁的鸣笛声,有正赶上晚高峰出城回家的,还有从外面进城办事的。 路上吵得像一锅正沸的粥。 司机师傅看了眼时间,然后着急地降下窗户探头朝前面看了看,奈何视野被前面的大巴挡住了,他只好大声地去喊前面那辆车的司机。 前面的大巴也是明成的校车,他的同事听到呼叫声,降下车窗,这才回过头来跟他们解释一番。 原来是前段不远处发生了事故。 得知是事故之后,司机干脆熄了火静静地等路况好转。 几个三班的同学因为坐太久了,有些按捺不住,站起来问老杨:“老师,车怎么不开了?” 老杨正跟司机聊着天,转过头来回了一句:“前面有事故正在处理,走不了,大家不要着急,安静地坐好。” 颜洲听到这话倏然抬头朝前方看去。 谢遥看到他抓在椅背上的手一下子攥紧,指尖苍白。 谢遥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哥……没事的,这个点是晚高峰,估计是追尾了,你别多想。” 颜洲愣了会儿,垂下目光,刚刚绷紧的背倚在在座椅上,然后“嗯”了一声。 谢遥扒着窗户伸长脖子看了下:“我看前面车在动了,应该快了。” 颜洲点点头,重复了下:“快了吧。” 谢遥这话说完没超过十分钟,车流缓缓的动了起来,四下里起起落落的抱怨式的鸣笛声也逐渐减少。 颜洲低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根本没朝窗户外看。 等大巴车经过的时候,谢遥留意了一下,然后给颜洲汇报情况。 “我猜对了,就是个追尾。” “很快就能处理好了吧。” 事故并不严重,有两辆车刮擦,还有一辆保险杠凹了下去,但看样子,车里的人都没什么事,估计是在等保险公司和警察来,好几个人站在路边上。 颜洲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微松了口气,不过面上没怎么显露出来。 谢遥递过来一只耳机:“听歌吗?” 颜洲不习惯在大巴上睡觉,反正坐着也没事干,玩手机容易头晕,干脆接过谢遥的耳机。 一入耳,清晰的鼓点和节奏响起,然后女声轻快地切入,带着慵懒的沙哑。 “5a/the/sleep……” 颜洲抓下耳机,抬眸有些诧异地看着谢遥:“这是……” 谢遥笑笑:“我上次考试的时候不是刚好用的你的桌子,我看你在桌上写了句英语,感觉有点熟悉,我猜应该是歌词,就回去搜了下。” 颜洲怔了下,然后缓缓道:“是这首。” 谢遥:“我之前无意间听过,不过没收藏下来。确实挺好听的,咱俩审美差不多。” 颜洲重新戴上耳机,继续让音乐流淌着,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听着这首歌是什么感觉?” 谢遥:“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颜洲:“也没,就随便问问。” 谢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光看歌词,其实有点压抑,是那种遗憾的口吻,因为是怀念一段时光吧。但整首歌听着却又不完全是那种调调。” 颜洲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谢遥:“歌名有点意思的,既然不想着十月到来,却依然取名《octber》?” 颜洲眸光安静地落在谢遥身上,等着他继续说。 谢遥摊摊手:“我觉得,十月只是某种暂停的意思,而不是故事的结局。” 颜洲没说话,他觉得可能是人性格的原因使得谢遥说出这样的话。谢遥是偏乐观外向的,所以听歌也会有这种自带的理解偏向。 他朝车窗外望去。 天边一抹淡淡的霞光,弯弯的一角月亮悄无声息地酝酿着将至的夜色。 耳机的音乐又放了一会儿,他才有些突兀地说道:“你这样理解,我觉得挺好的。” 谢遥:“你想过那句igonna/ss/this/when/its的翻译么?写都写到课桌上了,来,给你个机会锻炼下英语,翻译一下?” 颜洲:“……” 谢遥笑笑: “想不到吧,我们学霸听外文歌都会研究语法的。” 谢遥:“哦对,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另外一句歌词,倒还不是刚刚那句。” 颜洲好奇:“哪个?” 谢遥不紧不慢道:“‘只需轻轻一瞥,我便知道你有何用意’,这个。” 赶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基地这边提前得到他们堵车了的消息,为了让稍后的破冰仪式按时开始,给他们每人发了面包和牛奶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顾嘉阳抓着面包嘟囔道:“都说基地伙食很好来着,怎么第一顿就让我们光啃面包,也太寒碜了吧。” 赵进咬了口面包,含含糊糊道:“听说他们去年最后吃了烧鸡,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 顾嘉阳扬天长啸:“要有啊!一定要有啊!不然这一趟白来了!” 老杨皱眉朝他瞪了一眼:“顾嘉阳,你小子给我安静点!” 顾嘉阳只好闭了嘴乖乖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目光挪到礼堂正前方的台子上。台子上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搬着桌子,还有调整麦克风的。 谢遥戳了戳顾嘉阳:“伙食真有这么好?烧鸡是什么情况?” 顾嘉阳飞速地看了老杨一眼,转过头道:“素拓最后一天会加餐,根据学生的喜好点,不知道哪一届点了烧鸡,结果食堂做出来的特别好吃,后面每一届必点烧鸡,就成习惯了。” 颜洲听到谢遥很清晰的一声吞口水的声音。 谢遥:“有多好吃?” 顾嘉阳:“令明成这么多届学子念念不忘?” 谢遥点点头;“那应该不错。” 破冰仪式很快就开始了,先是教导主任徐奋进一通冗长的发言,无非是让他们注意在外面保持明成学习的光辉形象,再又是反复强调纪律问题,下面人实在是听得无聊,一个个抱着面包啃着,还小声聊着天。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礼堂不是那种封闭式的,而是偏向于大型教室的样子,为了通风,窗户没有全关,于是一只大喜鹊不知从哪扇开着的窗户飞进了礼堂。 大喜鹊茫然地在礼堂角落里乱撞,急促地喳喳一通叫,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徐奋进彻底失去了他最后一批还在挣扎着想认真听他说话的小观众。 徐奋进:“咳咳……” 底下头有人反应过来,朝台上看了一眼。 谁知有同学这回儿惊喜地喊道:“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于是他们转移注意力,又纷纷转头看喜鹊。 边上一个人高马大,宽脸阔背,身着迷彩服的教官看不下去了,也不知从外面哪里弄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去吆喝那只喜鹊。 下面小同学跟看杂技似的围观一人一鸟的博弈,时不时喝两声彩。 鸟离窗户口还有半米的距离,有同学不禁喊道:“就差一点了!” 结果竹竿晃了下,把鸟赶去了反方向的一个角落。 “欸欸欸,再往左边去一点。”几个同学跟着瞎起哄,乱指挥。 徐奋进眼见着自己的讲话毁于一旦,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了,草草地又叮嘱了两句,然后直接下去把话筒交给了一个基地的教官。 那个教官也不着急,倒是先把话筒放在一边,然后跟边上赶喜鹊的教官要走了竹竿,打算亲自对付这位外来者。 顾嘉阳在边上捏着嗓子直播:“好,现在新一轮的人雀大战开始了,人类方派出了新的代表,喜鹊方依然是原来的选手,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边上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颜洲看了谢遥一眼。 他男朋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含着一抹潋滟的水光似的。 这个教官一出手就显然不同寻常,他用竹竿在墙壁上一点点地敲打,逐渐把鸟儿逼近窗户口,然后轻轻一挥,喜鹊头一转,从开着的半扇窗户钻了出去。 下面同学都愣住了,没想到解决得这么快。 然后居然响起一片掌声。 教官放下竹竿,走上台子,重新扶起话筒,语气里洋溢着轻松,跟徐奋进截然相反:“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欢迎你们来到基地进行素质拓展,我是你们本次素质拓展的总教官,我姓刘,你们喊我刘教官就行,但是不能喊我小刘。” 他顿了顿:“小刘是领导喊的。” 下面哄笑起来,几个胆大的带头喊了声“小刘”。 刘教官也不恼,问:“敢问下面坐着的是哪位领导?在下招待不周,要不还是等结束了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又是一阵疯笑。 刘教官清了清嗓子:“刚刚只是个小插曲,说明我们基地这边生态环境比较好。其实好多年前我们基地没搬到这里来的时候,那会儿后山上还有猴子,早上醒来猴子会蹲在你们寝室外面栏杆上的那种。” “然后我就跟同学讲说,遇到猴子不要怕,冷静地逃走就行,因为你打都不一定打得过。” 下面又响起一片“哈哈哈”。 谢遥原来的学校没有这种组织过这种基地的素质拓展,顶多就是高一的时候军训。那会儿他们班的教官凶狠且严格,正步不齐就从早练到晚,晚上累得回去倒头就睡。 军训结束后的两个月内,他们全班对穿迷彩服的人都有点ptsd。这回儿见到这么活跃有趣的教官,谢遥觉得特别新鲜。 他一激动就忍不住去骚扰边上的男朋友,单纯想要分享一个自己雀跃的心情。 仗着椅子间有格挡,谢遥目视前方,手却偷偷从外套下面伸过去,去勾边上人的指尖,结果一下子没抓到,落在颜洲的腿上。 因为明天才是正式的开营,所以颜洲今天穿的是比较随意的牛仔裤,左腿上还破了个洞。 谢遥的手冷不丁地摸到了那块破的地方。 颜洲一愣,挑挑眉,转过头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他的男朋友。 谢遥默默道:“打扰了。” 他本想把手抽回去,结果半道儿起了玩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探进那个布料的破洞,用指腹狠狠地刮了一把。 由于心虚紧张,他来不及回味下他男朋友大腿的手感,就匆匆收回了手。 然后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坦然自若地继续目视前方。 颜洲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我是不是惯得你胆子太肥了?” 谢遥面不改色道:“是,你惯的。” 作者有话要说:指路歌曲《octber》,是这本文最初的灵感来源~~,感兴趣的可以去听听 第72章 颜洲:“能耐了啊,学霸。” 谢遥摆摆手,表示谦虚。 颜洲挑眉:“不晓得其他同学知不知道他们班长私下里这么不正经。” 谢遥被“班长”这两个字威慑住了,挣扎了一下,然后嘴硬道:“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对着男朋友耍流氓不能算耍流氓。” 边上人只见他俩在交头接耳,也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后座几个二部的同学早就一眼把前面两个人认了出来,看到两人说话的样子,激动地小声道:“学神跟校霸的关系是真的好。” “我看cp楼的时候还无感,现在我真香了。” 一个女生捂着嘴感叹道:“关键是学神带着校霸学习,最后期中进步了那么多,这是什么绝美的故事。” “不瞒你说,我其实也对这个最感兴趣,我好想咨询一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技巧……” “我高中就剩一年,还能等到一个帮我补数学的男朋友吗?” 有人灵光一现,怂恿道:“要不你去把校霸的墙角挖了?” 被怂恿的那个人打了个寒战:“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台前的刘教官介绍完素质拓展的基本流程后,接着进入了正式的破冰仪式,说是破冰,其实就是个彼此熟悉起来的游戏。 为了让学生们踊跃参与,基地准备了各种小礼物,比如手持电风扇、钢笔、充电宝、书签之类的。 第一轮是听歌识曲,却又不是简单的听歌识曲,是把很多首音乐的旋律混合在一起,然后请几位同学上去,先说出正确的歌曲还不算,谁识别的最多才会成为最终赢家。 赵进一听完游戏介绍立马把手高高地举起来了,他转过头挤挤眼睛:“我可是移动的中华歌曲小金库,你们就等着我拿小礼物回来啊。” 于是赵进在三班同学的万众瞩目之下光荣地站上了台子,混在七八个人里面,手激动地拿着话筒,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音乐响起。 一会儿过后,赵进有些绝望地想:这他娘的放的到底是什么破玩意儿。 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出谁是谁,边上几个人估计也都没玩过这种,看着也挺绝望的。 饶是一个四班的女声先听出了一首莫文蔚的歌,然后跟开了挂一样,又迅速破译了一首。 下面人议论道:“这也太牛了,简直就是秒杀。” “这一局直接结束了吧,人家都猜出来两首了,铁定赢了。” “估计差不多。” 然而魔幻的音乐还在继续播放着,底下有人用音乐软件听歌识曲,愣是也没识别出来。 边上一个主持游戏的教官扬扬手里的卡片:“游戏还没结束哦,音乐还有两分钟,里面还藏着三首歌。” 下面同学疑惑道:“啥?还剩两分钟?” 主持人见台上的几个同学都陷入了游戏僵局,而游戏时长都还没结束,于是放料道:“如果实在不会,可以请一位台下的同学做外援哦!” 台上的人听了,立即躁动了起来,有人伸长了脖子朝台下看去,然而识曲难度不小,下面就是有想帮忙的也帮不上。 颜洲戳戳边上的谢遥:“你要不换个省力气的风扇” 谢遥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颜洲:“这游戏是不是送手持风扇?” 谢遥刚刚有听游戏前的介绍,点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问颜洲:“等等,你是要做外援吗?这种诡异的音乐你听出来了?” 颜洲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懒懒地举起手。 边上立即有教官递话筒来。 颜洲问道:“我做赵进同学的外援可以么?” 赵进见是颜洲,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他这回儿正尴尬着呢,一方面是一首都没听出来,另一方面是上来之前夸下了海口。 他来不及多想校霸居然会主动参与游戏这件奇妙的事情,不自觉地点头:“对对对,我、我要请外援,这位同学就是我的外援!” 颜洲顿了顿,然后一口气不带停顿地报出了四个歌名。 台上的主持人愣了一下,约莫是没想到有人能全说出来,赶忙去翻自己的手卡,匆忙道:“抱歉哈,麻烦同学再说一遍。” 颜洲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主持人对照了一下,挑挑眉,换上一副惊喜的口吻道:“我们恭喜这位同学,全部都答对了!” 下面的同学惊呆了,交头接耳起来。 校霸居然参与这么接地气的破冰游戏,然后还……拿了个第一?? 赵进满脸崇拜地跑下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激动地转头道:“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 “强,是真的强!我赵强,啊不,我赵进服了!” 然后他双手奉上从台上拿的礼物,毕恭毕敬道:“哥,小小礼物,略表敬意。” 颜洲没什么表情地接过东西,然后直接扔给了谢遥,一副深藏一切功与名的样子。 谢遥接过东西,拆开盒子,看了眼小电风扇,抬手拨弄了两下。 然后小声地凑过去,放彩虹屁道:“可以啊,男朋友!我还不知道你有音乐方面的特长呢。” 颜洲平静道:“算不上,我耳朵比较尖而已。” 后面几个女生目睹了前面两人的动作,自动屏蔽了赵进,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情——校霸参加游戏是为了帮学神拿小电风扇! 太过分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一定要扔到cp楼里去! 有了镇楼图后,cp楼这阵子主要在忙活一件重要的事情——起cp名。 事关排面,所有人都认真起来。 由于这两人的名字凑起来有点难,愣是没想到什么特别合适的,除此以外,争名字先后顺序的战斗也展开了。 两方亲友各不想让,都为了能把“洲”和“遥”其中一个放到前面去而想尽理由。 要怪就怪平时这两人看着都很a,他们实在是看不出来。 “遥”派扯出的理由是“谁成绩好就在前面”,然而最后还是“洲”派略胜一筹,凭借的理论原则是被广泛认可的“高矮定前后”。 解决完在这一茬后,问题又回到了cp名上。 楼里的住户绞尽脑汁,有一位奇才居然提出了“校霸x学霸”的“霸霸”组合,差点被整个楼里的人赶出去。 直到有个妹子想到了谐音,提议不如叫“招摇”。 cp楼里沉静了几秒,然后纷纷开始刷起“我可以!!”、“这个妙!!!”、“很适合双霸招摇的个性!”之类的。 看着台上的游戏还在继续着,谢遥手里玩着小风扇,随口问:“我要不也给你上去弄一个?” “你喜欢什么?我记得还有充电宝、优盘、小台灯什么的……不过我可能不是特别擅长玩这种游戏。” 颜洲沉吟了下,然后给谢遥扬了扬手机,示意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遥划开手机一看。 颜洲:我还是更喜欢……我的男朋友? 谢遥忍不住“草”了一声,迅速地打字道:哥,你在哪里学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这土味情话? 虽然土,但他居然有点喜欢? 谢遥心说,完了,他也土上了。 颜洲看着“土味”两个字,开玩笑道:新东方烹饪学校? 谢遥毫不犹豫地放下手机,冲着他男朋友比了个中指,手指还没完全抻直,就被颜洲给摁了下去。 谢遥:“嗯?” 颜洲幽幽道:“班长,注意文明形象。” 谢遥无声地用口型道:滚蛋。 后面几个女同学满脸疑惑地将前面座位上两个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一个人说:“我好想知道现在的男孩子都在玩什么把戏?” 另外一个摆摆手:“别问我,我不知,我要是知道我早有男朋友了。” 听歌识曲结束后,紧接着是一个串记名字的游戏,几个人在台上围成一圈,随机从一位同学开始自我介绍班级、姓名,后面的要轮流接上,并且重复前面所有人的自我介绍。 这个游戏难度不大,交际花顾嘉阳直接跑上去了,上去发现一小半的人自己本来就认识,于是赢得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等开营仪式结束,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夜色里朝着宿舍楼进发。 顾嘉阳由于拿了个小冠军,心里骄傲,嘴上话就比平常更多了一些。 他擅自给颜洲起了个“行走的曲库”的绰号,然后边走还边调侃赵进,说他太过于自信,对自己的水平一点数都没有。 赵进不服道:“歌曲我确实都听过啊,但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再说了,你对自己的水平就有数么,你看看你期中考试那作文……” 谢遥赶紧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打住,谁再提那作文我跟谁急!比顾嘉阳还急的那种!” 几个人一通狂笑。 明成这一届高二的学生刚好赶上入学时的二部扩招,人比往届多了不少。开始填的是四人间的安排志愿,结果等人到了,他们才发现原来安排好的一些宿舍不得不临时调整成了六人间,其中就包括谢遥他们的那一间。 谢遥去宿管阿姨那里取了钥匙,带着他们几个人爬到了四楼。宿舍楼不高,四楼就已经是顶层了,他们的宿舍在走廊最尽头的一间,能看到外面郊外黑漆漆的一片夜景。 宿舍里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白色的床单被套也都整齐放置着,中间是一张长桌,主要是为了方便他们放东西。 边上挨着三张床,全部都是上下铺。 顾嘉阳看着六张床,挠挠头:“是不是还有两个人没来,也不知道是谁?” 赵进:“要不我们先把床位分了吧,反正都差不多。” 谢遥比较随意,让顾嘉阳跟赵进先挑,顾嘉阳一直在家里的矮床睡惯了,心血来潮非要拉着赵进体验一把空中阁楼,赵进无奈,陪着去了上铺。 谢遥懒得爬上铺,跟颜洲分掉了连着的两个下铺。 他们把包放在桌上,先开始整理带过来的洗漱用品和衣服,这时宿舍门响了一下,外面两个人推门进来。 他们一进门刚准备打招呼,没防备的看到寝室里的谢遥跟颜洲,然后愣住了,诡异地看了彼此一眼。 顾嘉阳倒是十分热情地喊他们快点进来:“你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啊?” 其中一个人磕磕巴巴道:“我们俩都是十六班的,二部的。我叫刘小凯,他叫冯经纬。” 说完他不自觉地朝谢遥跟颜洲飘去了一眼。 谢遥正收拾着东西,闻声朝他俩看去。 第73章 谢遥也愣了一下,他发现这两人有点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二部的……他确实也没怎么接触过。 刘小凯的脸有点长,冯经纬的眼睛很小,他只好把原因归咎于这两人不太路人脸,估计是在学校里无意间碰到过。 顾嘉阳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下,然后自来熟地顺便把剩下的人也介绍了。 刘和冯还是忍不住不停地朝谢遥跟颜洲看去,弄得谢遥觉得有点奇怪,颜洲也注意到了他俩打量的目光。 趁着刘小凯在桌子上摆放东西的时候,谢遥凑到边上,随意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刘小凯眼神闪烁了一下,求助般地朝冯经纬看去,这一微表情被谢遥捕捉到了。 谢遥无奈道:“怎么了?跟你说两句话怎么搞得像我要把你吃了一样?” 他摸摸自己的脸,觉得应该没挂上什么威胁式的表情,他一直都被认为长得挺好相处的那一卦,尤其受中老年妇女喜爱。 还被顾嘉阳他们说过,拥有“和善的眼神”。 刘小凯赶紧撤回目光,摆摆手道:“没没没,抱歉抱歉,刚刚我可能在想别的事情,有点走神了。” 谢遥只当自己是多心了。 虽然明天才是正式的第一天开营,但教官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会十一点熄灯,让他们要洗澡的赶在这个点之前,不然热水会停。 四楼有一个公用的大浴室,好多男生为了节省时间,怕后面洗澡要排队,冲着赶着往浴室里跑。走廊里响起一片拖鞋搭拉和大呼小叫的声音。 寝室里只有一扇小的风扇,刮起来病恹恹的,风很微弱。他们一路从礼堂走过来,又爬了四楼,各个都冒了些汗。 谢遥跟颜洲都不着急去赶着洗澡,淡定的要命。 谢遥给手持的小电风扇安上电池,一个人惬意地坐在床边上吹着风,边吹边扯扯领口。 赵进眼睁睁看着他拿回来送给颜洲的东西就这么自然而然,似乎毫无波折地落在谢遥手里。 谢遥自己吹了阵风,由于太惬意,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男朋友,于是把小电风扇给隔壁床递了过去。 颜洲正低头玩手机,感受到一阵清凉的风之后,抬头道:“我还好,不太热,你自己吹吧。” 谢遥也不客气,自己拿着继续享受,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到颜洲的床上,看着颜洲发消息。 颜洲根本不躲,甚至把手机屏幕朝谢遥这里来了些,示意他看内容。 谢遥凑近一些。 李均:哥,你不在学校的第一天,我在明辉好想你! 谢遥乐了一下,他之前还不知道李均给颜洲发消息是这种热情的画风。 李均:你现在是不是沉迷在爱情中,恋爱感觉怎么样? 谢遥挑挑眉:“来,采访一下当事人,感觉怎么样?” 颜洲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还行。” 谢遥摇头:“居然只有还行这个程度,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啊。你这样说是会激起学霸的挑战欲的。” 颜洲:“……” 颜洲:“那……我就等着你来挑战了?” 坐在桌子前的顾嘉阳和赵进听着这两人打着的暗语,一言难尽地看了彼此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有种被正主摁头磕cp的感觉。 有时候单纯看这两人其实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你不小心接受过cp楼的荼毒,就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他娘的可能是真的。 赵进扫了眼谢遥手里的小电风扇,试探道:“班长,我有点热,也想吹吹风。” 谢遥一愣,然后去翻书包,把那把“国家栋梁”扔给了赵进,随口道:“你自己扇扇吧。” 得了,cp又被实锤了一下。 赵进很想提醒下谢遥刚刚主动举着小电风扇递到颜洲面前的事情。 算了,他们班长可能是个国际驰名双标。 而他边上的那位,则可能是全球驰名双标。 赵进想拉着顾嘉阳去浴室洗澡,他觉得他无法再面对下床的两个双标狗。 顾嘉阳却拍拍他肩膀,熟稔而略带沧桑地说道:“唉,现在年轻小伙子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差呢?你看看我,我坐在他们俩前面,早就习惯了,麻木了。” 赵进:“我觉得我还得再适应适应。” 顾嘉阳揽过他的肩膀,安慰道:“班长早就不是我们的了,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赵进差点被噎住:“你说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顾嘉阳:“走走走,去洗澡。” 他俩拿着宿舍里提供的洗澡的篮子朝浴室走去,走到拐角处听到两个正在议论的熟悉的声音。 刘小凯:“你说他们不会是真的记不得我们了吧。” 冯经纬:“我看不太可能,多半是假装不记得,一部的狡猾得跟狐狸一样。” 刘小凯担心道:“那他们是在密谋什么吗?” 两人正说话呢,冷不丁遇上迎面走来的顾嘉阳跟赵进,刘小凯吓得心头一跳,赶紧闭了嘴,心里揣测着那句“一部的狡猾得跟狐狸一样”是不是被听过去了。 顾嘉阳抬眼看了他俩一下,然后没打招呼,继续跟赵进聊天,跟他们擦身而过。 刘小凯回头看了眼,低声道:“刚刚是被听到了吧,果然不应该乱说的,走廊上这么多人。” 冯经纬撇撇嘴,不满道:“听到又怎么样,他们本来就狡猾,再说我们又没有具体点名是谁,你怂什么怂?” 两人洗完澡回宿舍后,颜洲跟谢遥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半了,于是也打算早点去洗,避免十一点多所有人都在抢浴室隔间。 路上谢遥问道:“哥,你有没有觉得二部那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颜洲茫然了一下:“有吗?” 谢遥无奈道:“算了,问你也白问,你压根不记人脸。” 颜洲:“也没这么夸张。” 浴室里还剩三个连着的隔间,他们刚好可以顺利洗上澡。 洗完澡后,颜洲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谢遥就凑上来拉过他的手腕去闻:“奇了,我们用的都是一款沐浴露,为什么你留的味道比我浓多了?体质不同吗?” 颜洲随口道:“可能是我多挤了两泵?” 谢遥觉得有点道理:“下次我试试,我也想香一点。” 颜洲:“……” 颜洲压着声音道:“男朋友,你老实说你要这么香,是想出去勾引谁?” 谢遥笑笑:“当然是去勾引长得比你还好看的……唔……” 他话还没说完,被颜洲一把推回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浴室隔间。 颜洲把人摁在隔板上,压着声音威胁道:“挺能耐,胆子不小啊。” 他正准备做点什么欺负小朋友的事情,外面传来一个男声:“里面洗完了没呀,洗完了能快点出来吗?” 颜洲挑挑眉,抬手在谢遥唇角上狠狠抹了一把,然后才把人放出去。 两人一齐从隔间里走出,外面的男生满脸写着疑惑。 等下,为什么里面有两个人?洗个澡而已,哥俩好也要结伴么?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进去洗澡。 谢遥他们回去后,顾嘉阳过来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班长,你看下手机。” 谢遥有点疑惑,切进微信,发现顾嘉阳在四人小群里发了消息。 顾嘉阳:班长,你是不是认识二部的那两个。 顾嘉阳:我跟赵进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偷听到他们两个说什么“一部的都很狡猾”,还有什么“记不记得他们”之类的。 顾嘉阳:你原来认识他们吗? 谢遥疑惑了下,看了刘和冯一眼,回复道:不认识,就是有点眼熟,但真的不认识。 顾嘉阳:我觉得这两人有点奇怪,我们得小心点。 谢遥把聊天记录复制给了颜洲,颜洲眉微微的蹙了下,然后果断而干脆地回道:没事,大不了不安分的话就揍一顿。 谢遥:我也觉得问题不大,我们应该没惹过他们吧,我连人都不认识。 颜洲:嗯。 发完消息,两人抬头朝刘和冯看了过去,刚好那边也正在注视着他们,四双眼睛的目光一下子撞在一起。 刘和冯纷纷垂下了头。 谢遥洗完澡有点口渴,拿出水杯想出门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点水,顺便把颜洲的杯子也带走了。 躺在上铺的赵进看到他拿杯子,赶忙一咕噜翻起来:“班长,能帮我也接点水么?下去有点麻烦,我太懒了。” 谢遥抱着三只水杯出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 赵进在上铺伸出一只手接过杯子:“感谢班长解渴之恩!” 谢遥把杯子递给颜洲,隔着两个邻床铺之间的栏杆,神秘地眨眨眼睛:“哥,我刚出去看到个不错的地方,你要过去看看嘛?” 颜洲想都没想:“行啊,去哪儿?” 谢遥竖起食指悄悄放在嘴间:“嘘,别被顾嘉阳他们发现。” 然后拉着颜洲就出了寝室。 冯经纬在上铺看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出了寝室,有些奇怪,心说都是男生出去上个厕所还要结伴么? 谢遥带着颜洲朝走廊另一边走去:“我刚接水的时候发现了个好地方。” 然后他停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处,朝上指了指:“上面有个天台。” 颜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四楼的拐角处还有一段楼梯,上面一间未锁的小门,看着像是通往天台的。 谢遥:“我是受咱们教学楼的启发才发现这边的天台的,刚刚上去看了下,觉得风景还不错。” 谢遥推开天台的门。 颜洲这才发现这个天台跟他们学校的完全不同,显然是经常被人打扫过。 墙角放着大大小小的泡沫箱子,走近了看,能发现里面栽种着小番茄、青椒、葱之类的作物,各个长势喜人,生命力旺盛。 俨然一副农家乐的朴质感。 颜洲抬头朝远处望去。 四周沉着一片如水般浓重的夜色,然而更远的地方却能看到明亮闪烁着的城市灯火,密集绚烂,热闹却又因为是远距离观望的缘故,像是被一层静谧的纱隔开了两个世界。 灯火连成一片,在黑夜里浮动如一条发光的星河。 谢遥站在风里,衣衫被风鼓动起来,他随口道:“在城市里住着没感觉,在郊外看的话,城市夜景还挺漂亮的。” 颜洲“嗯”了一声。 他们懒散地依靠着墙面,手随意垂在栏杆上,两人在夜色里无声地站了会儿。 颜洲抓过边上谢遥的手,发现他指尖微微的有点凉。他捻着谢遥的指腹,像是要把指尖捂热一般,沉吟片刻,然后缓缓道:“这种气氛,好像很适合表个白。” 谢遥转过头,惊讶之余,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 颜洲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几乎要在夜色里融化开。 他道:“因为我好像欠你一句完整的——” “我喜欢你。” 第74章 他们在夜色里安静地接吻,郊外的风微凉地拂过脸颊,在他们身体拥抱的缝隙间穿行。 颜洲的手指扣进谢遥的发梢,发梢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还有些潮湿。 谢遥的背完全抵在栏杆上,脖颈因为承受着吻而微微往后仰着,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们用的的沐浴露是一个味道的,就连口腔里的都是刚刷完牙后留下的微凉的薄荷味。 气味交织,就像是彼此的神经末梢紧密相连,心意在这一刻完全交叠。 离开的时候,谢遥拉了颜洲一把:“哥,你看下我的脸还红么?” 他抬手扇了扇,想要给自己降降温:“那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缓一缓,别被他们发现了。” 颜洲借着月光看了一下:“还好吧,不太看得出来,要是被问了,你就说你爬楼爬的。” 谢遥摸摸耳根:“行吧。” 等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栏杆发出一声闷响,谢遥探头朝楼下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心头一跳,紧张道:“哥,刚刚会不会有人在这儿。” 颜洲也听到了,但还是安抚他道:“没事,估计是路过拐角,应该也不会上到天台。” 谢遥微微松了口气。 回来后,谢遥看到冯经纬和刘小凯两个人已经爬上床睡觉了,赵进跟顾嘉阳则在上铺凑着头,横放着手机,看样子估计是在打游戏。 顾嘉阳随口问道:“你们俩这么晚去干嘛了啊,这都快熄灯了,我还以为你们双双掉厕所坑了去了。” 谢遥:“……” 谢遥:“寝室里有点热,出去吹吹风。” 顾嘉阳趁着游戏的间隙抬头看了谢遥一眼:“欸不对啊班长,你怎么吹个风还吹得脖子都红了呢?看着怪热的。” 刘小凯听到这话,忍不住朝谢遥看去。 谢遥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眼他的男朋友。颜洲果然还是一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的样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内心不禁疯狂吐槽为自己的体质有毒,毛细血管埋得太浅。明明接吻的时候,他男朋友比他反应要激烈得多,他怀疑自己快被吃干抹净了。 唔,他是真的每次都很被动。 谢遥向颜洲投去一个略带怨念的目光,无声地谴责道:你不是说看不出来么? 颜洲感受到了男朋友的凝视,想接过话头,然而一时找不出什么借口,只好对顾嘉阳冷漠地提醒道:“待会儿熄灯了,把手机收了。” 顾嘉阳一愣,被颜洲这么一打岔,居然忘了下面要说的话。 旁边上铺的冯经纬敲了下栏杆,对下面的刘小凯道:“欸那个……” 刘小凯把手机摁灭,然后头蒙进被子里,摆摆手道:“我困了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等寝室熄灯后,刘小凯从被窝里钻出个头来,朝谢遥床方向看去,发现他跟颜洲都亮着手机。 刘小凯:“……” 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素质拓展好玩是真的好玩,但唯一痛苦的就是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床,然后在十五分钟内收整完毕下楼去操场跑二十分钟。 谢遥睡得很好,他把枕头挪到床尾,跟颜洲头碰头,手探过栏杆,任性地拽着男朋友的手睡着了。 夜里因为窗户开着的原因有点冷,颜洲中途醒了一下,把窗户合上了,又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发现谢遥胳膊搭在床缝的栏杆上,于是帮谢遥把手塞回了被子里。 颜洲是那种夜里醒过来就比较难继续入睡的,干脆倚在床边上发了会儿呆。 谢遥在梦里呓语了一句什么,翻了个声,然后有点烦躁地一脚把被子蹬掉了。 颜洲:“……” 他现在似乎想起来之前跟谢遥一张床的时候,做梦梦到被人踹了一脚的原因了。 他伸手过去帮谢遥把被子捞回来,没想到谢遥又一脚踹走了。 颜洲扶额:您跟被子有深仇大恨? 他手抓着被子的一角,目光落在谢遥袒露在外面的腿上。不知道他男朋友是不是嫌热,居然把睡裤脱了只剩了条内裤。 趁着月色,他看见他男朋友腿又长又直,白净得跟瓷器一般,明晃晃的有些勾人。 谢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觉腿有点热,低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裤子睡了一夜。 他有点懵逼地坐在床上,认真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特意把裤子脱了。 想不明白的谢遥拽住颜洲,小声问:“你……有发现我昨晚梦游了吗?” 谢遥有些痛苦地抓抓头发:“我好像梦游了……梦里给自己穿了条裤子?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颜洲沉默了下,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可能吧。” 谢遥一面怀疑人生,一面还得飞快地换上营服下楼去场地跑操。 顾嘉阳困得不行,捂着胸口痛苦道:“这个点就去跑操好难啊,我说不定跑两步就困得栽倒在操场上睡着了。” 赵进吐槽他道:“谁让你又熬夜偷偷打游戏。” 顾嘉阳:“我现在也很后悔。” 等下了楼,谢遥突然拉住顾嘉阳,上下看了看:“你这裤子……是不是穿反了?” 顾嘉阳低头一看,大叫了一声“卧槽”,然后提着裤子就朝厕所奔。 由于教官数量有限,基地给他们分配的是两个班一个教练,他们碰巧就跟十六班分在了一个教练手下,刘小凯和冯经纬就站在他俩前面一列。由于两个班分别是一部和二部,泾渭分明,因此大家都有点不习惯,说话都不太自在。 教官一路吹着口哨,把他们带到操场上,领了个步子就让他们自己控制速度开始跑。操场很宽敞,所有的班级跑起来首尾相连,变成一个自然流动的匀速的圆圈。 大概是入秋的缘故,操场上很凉爽,他们里面一件校服短袖,外面罩一件薄薄的迷彩服,依然跑得神清气爽,并没有觉得很热。 一阵微冷的风吹来。 他们正感慨这天气太适合素质拓展,结果令人迷幻的事情就发生了。 由于基地的操场正在修整期间,草坪还剩下四分之一段跑道的外围还没有铺,下面的黄沙光溜地袒露着。 风一吹,光顾过那一周秃噜皮的黄沙地,把沙子全都卷了起来,沙子混在风里,跟个低配版的沙尘暴似的。 路过那四分之一跑道的班级都跑傻眼了,一个个把领子拉倒鼻子上面,边眯着眼睛,一边夸张地咳嗽着。 然而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低配版的沙尘暴,因为跑过一个班级,就能糊一个班级同学的脸。 队列前面的惨遭荼毒后,跑在后面的班级就拼命地往跑道外围拐,圆圈式的队形整个垮掉。 眼睁睁看到就要轮到他们进入沙尘暴范围了,谢遥在的营的前排同学率先做出反应,纷纷往跑道外面跑,最靠近风沙的同学挤得尤为激烈。 谢遥皱眉,把外套拉起来罩过口鼻。 就在他们穿过灾难地带的时候,他前面的刘小凯被内圈的人挤了一下,脚一崴,没站稳,下意识地去拽边上的冯经纬,哪知道冯经纬早就灵活机动地躲到最外面一排队伍里去了。 不出意外,他下一秒应该会绝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承受四周同学无情的踩踏。然而他却被后面的人提溜住了领子。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谢遥。 谢遥胳膊看着细瘦,却愣是把他生生拽住了,弄得刘小凯腿还曲着,上半身被提着直接悬空。谢遥捂着口鼻,闷声道:“你不要紧吧。” 刘小凯说了声“没事没事”,一张嘴就迎风吃了几粒沙子。 他正想继续跟上大部队,却发现脚腕很痛,根本使不上力,差点跪下。 谢遥无奈,把他扶下操场,让他先在台阶上坐下。刘小凯坐下后一直垂着眼睛,抿着嘴唇,只顾着揉脚踝,谢遥问他疼不疼,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颜洲看谢遥下了操场,干脆也朝这边走过来,站到谢遥旁边问刘小凯:“你怎么样了?还能走路么?” 刘小凯见是颜洲,下意识地脖子缩了缩,嘴唇翕动几下,弱弱道:“我使不上劲儿,不太走得动……” 谢遥看了看他有点肿的脚踝,然后四下里巡视了一圈,看到一个站在操场边上的教官:“你等着,我去问问医务室在哪。” 谢遥问完后,跟颜洲一起扶着刘小凯朝医务室走,刘小凯走得一瘸一拐,估计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喃喃了句“谢谢”。 医务室里的护士给开了点涂抹的药,让他现在床上歇一会儿,谢遥跟颜洲处理完这些就归队了。 一回来,只见冯经纬正在四处着急地问:“刘小凯呢?怎么跑完操人没了?” 谢遥:“他崴了脚,我们把他送去医务室了。” 冯经纬愣住了,张了张嘴巴,诧异道:“你们……把他扶去了医务室?” 谢遥疑惑道:“有问题么?” 冯经纬缓过神来,赶紧摆摆手,仓促道:“没没,我去看看他去。” 跑操结束后,教练带着他们去踢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正步,练了练队形,然后便开始花样百出的游戏活动。 基地后面有片水域,水域上有好几组排列不同的圆桶横跨着,学生需要穿着防护的吊索踩在圆桶上走过桥面,然后徒手爬过各类的高低不同的障碍物,攀过一道网编成的高墙…… 项目复杂,花样百出,边上还有教练计分,主要根据完成所有项目的时长与完成的加分项目综合计分。 加分项目是穿插中间的各种小任务,比如走过桥面后,可以选择完成固定高度的跳高,或是攀过网面后可以选择完成十五个引体向上。 所有营的项目时间都是错开的,第一天早上刚好轮到他们七营先体验,边上围着好多好奇的其他营的同学,都伸长着脖子兴奋地看着正在进行项目的七营。 顾嘉阳哆哆嗦嗦地站在水面的圆桶上,手紧紧拽着上方的防护吊索,生怕自己落尽水里。他后面一个二部的同学忍不住催道:“你能别堵在前面吗,还让不让后面的人走了?” “对啊对啊,通过时间越长教官打分越低,你别耽误我们行不行。” 顾嘉阳窘迫得脸都红了,看着圆桶和岸边的台阶中间一道很宽阔的缝隙,举棋不定。 颜洲已经上岸了,听到后面议论的人,转过头朝他伸手:“拉你一把?” 顾嘉阳木愣愣地扎马步似的蹲在圆桶上,茫然地看着颜洲的手,心说他是在做梦么,居然有一天校霸主动说要帮他。 颜洲催了句:“你快点行么?” 顾嘉阳一咬牙,伸出手,颜洲拽着他的手腕一使劲儿就把他拉上岸了。 谢遥在前面等着他们,问道:“欸,赵进哪儿去了?” 顾嘉阳回头看了看,四处都没找到赵进的人,他大喊了声赵进的名字,突然听到远处一个声音:“我在这儿呢!” 他们一看,好家伙,还在起点呢。 顾嘉阳有点着急:“你倒是来啊?怎么还在原地?” 赵进摸摸头:“我实在是不敢,我有点晕水。” 过了圆桶桥面后,谢遥跟颜洲想都没想就跑到加分项那里去了,谢遥回头问:“哥,你打算跳哪一档?” 颜洲没试过跳高,不是很确定,只听谢遥道:“算了,我让让你,咱们一起跳个中间一点的吧。” 颜洲挑了下眉,指了指最高的那道刻度线:“倒也不必,就这一档吧。” 谢遥笑了笑:“没事啊,你不用勉强,输给我也不算丢人,毕竟我……” 他话还没说完,颜洲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冲刺,轻轻松松地越过了杆子,敏捷地像一只猎豹。 谢遥:“……” 行吧,我打我自己的脸。 颜洲站在尽头的垫子上朝他勾勾手。 谢遥一个冲刺,也是轻轻松松跳了过去,落在垫子上的姿势非常漂亮干脆,让边上计分的教练不住点头:“同学不错嘛,你是体育特长生么?” 谢遥心说,我是高考状元。 顾嘉阳看着他前面两个人毫不费力的完成了加分项目,还是最高分的档,潜意识地觉得跳高应该不难。 为了表示对学神和校霸的尊敬,他还是老老实实把杆子降道中间档,然后学着两位霸霸,数着步子退到最后面,攥紧拳头,闷着头朝前冲刺,看起来还真颇有几分专业的样子。 谢遥随口喊了句:“加油!” 结果就看到顾嘉阳冲到杆子前,猛地刹住了脚步。 然后从杆子下面一头钻了过来?? 谢遥跟颜洲,以及在场所有人,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那评论区抽五十个红包补偿一下吧~~~~~ 我存稿箱定时设错了orz 第75章 顾嘉阳捂着脸从杆子下面拱过来,嘴里碎碎念道:“打扰了,打扰了……” 边上人差点笑岔气儿。 在边上看戏的赵进戏谑地大喊道:“顾嘉阳你能不能有点种!” 三班的其他人听了这话,也跟着开始起哄。 气得顾嘉阳一扭头对赵进道:“你行你上啊,来来来,你来试试!” 吸取教训后的顾嘉阳放弃了后面的所有加分项目,眼睁睁看着两位霸霸在他前面完成了攀网任务,然后又跑去加分项转一圈。 等谢遥他们弄完了,顾嘉阳还跟个蜘蛛一样挂在网上。 顾嘉阳的小腿肚在风中直抖:“你们等等我。” 谢遥揉着刚刚做完引体向上的胳膊,仰头看顾嘉阳:“你要不试试一只脚慢慢往下挪,这样快点。” 顾嘉阳拼命摇头,嘤了一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腿!” 谢遥无奈:“那你也不能一直吊着啊,总得下来吧。” 顾嘉阳:“它太晃了……我不行了,我好怕踩空。” 谢遥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只好跟颜洲一人扶着顾嘉阳下方的网的两端,勉强让网晃得没那么厉害了。 顾嘉阳一点点挪了下来,谢遥跟颜洲看着他,感觉快过了一个世纪。 顾嘉阳摆摆手:“我歇会儿,你们赶紧去完成下面的吧,别在我这儿耽误了。” 谢遥看了下剩下的项目,也多半就是费点体力,不算吓人,于是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点。” 然后他跟颜洲朝着下面的项目就去了,况且谢遥本来就是跆拳道黑带,这些体能类的项目根本难不住他。没花多长时间,两人就一路水到了终点处。 终点处的教官按下了秒表,在册子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 谢遥看了眼册子,发现他跟颜洲前面已经有了个人的名字,名字很陌生,一看就是二部的。他跟颜洲按理说应该是能超过这个人的,不过前两项上的时间被顾嘉阳耽误了一下。 边上有其他班级的同学抓着手机光明正大地录着像。 一个女同学偷偷捂住了嘴小声道:“绝了绝了,他俩好几次动作都神同步,我不想磕都不得不被摁着头磕。这CP感简直有毒,戒都戒不掉。” 另外一个人默默回放了一遍,摇头赞叹道:“这两人真的好帅唉,为什么都在三班,能不能均衡一点其他班的颜值。” 有二部的男生听到了,不屑道:“帅个屁啊,一部的不就是喜欢装.逼么,说到底第一名不还是十六班的。” 有人赞同:“不就长得帅点成绩又好,花痴得跟什么似的,还拿手机录,老子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话音刚落,边上冷不丁穿来个弱弱的声音:“但长得帅成绩又好,这两点你们哪个都做不到啊。” 正讨论着的两个男生诧异地回头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居然是个挺瘦小的男生,于是皱眉道:“你谁啊,一部的?” 刘小凯的目光投向场地上,没理他们。 那两个男生有些生气,说话音量陡然提高道:“你聋子啊,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营地边上正在等他们完成项目的教官听到这边有不和谐的声音,朝他们走过来:“欸你们哪个营的啊?闲得发慌就去操场跑两圈,别围在这边。” 一群人做鸟兽散,只留下刘小凯跟赵进两个人,教官皱着眉:“你俩咋还不走,杵在这儿喝风呢?”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我就是这个营的。” 然后面面相觑了一下。 刘小凯:“我腿崴了。” 赵进:“教官我有点晕水。” 教官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就你们一天天的这么多事儿?这才正式开营第一天,就给我整出些花里胡哨的理由。” 谢遥他们率先下了场地后,就看到刘小凯跟赵进站在外围探着头朝他们这边看着。谢遥目光落在刘小凯的脚踝上,有些诧异道:“欸你脚都已经好了么?不是在医务室休息么?” 刘小凯慢慢吞吞地说道:“啊……好了点……医生说不太严重,刚才敷了会儿。” 他挠着头,喃喃道:“我听说这个项目很好玩,就……想过来看看。” 谢遥觉得他不能听刘小凯说话,能把人听着急死,恨不得去扒他的嘴看看还剩几句话。 赵进用颇有些惋惜的口吻道:“就怪顾嘉阳那个二货非要瞎折腾,害得你们没拿第一。你不知道,刚刚一帮女生看得各个都心痛得在滴血。” 谢遥摆摆手,随意道: “第一也没啥意思,又不能给多吃两块肉,也不值几个钱。” 教官转头道:“谁说不值几个钱的,前三是有奖品的。” 赵进诧异了下:“什么奖品啊?” 教官想了下:“今年还不太确定,不过后勤那里说是有奖品的。” 正说着呢,场地上有人陆陆续续地完成项目下来了,好些人累的一屁股坐在路牙子上,三下两下把迷彩外套脱了扔在一边。 “好刺激,就是太累了。” “是啊,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如果能别额外控制时间就好了。” 几个三班同学都有些惋惜道:“唉班长你们就差一点点,我看十六班那个同学第一名也就比你们早个一两分钟。” 谢遥:“没事,反正前三都有奖品。” “我好好奇奖品是啥,不会还是电风扇充电宝之类的吧。” “不知道诶。” 他们中午吃完饭后,在寝室休息了一个小时。 谢遥发现这基地还挺时髦的,到处宣传着什么构建新型智慧“互联网+”基地运营模式,于是好奇地问他们营地的教练:“这个互联网+模式是怎么运营的啊?” 他们新来的小教官想了想:“可能是用互联网宣传?” 边上一个年长些的教官解释道:“我们有个智慧模拟训练场,今年才建的,里面有数字化模拟的实战演戏和训练,下午你们去参观的时候就知道了。” 一天下来,谢遥又累又高兴,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感觉,吃完晚上后瘫在寝室床上完全不想动,但大脑却还兴奋地停不下来。 赵进坐在下铺谢遥的床边,背靠着墙道:“还有两天就结束了,我都不想离开了。” 顾嘉阳:“呜呜呜,要是高三还能再来一次就好了,下午那个模拟作战我完全没玩够,才摸索清楚各种类型的武器,时间就到了。下次我们一起约个真人CS吧。” 赵进点点头:“对对对,这个主意不错。” 颜洲把水杯递给谢遥,谢遥喊了“多谢”,然后仰着头灌了好几口。 就在所有人都瘫在想休息的时候,早晨集训时播放的铃声再度响起,大喇叭里传来激昂的声音:“请同学们前往操场集中。” 顾嘉阳一拍大腿:“卧槽,我都忘了,我们晚上好像还有活动。” 谢遥呛了口水:“……我也忘了,我还以为可以休息了呢。” 他们来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各个营已经围着操场坐了下来,教官们也闲闲地蹲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搭话。 刚好总负责的教官路过他们营,也不知谁眼见最先认了出来,然后带头喊了句:“小刘!” 刘教官一愣,假装要冲过来揍人,然后笑了笑,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累吗?” “累!”一群人异口同声道。 刘教官挑眉:“那好玩不?” “好玩!”他们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一样。 刘教官:“那高三还想再来吗?” “想!” 刘教官“嘿”了一声,大声道:“你们倒是想得美!” 下面响起一片笑声。 刘教官:“我先走了,你们让你们的教官教你们唱歌,他唱歌很好听的!” 边上年轻的小教官懵逼了一下,赶紧摆摆手:“别停我领导瞎说,我唱歌很难听!” 但他还是小瞧了当代高中生强大而热烈的起哄模式,被迫扯开嗓子唱了两首,下面的也不管他调子都跑到西伯利亚去了,还是不停地拍手叫好。 谢遥推了推颜洲,朝正在唱浏阳河的教官的方向努努嘴:“同桌,你带头唱一首?” 颜洲摇头:“我就是听的比较多,唱就唱不来了。” 谢遥:“你有没有特别会的?” 颜洲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艰难道:“说真的,我好像只会……” 谢遥:“只会啥?” 颜洲:“李均他们说我只有唱难忘今宵不走调?” 谢遥:“……你唱完我是不是还得给您拜个年。” 颜洲沉默了。 谢遥难得见到他男朋友有些窘迫的样子,不舍放弃这个嘲笑的机会:“哥你也不行了!” 颜洲轻咳了一声,挑眉道:“我不行?” 他顿了顿:“劝你说话谨慎点。” “……”谢遥一愣,然后不小心听懂了。 他男朋友什么时候突然车速猛涨? 谢遥幽幽道:“我下车了,告辞!” 颜洲淡然道:“别想了,车门焊死了。” 谢遥向他男朋友投去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颜洲从他谴责的目光里读出三个字。 “你变了。” 边上班级大多也是围着团团坐,要么在唱歌、游戏,要么聚着三五个,教官带头在开黑。 正热闹着,小刘抱着一个箱子走到操场最中间,然后放下了东西,调试了下话筒,然后开口道:“请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两句话。” “想必大家一天下来也辛苦了,各位营地的教官也辛苦了,所以晚上安排大家在操场集中并不是要进行什么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集训,而是想让你们放松一下,和营里其他同学聊聊天,和教官聊聊天。” 下面的人听到“惨无人道、毫无人性”八个字的时候,纷纷笑了起来,无一例外地想到了他们高一时候的军训。 若军训有思想感情,一定会表示:对不起,我感觉有被内涵道。 小刘还在继续说着。 “虽然我们只有三天的短暂时光,但基地希望你们能在这段时间里认识到新的朋友,或是加深对身边同学的认识,然后共同拥有一段与众不同的经历。” “这段经历将陪伴你们度过接下来有些辛苦的高三时光。” 这几句话说的整片操场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谢遥听得心情有些复杂,心头微微酸涩了一下。饶是经历过高考的人,提起高三来还是不免心绪万千。 然而不止是他有这种感觉,很多人本来激动又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夜晚有微凉的风吹过操场,他们安静地听着小刘在场地中间说着话。 小刘见他们都沉默了下来,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这个人嘴巴有点笨,把气氛稍微弄得沉重了些。既然现在来了基地,就别想哪些学习上的事情了。” “我不耽误大家晚上的时间了,大家可以在场地上自由活动,但不要走得离自己的营太远,散场的时候请各位教官清点一下学生人数。” 下面又逐渐恢复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只听小刘道:“最后还有个事情,今天各个营的同学都通过了训练考核并获得了自己分数。每个营排名前三的同学有奖品一份。” “下面我来念一下获奖同学的名单,请以下同学到我这里来领取奖品。” “一营,第一名沈勤,第二名陈力……” “三营,第一名颜洲,第二名谢遥,第三名……”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后,三班的同学炸了:“卧槽卧槽,居然是前两名,我还以为咱们班没有第一呢!” 十六班的不服气了:“第一不是我们班的么,怎么变成三班的了!” 这时候有同学提醒道:“计分是包含两块内容的加权吧,一个是完成时长,一个是加分项,颜洲跟谢遥好像完成了所有的加分项!” “欸,好像是……” “妈呀,我都忘了加分项这档子事了。” 十六班的几个带头表示不服气的默默闭了嘴,隐隐想起他们班的第一速度虽然快,但跳高那个加分项直接放弃了。 十六班的那个第一撇撇嘴道:“没第一就没第一呗,反正也是送些充电宝书签什么的,我不感兴趣。” 这话刚落,小刘拿着喇叭宣布道:“第一名的同学三份自热小火锅,第二名两份,第三名一份,请各位同学上来领取。我友情提醒下,距离熄灯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拿到小火锅的同学请控制食用时间。” 底下的万万没想到奖品居然是这个,直接炸了锅。 “这个基地简直有毒,怎么会想起来发这么有灵性的奖品!” “我晚上就喝了碗稀粥,小火锅三个字简直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诱惑!” “谁不是呢?” “刚刚说不稀罕的人是不是要后悔了,嘻嘻!” 颜洲跟谢遥去领了五盒小火锅回来,十六班只拿到了一份,各个眼馋地看着他们。 这么多谢遥他们也吃不完,留了两份下来带回了寝室,剩下的随便分掉了。抢到火锅的几个男生跟抢到了媳妇儿似的,欢天喜地地回了寝室。 旁人只好眼馋地看着谢遥他们寝室的几个人,仿佛已经隔空闻到了小火锅的香味,勾着心痒难耐。 顾嘉阳一回到寝室,赶紧把门锁上,颇有一副狼崽子护食的感觉。 颜洲水放上,把火锅底料和食材倒进去,合上盖子直到水沸腾起来。 赵进抓着筷子的手直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桌子上两盒香气扑鼻的东西上。 边上的刘小凯跟冯经纬就有点坐立不安地难受了。 他们跟三班这几个说到底也不算太熟悉,还碰巧被顾嘉阳听到他们在说一部的坏话,而且这火锅也不是他们赢来的东西,根本无法跟谢遥他们开口。 冯经纬抓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实在是无法忍受这屋子里的味道,走到门口正想出去,又有些犹豫不定。 然后就听谢遥转过头道:“你们去搬凳子过来啊!还愣着干啥?” 顾嘉阳跟赵进两个人把椅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个位置。 冯经纬跟刘小凯都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别别扭扭地搬了凳子坐过来。 顾嘉阳完全没注意到两个二部的人的小心思,感慨道:“我太爱基地了真的,我要做基地一辈子的舔狗。啊不,这都是洲哥和班长为我们争取来的,我要做洲哥和班长一辈子的舔狗。” 完了他还总结道:“我现在感觉好幸福,好快乐!” 谢遥:“彩虹屁吹吹就得了,别搞这么浮夸。” 颜洲淡淡道:“是啊,比咱们班长演技都浮夸。” 谢遥挑挑眉,投去一个威胁的眼神。 刘小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冯和刘开始还吃得有些拘谨,直到谢遥把一盒火锅往他们那里推了推:“你们别客气呀,吃都吃了。” 冯和刘相视一眼,心里均是松了口气。 几个人边吃边说话,火锅是川香味的,各个吃得浑身冒汗,聊天的气氛也上来了,起初都是顾嘉阳和赵进带话题,后面冯经纬和刘小凯的话也变多了起来。 刘小凯吃得头昏脑热,边上顾嘉阳又一直在吹彩虹屁,吃到一半的时候,看谢遥跟颜洲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他顶着一脑门子汗问颜洲,慢吞吞道:“那个……我、我想问问期中考试的学习窍门到底是什么?有、有有什么经验没有?” 谢遥跟颜洲一时间都有点想揍顾嘉阳。 小火锅本来食材就有限,禁不住几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一通吃,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吃完后,赵进跟顾嘉阳自告奋勇地拎着一袋子垃圾去扔,冯经纬则去拿抹布擦桌子了,寝室里只剩下谢遥、颜洲跟刘小凯三个人。 谢遥正开窗通风,想让寝室里的火锅味儿散一散,颜洲把凳子搬回原位。 刘小凯因为崴着了脚,坐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他用力咽了口吐沫,冷不丁地说道:“那、那个……你们是那种关系么?” 谢遥跟颜洲均是一愣,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但是今天我很长!!!感受到了吗! 第76章 刘小凯:“我、我听到你们在天台上……” 谢遥眉心一跳,朝颜洲看去。 刘小凯见对面两人都沉默了,自己倒先开始慌了起来:“等、等下,我没有要告诉其他人的意思……你们,别、别担心。” “我就是问一下。” 见他不像是想故意骗人样子,谢遥跟颜洲微微松了口气。 谢遥看着刘小凯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之前是不是染过头发。” 他记得开学的时候,干架的几个彩虹兄弟里好像有个个子不太高,脸偏窄长的男生。 刘小凯摸摸头发,不太好意思道:“是……被徐奋进逼着染回来了。” 颜洲还没想起来,谢遥提醒道:“开学的时候咱们打过架,你还记得人家么?” 颜洲沉默了。 谢遥心说,能记得就有鬼了。 刘小凯摇头,对谢遥道:“他记不得我……也、也正常。因为我最后是……被你给揍了。” 谢遥:“……” 谢遥为难一笑:“哥们儿你不会是还记着仇呢吧。再说当时你们人那么多对洲哥一个,我上去帮个忙也不为过吧。就是我没想到你们也太……不禁打了。” 他心里想的是“你们也太菜了”,差点说秃噜嘴。说出来估计刘小凯可能真得记仇了。 刘小凯摆摆手:“不记仇的……其实我、我当时也就是随大流,跟上去凑、凑个热闹,我不太、不太喜欢打架。” 弄了半天,原来刘小凯跟冯经纬都是第一次跟他们打架的一群人里的,过去好久了,谢遥他们早就忘了,加上都把头发染回来了,彩虹兄弟失去了标志性特色,他们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冯经纬开始还坚定地觉得谢遥跟颜洲是装作不记得,晚上看这两人偷偷跑出去,还以为是在想什么对付他们的策略,就派下床的刘小凯去偷听,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后来冯经纬才发现他们是在太高估自己了。 这两位爷,打完架就忘了,压根懒得去记打的是谁。 刘小凯还想说些什么,顾嘉阳跟赵进一推门进来了,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背过来对谢遥他们做了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由于有个知情人士在寝室里,虽然对方保证不会说出去,但谢遥跟颜洲还是克制了下,避免对方吃到他们无意识撒出的狗粮而产生生理不适。 冯经纬觉得吃人的嘴短,第二天晚上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瓶冰啤酒,几个人晚上熄了灯,偷偷的喝酒聊天。 谢遥好奇地问:“咱们基地不是封闭管理的么,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啊?” 冯经纬颇有些自豪道:“附近有一家外卖店,我让他们送了冰啤酒,然后指导他们绕到基地后面那个铁门夹缝里送进来的。” 顾嘉阳暗挑大指:“强还是你强!” 冯经纬:“那是,我们学校那个从西门偷渡外卖的方法其实就是我最先发明的。” 赵进“哇哦”了一声,表示佩服。 谢遥抿了口:“不过这空罐子咱们得塞书包里带回去了,扔进垃圾桶估计会被发现。” 冯经纬打了个酒嗝,点点头:“不愧是学霸,连销赃都想到了。” 谢遥:“……” 基地最后一天他们如愿以偿吃上了烧鸡,还别说,基地的烧鸡确实不一样,皮香肉也香,看起来卖相还很好。 就是量少了点,大家都没吃过瘾。但跟他们学校的食堂一比,他们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天明成的食堂总是怄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像是蒜跟洋葱混杂在一起让人晕乎乎的味道,加上不开空调,又闷又热。而基地的食堂则清爽干净,通风也很好。 赵进感慨道:“回去吃明成的食堂肯定会不习惯的。” 谢遥点头:“是啊,由奢入俭难。” 结营的前有个文艺演出,刘教官让他们踊跃报名,表演节目题材不限,基地的教官出了两个武术类的节目和一个歌唱的,剩下的就全交给明成学子来发挥了。 谢遥凑热闹上去报了个名,颜洲问:“你要上去表演什么?” 谢遥清了清嗓子:“我就去随便唱首歌,好久不唱已经蠢蠢欲动了。” 直到他上去前一分钟,颜洲还天真以为他真的只是上去随便唱唱。 因为诗朗诵排练时间短,有两个班级都准备了,节目还被拍得连在一起,而且碰巧全是励志鸡汤类,又红又专。 “如潮流般汹涌,是少年蓬勃的热血……” 听得下面顾嘉阳直打瞌睡,一大片同学都垂着头默默玩手机,独留几个激昂高亢的嗓音在台上挥洒着热血。 他正昏昏欲睡,被边上赵进拍醒了:“别睡了别睡了,下一个节目是班长的!” 顾嘉阳一秒就清醒了,挺直身子,目光迅速转移到台上,然后打开手机录像,流水线作业一条龙服务。 谢遥把话筒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拍了拍话筒,确认有声音后清了清嗓子道:“下面我唱首五月天的《第一天》,其实就是自己唱个开心,大家随便听听就好。” 下面的人开始交投接耳起来,有女生开始起哄。 “学神居然上来唱歌了!这么多才多艺的么!” “这有什么!我之前听学神说话,他说话声音就很好听啊,唱歌肯定也不错吧。” “呜呜呜居然是五月天的歌,学神唱我最爱的乐队的歌,我没了我没了……” 谢遥一开口就把场子热起来了,本来就是轻松又欢快的曲子,他的声音干净,声线也稳,好几处高音都一路直飚上去了。 有人忍不住吐槽:“这他妈也算随便唱唱?学神是不是对随便唱唱有什么误解?” 因为这首是大家都耳熟的歌,谢遥就在高.潮的地方把话筒留给了下面的人合唱。 下面的也都嗨了起来,会唱的跟着扯着嗓子唱,不会唱的也沿着调子哼。 跟点燃了□□引线一般,谢遥一个人直接把刚刚诗朗诵冻结的场子给炸翻掉了。 一首歌结束后,大家都还愣了好一会儿,有种在演唱会现场的错觉。 过了会儿,才开始拼命鼓掌。 从音乐一开始,颜洲眼睛里就只有那个站在台上恣意发光放热的人了。 在谢遥唱到“第一次告白”的时候,两个人隔着中间好几排的同学,目光默契地隔空交汇在一起。 颜洲看到谢遥微不可见地冲他挑挑眉,边笑边唱出那一句。 这个人是他的,颜洲心里忍不住这样想,恍惚间有种想站起来宣布主权的冲动。 一首结束,下面开始疯了一样地起哄:“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谢遥谦逊地摆摆手,随口道:“大家听得开心就好!其他的我也没准备,就不献丑了!” 见他准备下台,立即有人发出夸张的失望的唏嘘声。 就在谢遥准备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开的时候,只听有个女生从椅子上站起来,突兀地喊道:“崽崽!妈妈爱你!再来一首吧!” 谢遥脑子瞬间短路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喊话的女生娇娇小小的一只,声音倒是很敞亮。 几百号人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不可控制地涌起潮水一般的笑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望不到尽头。 不断地有女生跟在后面起哄着喊谢遥“崽崽”。 顾嘉阳笑疯了,他冲一脸懵逼的谢遥道:“班长,你居然都有妈妈粉了!!” 赵进也笑傻了:“妈妈粉,哈哈哈哈哈哈!班长为什么不能拥有女友粉哈哈哈!” 谢遥茫然道:“我寻思着我都快十七了。” 边上颜洲别过脸,滚了几轮的喉结却出卖了他在笑这件事情。 谢遥拽了下男朋友的袖子:“你居然也跟着笑!有没有良心!” “本来有的。”颜洲真诚地说,“不过是真的太逗了。” 还补充道:“你唱这首歌我本来是挺感动的,但现在只想笑,对不起。” 谢遥有点绝望,绝望到想去跟刚才喊话的那个女生要点压岁钱来压压惊。 这时候贴吧里也爆炸了,一段谢遥跟颜洲神同步跳跃过障碍物的片段被放了出来,接着今天又有人手脚特别快的放上了谢遥的歌曲。 6L绝了!那个喊“崽崽”的妹子是谁啊,真的好绝哈哈哈哈! 7L:我也想转到妈妈粉了!(其实本来女友粉 8L:楼上,我看你是因为没那个big胆做女友粉才转妈妈粉的吧! 9L:我同意楼上,毕竟咱们崽崽的CP可是……嗯,女友粉确实需要点胆子。 下午校车早早地停在了门口,他们几个人收拾好东西就匆匆忙忙下楼了,刘小凯腿脚还有点不利索,冯经纬扶着他,谢遥他们帮忙拿着刘小凯和冯经纬的大包小包。 他们几个人的包里都或多或少残留着啤酒味。 十六班跟三班的校车一头一尾,谢遥他们跟刘小凯和冯经纬在门口就告别了,走之前,刘小凯拉了一把谢遥,低声道:“你、你们放心,我不出去乱讲。” 谢遥点点头:“多谢了。” 刘小凯犹豫了下,小声喃喃道:“其实……我、我挺羡慕你们的。” 谢遥回头看着刘小凯的背影,咂摸着这话的意思。 颜洲提醒道:“走了。” 路上谢遥累坏了,倒在颜洲肩膀上睡了一路,路上车颠簸了下,谢遥醒了一次,醒来的时候眼神有些茫然空洞。 颜洲问:“怎么了?” 谢遥抓抓头发:“我梦到你又给我塞耳机放国歌了。” 他指指头:“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国歌。” 颜洲:“……” 早年,他确实干过很多荼毒未来男朋友的事情。 颜洲:“不会再给你放了,你继续睡吧。” 谢遥“哦”了一声,懵懵地合上眼睛,然后歪倒在颜洲肩膀上接着去会晤周公了。 一回到家,谢遥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去冲了个澡,然后舒服地瘫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由于路上在男朋友肩膀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他现在还没什么困意。 穿越过来以前他也喜欢倚着朋友的肩膀,但都没有他男朋友的舒服,也许是颜洲个子高的原因,他不用脖子垂得很低或是曲成别扭的弧度。 手机弹出条消息,谢遥本能的以为是颜洲发过来了,抓起来看了一眼。 “您的云存储空间已经不足,请及时清理。” 谢遥随手点进云盘翻了几下,删掉了之前下载的几个废文件,然后就看到了那份垃圾辅导机构给他发的2.0版本的剧本。 他意识到自己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过莽撞。 那时就是觉得气氛到了,加上喝了点酒,头脑一热就表白了。 关于这段关系,刚开始时他并没有做过什么长远的打算,本质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 原来他身边的一些年纪比他大不多少的亲戚,例如表哥表姐这样的,换对象频繁得像换衣服一样,还告诉他恋爱本来就是要多谈谈,多谈几次才能找到对的人。 这就导致他潜意识里觉得开始一段关系可以是很随意的。 但谢遥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么不负责任。 他任性地把另外一个人强行拉进了自己的世界,却没有想清楚后果。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他和颜洲的未来。 谢遥心急如焚地去翻手机通话记录,终于找到了很久之前辅导机构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他穿越到这里一醒来后新的手机就在口袋里了,新的手机基本上没怎么打过电话,用的也是微信语音更多,所以没费力气就找到了。 他直接给这个电话号码拨了去。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跟疯了似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谢遥不敢相信,他回过头又仔细看了遍号码,再次拨打过去。 依然是空号。 谢遥由紧张转为不安,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他想起来穿越之前打电话给机构的时候,只是忙音而已,这回直接变成了空号。 不会是……跑路了吧。 谢遥锁着眉,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很久。 房间里静默无声,只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就像是一个激烈纠结着的问题,突然一下子被粗暴地抹杀了,留下一整块戛然而止的无措。 谢遥呆滞地倚着床上,过了会儿,抬手给颜洲拨去了一个电话。 谢遥:“睡了吗?” 颜洲:“还没。我这边出了点麻烦。” 听到他男朋友的声音后,谢遥感觉踏实了一些。 谢遥:“怎么了啊?” 他从床上直起腰,抓了个靠垫坐起来。 颜洲:“就楼上有点漏水,刚好在卧室,还在沟通。我先去弄了,待会儿打给你。” 谢遥:“行。” 过了会儿颜洲又打电话过来,说差不多弄完了。 谢遥:“你早点睡嘛,今天折腾了一天,明天还要上早读的。” 然而第二天,他早上一到学校就看到颜洲眼尾泛着红,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谢遥差点以为他梦回开学那段时间了。 谢遥:“你几点睡的啊?” 颜洲:“昨天折腾到一点多,以为好了,半夜又漏水,然后就去沙发上睡了一晚。” 谢遥想了下,提议道:“你要不直接搬来我家住吧,我家这边空间也大。” “关键是你到时候就把老小区的房子退掉了,还能省下租金。” 这个提议谢遥是真心觉得不错,一石三鸟。 谁知颜洲沉默了下,然后摇摇头:“我觉得……可能不行。” 第77章 谢遥愣了愣:“为什么啊?我爸妈都在国外,我们家就我一个人,你住过来不用顾忌别的事情的。” 颜洲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谢遥:“那是什么?” 颜洲把早读要用的课本拿出来,犹豫了下,然后道:“我怕给你添麻烦,两个人住会有很多不方便。” 谢遥:“不会啊……” 颜洲眉心蹙了一下,想了下,才道:“而且,到时候住你的用你的,感觉像是在薅羊毛。” 谢遥挑挑眉,心说原来是男人要命的自尊心。 谢遥妥协了一下:“我就是给个建议,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不过你不愿意住过来,偶尔来住两天总行的吧。你看我都在你家蹭好几天了,你却跟我客气成这样。” 他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颜洲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答应道:“行。” 放学后颜洲带着谢遥去明辉取车,想先回他哪里拿一些衣服。 上楼后,颜洲先把床垫整理好,把被子用不锈钢架子在阳台上铺好,避免阴干。 谢遥看了下天花板,果然洇出了大片的水渍,水渍边缘还很清晰,显然还没干。 颜洲让他先坐着等会让,自己则上楼跟漏水的住户扯皮去了。谢遥闲闲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颜洲谈判归来了,就从沙发上一咕噜翻起来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年纪大约四五十的样子,虽眼尾已有细细的皱纹,但仍不掩眉眼间的清丽和隽秀,鼻梁侧边一颗小痣,衬出几分温柔的感觉。 一条米色的长裙,身形窈窕。 谢遥只觉得十分眼熟,愣了愣。 女人也有些诧异,退后两步抬头看门牌号,然后喃喃道:“咦,是这里呀。” 谢遥问:“请问您是找颜洲吗?” 女人眨眨眼睛,柔声道:“对呀,我是他妈妈,你是?” 谢遥:“哦哦,我是他朋友。” 女人奇怪道:“颜洲不在家么?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谢遥:“他上楼去了,估计待会儿就下来。” 这时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颜洲从楼上下来后,就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站在家门口,门缝里透出室内的光,淡淡的一层铺洒在女人身上。 颜洲太阳穴轻跳了下:“你怎么来了?” 女人顺着声音回头,笑了笑:“我来看看你呀。刚刚是你同学开的门,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怎么找来的?外婆说的?”颜洲语气却毫无波澜。 女人“嗯”了一声,颇有些抱怨道:“不然我也联系不上你啊,你这孩子说出去就出去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进屋后,颜洲去厨房烧水了,全程一句话都没说,把女人晾在客厅里,气氛一时沉默得谢遥都觉得有些尴尬。 女人在房间内四处转悠了一圈,摇摇头道:“这房子怎么还漏水了呢?去找人修了没有?” 见她开口,颜洲才缓缓道:“刚楼上沟通过了,过两天应该就能修好。” 女人皱皱眉:“哎呀,这些人看你是小孩,肯定都是嘴上先答应你,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要不晚上我让你叔叔来弄一下?” 颜洲轻嗤一声:“他是修水管的?” 女人一愣,继而道:“当然不是呀。” 颜洲声音有些冷,毫不掩饰烦躁道:“那他来有什么用?” 谢遥觉着这母子两人的关系非常奇妙。 自从他拥有男朋友的身份后,好像很久都没见到过颜洲呛人的场合了。 女人略尴尬地摩挲着下巴,试探地建议道:“要不你这两天回去住一下,这里漏水也不方便,刚才我看楼道里隔音也不太好,这种老楼毛病很多的。” 颜洲朝谢遥的方向抬抬下巴,边把水递给女人边说:“我去朋友家住两晚,不用你操心。” 他的话撂下,气氛重新回归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这时,女人的手机铃声应景地响了起来,她接起来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拎起边上的包,起身道:“妈妈还有点别的事情,就先走了啊。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直接给你叔叔打电话也行的。” 谢遥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心说终于要结束了。 女人走之前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尤最近有联系你吧,她这阵子要出国了,你们平时没事出去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等她出国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颜洲敷衍地答应了声。 待她出去后,谢遥才松了口气道:“哥,早知道我在楼下等你的。” 谢遥犹豫了下,小心地问:“刚刚那气氛真的……好奇怪啊,你跟你妈妈关系不太好吗?” 颜洲:“我跟我爸关系亲一些,我爸去世之后,她就再嫁了。” 谢遥不太好继续问,因为不确定颜洲会不会讨厌提起这些家事。 特别是涉及他父亲。 颜洲能感受到谢遥的谨慎和局促的不安。 他虽然平时不爱跟别人说这些事情,但他觉得谢遥不能算是别人。 他是那种爱划界限的人,界限以内是自己人,界限外再熟悉都是陌生人,适用的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标准。 而界限,则是条深邃而不可逾越的沟壑。 颜洲拧了下鼻梁,声音里有些累:“你是不是想问点什么?” 谢遥:“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但还是那句,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勉强的。” 这句话触动了颜洲,颜洲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道:“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搬过来的原因吧?” 谢遥摇头。 颜洲:“我父亲出事后,我妈立即就把原来的房子卖掉了,说觉得住了不舒服,感觉风水不好。” 谢遥眉倏然皱起,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颜洲:“她帮我那个继父买了新房子,那个人有好一阵子都瘫在家里让我妈养着他……总之我挺讨厌他,他也讨厌我,觉得我浪费了本该属于他的钱。” 谢遥:“所以你搬出来了?” 颜洲:“我外婆住在乡下,除此以外无处可去。” 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去谢遥家了。 这其实是颜洲第一次来,谢遥让他把车停进了车库,等坐着电梯到了门口,谢遥拿钥匙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钥匙入孔的时候,他用胳膊拦住了颜洲:“你先等下进去,很快就好。”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冲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没有家长的管理,他房间里一片凌乱。厨房里早上吃东西的碗还没刷,沙发上铺着一堆刚晒完却懒得收进衣橱里的衣服,书桌上的书和试卷堆得鳞次栉比。 谢遥收拾得十分后悔,心说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不该这么着急让他男朋友住过来。 但颜洲哪儿这两天确实也不太好继续住了。 等谢遥重新开门,颜洲只见他男朋友忙活得额角都渗出层薄薄的汗,脖子都热得微微泛红。 颜洲挑挑眉;“这么久你是给房子重新装潢了一遍吗?” 谢遥:“……” 他勉强地笑笑:“别问,问就是还要脸。” 颜洲一进他屋子就能感觉到这房子是真的空,两个人住都绰绰有余。谢遥把颜洲衣服放进衣橱里一个单独的隔间,然后给他拿了干净的毛巾和牙刷。 颜洲进他男朋友的房间转了转,沉默了一下,杵在门口问他:“你收拾东西的原则就是把东西都塞到床底下么。” 谢遥的桌面上干净异常,然而床底摞得一堆英文杂志滑下来了一本,暴露了一切。 谢遥挑挑眉,用脚把东西往床底踢了踢,淡然道:“没,你什么都没看到。” 颜洲见他男朋友面露窘迫却还强装镇定,决定勉为其难配合他的表演,问道:“所以晚上咱们吃什么。” 谢遥顿了下:“我这有红烧牛肉,藤椒鸡、酸菜牛肉、高汤排骨……” 颜洲诧异道:“这么多?” 然后只听谢遥继续道:“……味的方便面。” 颜洲:“……” 颜洲抬手捏了捏谢遥的后颈:“你想想你来我家我给你吃的啥,男朋友,你良心呢?” 谢遥坦坦荡荡道:“你男朋友就是方便面成的精,你却问他有没有良心?” 颜洲走进厨房,直接打开了谢遥的冰箱,然后沉默了。 五瓶肥宅水,一包榨菜,一盒鲜鸡蛋。 他可算是明白了,他男朋友压根不会过日子。 谢遥扶着冰箱的门,顺手拿了瓶肥宅水,然后真诚地建议道:“要不我们点外卖吧,有空再去超市买点食材。其实你如果觉得住我这儿不好意思,可以把我的伙食包了。” 末了,补充道:“早上你还可以用车送我一起上学。” 颜洲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我看你不是想要男朋友住进来,是想请个厨子和司机。” 谢遥毫不掩饰,大大咧咧道:“我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颜洲干脆也拿了瓶冰可乐。 他用那修长好看的手指去扯拉环的时候,动作利落而潇洒,罐面凝结的水珠落在颜洲的手腕上,折射出清越的光芒。 谢遥恍惚了一下。 颜洲灌了口可乐后,发现谢遥在走神,于是抬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想什么呢?” 谢遥笑笑:“想我的厨子跟司机。” 颜洲捏了把男朋友的脸:“我要是给你当厨子和司机,你给我什么,嗯?” 谢遥抓过脸侧颜洲的手,在他掌心呵了口热气,弄得颜洲怪痒的:“我给你当食客和乘客?” 颜洲捻了下手指:“脸真厚啊,男朋友。” 谢遥从善如流道:“也不看看是谁惯出来的。” 颜洲:“……” 是哪个倒霉蛋惯出来的呢?哦,是他自己。 谢遥不忍心男朋友第一次就陪着他吃泡面,最后还是点了份外卖。 吃完外卖后,他督促着颜洲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写完又给他大致讲了下错题,让他自己分析错因。 谢遥扔给他一本空本子,严格道:“有价值的错题要记录下来,你记个题号,等我有空帮你打印下来,周末再拿着练一遍。” 颜洲略有些悲哀地想:他男朋友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好好学习。 谢遥的床要比颜洲家的大,睡两个青年人也不觉得特别挤,颜洲睡了床外侧的枕头,主要怕谢遥乱七八糟的睡姿能把自己给睡掉下来。 颜洲抬手关了灯,一躺下来,谢遥就凑过来攀在他背上,在他脖颈间闻了闻:“奇怪了,你还是要比我香一点。” 颜洲不明白谢遥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想扒开一个树袋熊一样捉住谢遥的手,解释道:“你闻不到自己的罢了。” 谢遥放过了这一茬,继而想起了之前在颜洲家的事情,低声道:“哥,要是你不介意,把我这里当成自己家也行。” 颜洲笑了笑:“你要包养我吗?” 谢遥挑挑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凑到颜洲耳边道:“没错,我要金屋藏娇。” 颜洲翻过身,捉住谢遥的手腕,举过他头顶,反扣在枕头上,将人牢牢禁锢住。 “这词我都知道你弄错了。” “你怕是搞反了,男朋友。” 第78章 谢遥装装样子似的形式上挣扎了一下,然后笑道:“我要报警了,这里有人耍流氓。” 颜洲嗤了一声,手上力气加了些:“这种程度也能算耍流氓?” 他倾身下去,覆上了谢遥的唇。 某位刚刚还威胁要报警的人这回儿却自觉地享受起了这个吻,甚至抓着领子把颜洲往跟前带了带。 谢遥只觉得这个吻倏然变得更重更深了。 颜洲情不自禁地将手探入谢遥薄薄的衣衫,然后游离在腰腹一带,惹得谢遥身子一抖,然后往墙边缩了缩。 就在感觉快要过线的时候,颜洲在他清瘦的腰胯上狠狠揉了一把,才强行让自己从吻中抽离,然后眸色沉沉地看了谢遥一眼:“这才是真的对你耍流氓。” 谢遥还沉浸在一时的情动里,他抬手擦了下唇角,感觉接吻时温暖的余韵尚未消散。 谢遥顿了顿,眨眨眼睛道:“那我还挺喜欢被你耍流氓的。” 颜洲这时从床上起身,一只脚刚搭上地板,只听谢遥问道:“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谢遥这话一问出,就看见颜洲的背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些。 谢遥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抬手揽住颜洲的腰,使了劲儿把颜洲又拐回来,两人双双栽在床上。 谢遥狠了狠心,横在颜洲腰间的手向下摸索去。 颜洲一怔,反应过来后抓住谢遥的手腕,拦住他去碰某个地方,声音有些低哑晦涩:“干嘛?” 谢遥:“舍不得你去冲冷水澡,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了。” 谢遥鼻息间的热气打在颜洲的脖颈处,说话时刻意压了声音,尾音却微微上挑,带着蛊惑和**。 他们俩之间更多的就是亲吻和抚摸,关于这种事情暂时还隔着一层纱,但如果他不主动去捅破,估计颜洲能一直忍着。 他男朋友某些时候有令人匪夷所思的绅士,但全绅士在了不该绅士的场合。 而且其实谢遥自己忍得也有点辛苦。 颜洲顿了顿,最后还是默许了谢遥的行为。 结束的时候,颜洲搂过谢遥的脖子轻轻啃了一口,才起身去把地上丢的纸收拾掉。 谢遥躺在床上一时也有点放空,说实话,他挺喜欢颜洲情难自禁的样子的,尤其是见惯了他平时冷静又支持的状态。 能把这种人的情绪牢牢地抓在手里,他还是挺厉害的。 颜洲见谢遥枕着胳膊,目光随意落在身侧,问:“不困么?” 谢遥笑笑,随口道:“有点累,不过不困……可能进入贤者时间了。” 颜洲:“……” 颜洲:“你确定累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某个小骗子嘴上说要帮他,最后耍赖只顾着自己爽了。 谢遥心虚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哥,你未来有什么规划么?比如高考想考哪里?” 他问完后,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颜洲:“不太确定,不过之前有一所很想去的学校。” 谢遥提起了精神,问道:“哪一所?” 颜洲:“我父亲原来是P大的毕业的,所以我也有点想去。不过我现在好像距离还有点远。” 谢遥心头猛地一跳,顿了顿,然后笃定道:“没有距离很远,你会实现的,我很确定。” 听他这话,颜洲先是诧异了下,继而想到这确实也是谢遥说的出的话——符合他一贯自信又坚定的风格。 颜洲:“你呢,你想去哪里?” 谢遥笑笑:“我想去的地方跟你一样。” 颜洲诧异:“这么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 谢遥:“不是啊,就是这么巧,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颜洲揉了揉他的头发。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老杨课前少见地强调了几遍纪律问题,让他们素质拓展回来后都好好地收收心,把精力都回归到学习上。 这话说的谢遥跟颜洲都有点心虚。 本来是写完作业就该睡的,结果不小心折腾到一点,然后还聊了半个小时的天。 老杨:“还有两周期末考试就要来了,期末虽然不像期中那样是统考,但大家还是要重视起来,毕竟要把成绩带回家过年,太难看了某些人压岁钱估计都不一定拿得到……” “卧.槽……老杨这一招太狠了。” “我这个学期感觉还没学啥呢,怎么都要期末考试了呢?” “谁不是呢?这学期我就记住了个素质拓展,其他的全都没过脑子。” 最后一排的几个表示:“快点考完算了,早死早超生。” 素质拓展结束后班里持续了两三天的轻松的氛围被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给粉碎了,大部分开始闷着头学习,有的人在补前面遗漏的知识点,还有的人在预习考试重点。 谢遥帮颜洲整理好了一部分错题,打印出来贴在本子上让颜洲再回头做一遍:“这些都是不该错的,你做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要是错了,可太对不起我的辛勤劳动了。” 前边顾嘉阳转过头问道:“洲哥,错题本能借我看看嘛,我也想练一练。” 颜洲把本子一合,冷漠道:“自己整理。” 顾嘉阳茫然道:“可这也不是你自己整理的呀?” 颜洲一愣。 但依然态度冷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你有本事也让别人帮你整理。” 谢遥听着他男朋友一本正经地发表着幼稚而霸道的言论,差点笑出声来。 顾嘉阳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谢遥:“班长——” 谢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去题库软件上一搜,两个小时就能整理好了。每个人错题不一样,看别人的不管用。” 顾嘉阳只好默默地又把头转了回去,对李雪道:“雪啊,你错题集长啥样?” 李雪头都没抬就道:“别废话,自己整理去。” 因为期末的原因,谢遥的竞赛辅导最后两周直接停了,害的侯俊杰老是跑到三班来来问题目,顾嘉阳他们几个都快熟悉这个人了。 隔着一条走廊的赵进开玩笑道:“兄弟,你要不搬张桌子坐班长边上算了,我都快以为你是咱们班土生土长的了。” 谢遥发现这几天颜洲出去连窗户都不翻了,规规矩矩地喊他让座位出去,开始谢遥还有些疑惑,直到侯俊杰偷偷跟他吐槽:“你们的同桌果然是校霸,真的好凶……” 谢遥:“嗯?” 侯俊杰捂脸:“我每次下课到你这边来问题目,你同桌从里面出去的时候,都会直接把我推开,我可能是在这儿太挡道了。” “不推我的话,也是特别冷漠地说一声‘让让’,我都快不敢来了。” 谢遥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明白颜洲这阵子为什么不爱翻窗户出去,非要走他座位这边出去的原因了。 他男朋友大概是单纯地看侯俊杰有点碍事,但他的性格又不允许直接说出来的,估计想用这种方式曲线救国? 还好随着期末更加临近,侯俊杰怕打扰谢遥复习,来的次数也少了,有不会的问题直接微信问,谢遥就把自己的步骤拍出来跟他讨论。 颜洲在谢遥家住了几天后就暂时回去了,谢遥也没多留他,反正白天都是同桌,天天都能见到面。但随着这学期的尾声的到来,谢遥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假期该怎么过。 他已经做好了经常去颜洲那里蹭饭的准备。 离期末还有三天左右的时候,尤静怡给谢遥发消息问他们中午有没有空。 尤静怡:找你们吃顿饭呀! 尤静怡:我这边手续都办得差不多啦,过几天应该就要出国了,想找你们一起吃顿饭。 尤静怡:你们要期末了吧,不耽误你们午休时间,我们在食堂吃就行。 谢遥:好啊,我跟他们讲一声。 颜洲点头答应了,赵进倒是比较激动,他一直用漂亮小姐姐代替尤静怡的名字,感叹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她池塘里的一条鱼实在是太可惜。上次尤静怡吃饭离开后,他还时不时经常在谢遥他们面前提起尤静怡的名字。 李雪自从上次吃饭跟尤静怡换了微信后,经常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聊天到深更半夜。她一直都觉得尤静怡的发色和美甲很好看,两个人审美意外的一致,所以特别聊得来。 中午下课的时候,尤静怡果然又在楼梯拐角口那里等着他们了,脚边放了好几杯星巴克,一见到他们就伸长了手臂远远地打招呼,然后把咖啡分给他们。 尤静怡:“本来走之前想买点小礼物的,但是我这个人又懒得选,干脆就给你们带了咖啡。” 赵进抱着咖啡,露出了暖暖的真贴心一般的表情。 谢遥心说这姑娘还挺心细,又热情,其实如果颜洲没栽在自己手里,其实尤静怡真的挺适合他的。 尤静怡吃完饭把谢遥拉到一边小声道:“欸洲哥最近有情况没有?” 谢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装傻。 尤静怡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洲哥是条鲲,我这小鱼塘估计也留不住,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你俩关系挺好的,你还能带着他学习。 均哥和老袁我特别不放心,感觉他俩很不靠谱。” 尤静怡一提到那两人就止不住地摇摇头:“他们不是什么正经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谢遥敷衍地点点头,心说你这托付的人真的歪打正着了,直接托付给他对象了。 快走的时候,尤静怡非要拉着他们拍一张合照,李雪从吃完午饭回教室的人流中随便抓了个壮丁给他们拍了张集体照。 李雪挽着尤静怡的胳膊,谢遥跟颜洲站在一侧,赵进跟顾嘉阳站在另一侧。 午后的太阳很耀眼,他们都被晒得有些睁不开眼,但看最后照片的时候都觉得还不错,也没有过曝,只是背影的高光有些亮,照片里每个人的声音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熠熠发光。 C市的冬天也来了,天渐渐转冷,谢遥不太擅长准备衣服这些,蹭了颜洲一件外套,穿着男朋友的衣服就去期末考试了。 他们俩的考场刚好就是两个相邻的教室。考完一门谢遥就跑到走廊上等颜洲,用短暂地课间几分钟再给他强调一下下一门的考试注意要点。 谢遥:“数学我不担心你会粗心,但你过程容易漏分,上周我给你整理的错题里面的过程步骤一定要记着写上去。” 顾嘉阳又跟谢遥一个教室考试,于是也凑到走廊上想来听几耳朵考试秘笈,结果听了几句就放弃了。 这俩人明明说的都是人话,说出来却感觉都暗语,他一句也没听明白,全是些“昨天我布置的题目”、“上周给你整理的错题”。 考完最后一门,谢遥提前交了卷,站在走廊上等他的男朋友。他看着颜洲垂着眸握笔写字的样子,专注而淡定,腰背笔直得像棵雪松一样。 整个教室里的人,谢遥一眼就能看见他。 教室里有空调,颜洲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里面那件深色的高领毛衣抵在流畅而好看的下颌线上,衬得他气质淡漠而冷冽。 颜洲伸手换笔的时候,余光扫过窗边,心灵感应似的转过头。 谢遥朝他笑了笑,做出无声的口型:快点写。 谢遥把手机开机,习惯性地切进微信看了眼,发现尤静怡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尤静怡:呜呜呜,你跟洲哥是不是还在考试。 尤静怡:我妈妈有事情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机场,我不想一个人带着呜呜呜,你们能来送送我吗? 谢遥:你几点的飞机呀,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尤静怡:啊啊啊!你们考完了吗!来得及的来得及的!我刚好还有东西想要给你们,从家里来的时候顺便拿的! 谢遥从表情包里看出了尤静怡的委屈,等颜洲出来后,谢遥直接跟他说了这件事,然后他们就迅速从学校打的去了机场,打算送一送尤静怡。 机场里人很多,谢遥他们按照尤静怡的提示才在黑压压的人头里找到了尤静怡。 尤静怡脖子上挂着大大的颈枕,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人群里茫然地四顾着,看起来孤单又有点可怜。 她看到谢遥跟颜洲后,差点激动地冲过来。 谢遥和颜洲陪她聊了快半个小时,然后尤静怡就要过安检了,走之前她在包里翻了会儿,拿出封在袋子里的照片。 尤静怡:“我来的路上顺便去把照片洗出来了,本来想让我妈给洲哥的,现在刚好给你们。我一直都喜欢把照片洗出来,这样更有纪念意义。” 他们目送着尤静怡进了安检。 谢遥默默道:“感觉还挺舍不得她走的。” 颜洲;“你这个帽子给我扣得还挺干脆?” 谢遥笑了笑:“没哦!是你自己有被害妄想症。” 他低头细细地看了眼手里的照片,喃喃道:“这学期过得真快,是我感觉过得最快的一学期。” 机场里有些吵,颜洲没太听清楚,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谢遥扬扬手里的照片:“没什么,咱们走吧!” 等出了机场,谢遥拉了拉颜洲的胳膊:“哥,寒假你有什么打算么?” 作者有话要说:头顶三尺有神明,我昨天真的是随便写的乘客和食客…… 第79章 颜洲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果他说他寒假打算学习,谢遥会更高兴。 然后他决定就这样做:“寒假么……学习吧。” 谁知谢遥却皱了皱眉:“你这回答得太过丝滑,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颜洲:“……” 颜洲:“那你希望我说什么?” 谢遥眨眨眼睛:“比如,和男朋友一起学习之类的,加个设定。” 期末之前的几天,颜洲家的热水器坏了,谢遥心想修还要花一定时间,于是怂恿着颜洲又去自己家住了两天。他们空闲的时候去不远的超市逛了逛,买了不少食材,颜洲就真的基本上把谢遥的伙食给承包了。 谢遥吃完饭后摸了摸肚子:“再这么吃下去我估计得发胖,我要开始健身了。” 颜洲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吧,你还是偏瘦了,腰上一点肉都没有。” 谢遥:“你最近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摸了?” 颜洲垂下目光开始收拾碗筷,含糊道:“没……吧。” 谢遥:“那上次你摸我都是两周前了,肚子上的肉就是这两周长的啊。” 颜洲抬眼,被他男朋友一本正经地说“摸我”给震撼住了:“你一定要把……算得这么清楚么?” 谢遥无所谓道:“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认了?” 为了准备期末,两人晚上都不好有什么大动作,毕竟都处在特别容易擦枪走火的年纪。连接吻都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生怕吻深了情动了,然后一路发展到要互帮互助的程度。 谢遥这种事情自己本来就做的少,更别提帮别人,耐心也明显不足。而且某次谢遥伏在他身上,头枕在他颈窝里乖巧帮他的时候,颜洲着急这想要把身上人掀翻、狠狠摁在床上□□的心情简直到达了极点。 两次之后,颜洲发现他男朋友根本就是那种嘴上喊着要我要帮你,心里只想要你帮我的白眼狼选手。 颜洲挑挑眉:“这有什么不敢认的。” 谢遥:“我还以为你害羞。” 颜洲无语道:“到底是谁害羞?” 谢遥顺着这话回忆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投降了。 然后乖乖进了厨房去洗碗。 其实他们俩人在分担家务方面还挺有默契的,虽然谢遥懒骨头已经深深扎根,但是总不好意思全让颜洲去弄。反正颜洲如果做饭了,他肯定是要承包洗碗,颜洲要是帮他整理书桌,那他肯定要承包洗衣服。 他们默认一起住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谢遥以为至少还要一阵子磨合的时间,没想到这时间基本上等同于没有。 颜洲接了个电话后道:“我可能明天要回去了。” 谢遥甩甩手上的水,转过头问:“你那边都修好了?” 颜洲:“差不多了,主要是后天我外婆来住几天,我要回去收拾下。” 谢遥:“行。你外婆身体还好吧?” 颜洲笑笑:“她要知道你这么问她估计得生气,她身体硬朗得不行,最烦有人问她这个。” 谢遥也笑了:“那就好。” 颜洲:“过两天我通知你来蹭蹭她老人家的手艺?” 谢遥眼睛一亮:“行!” 尤静怡出国后,把几个人拉了个小群,一帮人没事就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的。赵进问她能不能帮忙代购些电子产品,李雪问能不能代购点化妆品,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型微信代购群。 完了她还在群里发各种金发碧眼、身材健硕的小鲜肉,李雪就在下面嗷嗷叫,发完后赵进就跑回他们的四人小群去倾倒苦水,顾嘉阳也开始倾倒苦水。 赵进:要命!尤静怡可能要开始扩建池塘了,还是国际版的! 顾嘉阳:要命!雪也快被带跑了! 李雪:别咋咋呼呼的行么?! 谢遥:没事,习惯就好。 说到习惯,他本来已经习惯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了,现在颜洲回去了,屋子显得格外的愈发空空荡荡起来,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也不多了,眼见着就要回归吃泡面的日子。 谢遥叹了口气,啧啧了一声:由奢入俭难。 真难。 他去柜子里把泡面翻出来,决心重新宠爱一下被打入冷宫的贵妃,这回儿颜洲发来一条消息:吃饭了吗? 颜洲:有认真吃饭? 谢遥看了下手里的泡面,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他总觉得颜洲虽然不在屋里里,但好像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谢遥:有。 颜洲:没吃泡面? 谢遥虽然心虚但依然回复得理直气壮:没啊!怎么会呢! 颜洲:发张照片我检查一下。 谢遥心里叹了一声,心说男朋友不好骗呐。 谢遥:照片.JPG 谢遥:点了份健康的沙拉。 颜洲:…… 颜洲:右下角的微博水印,你当你男朋友瞎? 谢遥“草”了一声,丢下筷子去翻回那张图,发现他没把水印处理干净,留下了个小小的圆圈,半个@的形状。 颜洲:才走几天你又吃上泡面了?你真当自己是泡面精? 谢遥振振有词:就算是泡面精,你也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颜洲:…… 颜洲:不太愿意,告辞了。 谢遥这么被质问了下有没有好好吃饭,有种自己理亏低了他男朋友一等的感觉,这种受挟制的感觉有些不太爽,于是谢遥决定礼尚往来一下。 谢遥:有认真学习? 谢遥:发张照片我检查一下。 颜洲:…… 颜洲:您的男朋友已经下线。 谢遥看着消息傻笑了一会儿。 虽然颜洲嘴上自己已经下线,但还是发来几张卷子的照片,谢遥看了下,字迹工整,解题步骤也一眼看下来也挺全的,心说这家伙居然还挺自律,还敢背着他偷偷学习。 明成的寒假有三十天左右,试卷发了快五十张,除此以外还有一堆预习任务。 虽说对比起高三的那群寒假只压缩到十天的学长学姐来说已经很幸福了,但任务仍然压得他们不得不埋头写作业。 当然谢遥是个例外,他主要的任务就是习惯性地去看看有没有价值性高的题目,然后挑出来扔给男朋友做,自己则浏览下题目确保没忘记高中知识,然后搜好答案直接抄上去。 这时班级群响了好几下,谢遥点进去一看,置顶的是一个群公告。 老杨:期末成绩和各科的答案已经发在群里了,请同学自行对照订正错题,下学期开学的时候进行评奖。成绩和年级排名已经通过手机短信发送至家长手机,校园公众号上也有,请同学们按时查看。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而充实的寒假。 群里的同学觉得最后的那句话简直是一句生动而鲜明的嘲讽。 老杨:大家愉快吗? 全班同学:谢谢,并不。 由于群里还有好几个老师在,大家只好在下面一溜儿的回复。 “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祝老师寒假快乐”这些,然而心里都在骂“去他妈期末成绩”、“这个年看来是没法好好过了”。 谢遥点进群文件,果不其然他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稳稳坐在第一排,然后他往下翻,居然没翻到多久就看到了颜洲的名字。 上次看成绩排名的时候他对几个人的印象都还在,他翻了翻,发现赵进跟李雪都比期中统考的时候进步,独留下顾嘉阳一个人原地踏步。 果然四人小群里顾嘉阳率先坐不住了。 顾嘉阳:这个群我是待不下去了! 顾嘉阳艾特了赵进:雪儿考得比上次好就算了!连赵进都比上次好!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兄弟呢,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就我一个人的成绩还停留在原地。 李雪嘲笑道:你自己不好好学怪人家赵进? 赵进:铁汁别退群呀,群里还有个人的成绩停留在原地呢,你俩排名一起原地踏步。 顾嘉阳:?没了吧? 赵进发了个微笑脸:班长依然是年级第一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嘉阳:友尽,再见。 谢遥把成绩截了图发给颜洲,表扬道:可以啊男朋友,你简直是一匹黑马? 颜洲看着“黑马”这个称呼,沉默了一会儿:成绩出这么快? 谢遥:对,你又进步了! 谢遥:老杨开学的时候就跟我说你是学的来的人,啧,眼光不错。 颜洲发表结巴言论:谢谢谢老师? 谢遥:……走点心成吗? 颜洲:那请你看电影? 谢遥:算了还是我请你吧,毕竟你是我包养的男人,还是我来吧。这你就别跟我抢了。 颜洲:???? 颜洲:吃饭都是我的钱,身上外套也是我的都还没还,你跟我说是你在包养我?你对包养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颜洲:没什么好说的了,打钱吧,男朋友。 “打钱吧”三个字听起来像是在说——“拔刀吧”。 谢遥看了眼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心说“呦呵”,好像还真是。 他几乎能透过屏幕看到对面人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然后发了一串长语音过去。 颜洲点开语音一听,居然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鹅鹅鹅鹅鹅鹅”,麻木地拧了拧眉心。 颜洲:您的男朋友已经下线。 颜洲:PS:肺活量不错? 谢遥正想回个消息,结果他姑姑打过来电话问他在不在家,说要送点水果和牛奶过来,谢遥推辞了半天没有成功,不得不答应了。 他正边看剧边等人,结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冲进卫生间,把颜洲的那只漱口杯塞进了边上的柜子里,然后把床上多余的枕头也收纳起来,把房间恢复成原来他一个人住的时候的样子。 他姑姑显然是不懂一个年轻独居小伙子的正常习性,居然还稍了些肉和菜过来,一进屋子先去厨房把东西放进了冰箱,还温馨提示他烧饭的时候记得放,别落在冰箱里忘了。 谢遥看着一冰箱的东西,心说他姑姑不会是从批发市场来的吧。 李均这回儿正在颜洲家里,他帮忙找了个修热水器的,两人在客厅里聊天,等了会儿,师傅就来了,然后直接进厨房忙活去了。 李均:“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小谢家里?” 颜洲:“对,开始是漏水,然后热水坏了,干脆就多住了几天。” 李均:“如果我今天没来没看到你家热水器真的坏了,我都要怀疑你是想故意住到小谢家里去哈哈哈。” 颜洲挑眉:“我像那种人么?” 李均摇头:“平时不像,但指不定谈恋爱就会发生变化了呢?欸话说你们跟老袁说了没有啊,感觉瞒着他也不好。” 颜洲:“这个月都没怎么看到他人,我都搞忘了。” 李均想了下:“他好像是寄宿了吧,学校这阵子管的严,出不来。我也没怎么跟他联系,上次跟他电话的时候他说他爸也开始管他了,可能要收手机。” 颜洲点头:“那你有空跟他说一声?” 李均吓得摆摆手:“我靠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袁,这事儿你自己说去,我怕他受到惊吓再去一通喝酒然后在马路边裸奔。” 颜洲:“……” 李均喝两口水,然后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颜洲几秒,“啧啧”了两声,然后道:“哥,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很好啊,这恋爱谈得还能长气色?” 颜洲冷着一张脸道:“我信了你的鬼话。” 李均摇头:“真的欸,感觉脸都不僵硬了,表情也多了。等我找个机会给小谢送面锦旗去,锦旗上就写‘感谢小谢同志妙手回春,治好我兄弟常年面瘫’。” 颜洲抬手抓起一个靠枕就朝李均丢了过去:“放屁。” 李均机敏地一躲:“我一直以为你会在我跟老袁后面最后脱单,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时师傅从厨房里出来,喊着说修好了,让他们去检查一下。 他们粗略看了下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师傅这才收拾工具走人了。颜洲在门口把拖鞋摆正,就听李均问道:“你干嘛不直接搬去小谢家里啊?” 李均:“这边房子一会儿这个问题一会儿那个问题,住的也不省心。再说去小谢那儿还省钱,还方便你俩整天腻歪。” 颜洲沉吟了下,才道:“他还没成年,而且我们都是学生,住一起不太好。” 李均诧异道:“你想的还挺全的,我估计换成老袁,肯定巴不得天天住人家那儿。不过老袁也是的,老喊着要谈,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全是嘴上说说。” 颜洲没回话。 李均接着道:“你要是这么想我倒是放心了。” 颜洲:“什么意思?” 李均眨眨眼睛:“爱是一种克制,你懂吧?” 颜洲:“……” 李均:“那你这边租金还撑得住么?我帮你先垫上?” 颜洲摆摆手:“够的,我外婆帮我垫了点儿。” 李均叹了口气:“你家也是奇特,你妈不帮你,最后你外婆来帮你垫……可惜了小谢还没成年,你们又还在上学。” 颜洲目光转向别处:“其实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的,我不想靠着别人,很没有安全感。” 李均愣了愣:“小谢又不是别人啊,我觉得他这小子挺不错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很有眼缘。” 颜洲蹙了蹙眉,似在斟酌,然后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如果是一起住,那我也希望保留自己住地方,不想全依赖着对方。” 李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什么鬼的自尊心?我真没看出来啊哥,你居然还会在意这些,我以为你挺随性的。” 颜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驳道:“其实不是自尊心。” 李均彻底疑惑了:“那是啥啊,你这心思曲曲绕绕的我都快糊涂了。” 颜洲:“我想的是,万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万一有分开的那天,我不会到时候无处可去。” 李均听得眉都拧在了一起,嘟囔道:“不对啊,我怎么越听这话越不是个滋味儿呢……你怎么这样想呢?” 见颜洲没说话,李均着急了:“你是不是跟小谢吵架了啊?你比他还大一岁,多让着人家些呗,再说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谁不都是先磨合磨合才……” 颜洲打断他:“没有吵架。” 李均糊涂了,刚好明辉汽配打电话过来说那边有点事情,李均暂时得先走了。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颜洲不是那种容易劝得动的脾气。李均心想等哪天有空找个时间开导开导他兄弟这有些悲情的恋爱观。 他正准备去拧门把手,门受力嘎吱一声,李均才发现刚才师傅走的时候门没关。 他一抬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人,差点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后李均一怔。 随即他磕磕绊绊道:“小、小谢?” 李均抓抓头发:“你怎么、怎么不进来啊,外面站着多冷……” 颜洲听到声音蓦地回头,心里咯噔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实在太忙,恢复日更啦! 第80章 从李均这个角度看,谢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把衣领支了起来,抬起掌心捂在嘴上呵了口热气,有点怕冷的样子。脚边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隔着袋子能看到里面的苹果圆圆的形状。 李均在短短地一秒钟内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些杂七杂八的猜测,然后闪开身子,让谢遥进屋。 他递给颜洲一个“兄弟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耸耸肩,跟谢遥打了声招呼就溜走了。 李均把门带上后,屋子里安静得闻针可落,只剩下呼呼的空调出风声音。 颜洲站在餐桌边上,看着玄关处的人把东西拎进来,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在沉寂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每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有人用粗糙的木块在他心头刮擦而过一样。 屋里里比外面暖和多了,谢遥搓了搓脸,把外套的拉链落下,只淡淡地看了颜洲一眼,然后拎着东西进厨房。 谢遥:“东西我帮你塞冰箱了。” 他听见了没有?他生气了吗? 颜洲直愣愣地站在边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干看着谢遥把东西一样样捡出来放进冰箱上层的抽屉里。 直到谢遥抓着一块羊肉犹豫了下,扬扬手问道:“这个放上面还是下面?” 颜洲几乎同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洲微微一顿,先回答道:“放下面的冰箱柜。” 谢遥声音轻飘飘:“行。” 谢遥放完东西,把带着些水的塑料袋揉了起来,随意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去洗了洗手。 颜洲等着他的回答,感觉像是等着头顶悬着的那把刀落下,谢遥越是反应淡淡,他越是紧张。 紧张到他不自觉地盯着谢遥的一举一动。 谢遥擦擦手上的水,不紧不慢道:“站门外没多久,但基本都听到了。” 颜洲下意识地咬紧了后糟牙,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遥的背影。 颜洲:“……你生气了么?” 谢遥转过头看他,认真道:“你觉得我该生气么?” 明明都在狭小的厨房里,平时都是擦着肩来来往往,这回儿两个人却隔着些距离,谢遥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背抵在水池上,将他们之间的生疏感一下子拉了出来。 颜洲搭在门框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道:“对不起。” 谢遥反而笑了:“我都没说我生气,你倒先对不起上了。” 谢遥这一笑让颜洲的心彻底掉进了谷底,连对下一秒的呼吸都不太确定了起来。 谢遥口气稀松平常地问:“如果你跟我对调一下,我跟你说我在恋爱时已经想好分手做什么打算了,你会生气吗?” 颜洲抿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谢遥:“既然你会生气,那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呢?” 颜洲蹙着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控制不住地会往那边去假设。” 他说完后有些局促地看着谢遥。 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因为这种想法更多的是一种潜意识,他不太敢去追究这种潜意识形成的原因,虽然隐隐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终究不是让谢遥为他的懦弱和逃避买单的理由。 颜洲清楚地意识到,他就是怕,怕到想给自己铺好长长的后路,然后一步步退回到他自己的安全地带。 谢遥抱着肩,打断他的思绪:“所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讨厌了,你才忍不住去假设?” 颜洲上前一步,急道:“你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过,是我自己的原因。” 谢遥还是第一次看到颜洲露出如此无措的表情,倒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故意为难别人的人。他莫名有些不舒服起来。 谢遥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原因,如果将心比心地去理解也是能做到的,但就是很伤心,也很失望,这些情绪阻止了他的理智去体谅颜洲。 谢遥撞开颜洲的肩膀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没什么感情道:“好,那既然是你的原因,你自己去解决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去稳住声线,但颜洲还是从转轻的末尾语调中听出了谢遥的委屈。 颜洲上前几步,挡在门前不让谢遥出去。 两人目光对上后,谁也没挪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谢遥推了颜洲肩膀一下:“让让,我要回去了。” 颜洲垂眸看着他,低声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怎么解决……会怎么样?” 谢遥一愣。 颜洲:“我患得患失,怕这怕那,就连第一步都是你迈出的……”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继续道:“我喜欢你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但我没有……我喜欢你,也会全心全意对你好,但还是会害怕,然后给自己找退路。” 谢遥皱眉,正想说点什么,只听颜洲缓缓落下来一句:“谢遥,我可能……解决不了。” 我把我自己剖析在你面前了,所有都展露给你。 但你还会要我吗? 他没想到的是,这话迅速让谢遥的火憋不住了。 谢遥抬腿踢了他一下,有些恼道:“我好心让你住过来,你却想着分手后我把你赶出去,让你无家可归,我是那种人么?” 谢遥揪住颜洲的领子:“本来以为你是个很酷很冷的人,结果现在发现就你丫的事儿最多,心思细的跟小姑娘似的,老想着些有的没的东西。” 没等颜洲说话,谢遥又道:“还说什么解决不了,你自己解决不了能怎么办,我还能拉着你去给你洗脑,给你换个脑子换个想法?” 谢遥使了些劲儿,把颜洲推到一边,然后去拧门把手,简短地扔下一句:“走了,快憋屈死我了。” 颜洲慌张地从背后拦腰抱住他,谢遥动作一滞,然后感觉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颈上。 颜洲:“别走行吗?” 谢遥转过身,忍不住抬起膝盖顶了颜洲的腿弯一下,颜洲皱皱眉,没吭声,朝后退了两步。 谢遥:“我第一次谈恋爱,连跟你一起考大学都想好了,结果你却想着万一哪天我把你一脚踹出去后的事情。你能对你自己的魅力有点自信吗?万一是你哪天把我给踹了呢?” 颜洲愣了愣。 他把谢遥给踹了,这倒还真没想过…… 谢遥说什么都要回去,颜洲追到楼下,谢遥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颜洲站在路边闻了会儿汽车尾气,然后给谢遥发了条微信,原本输入了一长串内容,最后纠结地又删掉了,只留下一句话。 颜洲: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他估摸着车程的时间,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收到谢遥的消息,于是又发了条:你到家了没? 隔了半个小时谢遥才回:洗澡去了。 颜洲盯着这短短的四个字看了好久,然后把手机丢在边上一头就栽倒在床上,阖上眼睛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睛把床角上的手机又捞回来了,发现消息还停留在谢遥刚刚的那句,并没有新的内容。 李均打过来个电话,颜洲有点不太想接,但最后还是划动了下手机界面。 李均:“怎么样了啊哥,小谢听到了没有?” 颜洲:“嗯……听到了。” 李均着急道:“那他什么反应啊?” 颜洲:“他生气了,刚刚发消息过去感觉也不怎么理我。” 李均沉默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哥啊,你居然也有今天,我以前总觉得你谈起恋爱来估计会把对方吃得死死的,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谢遥回去后决定先晾着颜洲两三天,结果第二天早上准备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发现颜洲在楼道里等着他,手里还拎着早饭。 谢遥没好气道:“你干嘛?” 他耸耸鼻尖,好像闻到了蟹黄包的味道。 颜洲:“估计你还没吃早饭,就给你买了一份。” 谢遥:“我出个门走十分钟就能自己去买了,用得着你这么远送过来?万一我已经吃完了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颜洲就知道谢遥还在气头上。 颜洲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想来找你,不然心慌。” 谢遥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沉默了会儿,然后把人放进了屋子。 谢遥:“现在才七点多,你来的也太早了吧,这可是寒假,要是我睡到十点多呢?” 颜洲转身去厨房拿碗:“没事,我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 谢遥皱皱眉:“你不能给我发个消息?” 颜洲顿了顿,才慢慢道:“我怕你不理我。” 谢遥一愣,然后埋头咬了口包子,把袋子往颜洲那儿推了推,递了双筷子给他:“先吃早饭吧。” 虽说是蟹黄包,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吃得这么没滋没味儿的,心思也都不在这个上面。 气氛有些沉默,颜洲吃完后把两人的碗叠在一起,正要拿进厨房,被谢遥拦住了。 谢遥:“我来吧。” 谢遥本来是打算维持一个人做饭或带早饭,另一个人就得负责刷碗的习惯,却被颜洲误解了。 颜洲有些茫然地听着水龙头下淌过的水声,只觉得刚因为吃饭略有些拉进的距离一下子又被谢遥拉远了。 谢遥甩甩手上的水,喊颜洲:“毛巾。” 颜洲还在愣神儿。 谢遥只好自己从颜洲边上座位拿走了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道:“其实我大概想清楚了。” 颜洲反应过来后,抬头看着他。 谢遥:“这事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但至少我这里,可以给你比你想象的更多的安全感,但你要跟我说清楚你的意愿,你别表面上答应我、顺着我,其实心里又在计较别的什么曲曲绕绕的事情。” 谢遥叹了口气道:“说白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你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是那个蛇,也不是那根绳。” 颜洲心里的一根弦被狠狠地拨弄了一下。他抬眼的时候,谢遥看见他的眼眶微微的有些泛红。 谢遥暗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心软。 谢遥摸摸颜洲的头发:“你自信点,对我也多点信心儿成吗?” 良久,颜洲缓缓道:“好。” 谢遥真的感受到,其实人与人之间差别挺大的,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决定一些事情,有些人却不能。如果想要继续携手走下去,只有不断地磨合,不断地包容。 走在前面的人等一等,走在后面的人跑一跑。 结果这一通下来,谢遥想要晾一晾男朋友的计划也泡汤了。没两天就又忍不住朝颜洲这里跑,主要是想过来蹭他外婆的一顿饭吃。 虽然颜洲做饭技术已经可以,但他外婆明显的属于专业水准的。 结果他一去就被颜洲外婆逮着一顿子猛夸,把颜洲学习进步的功劳死死地扣在他身上,还语重心长地让颜洲好好跟他做朋友,平时多喊他来家里玩。 由于颜洲外婆要在这儿住上几天,谢遥也不好多逗留,吃完饭就打算擦擦嘴走人,结果被颜洲拉住:“我们去看电影吧。” 谢遥:“你不陪你外婆?” 颜洲:“不用,她晚上会一个人溜去公园跳广场舞。” 最近有一档很有名的恐怖片上映,号称国产恐怖片之光,顾嘉阳整天在群里吵着要去看,又抱怨说因为期末没考好不敢跟他妈妈提,害的谢遥十分好奇。 颜洲问:“你不怕?” 谢遥:“不怕啊,我胆子很大的。你这话问的……不会是你自己怕吧。” 颜洲挑挑眉:“怎么可能。” 谢遥挑衅地笑笑:“别啊,害怕就说嘛,咱们去挑一个口味清新点的。” 他在屏幕上点了点,出来一部青春校园剧,颜洲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伤痛文学作品。 颜洲把手机挪回来,默默地买好了恐怖片的票。 等坐到了电影院里,阴沉的音乐声响起的时候,颜洲这才发现他男朋友是真的不怕。 手里抱着爆米花,身子仰在座椅上,轻松又惬意。跟前面一排紧紧抓着彼此手的小情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生物出现的时候,音乐摧枯拉朽一般乍然响起,饶是不怕这些的颜洲还是心跳空了一拍。 然后他就听到谢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大的笑声跟整个电影院的氛围格格不入,并且让氛围愈发地诡异了起来。 前面坐的情侣惊悚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谢遥:“哈哈哈,这个出场好傻。” 颜洲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他妈谁顶得住。 颜洲坐在他边上简直要怀疑人生了,觉得自己仿佛不像是在看一场恐怖片。 谢遥还时不时小声吐槽道:“噫,血好假,一看就是红墨水。” 出来后,颜洲默默决定以后再也不跟着谢遥出来看什么恐怖片。 除了偶尔出来约会,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还是花在了课业上。寒假的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谢遥问颜洲:“你年怎么过啊?我爸妈不回来。” 颜洲顿了顿,才缓缓道:“我可能要跟我外婆回乡下住几天。” 颜洲:“抱歉,没法陪你了。” 谢遥耸耸肩表示理解:“正常,就是你走了我有点儿无聊,感觉怪冷清的。” 颜洲:“除夕你等我电话。” 谢遥:“好。” 除夕那天,谢遥无聊到打开了春晚,一面吃着薯片,一面磕着瓜子。微信响了好几下,谢遥划开一看,发现是各个群开始发新年祝福了,顾嘉阳他们也都私戳了谢遥,谢遥一条条回复回去。 这时颜洲的视频电话打来了。 颜洲那边显然有些吵,还有人在后面晃动而过:“你干嘛呢?” 谢遥:“在看春晚,还有一堆新年祝福短信没回。” 颜洲把画面转了下,然后又切了回来:“我也被外婆拉着在看,刚吃完年夜饭。你有好好吃晚饭吗?” 谢遥:“有啊,你不是给我留了汤圆,我刚刚下了吃掉了。” 他们闲闲地聊了几句,然后开始吐槽春晚,节目放到哪儿,谢遥就给他直播到哪儿的吐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时间过得很快,手机视频一直持续到了快零点,颜洲突然抓起手机换了个地方:“我给你看烟花吧,我们这儿凌晨有。” 谢遥起了点兴趣,从沙发上坐直了些:“好啊好啊。” 颜洲放大了声音道:“你等下啊,现在还在放爆竹,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谢遥是听见了他说话,颜洲这头却听不清谢遥的声音。 颜洲只好绕道屋子后面去。 谢遥:“这回听见了,刚刚爆竹声好大。” 颜洲“嗯”了一声。 他把手机摄像头转了下,对着夜晚的天空。 没过多久,爆竹声就停了,隔了几分钟,烟花在夜空中呼啸着绚丽地绽放开,一时间火树银花铺满天际,随即如流星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在快结束的时候,颜洲轻轻道:“新年快乐,男朋友。” 谢遥笑了笑:“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这一章我自己写完都不是很满意,对于我来说,感觉就像自己的崽生病了一样,所以今早一起来我就来修文了。昨天看过的宝贝们可以评论区留言下,我发个红包~~~希望大家理解,因为是我写的第一本**,很多东西都不熟练,感谢宝贝们的包容~~~~~ 第81章 寒假在过完年之后就没剩几天了,还提前了两天开学,主要为了评讲上学期的期末试卷。 返校的时间是早上九点,谢遥跟颜洲八点五十的时候进教室时,发现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陈凝正在边上收寒假作业,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后面一排的同学三五一凑头,笔杆飞速跃动只留下光与影。 “快快,这页的选择题借我抄上去。” “先别翻啊,我还没抄完呢!” “欸能快点还给我吗,我这后面大题目全空着呢!” 顾嘉阳在跟李雪、赵进他们对作业,对着对着,突然鬼嚎一声:“我靠,我作文漏写了,它为啥要单独发一张纸,附在卷子后面不好么不好么?” 谢遥转头问颜洲:“你都写全了吧。” 颜洲“嗯”了一声,把作业齐刷刷地抱出来往桌上一摞。 顾嘉阳转头诧异道:“什么!洲哥的作业都写全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惹得后边一排都惊奇地朝颜洲这边看来。 有人酸溜溜道:“现在连洲哥都开始认真学习了。” 边上人反驳道:“什么叫现在,洲哥上学期最后几次不都进步挺大的么?” 刚说话的人拍拍脑门:“对哦。” 这学期他们英语老师换成了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烫着小波浪的女老师,三班见到这位女老师第一眼时,所有人都在心里欢呼,心说可以终于可以摆脱李胜男了。 结果后来老杨说李胜男是因为生病去动手术了,他们又开始唏嘘起来。 说起来虽然李胜男严格又不通人情、脾气还差,但还是给他们认真上课的,至少高二上学期他们英语均分在各个班级成绩排名中一直都维持得还不错。 老杨看出了他们暗藏的雀跃之心,叹了口气道:“你们李老师其实也不容易,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好几次来跟我说想让我代课,后来她还是坚持来给你们上课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小白眼狼似的,不懂老师的苦心。” 这话说完,班里人大半都默默低了头。 赵进是英语课代表,率先提议道要不要去医院看望下李胜男,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表示同意了。他们问了老杨, 老杨说李胜男还在手术恢复期间,探望的话最好再等一周。 月考结束后,赵进带着三班几个人去了医院,谢遥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想到开学的时候有意无意惹了李胜男生气了好几次,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于是拉着颜洲也去了。 他们买了好多水果,七八个人打了车一起去了市医院。 李胜男的手术还比较成功,正在住院进行一系列的术后检查。下午刚做完检查回到病房,就看到一帮子学生等在她的病房里。 李胜男诧异了一下,然后难得地露出了个随风即逝的勉强的笑容。 赵进先道:“老师,我们听班主任说你做完手术了,就都过来看看你。” 李胜男摸着床沿缓缓坐下,赵进去扶了一把,李胜男摆摆手:“我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我。” 她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站着的学生,然后开口道:“你们月考是不是刚结束?” 几个人齐刷刷地点点头,却在心里暗道不妙,李胜男提到月考,他们被李胜男支配的恐惧就重新涌上心头。 李胜男脸色有些苍白,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有威力:“考得怎么样啊?” “呃——”大家彼此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进作为课代表先开口道:“大家考得都还行,卷子不是太难,偏基础一点。” 十分钟后,他们被李胜男赶了出来,理由是赶紧回家写作业,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最后走的时候,李胜男随便点了几个人聊了两句,其中就包括颜洲和谢遥。 她对谢遥依然是偏训斥的口吻:“你给我好好学,不要上课随随便便的,还偷偷写其他科目的作业,别以为我不知道。” 然后话锋转到颜洲这里:“你也是,虽然上学期进步很大,但要继续保持,不要考多了点就给我飘起来了。” 出来后,赵进摸了把额角的汗:“李胜男不愧是李胜男,生病了我们依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顾嘉阳心还有点慌:“对对对,这个时候都还记着我们的月考。” 高二下学期的课程任务明显加重,因为要赶在高三前学完高三的全部知识,然后用最后一年复习前面两年的内容。 谢遥给颜洲补完之前的知识点后,又马不停蹄地给他布置新的任务,直到某天颜洲跟他说:“这个不用讲了,我前天预习过了,直接写题目吧。” 谢遥一愣,扔给他两道题目练手,颜洲做完后对了下答案道:“做的对的。” 谢遥把他本子拿过来粗略的看了下,过程还挺齐全。 谢遥:“我觉得你好神奇……” 颜洲:“嗯?” 谢遥:“感觉你基本上不怎么会因为计算或者看错题干而写错,知识点会了正确答案就出来了,还是挺厉害的。继续保持吧!” 颜洲疑惑道:“不都是这样么?” 谢遥把本子在桌上敲了两下,挑眉道:“并不是,我以前……有一阵子就是知识点全会,思路全知道,但就是经常发生审题或是计算出错的问题。” 颜洲抬头看他:“那现在呢?” 谢遥弹了弹卷子:“第一名,你说呢?我当时就是压力太大,怎么做都担心前面写错了,一写题就紧张。” 颜洲顿了顿,说道:“还真看不出来你也会紧张。” 谢遥耸耸肩:“其实我很烦别人跟我说这个,谁都会紧张啊,我又不是神,还不能有点状况之外的啊。” 颜洲点头:“这倒是。” 快到学期末的时候,谢遥一直上的竞赛辅导班也终于告一段落了。晚上只要有辅导课,一般颜洲就会把包扔在教室,然后去小北门给他买东西,赶在竞赛的课间让谢遥吃上两口,然后他就一个人在教室里写作业,直到谢遥这边下课。 最后所有竞赛辅导的同学几乎都眼熟颜洲了。 他们开始都诧异于校霸居然给谢遥每次都送吃的,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侯俊杰羡慕不已:“我也想课间吃上热乎的东西。” 课间时间短,谢遥一个人吃不完,干脆就跟侯俊杰分一分。 颜洲本来对侯俊杰有那么点敌意,后来因为侯俊杰每次都特别热情地喊他“洲哥洲哥”,见到他跟见到晚自习的救星一样,比平时见到谢遥还兴奋,颜洲那么点敌意就直接被他自己默默掐死在了摇篮里。 他在心里列了个小本子,上面写着某些人的名字,大部分已经被划掉了,诸如侯俊杰、袁志高、尤静怡。 竞赛课上陈凝坐在谢遥前边一排,有时候会忍不住侧头微微朝谢遥那边瞥去一眼,因为一个学期的竞赛都快变成了一种习惯。 谢遥又喜欢倚着墙角,身子坐得歪斜着写题目,陈凝不用侧很大弧度就能看到谢遥。 但是她有好几次偷看谢遥的时候,被外面放学等谢遥的颜洲抓个正着,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陈凝就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默默捏紧了纸页的一个角。 放学后,陈凝见谢遥跟颜洲同路先走了,偷偷拉着十班班长,小声道:“我有个感觉。” 十班班长:“啥?” 陈凝:“你说……颜洲是不是喜欢我啊?” 十班班长眉皱成了个川子,顿了下,才道:“有什么迹象么?说来听听。” 陈凝神神秘秘道:“好几次我都看到颜洲在外面盯着我,我一抬头就跟他对上了眼神,我敢确定他就是在看我。” 说完她露出苦恼的神情来:“可我不喜欢这一款呀,帅归帅,但看着好冷,话也少,跟他在一起每天讲什么都不知道,高一的时候不还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过。” 她拽拽十班班长的袖子:“我要怎么才能摆脱他呢,万一他是那种偏执狂怎么办。我怀疑他每次辅导课都来就是为了看我。” 两周前无意间惨遭贴吧CP楼荼毒的十班班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并且心说:你这小东西想法还挺别致。 陈凝只听见十班班长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好好学习吧,别掺和这些了,你想不通的。” 陈凝茫然了一会儿,追上十班班长的脚步:“你说颜洲不会真的是要追我吧?” 十班班长简直不想理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放心吧,如果他追你,我直播吃屎。” 竞赛前的一周,谢遥他们一人领了一本厚本子回去,颜洲凑过来看了两眼:“这什么?” 谢遥狠狠地在书上拍了一巴掌:“这是一周之内要看完的历年真题,你翻翻这厚度,这是阳间的东西么?” 颜洲:“没事,大家都是这回儿才发下来。” 谢遥:“行吧!能看多少是多少!” 主要是数学老师老徐对他寄予了厚望,前两天还把他叫到办公室来跟他苦口婆心讲了下明成有多重视这次竞赛,又重复了一遍辉煌史。 谢遥听得要怀疑老徐是不是揣了个隐形的复读机,把那一段录进去了,反反复复给他放了三遍。老徐说话很喜欢开头第一个重读,比如“从……年起,明成就……”,他还偏偏特别喜欢用“从”这个字。 谢遥晚上回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老徐喷着吐沫、重重地读出的“从”字。 一本厚厚的历年真题看了不到一半,竞赛就来了,还碰巧就卡在期末考试前几天。 陈凝和十班班长抱团哭泣,陈凝道:“早知道我就不参加这什么破竞赛了,浪费时间,还没法好好准备期末。” 十班班长:“唉……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晚了,明天还要早起,竞赛的地方贼远。” 颜洲去接谢遥放学的时候听到他们说的这些,问谢遥道:“明天我送你去?” 谢遥扒拉着导航,皱皱眉:“感觉你从你家那边过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可能得早起赶公交。” 谢遥:“啊……公交还不是直达,坐到了还得打车一段路,感觉好烦啊。” 颜洲:“没事,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你定个早点的闹钟,别睡迟了。” 结果谢遥还是因为晚上多刷了会儿真题的原因,第二天差点就没起得来,迷迷糊糊在睡梦中自己把闹钟给摁掉了。他还在梦里莫名其妙地思考了会儿究竟到没到六点钟。 最后还是被颜洲敲门加电话声给喊醒的。 谢遥接完电话后,同手同脚地木然地下了床,走到门口给颜洲开了门,完全忘记自己下半身上只剩一条内裤。 颜洲一进门看到谢遥这幅样子,默默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要不是谢遥今天得考试,他丝毫不介意再把人摁回床上去。颜洲轻车熟路地去衣柜里给谢遥捡了件裤子扔给谢遥,然后催他快去洗漱。 谢遥刷完牙总算清醒了点,吃完早饭后就一起去做公交了。车一晃又困得不行,他枕在颜洲肩膀上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不禁感叹有男朋友真好。 考试的地点是个位置比较偏僻的职业院校。颜洲把送他到门口,谢遥翻出准考证准备进门的时候碰上了一起来的陈凝和十班班长。 陈凝看到颜洲的时候,惊慌地拉了一下边上的人,小声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颜洲果真是想见我,不然干嘛大老远地陪着班长来这边,他又不参加竞赛。” 十班班长在心里“呵呵”了一声,但表面还得认真道:“我觉得只是兄弟情罢辽,姐妹你听我多说一句,别再想这些浪费时间的东西了。” 兄弟情重如山……崩地裂。 谢遥看了看附近:“那我进去考试了你怎么办?” 颜洲:“我在附近随便找家快餐店或者网吧呆着就行。哦对了,水给你。” 谢遥走得急,也没想起来塞瓶水,还是颜洲走的时候帮他灌上的。 谢遥忍不住拽着颜洲胳膊小声道:“哥,你属性这么□□别人知道么?” 颜洲挑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82章 谢遥水塞进书包里:“我出来给你打电话。” 颜洲:“嗯,是两个半小时吧。” 谢遥笑了笑:“也不一定,我可能两个小时就能写完。毕竟题目看一眼就知道会不会,要是不会的再给两个小时也写不出来。” 颜洲:“欸自信点儿,做的全会。” 谢遥一挑眉:“废话,我就是跟你假假地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 颜洲:“……快进去吧,您内。” 谢遥挥挥手:“得嘞。” 颜洲在附近找了家KFC坐下了,顺便拿出期末复习资料开始看起来。他认真的样子加上有些冷的气场,让KFC里面坐着的其他几个职校的女学生忍不住默默地瞧过来。 “在学习欸,不知道是哪家的学霸跑过来了。” “我想去勾搭一下。” “别了吧,人家跟我们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 颜洲耳朵尖,听到被叫学霸后愣了一下。 多新鲜呐。 谢遥果真两个小时不到就写完了,心说刷一刷历年真题还是有用的,这次竞赛题目都是满满的熟悉的套路,基本上没超出真题的范围,创新度也有限。 于是他在全班同学和监考老师的瞩目下,交了卷子,捡起地上的包就离开了。 颜洲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写完了?” 谢遥:“嗯,初赛感觉不太难,我就在门口这边等你。” 颜洲过去找他的时候,谢遥正在扒拉着手机界面:“你知道这附近有座山么?我考试前听桌子旁边两个人讨论说这附近的景点风景还不错。” 颜洲指了指:“有的,这边都能看见的。” 谢遥提议道:“那我们下午去爬山吧?我好久没去山上玩了,想去散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考大玩,小考小玩,玩完更有动力学习?” 他们在附近随便吃了两,就打了个车去景点处。职校附近的景点实际上由三座山构成,基本都不算高,但上面树木郁郁葱葱,有座小庙,风景还算可以。 他们买了票,三步并做两步地爬着台阶上山。 谢遥突然拦住了颜洲:“我们比一下吧,看谁先到上面,赢了的人可以向输了的提一个要求。” 颜洲:“行啊。” 谢遥:“我数到一,我们一起?” 颜洲点头。 谢遥:“一!”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闪就往上冲。 颜洲迅速反应了过来:“……你完了。” 虽说山不高,但是要是比起来谁先等顶的话还是要花上一番力气的。谢遥本来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耐力不错,再加上一丢丢的耍赖,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谁知颜洲的腿也不比他短,在快到山顶的时候甩开了他,然后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颜洲悠悠哉哉地在山顶看着谢遥:“你体力不行啊。” 谢遥:行吧,我自己打我自己的脸。 他迅速朝颜洲旁边瞄了一眼,然后冲过去一脚踩在高出的一块山石上,理直气壮道:“你那不算登顶,我这才叫脚踩制高点!” 颜洲:“……您幼稚不幼稚?” 谢遥挑眉:“这叫智慧。我单方面宣布我赢了。” 颜洲:“您赢了个寂寞。” 他们在山顶的凉亭歇了一阵子。山顶上有风,吹过的时候凉爽得每一根头发丝都舒服得不行。 汗水的蒸发带走了疲惫感,留下的是神清气爽。 谢遥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他就跑过去蹭颜洲的水杯。 谢遥喝了两口,突然想起个事:“之前咱们不是有一次不小心换了水瓶,你还记得不?” 颜洲“嗯”了声。 谢遥笑了笑:“开始我还挺尴尬的其实,那会儿上课我特别渴,一直挨着没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喝,结果是你先喝了我才敢喝的。” 他们下山想看点别的风景,就换了条路线,刚巧路过景区边上的那座小庙,庙后面有个围栏围起来的山崖,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锁,大部分都是爱心形状的,一看就是情侣们做的事情。 边上有个阿姨摆着摊子,摊子上放着些小锁,边上是饮料和一些旅游景区都有的工艺品,看上去是来自某乌批发。 谢遥小声道:“我们也挂个吧。” 颜洲点头,他们俩就随便选了个式样简单的,边上阿姨玩着手机,压根都没抬头看他们。 谢遥跑过去,特意选了个锁少的角落,然后轻轻一扣:“闲来无事搞搞迷信还挺开心的。” “洲哥,小谢!”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们一愣,转过头去看,发现居然是快一个月都没见到的袁志高。 谢遥张了张嘴,心虚地朝刚刚挂锁的地方瞄了一眼。 袁志高走过来道:“看背影挺像,就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你俩。你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颜洲:“他来这边竞赛。” 袁志高点点头,然后疑惑道:“那你呢?你来干嘛的啊?” 颜洲:“……” 是啊,他来干嘛的呢? 这话没法接。 颜洲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也跑山上来了?” 袁志高被颜洲的话带着走:“我被我爸关在家闷得慌,今天好不容易被批准出来走走,本来想去找你们,估计你们在期末考试,就没去。” 他朝挂锁的地方瞄了眼:“你俩刚在那干啥呢,也挂锁了啊?这都是小情侣挂的地方,你们凑啥热闹啊?” 颜洲、谢遥:“……” 谢遥跟颜洲交换了下眼神,两人都不太确定要不要这会儿就直接跟袁志高说出来,谢遥只好道:“平安锁也可以的嘛。” 谁知袁志高已经走到谢遥放锁的地方了,那一块儿锁很少,一共就那几把:“平安锁啊……我看看呢,我也想挂一个诶。” 他顺手拿起了一把看了两眼。 上面明晃晃刻着几个字“心连心,情永远”。 袁志高茫然了一下,把剩下几个都看了一遍,上面齐刷刷、明晃晃地写着六个字“心连心、情永远”,都没带换的。 谢遥跟颜洲在旁边暗喊要遭。 袁志高:“你们挂的平安锁呢?我咋没找到?” 谢遥、颜洲:“……” 谢遥幽幽道:“平安自在心中。” 袁志高挠挠头:“平安有这句广告么?” 谢遥:“……” 袁志高在摊子上翻了好一会儿,最后转头去问边上那个聚精会神看剧的阿姨道:“阿姨,有平安锁嘛?” 阿姨头都没抬:“懒得进货,来挂锁玩儿的都是小情侣。” 一下子被置于奇妙境地的谢遥、颜洲齐齐沉默了:“……” 袁志高还没明白过来,反问道:“不对啊,他两刚刚不久买的平安锁么?只剩最后一个了么?” 阿姨这才抬起头朝谢遥和颜洲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剧,口气稀松平常道:“这年头两个男孩子来挂锁也挺多的。” 袁志高愣在原地,茫然地也朝颜洲跟谢遥看去,这才发现谢遥手上抓着的水杯是颜洲平时用的那只,估计是为了喝水方便,谢遥的包落在颜洲手里。 袁志高眉头一皱,露出一个看着有些深沉的表情:“你俩……” 颜洲:“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袁志高:“啥?你在说啥?” 袁志高:“我就想问问你俩这平安锁到底哪儿买的……” 袁志高:“等下,什么叫故意瞒着我。” 谢遥叹了口气,拉了拉边上耿直异常的颜洲:“哥,柜门踹早了……” 颜洲:“嗯……我发现了。” 谢遥:“画面有没有一丝丝的熟悉?” 颜洲:“是挺熟悉。” 袁志高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惊悚,然后他捂着脸,瞪大眼睛:“卧槽,你们……你们什么情况啊!” 他内心地动山摇起来,不一会儿世界就崩塌了。 果然如李均所料,袁志高知道后整个人心态崩了,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忘却这世间种种离谱的事情。 袁志高立即给李均打电话:“均均!你知道洲哥跟小谢在一起了嘛!卧槽啊!我整个人裂开了!” 李均心虚了一下:“我……我也是才知道,你缓一缓,消化一下。” 袁志高错乱地抓着头发:“我我我……” 李均:“淡定点小伙子。” 袁志高:“我淡定不起来啊,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之前小谢说的那句‘如果是洲哥这样的’居然他妈是真心话,我还以为是他喝多了开玩笑呢。” 李均:“我也没想到。” 袁志高幽幽然叹了口气:“怪不得上次我去庙里算姻缘,高人跟我说不建议我主动追求爱情,主动的都没结果,让我耐心等待。果然,这都是命啊……” 他们三个,线上与线下相结合,好不容易才把袁志高的情绪稳定住了。因为景区离市里远,谢遥跟颜洲不得不这个点坐车回去了,于是就在景区门口分道扬镳。 谢遥跟颜洲吐槽道:“年轻人果然不能经常立Flag,倒得一个比一个快。” 颜洲:“让我想想当时怎么说来着的,自然而然,顺其自然?” 谢遥捂脸: “快别说了,脸疼。” 回去后,颜洲的微信收到了一堆来自袁志高的图片,上面贴心地备注着分类和注意事项。 颜洲点开一张图,几个字冲击着他的大脑皮层。 超薄,颗粒…… 颜洲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干嘛? 袁志高:我决定祝福你们,并把自己多年以来仅有的理论知识分享给你,虽然我还没实践过。 谢遥坐在颜洲边上,无意间瞄到了个花花绿绿的界面,好奇地凑过来:“这什么啊?” 颜洲迅速反应过来,飞快地摁灭手机:“少儿不宜。” 谢遥:“……” 作者有话要说:偶尔会看下评论区,其实想说的是:不必杠,大家来去自由吧,谁也别为难谁。生活不易,看文别气,气了就拜拜,下一本更乖(?) 第83章 谢遥扬扬眉:“你以为我就法解锁你手机看了么?” 颜洲把手机往边上放了放:“你能?” 谢遥:“你输密码的时候从来不躲我,是个傻子都能记住。” 颜洲属于典型的喜欢用生日当密码的传统人士,谢遥知道他开机密码是八位数,有次看他输到第六位的时候就猜完了——他俩的生日合起来。 颜洲:“你确定你要看?” 谢遥眨眨眼睛:“你这样让我更好奇了。” 颜洲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 然后就看到谢遥翻着页面,身子明显得一僵,脖颈下隐隐蔓延起一层浅浅的红。 谢遥把手机扔了回来,骂道:“老袁真不是个东西。” 颜洲笑了笑。 因为两人住在一起总是忍不住要搞点什么幺蛾子,少年的火气说来就来,可能开始就是简单地拉扯一下,后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谢遥体会到了之前在颜洲家看的那部剧里的情节,从玄关一路吻着路过厨房,最后倒在沙发或者床上。 他最近连伸手去扯颜洲的腰裤都变得轻车熟路了。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还是各奔各家来得稳妥些——毕竟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回去后,颜洲继续准备期末考试。他这学期都是自己整理的经典例题和错题,谢遥上学期引导了下学习方法,基本上就上了路子了。 谢遥之前统计颜洲睡觉时长的软件已经用来记录他的各科考试成绩及排名变动情况了。 谢遥把软件里的折线图拿给他,问他期末有没有把握冲进年级前五百,颜洲看了眼:“按照这个趋势应该可以?” 谢遥拍拍他肩膀:“我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正常发挥,正常进步就行了。” “正常进步”这话要是被顾嘉阳听到了,估计能气厥过去。 期末结束后,谢遥问颜洲感觉怎么样。颜洲道:“感觉还行,卷子偏基础些。” 谢遥点头:“你要说还行,我就当是你前五百稳的!到时候要是自己打了脸……” 颜洲倒是很淡定道:“应该不会打脸,我心里有数。” 在颜洲成绩往上冒的时候,最后一排上课经常睡觉的几个小伙子受到了触动。 他们失去了一个上学期开学忠诚陪他们一起上课睡觉的战友后,睡觉的立场也开始变得动摇起来。 “洲哥又在学习了,咱们也把书掏出来吧。” “洲哥不知道在看啥呢,还在写东西……” “是不是已经在写今晚的作业了!” “卧槽,估计是,咱们也快点写了吧,今晚作业好多。” 于是老杨神奇地看到以往最后一排他课上经常睡觉的几个,坐了起来! 虽然依旧没听课,并且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看哪门科目,老杨乐观地想:能坐起来就是好事! 一考完,顾嘉阳就提议在暑假开始的时候一起约着出去玩一趟,也算是高三前一顿“最后的晚餐”了。 因为期末成绩还没出来,大家的情绪都还有些高涨,有人提议说去最新开的一家游乐场,开业有团体的促销优惠,于是凑到了一小波人。 他们在游乐园门口凑了个头,然后让路人帮他们拍了一张集体照,这才风风火火地闯进去,几个男生带头冲向了最刺激的过山车。 李雪跟陈凝开始有点儿怕,挨不住男生的怂恿,加上顾嘉阳他们怕胸脯保证没他们想象得那么可怕,女生们才在过山车的项目后面排上了队。 等他们排到队伍最前面,才听到了群众们高亢的尖叫声,陈凝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连连摇头然后逆着人流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队伍最外面。 谢遥问颜洲:“怕么?” 颜洲:“不恐高。” 过山车入口处有一块不断播放照片的显示屏,上面是机器随即抓拍的乘客的照片,循环播放着。交个十块钱机器就能打印下来。 然而上面的各个人头发凌乱,表情夸张,一大半都闭着眼睛。 谢遥指指显示屏道:“我们到时候也拍一张吧。” 颜洲看了眼显示屏上滚过的照片,一言难尽道:“拍……这种照片吗?” 颜洲:“你就这么想变成表情包?” 谢遥摇头,朝前面人努努下巴:“我们抓好机会,管理好面部表情,然后把他们几个都变成表情包!” 颜洲:“……” 他男朋友真是个狠人。 顾嘉阳跟赵进两个人本来面带自信排着队,结果越往前走越怂,频频地往回看。等他们走到过山车预备通达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玩意儿有多吓人——连着两个九十度俯冲加上好几个大转弯。 吓得他俩认认真真地跟着广播做起了护颈操。 过山车启动后,同行几个男生果然开始嗷嗷直叫,人声浪潮一波高过一波,然而谢遥却在路过某一个拐点的时候大声招呼道:“哥!表情管理!” 说完他俩齐刷刷对着右手方向转了头。 颜洲边配合谢遥的表演,在过山车下一秒就开始俯冲的时候,心说他男朋友可真是个让人猜不透脑回路的人才。 然后两个人一下来就往拍照机器那边跑,同行的几个有些奇怪,也跟了上去。 等到大屏幕上刷过他们的照片时,谢遥跟颜洲双双沉默了。 照片上,在一群头发飞舞得装牙舞爪、面色崩溃的背影同学之下,他们像两个遗世独立的孤魂一般,认真地注视着摄像头,目光炯炯。 格格不入,甚至有一丝诡异。 颜洲麻木道:“这照片……能整点阳间的东西吗?” 谢遥:“打扰了。” 后面跟上来的同学顺着他俩抬头的弧度看过去,也愣住了。 谢遥还是飞速地拍了一张照片,冲他们回眸一笑:“表情包给你们安排上,不客气!” 顾嘉阳这才反应过来:“我靠啊,班长你太狡猾了!居然骗我们的表情包!” 玩完过山车后,几个男生都有点惊魂未定,于是决定去玩个碰碰车换换心情。颜洲对碰碰车这类的东西有点抵触,跟谢遥道:“我在外面等你吧,我就不玩了。” 谢遥朝人群看了一眼:“我们换个项目吧。” 颜洲问:“你想去哪个?” 谢遥四处看了下,目光落在不远的入口处的水池上,眼睛一亮:“居然还有这个项目!” 颜洲:“?” 谢遥:“我们去钓金鱼吧!” 颜洲愣了愣,朝指示牌看过去。上面清楚的几个字,“儿童乐园”。 他被谢遥莫名其妙地拉到池子边,就听到谢遥有点兴奋道:“我小时候来游乐场,最喜欢的就是钓金鱼,莫名其妙就有种执念。但其实我不太会养金鱼,每次都手贱喂好多食,很少有养超过一周的。” 两人混在一堆齐腰的小朋友里面,谢遥坦坦荡荡地朝边上经营鱼池的大叔要了两根杆子。 颜洲接过杆子:“我之前说谁是小朋友来着?” 谢遥诚恳道:“今天大家都是小朋友!” 鱼池里五颜六色的金鱼托着纱裙般长长如扇的尾巴,轻盈地在浅蓝色的水池里摇曳着。 边上有个带着大呼小叫的小女孩儿来玩的父亲。 “爸!我要钓那条白色的!头上是红色的那条。” “好嘞!” 谢遥把面团揪得小小的,先给颜洲挂上了饵,颜洲问道:“你想要哪一条?” 谢遥伸着脖子在水池里四处看了看,指着角落里一条黑色的金鱼道:“你帮我钓那条黑色的吧!感觉它一条鱼酷酷的跟你有点像。” 颜洲:“……” 男朋友的脑回路实在是追不上。 谢遥显然不是什么钓鱼的好手,他性子急,一会儿追着这条,一会儿又换成追那条,等颜洲把那条黑色的钓上来后,谢遥还挂着饵在水池里四处逡巡着猎物。 颜洲:“你这样不行的,哪有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的……” 谢遥把杆子往边上一扔:“我懒得钓了,我看你钓吧。” 颜洲又钓了条白色的上来,一黑一白两条鱼在透明的小水桶里游弋着,彼此好奇地试探着。 谢遥垂头看了眼:“呦,这条像我,活泼一点。” 他们付了钱,由于接下来还要玩其他项目,两条小金鱼就暂时寄存在了这边。 正准备走到跟顾嘉阳他们约定的集合地点,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欸你们两个站住!” 谢遥跟颜洲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教导主任徐奋进,他边上站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士,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冰淇淋正一下下地舔着。 看着是一家三口来了。 顾嘉阳他们几个也朝这边走着,看到徐奋进后,齐刷刷地忍不住虎躯一震。 老徐:“你们班集体活动啊?” 一拨人跟小鸡似的乖巧地点头,然后稀稀拉拉地喊道:“老师好。” 老徐扬扬手机:“挺会安排时间嘛,一考完试就来了。刚好,期末成绩才传到我手机上,你们想知道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彼此的口型都是“卧.槽”。 老徐看把一帮小伙子都吓愣住了,得意地笑道:“骗你们的,好好玩儿啊,我们也去别的地方了。” 他们跟老徐挥手再见,然后松了口气道:“刚刚简直是大喘气儿,这也太吓人了。” 有人八卦了一句:“你们知道吗,徐奋进的老婆也是明成的老师,现在正在教高三。” “不瞒你们,我看到徐奋进的那一秒种,直接萎了。” 顾嘉阳:“老徐他们肯定是带着孩子去儿童场地,我们才不去哪儿,放心玩吧!” 刚才去了儿童场地的谢遥跟颜洲沉默了一下。 下午玩的最刺激的项目就是跳楼机了,谢遥觉得一遍不过瘾,拉着颜洲陪着他又来了一遍,赵进差点疯了:“班长,这你都玩两遍,您还是人么!一遍我人都差点儿吓没了。” 傍晚出游乐场的时候,一帮男男女女都快跑累瘫了,他们坐在边上花池台阶上歇脚。他们有些惊奇地看着谢遥拎了个小塑料金鱼缸出来。 顾嘉阳:“……这、这是?” 谢遥回避他的眼睛道:“就……去了趟儿童乐园。” 一帮人纷纷表示神奇。 颜洲的水喝完了,谢遥就跟他一起去边上的便利店买水。 赵进无力地抬抬手:“班长,可以帮我带一瓶么!我的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谢遥:“行。” 他们拿着水去结账的时候,谢遥莫名注意到柜台前一个特别醒目的架子,瞄了一眼,心说现在的口香糖味道还真是五花八门都有。 他目光落在一个粉蓝相间的包装上,上面写着“水蜜桃味儿”。 过了会儿,谢遥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他妈根本不是口香糖。 然而他已经默默地看了好久了。 他慌忙转移视线,一抬头就对上颜洲审视的目光。 颜洲:“你就这么……感兴趣?” 第84章 回去路上,谢遥把装金鱼的盒子给了颜洲,说道:“你帮我养着吧,要是落在我手里,一周两条命就没了。” 颜洲:“我就是来给你收拾摊子的?” 谢遥指着小金鱼道:“我宣布了,这条黑的是你儿子,这条白的是我儿子,你要善待下一代。你看看儿子们多可爱啊!” 颜洲:“……” 我信了你的鬼话。 明成高三前的暑假通常只有三分之一的暑假,只放个二十天左右,剩下的时间用来提前开学进行高三的预备冲刺。 谢遥应该是这批高三里最悠闲的一个了。他说白了也只有参与竞赛比较辛苦一些,其他考试和作业都是糊弄一下过去就行了,倒是颜洲要辛苦些,谢遥看着他,就感觉看着当年自己准备高三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刚开始的那会儿他心态远远不如颜洲好,自己给自己的负担被外人给的要重很多。他以为是外人给他贴的标签太重,最后发现其实罪魁祸首是自己。 明成的氛围其实要比之前他的学校轻松得多,校方管理的格局也相差许多。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谢遥原来的学校也发生过一起学生自杀的情况,校方的做法却是禁止他们讨论,早早派了保安来门口驱赶涉事的家长。教育学生的方式是激将法,例如“你连现在吃的一些苦都承受不住,将来走上社会怎么办”之类的。 更不可能给他们整出些素质拓展的花样来。 谢遥觉得明成至少弥补了一部分他原本对高中期待的缺失。 他们从游乐场回去后,四人小群开始讨论起暑假作业来了,每个人都对高三开始上了心,连顾嘉阳的废话也少了许多。 期末成绩和排名下来的那一天,谢遥也刚好接到数学老师的电话,陈昌建上来就恭喜他说竞赛拿了全市第一,下学期可以去直接参加省赛了。 谢遥顺嘴问了下其他人的情况,陈昌建说还有侯俊杰和十班班长,还有两个谢遥不熟悉的同学,也都拿到了省赛的名额。 他刚挂掉陈昌建的电话,老杨就在班级群里发了期末的排名和成绩。 QQ群一发出来,一帮人纷纷冷静而自持地回复“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之类的,然后跑到隔壁没有老师的微信群里去鬼嚎尖叫了。 他们鬼嚎的原因主要是受到了惊吓。 “卧槽啊,洲哥这成绩是认真的嘛!” “这排名是我看眼花了嘛!” 还有人私下里偷偷讨论颜洲是不是找人代考了。 谢遥看到颜洲的成绩也下了一条,他没想到颜洲说的“还行”,“行”到了这个程度。 说好的稳住前五百,结果颜洲居然冲到了四百多名,快挤进前三百了。 谢遥:“哥,你这排名实在是我意外之外,我都搞恍惚了,你是怎么进步这么大的?” 颜洲熟稔道:“谢谢谢老师?” 谢遥:“……过分的谦虚是骄傲你知不知道?” 颜洲:“我也不太清楚,但感觉这次试卷并不算太难。” 谢遥想了下:“其实我觉得你胜在很多东西都一点就通,这种教出来会事半功倍吧。” 颜洲的成绩顺着QQ群流传到了贴吧里,贴吧CP楼最新一条的标题叫“你们校霸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1L:如题。 发帖的人估计是有意留下一些悬念,吓得CP楼一帮买了房的小群众还以为招摇CP有什么情变的。 3L:什、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4L:话说清楚啊,别这样含含糊糊的好吓人! 5L:我的房子还能留到过年吗? 这时楼主才慢慢吞吞地把颜洲的排名截图出来。 然后CP楼就炸开了锅。 6L:早说嘛!吓死我了! 7L:我们洲哥本来就在一直努力啊,而且高一就是一部的,考进一部的底子本来就不差。 8L:草……我开始嫉妒洲哥了,可以把进步的排名分我一点吗? 颜洲:“你竞赛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谢遥这才想起来:“哦对,你怎么知道的啊?” 颜洲:“刚看到侯俊杰的朋友圈了,他发了说进省赛的消息。” 谢遥一愣:“你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啊?” 颜洲:“就……无意间加的。” 那会儿主要是想刺探敌情,侯俊杰先提出来的,颜洲就顺水推舟地加了。 假期里谢遥跟李均、袁志高他们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这顿饭的主题是“坦白局”,谢遥跟颜洲请客李均和袁志高。 李均感慨四人最终还是变成了gay帮, 他就是顶头最显眼的那个另类的帮主。 袁志高嚷嚷着要喝点酒,颜洲跟谢遥心虚,毕竟老袁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没太拦,给他弄了一点。 然后他们就后悔了。 袁志高虽然意识还很清楚,但情绪高涨地着急地想要给这两位入门的新人分享一点经验,他完全忘记自己其实也只有理论知识,还是大放厥词道:“洲哥,上次我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没,我这儿还有好多可以给你分享。” 这话一说完,就被颜洲捂住了嘴,颜洲和李均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喝多了,赶紧拖走。 场景是如此的熟悉,袁志高再次被无情地塞进了回程的车里,他们三个人都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高三开学后,明成又开始忍不住整出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比如放锦鲤。 关键很迷惑的是,明成只有一个小池塘,原本池塘里就有不少锦鲤,再这么一放,感觉生态圈都要被破坏了。结果他们惊奇地发现,就在放锦鲤的前几天,池塘里的锦鲤大规模减少。 他们强烈怀疑,明成每年放锦鲤的时候,其实都是先把池塘里的锦鲤捞出来,然后形式主义地让他们放一次…… 想想放锦鲤这一个明成历史悠久的传统…… 被光荣地选去放锦鲤的谢遥看了眼脚边的水桶,心说这已经不是二手锦鲤了,估计七八手下去了。 他们在池塘边上放锦鲤,其他高三的同学在边上凑热闹,几个校园小记者在四处采访。 广播里喊着一二三,他们一帮人把手伸进水桶里捉出锦鲤。 谢遥手里的锦鲤还算比较乖顺,没怎么挣扎。 边上侯俊杰就比较惨了,本来对鱼这种生物就不感冒,抓了好几次愣是没抓起来,最后一次好不容易抓了起来,他心里又怕得不行。 鱼就在他手里挣扎着,侯俊杰内心都快崩溃了,顾不上摄像头怼了过来的小记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抓起鱼,跟掷铅球一样砸进了池塘里。 好像它是个什么极其烫手的东西。 锦鲤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而诡异的抛物线。 小记者:…… 本来采访想要问的话都给震惊得忘了。 他只好转头去采访隔壁十分顺利的谢遥:“同学,请问你对放锦鲤有什么感想么?” 谢遥抓起面纸擦了擦手,一言难尽道:“滑滑的,抓着挺不舒服的。” 采访翻车两次的小记者沉默了:“……” 围观的群众们拍下了侯俊杰精彩到让人瞠目结舌的放锦鲤的方式,做成了表情包,纷纷配图转发。 “转发这道神奇的红色抛物线,年级第二保佑你场场考试高分过。” 有人转发后替谢遥觉得不满,说凭什么年级第二这么有排面,年级第一也要安排起来。于是有人拿谢遥放锦鲤的照片也进行了配图转发。 “转发这条滑滑的锦鲤,年级第一保佑你像这条锦鲤一直滑滑溜溜地通过每一场考试。” 虽然他们觉得听着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管他呢,转发就完事儿了。 放完锦鲤后每过两周,两位锦鲤表情包的主人公就要一起去省赛了,他们高二年级一共通过了五个人,算是明成历史上硕果累累的一次了。 因为考场设置的地方不在C市,明成给他们几个包了辆车。考试一共是两天,分别都是上午,所以谢遥他们要在主办方安排的宾馆住一晚上。 出发前一天晚上颜洲帮他一起收拾了下东西,帮他外套和路上的零食都准备好了,连晚上换的内裤和睡衣都顺手帮他放进去了。 还叮嘱他晚上住宾馆别脱得只剩条内裤,要穿着睡衣,因为宾馆不一定干净。 谢遥闲手闲脚地在一边看着他井井有条的样子,不禁感叹人真的是各有所长。 谢遥:“哥,你还记得你以前说我像老妈子不?” 颜洲:“嗯?” 谢遥摊摊手:“明明你才像个老妈子。就很像那种送自家孩子出门远行特别不放心,什么都想准备一点的那种感觉。” 颜洲把包扔他怀里,淡淡道:“自己弄。” 谢遥又把包推了回去:“别啊,送佛送到西。” 等他们五个人上了明成包的车后,车开了两个小时,几个人都有点饿了起来,谢遥从包里拿出零食和水果一起分着吃。 侯俊杰剥了个橘子,随口道:“你妈妈真贴心,还给你塞了这么多路上吃的,我妈跟我说A市也不远,路上要是饿了挨一挨就到了。” 谢遥:“……” 他有点想让侯俊杰再把话说一遍,然后录音录下来,回头放给颜洲听。 但颜洲估计会揍他。 竞赛因为只有上午,所以谢遥下午跑出了宾馆,在A市一个人逛了大半天,把A市的几个旅游景点粗略地转了一圈,然后打卡一样拍了照。 谢遥把照片发给颜洲看:感觉A市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空气还不错,天也很蓝。 颜洲:哦,原来是竞赛稳了。 谢遥:少吹彩虹屁啊。 谢遥翻了翻相册,给他发过去一张树叶的图片。 谢遥:捡到片树叶都是爱你的形状? 颜洲这头正在跟李均吃饭,看到图片后被饭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李均好奇道:“小谢给你发了什么啊?” 颜洲把手机屏幕转了个方向,李均看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噫”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地自虐。” 回程的车直接停在了明成,颜洲就直接过来接他:“先去我家吃饭吧。” 谢遥点点头:“我刚好饿了。你塞的东西来的路上就吃掉了,开始我还觉得多,结果三下两下就没了。” 颜洲无奈道:“是因为有侯俊杰吧。” 谢遥一想,还真是。就这家伙吃得最多。 谢遥:“行啊男朋友,料事如神。” 其实这位吃得最多的家伙,也说你是个老妈子。 等谢遥上了楼,看到门口几双多的鞋子时,疑惑了一下:“欸,家里还有别人嘛?” 颜洲没说话,直接开了门。 结果谢遥就看到李均和袁志高两个人一个滑步向前,舞动双手兴奋道:“surperise!” 谢遥目光瞄到了饭桌上的插着蜡烛的蛋糕,这才想起了自己今天过生日。 第85章 李均:“小谢是不是自己把生日给忘了哈哈哈,一脸呆滞。吓得我还以为洲哥把你生日记错了呢。” 谢遥抓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我这个人不怎么过生日,所以很少会记日子。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他生日是十月份,每次要过的时候大家都还在上课,也不好耽误同学学习时间,小时候办过一两次,长大后就渐渐断了。加上对面食也不是很感兴趣,家里头给他做生日面吃他也不大乐意,久而久之就不怎么过生日了。 不过有人跑过来特地给他过生日还是让他挺惊喜的。 李均跟袁志高都给他准备了礼物,让他赶紧拆开看看。李均送的是一支钢笔,因为他觉得这比较符合学霸的身份。袁志高送的是颜洲同款不同色号的水杯,说以后两个人可以直接用上情侣款。 谢遥抱拳道:“谢谢大哥们!受小弟一拜了!” 袁志高连忙道:“别别别,是我该叫您一声嫂子!” 谢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颜洲:“……” 这他妈关系有点混乱,李均心里无助地想。 几个人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就等着颜洲把谢遥带回来。袁志高特地把窗帘都拉上,屋子里灯光都关了,然后认真地给蛋糕点上了蜡烛,把生日帽子戴到了谢遥头上。 谢遥捂着头顶快掉下来的小纸冠,感慨道:“这也太有仪式感了吧!” 李均:“我们几个过生日都这样,生日么,本来就是一件仪式。” 袁志高催促谢遥道:“快许个愿快许个愿!” 谢遥笑了笑,双手合十:“来了来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一会儿,然后憋着一口气,一下子吹灭了蜡烛。 李均去重新开了了灯,好奇道:“小谢刚许了什么愿望啊!” 袁志高扯住了他的袖子,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能问,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们先把蛋糕分了吧。” 等吃完饭,他们找了部电影,四个人倒在沙发上边吃卤味喝着冰饮料,边看电视。结束了还弄了几局斗地主,然后袁志高和李均输到了破产,豆子差点成为负数,才有些意犹未尽地走了。 他们走了后,颜洲起身去收拾茶几上的东西:“我们一般生日都这么过,就是吃顿饭,然后再一起看部电影,是惯例了。” 谢遥晚上吃得有点撑,加上还塞了半块蛋糕和一瓶雪碧进肚子,瘫在沙发上根本不想动弹,懒懒道:“挺好啊,就是吃得有点多,我现在好撑。” 他打开手机一看,发现QQ一堆未读信息,全部都是生日祝福,估计都是程序提醒了他们。 四人微信小群则是一人一条语音开始生日歌接龙,纷纷表示礼物周一带给他,一定给他补上。 他往列表下面扫了一眼,却发现陈凝给他发了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消息。 陈凝:祝我最喜欢的男孩儿生日快乐! 谢遥愣了一下,任凭对话框里的绿色竖线跳了很久,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回复一句。 这回儿颜洲收拾好东西也坐回了沙发上,谢遥把手机扔给他:“考验下你的情商,帮我回条消息。” 颜洲疑惑了下,接过谢遥的手机看了眼,立即就明白是怎么个事情了,扬扬眉道:“你想怎么回?” 谢遥:“果断点,别拖泥带水就行。” 颜洲想了下,输了会儿字,然后又把手机扔了回来。 “谢遥”:抱歉,他有对象了。 谢遥看着“他”这个字愣了好一会儿,心说不应该发“抱歉,我有对象了”么? 然后他猛地反应了过来。 谢遥刷新了对颜洲的认识:“哥,你好心机哦!” 陈凝消息一发过去,就忐忐忑忑地抱着手机在另一头等着谢遥回消息了,她看到框上从“正在输入”转为到什么状态都没有的时候,心就凉了一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发了这条消息过去。 也许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谢遥知道她的心意的同时能够有所回应。 毕竟这条是个祝福的消息,对面即使拒绝应该也会很委婉。 结果她没想到的却是这么一条内容含量极其丰富的信息。 他有对象了,生日的时候和对象在一起,而且还是对象直接帮他回复的消息。 陈凝心里一下子就空荡茫然了起来,她抖着手回复了条:好的,对不起呜呜呜。 回复完消息,她的心态一下子就崩了,赶紧给十班班长打了个电话过去诉说自己悲惨身世,十班班长叹 了口气:“乖啊,没事儿,别吊死在这一棵树上,等下我把我们班班草介绍给你……” 陈凝:“好。” 她独自嘤嘤嘤了一会儿,补充道:“而且你知道嘛!班长他有女朋友了!” 十班班长一愣,不敢相信道:“怎么会呢?” 陈凝把聊天记录发给她:“你看,他女朋友好霸气、好强硬啊!呜呜呜你看我就不行,我秒怂。原来班长喜欢这种的啊……” 谢遥看到陈凝回复的消息,体味到了那么一丝委屈和伤感,对颜洲道:“你看,人家感觉都快哭了。” 颜洲淡淡道:“不是她哭就是我哭,你选一个吧。” 谢遥后颈一凉:“……” 谢遥:“那还是她哭吧。” 谢遥说完后,忽然想到个事情:“我有个小问题。” 颜洲:“嗯?” 谢遥:“为什么我是嫂子?” 颜洲:“……” 颜洲想不出跟他委婉解释的方式,只好道:“你知道咱们CP楼的名字么?” 谢遥疑惑了下:“好久没去看了,怎么了?” 颜洲:“我名字的谐音在前面,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谢遥懵懂道:“嗯?” 于是着手搜索“CP名字在前面”,才刚打完这几个字,后面搜索栏就自动跳出一句完整的“CP名字在前面的是攻”。 谢遥:“……” 颜洲:“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这他妈谁受得住。 他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已,并没有真正地具体地想过这种事情。 缺少正经功课的谢遥选择逃避,于是从沙发上起身就要走:“告辞。” 颜洲伸手拉了他一把,谢遥一个没站稳,顺势往沙发上一栽,颜洲把他朝自己这儿揽了揽,低声道:“等下,我的礼物还没给你。” 颜洲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首饰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黑曜石的耳钉。 他伸手摩挲了下谢遥左耳的耳洞:“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怕你不喜欢张扬,就买了比较低调的。一开始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耳洞。” 谢遥只觉得左耳被这么一摩挲,隐隐留下些热意:“以前随便打着玩的。年轻的时候比较叛逆,觉得生活太平淡了,那次打完耳洞回来差点被我爸揍一顿。” 他捻起那枚耳钉,发现背面细致而精巧地镶嵌着银色的纹路,颜洲道:“背面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找了家手工店。” 谢遥看了会儿,笑道:“你手也太巧了吧。” 颜洲:“还行吗?” 谢遥扬了扬眉,垂着头把那枚耳钉给戴上了:“可太行了哥。” 颜洲背朝后仰了仰,远着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怎么感觉你戴上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谢遥:“气质怎么了?更高贵了么?” 颜洲:“不。” 颜洲眨眨眼:“有种说不出的……骚。” 谢遥无情地伸手去卡男朋友的脖子,威胁道:“你迟早要毁在这张嘴上。” 颜洲摁在谢遥的颈侧,把他往这里带了带。 谢遥被颜洲的气息所覆盖住。 一会儿后,唇齿分离。 颜洲:“这样还毁么” 谢遥“啧”了一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颜洲抬手挡了下谢遥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 谢遥:“什么意思?” 颜洲:“我容易有反应。” 谢遥愣了一下,然后抬脚踹了颜洲一眼,低骂道:“你混蛋。” 颜洲笑了笑,抬手摩挲了下谢遥的耳垂:“生日快乐,男朋友。以后每一个生日都要快乐。” 谢遥:“废话,肯定要快乐啊。” 颜洲:“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遥:“嗯?” 颜洲:“其实是很想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 谢遥看着他:“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颜洲揽了揽谢遥:“先听我说。” 颜洲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觉得你特别好,给了我特别好的一段关系、感情。很多时候都很开心,偶尔会惶恐忐忑一下,感觉现在的日子跟假的一样不可思议。” 谢遥静静地听他讲着。 颜洲继续道:“但我无比确定一件事情,就是以后的路我想要陪你一起,虽然不知道有多长,但你走多远我就会陪你走多远。” 颜洲:“我会心无旁骛地喜欢你,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遥愣了一下。 颜洲见他沉默着,抬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醒醒男朋友,我讲完了。” 谢遥眨眨眼:“你说这么矫情,害我背后鸡皮疙瘩听得都起来了。” 颜洲:“……” 颜洲:“行吧,那你忘了当我没说。” 谢遥摇头:“那不行,我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撒红包呀~~~好久没发红包惹 第86章 颜洲掐了把他的腰:“当真了就好。” 因为明天刚好周一,谢遥上课的东西都还放在家里,没法留在颜洲这边过夜,颜洲就把他一直送到出租车上。 谢遥折腾一天累坏了,回去洗了个澡本想倒头就睡,睡前抓起手机看了眼,发现陈凝几分钟前又发了条消息给他。 陈凝:班长要和女朋友好好的!(我不会告诉班主任的放心) 谢遥:爱心.[JPG] 谢遥:女朋友醋劲比较大,刚刚抱歉了。 陈凝:没事没事。 回完消息,他截了个屏发给了颜洲。 颜洲看到界面上“女朋友”三个字,皱了皱眉。 颜洲:你胆子挺肥啊? 谢遥:毕竟我要报今天的嫂子之仇! 颜洲:…… 颜洲:敢问幼稚的您今年贵庚? 谢遥兀自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之前颜洲说的那档子事儿,于是有些心慌慌地上网开始做功课。 他换了好几个搜索词后,从乱七八糟的答案里拼凑出一个真相,隐约觉得自己大概是搞清楚了。然而,把他和颜洲代入进去,谢遥又开始茫然了。 他为什么就被安排成下边那个了呢? 下边那个未免也太难了…… 要不他还是跟男朋友换换吧,按照颜洲一贯纵容他的性格,说不定能成…… 他正想给颜洲发条消息问问他愿不愿意为爱作零,突然意识到刚成年就问这个事儿会显得他很饥渴,非常可能会被颜洲嘲笑。 成年人不能平白留下被别人嘲笑的机会。 谢遥退出了微信界面,心说走到那一步再说吧。 俗话说的好——顺其自然,让上下之分如瓜熟蒂落般、自然而然地有结论。 谢遥满意地盖上小被子,给颜洲发了句晚安后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他们去明辉取车,刚好又碰到无聊得晃到这边来的袁志高。 袁志高用微妙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把颜洲拉到一边:“哥,昨晚情况顺利吗?” 颜洲一愣:“嗯?什么情况?” 袁志高锤了他肩膀一下:“哥你别装傻,就那个情况啊!还能是什么情况!” 颜洲:“送礼物吗?耳钉他挺喜欢的。” 袁志高放弃了, 直截了当道:“我像是会问这种无聊问题的人吗?我是说……那个,我不是留了一抽屉好东西给你么?” 颜洲明白过来了,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就叫皇上不急太监急,咸吃萝卜淡操心。” 袁志高:“屁……” 袁志高:“行吧,算我白操心了。” 袁志高吐槽道:“不对,你俩怎么磨磨唧唧的,搞个恋爱都跟开拖拉机似的,半天才朝前面走一步。” 颜洲在他后脑勺上轻轻甩了一巴掌,威胁道:“我警告你,你把嘴关严点儿,少在谢遥面前说这些花里胡哨的。” 袁志高一挑眉,不服气道:“我说的花里胡哨?你既然知道花里胡哨,肯定是自己偷偷想过,说不定比这过分多了?哥你敢不敢当着小谢的面说出来?” 颜洲抬腿踹了他一脚:“滚去找李均吧。” 袁志高笑嘻嘻道:“诶呦,他急了他急了,某人心虚了。” 颜洲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心说他还真不敢。 老袁这混账玩意儿居然猜对了。 这一阵子教导主任徐奋进突然开始抓起早恋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消息,把年级里公认的几对小情侣都请去办公室喝茶,顺带着还请来了他们的家长。 前面几对软硬皆施之下拆散得都毫不费力,到了九班一对情侣那儿,徐奋进却吃了个大瘪。 那对情侣坦坦荡荡地站在老徐办公室里,然后沉稳地在老徐对面坐下,不慌不忙地喝了杯养生茶,任凭老徐怎么说都不为所动,颇有一些情比金坚的意思。 老徐无奈,最后拿出了杀手锏,把两人的家长请了过来。 结果,他发现了症结所在。 两方家长在老徐办公室里热情地打招呼,并且直呼对方为“亲家”,活活把老徐办公室当成了沟通两家感情的场所,白喝了老徐好几盅养生茶。 老徐这才明白过来——得了,看来早就见了家长了。 这事儿传播得还特别广,主要是他们很少见到老徐翻车的事情,好多隐蔽的小情侣直呼这对情侣操作太骚。 老杨上课的时候,还特地抽出评讲试卷的一点时间给他们灌溉了“早恋如洪水猛兽万万不可取”的思想,还说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学习,搞得谢遥有点心虚地看了颜洲一眼。 谢遥小声道:“哥,我们算不算顶风作案?” 颜洲淡然道:“我们已经上了年纪了,不算早恋。” 谢遥:“……” 好有道理? 谢遥:“行吧,好一个上了年纪,没毛病。” 谢遥说完,颜洲为了证明没什么毛病,还放肆地在桌子下面勾了勾他的手指。 这时陈凝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挑了挑眉。 谢遥立即明白过意思来,朝她拱拱手。 颜洲眼睁睁看着这两人隔空互动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爽,但好像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他就是陈凝以为的那个“班长的女朋友”。 省赛的成绩比初赛出得还要慢一些,谢遥虽然不着急,但是侯俊杰快急死了。 他特别重视自主招生,经常忍不住缠着谢遥一起回忆下竞赛题目,今天想起一道,明天又想起一道,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来戳谢遥。 然而谢遥是试卷做完就让它随风飘去型的选手,过了一天就把题目忘得差不多了,只好“嗯嗯嗯嗯”地敷衍他,恨不得给他发一句“你说得都对”。 决赛成绩出的前一天,他们之前晚上一起上课的一帮人找了节自习课,偷偷摸摸溜进一间空教室,买了一堆零食和饮料,打算纪念一下持续了快两个学习的悲惨的备赛时光。 六班一个同学疑惑道:“咦,我们人是不是没聚全?” 十班班长巡视了一眼:“全了吧,不就咱们这些人么?” 六班的同学:“颜洲同学呢?他怎么没来。” 谢遥一愣,哭笑不得道:“他没参加竞赛啊?” 六班的同学一拍脑子才想起来:“害,我都搞忘了,可能是当时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洲哥,潜意识里把洲哥当成咱们竞赛的成员了。” 谢遥:“……” 旁边有人笑道:“哈哈哈,洲哥是咱们学神的亲友团代表,咱们比赛那天都看到了洲哥不是?” 有人赞同,对谢遥道:“学神你老实说,洲哥是不是你的——” 说话的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只好掏出手机看了眼。 谢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说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结果那人摁掉了手机,继续道:“洲哥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啊?你俩黏糊得跟双胞胎似的。” 谢遥:“……” 侯俊杰摇头:“学神跟洲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好么?” 那人摆摆手:“知道啊,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侯俊杰提议道:“要不我们把洲哥也喊过来?” 边上人纷纷赞同:“行欸!” 他们竞赛的这帮人智商都挺高,平时说话和思维也跳脱得利害,想到什么干什么,谢遥禁不住他们的怂恿,给颜洲发了条微信。 谢遥:聚一聚吗,这边竞赛的弟兄们很想念你! 侯俊杰就坐在谢遥旁边,随便瞄了眼谢遥的手机,看到谢遥给颜洲打的备注一愣。 侯俊杰:“plgg是啥意思呀,这人是洲哥吗?” 几个正在吃零食的同学一齐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十班班长表情有一丝诡异。 谢遥脑子空了一秒,果断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避开了侯俊杰的视野范围:“啊……没什么,随便打的备注。” 六班的一个女生迅速道:“就是漂亮哥哥啊!” 边上的也跟着反应过来,调侃道:“哈哈哈哈,学神给洲哥备注的居然是这个,好骚啊!” “洲哥知道么哈哈哈哈!” 谢遥脸一木,竟不知该怎么接他们的话,过了会儿,才含糊道:“呃——这个其实是,我跟洲哥平时喜欢彼此吹嘘,就随便写的备注。” 六班女生十分懂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摊摊手道:“原来男生也这样啊!我就是让姐妹们都给我乖乖备注成‘明成斯嘉丽’!” 几个人哄笑起来。 侯俊杰:“那我就是明成彭于晏!” 其他人笑道:“你可快拉倒吧。” 谢遥松了口气,心说这茬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会儿有多紧张,当时他给颜洲改备注时脑子里就进了多少水。 竞赛成绩出来后,谢遥轻轻松松拿了个特等奖,侯俊杰是一等,剩下的都是二三等奖。特等奖意味着如果拿到P大那种学校去,高考是可以直降二十分的。 谢遥本来去P大成绩就是稳的,所以在他跟老杨提起自己的第一志愿的时候,老杨还挺吃惊:“那你这竞赛就浪费了啊,还是去报个清北吧,这样降分你清北的话也是稳的。” 谢遥猜到了老师们肯定会劝,但这就是他的第一志愿。 但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分数都不浪费。 谢遥淡然:“没事。” 明成这几年出过不少一等奖的,但特等奖还是头一回。可把老杨他们一帮人乐坏了,赶着周一的升旗仪式把他们几个通通表扬了一番。 谢遥站在升旗台上还有些恍惚。因为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是来做检讨的,顺便把检讨弄成了大型普法栏目现场。 那会儿还不是他男朋友的颜洲在他说完后,毫不客气地剽窃了他的劳动成果,幽幽地扔下了两个字:“同上。” 谢遥从徐奋进手里接过奖状,然后面朝人群站着,一秒就在人群里捕捉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人。 下面那人微不可见地朝他笑了笑。 头顶的阳光依然炽热。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有人感受到了完结的号角哈哈哈) 第87章 临近期末的时候,三班的几个老师教学之余讨论得最多的就是颜洲的这次期末排名。 数学老师以严谨的逻辑态度进行了分析:“颜洲高三以来数学上课认真多了,几次考试都比较稳,这次年级前两百应该是可以的。” 老杨摇摇头:“我觉得说不定能冲进前一百。咱们的猜想还可以再大胆点。” 数学老师:“这孩子还真挺神奇的,高二开学都不怎么学,现在居然都冲进三百名,稍微用用功成绩就上来了。” 老杨:“多亏我决定让他跟班长做同桌,小谢同学也愿意带他。我当时其实就是看这两人性格挺互补的。” 数学老师赞叹道:“是啊……” 老杨想到了个事儿:“不过颜洲底子应该不差,刚开学的时候他的妈妈跟我说他以前中考的时候是全市前一百。” 数学老师:“话说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做母亲的居然联系不上自己儿子跑过来找你这个班主任。” 老杨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太清楚,感觉这母子俩生分得很。颜洲这孩子又有点一根筋,说他也没用,很多道理等他长大了估计才明白吧,现在谁说都不管用,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数学老师:“反正还是学生,先把学习搞好就行。” 期末的时候分考场,谢遥第一次跟颜洲分到了一间教室,还是同排,中间隔了条过道。 谢遥为了不打击男朋友的积极性,特别放慢了笔速,瞄着些颜洲的卷子,基本上等他快要一页写完的时候自己才去翻页。 等数学考完了,颜洲过来叩叩他桌子道:“你不用等我,按照自己的速度写就行。” 谢遥眨眨眼:“谁说我等你了,别自做多情行吗” 颜洲:“上学期期末数学考完,你到我教室外面等了我快二十分钟。” 谢遥:“……” 男朋友不大好骗呐。 谢遥:“我这不是怕你坐在我边上考试心态崩溃吗。” 颜洲:“我都跟你同桌这么久了,要能崩溃早崩溃了。” 后面谢遥就完全按照自己的速度来了,他发现颜洲做文科类卷子的速度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理科类的要慢些。 徐奋进有一场考试刚好监考他们物理,他背着手在教室里踱步,用如炬的目光审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走到颜洲边上的时候,无意瞄了眼他的卷子,惊讶地发现他在做最后一道大题。 徐奋进不教三班的物理,所以对颜洲的成绩也没多深的印象,只听老杨说过该生成绩进步很大。 他饶有兴趣地垂着头看颜洲写最后一道大题,想知道老杨说的进步到底是进步了个什么程度。 然而徐奋进中午不知是吃了大蒜还是洋葱什么的,呼出的气体落在颜洲头顶上,跟一层乌云似的笼罩着,味道又荤又晕。 颜洲皱皱眉,直接用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答案,态度十分坚决。 徐奋进:“……” 他只好讪讪地溜达到别处,暗想,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期末结束后,短暂异常的寒假就开始了。老徐说明成这次期末试卷是模拟的高考难度,有一定的参考作用,因此不少人等着期末出成绩。 谢遥:“能进前一百吗” 颜洲:“不太确定,这次试卷有基础档也有难题,比较综合。” 谢遥:“唔看来是有点难度啊,这样,要是能进前一百我给你个奖励!” 颜洲挑眉,露出颇有些后悔的表情来:“那你应该在考试前跟我说,这样我说不定还能坚持着把数学最后一问写完。” 谢遥:“你最后一问没写完?” 颜洲:“嗯,刚开始思路有点问题,绕了一圈,浪费了不少时间。” 谢遥:“回去我教你捋一遍最后一道大题的典型知识点,你要从出题人考察的角度去反推,因为一共就那么几个,解题方向也就那么一些,咱们省的高考试卷其实比较套路。” 过年前两个人都空了几天,颜洲暂时还没跟他外婆下乡,于是问谢遥要不要跟他去不算太远的b市玩一圈,他老家有个亲戚在海边开了家小旅馆,可以去住几天。 谢遥对沿海的城市有莫名的好感,就答应了。 李均和袁志高本来也想去,结果李均年前几天明辉那边太忙,人手分不过来,就没有跟他们一起来,袁志高则是很早就回了奶奶家,在4g网络极其不通畅的地方卑微地哭泣。 他们俩到达b市的时候,才同时意识到,单独属于他们的一段约会时光来临了。 旅馆就建在海边上的旅游景区附近,边上一溜儿各式各样的民宿和饭馆,鳞次栉比,应接不暇。 车停下的时候,天色已晚。 海面风平浪静,水面染上一层绚丽的夕阳,波光满盈之上,橙紫与深蓝交接,像浓墨重彩的油画一般。 风是微微潮湿的,有海水淡淡的腥味,带着季风的冷冽。 冬季是海边旅游的淡季,沙滩上的游人也稀稀落落,三两个并肩行走,时不时几下传来朗声的笑。 谢遥:“能游泳么?” 颜洲:“男朋友,现在冬天。” 谢遥揉了下鼻子,“哦”了一声。 颜洲:“但是可以吃海鲜,还可以看日出和日落,还是挺漂亮的。” 谢遥:“那我们明天早点起来吧。” 颜洲轻车熟路地找到他老家亲戚开的旅店。旅店规模跟边上其他的一比,明显要小许多,但内部环境却精巧,氛围也做的很文艺。 一楼有吧台,饮料酒水应有尽有,头顶一盏暖黄的幽幽的灯,深色的木质楼梯旋转上去通向二楼,边上架子上摞着成堆的杂志和书籍。 颜洲来到吧台前,冲正背过身做饮料的一个男人喊了句:“刘叔!” 那人转过头,惊喜道:“小洲啊,你们来得这么早?我听电话还以为你们要半夜才能到呢?” 颜洲:“本来以为会堵车。” 谢遥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应该是老板的人,中年,蓄着短而精神的胡子,木质框架的眼镜下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白色的毛衣衬得人有几分谦和优雅的气质。 被叫“刘叔”的男人目光落在谢遥身上,对视了一下,转头笑着问颜洲:“你带来的朋友?” 颜洲点点头,介绍道:“谢遥。” 刘叔:“哪个遥?” 谢遥:“遥远的遥。” 刘叔笑道:“名字很好记。” 他低头从抽屉里取出钥匙,递给颜洲:“房间三楼,走廊靠尽头。有一扇落地窗,风景不错。特地给你小子留的。” 颜洲跟谢遥正准备上楼,刘叔把颜洲喊着让他去后院帮个忙,谢遥接过两个人的包,就先上楼等着了。 房门一推开,扑面的就是一股清凉透骨的海风,谢遥过去把正在通风的窗户合上,然后目光落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上。 他心生些疑惑。 一般的店家看到他们两个人来,不应该都是安排两张单人床的双人间么? 颜洲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洗了把脸,就下楼去吃晚饭。 晚饭刘叔准备了旅客来b市必吃的海鲜,说都是附近渔民刚捕上来的,十分新鲜。 海鲜味美,汁水清淡,煮的火候也恰到好处,谢遥光螺螺就吃了一大盘,堆积得像做小山一样。 他一直都只在表情包上看到皮皮虾,这回儿遇到了真的皮皮虾,盯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开始吃,颜洲只好帮他把虾的脊背拨开,沿着中线一抹,把虾肉给他剔出来。 刘叔从外面抽完一支烟回来,就看到颜洲把一截虾肉丢进谢遥碗里,谢遥则拿着牙签皱着眉,在跟一只倔强缩头的螺螺做斗争。 刘叔笑盈盈道:“味道怎么样?” 谢遥嘴里塞着东西,边点头边含糊道:“很好吃,好久没吃海鲜了。” 刘叔:“这海鲜是颜洲叮嘱后厨烧的,说你吃荤的喜欢口味淡,胡椒花椒一概的都没放。” 谢遥诧异了下,看了颜洲一眼,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 颜洲抬眼:“怎么了?” 谢遥继续埋头苦吃,含糊道:“没啥。” 颜洲把饮料递给他:“您慢点吃行吗,又没人跟你抢……” 刘叔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回头去吧台给客人做奶茶去了。 等颜洲去后面洗手时,刘叔来桌子这边把多余的盘子收走,问谢遥道:“房间还习惯么?” 谢遥擦擦手,礼貌道:“都挺好的。” 刘叔点头,走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你是小洲男朋友吧。” 谢遥一愣:“他说了吗?” 刘叔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却摇摇头:“没。不过之前他跟我说过,下次要带喜欢的人来。” 没等谢遥回答,刘叔已经端着盘子走去后厨了。 颜洲回来后,谢遥把事情跟他说了下,颜洲点点头:“我是这么说过。” 颜洲:“小时候我们老家就是隔壁的院子,我认识刘叔很久了,不过有段时间我跟他发了火,还说再也不来这里找他玩。” 谢遥:“为什么发火?” 颜洲:“他看人很细致,你多跟他相处就知道了。当时记不得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他发现我性向可能有点不对劲,开玩笑似的点破,说了我两句,我就生气了。” 颜洲顿了下:“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自己有点慌乱和茫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郁闷,就直接跟他发火了,把他电话直接拉黑。后面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幼稚,又把他拉回来了。” 谢遥“啧啧”了两声。 颜洲:“我当时还放狠话,跟他说就算是从悬崖上一头跳进海里也不可能有男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遥笑得差点被呛死。 谢遥:“后来呢?” 颜洲扬眉:“等高考完,我就去学个游泳。” 谢遥简直要笑趴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wb放了洲哥和小谢的同款夕阳(闲得没事儿的宝贝们可以去瞅一眼,专栏有 第88章 为了看海边的日出,谢遥跟颜洲早早的五点不到就起来了。 冬季海边早上很冷,是那种能钻骨子里的湿冷,谢遥兴冲冲地出门后被颜洲一把拽了回来,给他绕了条围巾,两人这才出门去。 到海边的时候,天光才漏出一点来,海面上笼罩着一层如纱般薄薄的橙色的雾气。 谢遥搓了搓手,呵了口热气,还是觉得手有点冷。他慢慢退到颜洲后面,趁颜洲不注意,奇袭地把手塞进了颜洲的脖颈里。 颜洲打了个哆嗦:“……” 颜洲:“你是不是欠揍?” 谢遥揉揉手掌心,变本加厉道:“脖子就是暖和!再让我捂一下呗!” 颜洲挑眉:“你可以揣在你自己的脖子里。” 谢遥大言不惭:“不方便。” 颜洲也报复地朝谢遥伸手,谢遥敏捷地朝边上一躲。 两人笑着闹着朝更远的沙滩走去。 他们找了视野最广阔的一角沙滩坐了下来。 细沙洁白而干爽,谢遥觉得腿底下好像有个东西磕了一下,伸手摸索着,摸到一片浅黄色的小贝壳。 他们坐着安静地等着天边那一轮太阳,谁都没有说话。 太阳一点点从海天交接的尽头露出脸来,醉醺醺的橙色的朝阳转为灿烂的金色,恣意地在水面上铺洒光辉,粼粼的波光像缀满金子的深色丝绸。 他们拍了两张照片,等着太阳缓缓爬出来,直到沙滩上逐渐来了些其他的散步的游人。 俩人起得早,这回儿都有点饿了,于是返回去吃早饭。 早饭刘叔准备的是海鲜粥,吃完整个胃都是暖和的。 他们计划的是明天早上走,于是吃完早饭就又跑来海边,找了艘快艇,跑去海面上兜了快二十分钟的风。 谁知海面上风又冷又大,小艇的速度还快,谢遥跟颜洲被吹成了两个迎风落泪的傻子,脸上皮肤都快裂开了,最后纷纷把围巾一直拉到眼睛下面挡着。 开快艇的人本来没想到早上能有什么生意,没想到等来了两个天真的少年,开开心心地把他们接上了船。 谢遥下来的时候,搓一把脸,竟然摸到了细微的盐颗粒。 额前的头发已经全部朝后,他愣是捋了半天没给捋下来,海风像是给他糊了层天然的发胶。 他拽了颜洲一把,干脆把头发往后面一顺,展示给他:“哥!你看我的背头造型!” 颜洲:“……” 谢遥:“怎么样?这个发型合适吗?” 头发撩上去,谢遥的眉眼清晰了几分,轮廓有着少年的明净和清爽,却也展露了些棱角,刚好落在青涩与成熟的明暗交界线上。 深棕色的眸子微微弯着,盛着隐约的笑意和傲气。 颜洲看着他,忽觉有些想吻这双眼睛。 他简短点评道:“还不错。” 谢遥甩甩头发,又使劲捋了几下,这才把头发恢复了,吐槽道:“这海上风也太大了,人都给吹傻了。” 颜洲:“是谁非要坐快艇兜风来着?爽吗?” 谢遥:“呵。” 下午他们去b市区里随便逛了逛,还去了趟很早以前渔民喜欢拜的龙王庙。庙很小,却修得精巧,庙门口的漆也是焕然一新。虽如此,但依然是人烟稀少,半天都没见到有别人进来。 谢遥作为高考老鸟,心思动了下,习惯性地点拨颜洲道:“这庙可以当作文素材用的,你想想看,能怎么用?” 颜洲一时没追上他的脑回路:“嗯?” 谢遥:“什么文化没落啊,信仰没落啊,政府文化建设与历史保存,都可以用用。” 颜洲:“……” 颜洲:“好,妙。” “好”、“妙”是李均最近的口头禅,主要用来救火那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场合,颜洲直接进行了拿来主义。 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对着龙王发了会儿呆,因为他们也不是渔民,也不知道怎么拜,拜什么,于是没一会儿就溜达出来了,留下几张游客照。 出来时,门口刚好有个推着车卖红薯的小贩,颜洲买了两个红薯,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都光用来暖手也不着急吃。 等回了旅馆后,谢遥扔给颜洲一管面霜,两人都糊了把脸,早上被海风吹得掉皮的脸总算好了许多。 谢遥:“下次咱们夏天来吧,可以去海里游泳,沙滩上晒晒太阳也蛮好的。” 颜洲:“行。” 结果他们刚结束市区里的游玩,老杨就把期末的排名和成绩发到了班群里。 谢遥跟颜洲坐在长椅上,面前手机屏幕上是一份文件,谢遥手指悬在空中没去点,先问道:“你觉得有前一百吗?” 颜洲蹙眉,顿了顿道:“感觉应该……没有。前一百还是有点难。” 谢遥:“那我点了。” 过了两分钟。 谢遥:“嗯?!” 颜洲疑惑地凑过来:“怎么了?” 谢遥:“我眼花了么?我怎么看你是六十名?你看看呢?” 颜洲接过手机看了眼,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也看得六十名?” 谢遥抬脚踢了他一下,不满道:“你居然还在我面前瞎谦虚?” 颜洲平淡道:“我最后一问真没写出来。” 谢遥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其他的都写出来了?” 颜洲“嗯”了一声。 谢遥沉默了会儿,狠狠地吐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那种学婊。” 谢遥:“居然还浪费我的同情?” 颜洲:“我也没想到这一届其他同学这么不能打。” 谢遥:“……这样看起来更婊了。” 颜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谢遥摊摊手:“你就等着老杨和陈昌建给你激动地打来电话吧。” 颜洲不想接电话,当着谢遥的面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扔回口袋里,淡淡道:“不管他们。” 谢遥非要喝酒庆祝颜洲靠近前一百,晚上两人跑去海边上一家小酒吧。 小酒吧看着挺有氛围,楼上边还有个男人坐在窗边拨吉他,有一声没一声地悠哉地唱着。结果他们一进去,就被酒吧里浓重的烟味给熏了出来,最后就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子罐装冰镇的啤酒。 回了旅店后,想到明天都不用早起上课,两人心思活络起来,在电视机上随便挑了部经典的喜剧片,坐在床上边闲聊边喝啤酒。 他们把枕头当成靠垫,搁成合适的角度然后倚着。 谢遥舒服地窝在颜洲身边,电影放到一半,他有些心猿意马地闻到了颜洲身上沐浴液的味道。 清爽而干净。 冬天空调温度太高,出门反而容易感冒,所以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并不算高,他们还盖着床被子。 脚都在被子底下彼此挨着,腿稍微动一下,都会不小心碰到对方。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屏幕转黑,滚动着配音和演员的名单,房间里也暗了下来。 谢遥思绪这会儿有些缓慢,滞后地听着片尾曲,目光落在屏幕上幽幽暗暗地滚动着的字幕,忘记拿手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他不知不觉已经喝空了两罐啤酒,头有点沉,忍不住在颜洲肩膀上习惯地蹭了一下。 颜洲感觉像是有羽毛轻痒地撩过心尖一样,垂头看了谢遥一眼,发现谢遥耳根已经染上一层红了。 谢遥斜倚在他肩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深深凹陷的一截锁骨。 他们彼此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交织在一起,像是同一叶柄上的密不可分的两片叶子。 颜洲突然感到有些燥热和口渴。 喝完酒的谢遥人格外的软,也乖顺,看上去格外好欺负。 偏谢遥觉得有点热,抬手拉扯领口,露出领口大片光洁的皮肤。 勾起了颜洲对于触感的回忆。 他耐心最终消耗殆尽,索性倾身压了下来,把人困间隙中,手指穿过谢遥刚洗过的微微潮湿的头发,扣在他的脑后,然后重重地吻了下去。 谢遥一愣,直到周遭的气息开始升温,才反应过来去回应他。 他的手覆在颜洲的背上,惊讶地发现他男朋友体温高得有些烫人,像藏了个火炉似的。动作也比平时要重许多。 就在他快觉得口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快要被掠夺殆尽的时候,颜洲稍稍放开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我能……要求现在兑现奖励么?” 谢遥一愣。 磁性的嗓音和炽热的气息落在耳边,带着强烈的蛊惑和引诱。 谢遥现在感觉完全是在被对方拽着走。 他深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去,故意不看颜洲的眼睛。 过了会儿,低低地“嗯”了声。 两人对于这种事情,生涩的试探要远多于章法和技巧。 而且为了照顾对方,都忍耐得很辛苦。 谢遥抖得厉害,禁不住去咬下唇。 他的指关节曲起扯着身下的床单,靠着指尖的发力,迫使自己把注意力移开。 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像要干溺了一样。 颜洲额头的已经浮了一层薄汗,强压下想把人立即拆吃入腹的冲动,一点点地探索着,稳住声线安抚他道:“稍微忍一下,不然会受伤。” 谢遥皱眉:“你别……我没这么娇气……” 他这话还没说完,忽地忍不住闷哼一声,本能地曲起膝盖,想要逃开。 第89章 颜洲敏锐地捕捉到了谢遥情绪上的变动,捉住谢遥的脚腕,把人拽了回来,低声道:“别紧张。” 谢遥踹了他一脚,有些恼道:“换你试试?” 颜洲哄着他道:“乖,不换。” 谢遥没法忽视颜洲注视他时,热切而又炽热的目光。 他怀疑即使房间内灯光幽暗,颜洲也将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个清楚。 这种视线穿过他的皮囊,生生折磨着灵魂。 谢遥有种深深的羞耻感和放纵的负罪感。 …… 两人的呼吸都很重,像是暗夜里钟摆清晰的摇晃声,一下下击在彼此心里,荡开涟漪。 后面颜洲抱着谢遥去洗澡,谢遥又困又累已经睁不开眼了,边洗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颜洲却睡意全无。 好几只空了的啤酒罐被放在床头,两只已经滚落到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酒味儿。 他撑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谢遥睡觉,听着他安稳而规律的浅浅的呼吸声,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安宁感。 像是冬季覆盖着的草原的一层厚厚的雪,沉沉地遮掩住了原本杂草般纷扬心思,一切归于平静。 谢遥脖颈处落着个半月形的咬痕,微微泛着红。 颜洲出神似的盯着它,忽然觉得,这像是一道枷锁的锁口。 枷锁里困着的东西,是他的爱和欲。 然而他却把独一只的钥匙送给了谢遥。 第二天早晨,谢遥醒来后发现已经睡到了九点,颜洲已经起来沿着海岸线跑过步了,就等着他一起去吃早饭。 谢遥只挪动了一下,就发现浑身酸疼得不像话,尤其是腰,下一秒快散架了一样。 半残障人士气得想踹男朋友一脚,结果悲催地发现,这他妈有点艰难。 人生也很艰难。 谢遥有些怨恨地看着颜洲道:“你真行,你可太行了。” 颜洲露出抱歉的神色,谢遥问他:“知道错了吗?” 颜洲点头:“错了。” 谢遥满意了点,朝他勾勾手指道:“给我揉揉腰。” 颜洲用刚好地力道帮他揉着,淡定地说出后边那句话:“但下次还敢。” 谢遥:“……” 他还是挣扎着踹了颜洲一脚,然后坚强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了洗手间。 谢遥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开始思考他怎么就自然而然、顺其自然地跑到下面去了,最后认为是喝酒太误事儿,所以把主动权白白送给别人了。 然后他看到脖颈处清楚地烙印着个痕迹,嚣张得跟想让所有人看到一样。 谢遥暗骂颜洲,庆幸现在是冬天,刚好可以戴围巾遮住。 他继而回想了下昨晚经历的事儿,免不得面红耳热起来。 谢遥严重怀疑颜洲把他性格里吃软不吃硬的那一点早就掌握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颜洲耐着性子半哄半骗地让生米煮成熟饭,他早一脚把人蹬下床去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刘叔帮忙叫好了回程的车,谢遥先坐进车里补觉去了,颜洲后一步上车。 上车前,刘叔拉了颜洲一把,点着支烟,一本正经劝道:“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其他的毕业再弄都不迟。” 颜洲:“……” 刘叔:“幸好是我睡在你们隔壁。真怕你俩把我那小破床给拆了。” 刘叔拍拍他肩膀:“放心,我是君子,后面戴耳机了没听你们继续。” 回去后,袁志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份鸡汤,他一想,发给自己身边唯一一对小情侣可不正合适。 他自己虽然还没谈到,但此类的鸡汤倒是收藏了不少,就是一直没找到实践的机会。 于是他把鸡汤发给颜洲,标题是“良好的恋爱关系从坦诚开始”。 谢遥凑过来看了两眼,发现第一条就是建议双方坦诚地给出三个想让对方改正的缺点。 谢遥:“要不玩玩?” 颜洲:“行啊。” 谢遥想了会儿,先说道:“我觉得你心太细,容易活得累。” 然后一拍大腿,想起个重要的来:“还有个,嘴太毒,怼起来人来能让别人怀疑人生。真的,要不是我脾气好,我早跑掉了。” 颜洲挑眉:“还有呢?还差一个。” 谢遥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会儿,最后道:“暂时想不起来了。我都讲了两个了,你也来说个我的缺点吧。” 颜洲也想了会儿,然后摇头:“我这儿只想起来一个。” 谢遥诧异道:“嗯?我居然还有缺点,有点意思。” 颜洲:“……” 谢遥眨眨眼:“说吧,我承受得住。虽然还没什么人说过我有点缺点。” 颜洲犹豫了下:“你真要听?” 谢遥点头:“不是都让坦诚了吗?” 颜洲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不太耐……” 最后一个字被他吞了,只留了个口型。 谢遥被他男朋友的无耻和下流给震惊了,久久没缓过神。 等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踹了颜洲一脚:“滚吧,我就知道你丫说不出什么正经的东西。” 只有十来天的寒假一转眼就过去了,高三刚开始几天,老杨天天在他们面前念叨高考的重要性,让他们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听得本来很开得开的顾嘉阳都开始有点焦虑了。 没过多久,明成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热闹非凡的誓师大会就开始了。全体高三的都集中去了大礼堂,学生坐在前排,家长坐在后排,黑压压的坐满了整间大厅。 台前拉着好几条横幅,既有什么“高考如歌,岁月无悔”,还有“十年磨一剑,奋战一百天”,红色的横幅,白底的字,清晰又醒目。 现是校长发言讲话,引入主题,接着是教导主任,坐在下面的一帮高三的同学开始看了横幅还有点子那么热血在。 结果将近半个小时的讲话后,热血都凉了。 明成似乎懂得如何调动同学们的情绪,开始放起了一个小短片。 短片配的是青春校园剧的经典背影乐,上面一次闪过各个学长学姐的录像,他们举着加油的牌子,高声喊道:“xxx大学欢迎你们!” 很多同学看得莫名感动,感觉被打了一剂强心的鸡血似的,腰杆都挺直了些。 放了快十分钟,谢遥终于看到了p大的校园和logo。 去年明成两个学生被录取了,刚好也是一对情侣,不过听说是进入大学后才谈的恋爱,不过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就没人清楚了。 谢遥盯着屏幕,对颜洲扬扬眉:“咱们就这所了?” 颜洲笃定道:“好。” 谢遥在座椅下勾勾颜洲的手:“那一言为定。” 短片放完,徐奋进带着全体高三的同学站起来喊宣誓词。 具体的谢遥念了一遍就记不得了,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颠来倒去地说,但他对宣誓词最后一句影响深刻,因为它简洁而洗.脑——“我努力,我奋斗,我一定能成功!” 念完三遍后,不少高三的同学都快疯了,脑子里疯狂地循环着这句魔幻的“我一定能成功”。 班级门口就挂上了一百天的倒计时,老杨让谢遥每天记着去撕一张,谢遥早读课前都会过去撕掉一张,每撕一次,下面人就夸张地起哄,重重地叹气道:“啊——只剩下xx天了!” 然后必定有人要接梗道:“不要担心,跟我一起念:我努力,我奋斗,我一定能成功!” “我努力,我奋斗,我一定能成功!” 然后他们看到走廊上脸都快贴到窗户上监视着他们的徐奋进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这帮孩子怕不是疯了吧。 高考前最后的日子里,大部分人都在苦中作乐,从每天繁忙的学业生活中抠抠索索出那么零星一点的快乐事情。 比如因为不少同学投诉,北门口之前那家便利店终于开倒了,他们就在班上唱了一课间的明成版《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体育课也改成了两周一次的自由活动课,谢遥就会跟颜洲一起去操场上跑跑步。老杨很鼓励他们学习之余去锻炼锻炼身体,因此三班好多人都会去跑步,开始还跟在颜洲和谢遥后面,但跑个大半圈后面的就都掉队了,最后又只剩下他俩。 谢遥一直坚持不懈地给颜洲灌输“大考大玩,小考小玩”的思想,但是到了这回儿,他也不敢再提了,觉得还是让颜洲自己安排时间比较好,毕竟每个人的学习规划有差别。 谢遥:“你看上学期期末我是第一,你是第六十六。” 谢遥:“你看着六十六,是不是特别吉利!” 谢遥:“等下一模,你只要干掉前面六十四个人,就能顺利得跟我在一起了。” 颜洲边跑边听着他的学神男朋友胡言乱语,思维蹦来蹦去地说话。 颜洲:“你在鼓励我?” 两人跑到了三千米,谢遥停下来,从边上包里拿出那把“国家栋梁”的扇子扇了扇风,点头道:“对啊,就是在鼓励你。” 颜洲不得不跟他坦诚道:“上次那个奖励我就挺喜欢的。” 上一次的奖励……是在海边上的旅馆里。 谢遥“草”了一声,把脚边的包一拎,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 高考前有三次模拟考试,颜洲在一模和二模的时候都稳在了五十名左右,谢遥能感觉到他不是特别满意,盯着卷子看了半天,然后默默往错题本上誊写了两道题目。 谢遥安慰道:“没事的,你能稳在前五十已经很不错了,没人能一直保持进步啊,你真的很厉害了。” 颜洲蹙了蹙眉:“但……感觉现在有点危险。” 谢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剩下的他也帮不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学习的瓶颈,最后这一点突破还是得看颜洲自己。 谢遥只好道:“这次卷子我感觉难题的占比要大许多,而且数学跟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考得比较偏,你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高考不大可能走这个知识点,还是偏常规,你到时候稳住就行了。” 颜洲点头。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道:“你只管往前走就行,我会追上你的。” 谢遥一愣,然后道:“好。” 他恍惚地想起之前期末考试的时候,颜洲让他按照自己的速度写卷子,不用照顾他。 到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老杨让他们一定要重视,说三模是明成惯例的高考预测卷,知识点覆盖也是根据高考出题规律出的,难度也差不多。 颜洲考出来是二十多名。虽说还离目标差一点,谢遥觉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高考前一天他还给颜洲打了个长长的电话,粗略地顺了遍可能会考到的点,虽然都讲一遍是不可能,谢遥还是觉得这样捋一遍对颜洲的考试心态有帮助。 结束的时候,颜洲叮嘱道:“咱们的考点不一样,我没法跟你一起去,到时候你多定几个闹钟,早上把手机开着,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千万别睡晚了。” 谢遥:“欸,我知道我知道。” 怎么说他也是考过一回的人了,在这种大事情上面出不了什么差错。 考完的最后一天,谢遥想先回家洗个澡休息会儿,然后顺便颜洲晚上来家里吃饭,叮嘱颜洲去顺道去买点食材回来。 颜洲的考点还比较远,谢遥这边洗完澡,颜洲还没赶到他家,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看顾嘉阳他们在四人小群里讨论高考题目。 还有不少三班的人私戳他问他考得怎么样。 对了,等颜洲来要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为了不影响颜洲的心情,谢遥活活憋了三天没敢问考试情况,只跟他说要自信,然后正常发挥就行了。 手机看得他有点困,于是谢遥把手机朝床角上一丢,合上眼睛想休息会儿。 虽说是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但还是不免感到有些疲惫。 他睡了会儿,最后被微信电话吵醒,他以为是颜洲的电话,习惯性地一划然后举到耳边。 耳边却传来很久都没听到过的熟悉的声音。 “遥遥啊,刚刚妈给你发的照片你看到了没?我跟你爸打算下次再来一趟,把你也带过来。我们也能算是半个导游了……” 第90章 谢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定睛看了眼手机,发现居然是他妈妈的微信头像。 手机的手感也不对劲。 他趴在书桌上,腿已经坐麻掉了,胳膊上被枕出了红色的印子。 “喂喂,遥遥,你还听得见吗——” 屋子是他本来的屋子,米白色的书桌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边上一座高高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杂志胡乱的穿插在里面,墙上贴着几张老电影的海报。 谢遥的心连着跳空了两拍。 他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指腹,直到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才缓缓松开。 晚风从透着缝的窗户里吹进来,裹挟着一丝热意,蝉鸣扯着嗓子此起彼伏得疯叫着。 “喂,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怎么听不到你说话呀?” 谢遥抓起手机,刚想说什么,心头却涌起一股让人窒息的茫然感觉,堵住了他的喉咙。 过了许久,那头以为他断线了,于是把电话给挂了。 他是真的回来了。 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发展,就戛然而止了,甚至连个句号都没来得及草草地划上。 他突然想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手机上机构的号码好像并不是空号,于是赶紧去翻电话。 可能是在另一个世界过了一年多,谢遥恍惚间有种隔了很久的感觉,本以为会往上翻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结果不到十秒钟,就看到了某个陌生的号码。 他看着这个号码,定了定神,拨了过去,然而对面依然是占线的无法接通状态。 谢遥把手机丢到一边,栽倒在床上,阖上眼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颜洲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不在了吧,会急着去找他吗? 会吧,肯定会疯了一样找他。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 这时他的手机嗡的长长震动了一声,谢遥麻木地捞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刚才那个没有打通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同学您好,因为机构第一次实验这种教学模式,存在一定缺陷,导致第一批任务大部分以失败告终,导师们严重脱离剧本安排,机构已经设置好返回时间点以强制导师们退出任务。” “此号码将不会再给您发送任何消息,您可将号码删除,已经支付的稿酬也不会要求您退回。” 谢遥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拨去了两个电话,全部都是占线状态。 他怀疑这个机构联系人全部都是单向的,只能他们过来找人,别人没法找回去。 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号码连地域标识都没有。 谢遥心里讽刺道,还真是划算啊。不过是一个小时,他做了个梦,就赚了十万块钱,还真是便宜买卖。 但他却没有半点开心,心里烦乱得厉害,以至于他甚至不敢想那边的事情,但又忍不住去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回来得很突然,谢遥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属于那边的东西作为留念,包括关于那个人的。 他扯下领口,原本锁骨上落的一道小小的被咬的淤痕早就消失不见了。 记忆是很扯淡的东西,如果没有实物,会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谢遥回来后连续两个晚上的梦都跟颜洲有关,第一次是他值日的时候,路过的二部有人说颜洲冷漠、不擅交际,就是个喜欢装酷的花架子。 虽然他知道只是梦而已,但还是想要强烈地辩论上两句。 他哥人真的很好,看不到他的好,要么是无缘,要么是不配。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闹钟就响了。 第二晚则梦到了高二刚开学时候的颜洲,场景是三班边上一条走廊。 那会儿颜洲扣着帽子,深深压着眉眼,黑色的T恤,一身的冷意和生人勿进,看人的时候也是眸子在眼尾处轻轻扫一眼。 谢遥跟他在走廊上迎面遇到,谢遥正想开口打招呼,颜洲却习惯性把帽檐朝下按了按,跟他擦肩而过。 等颜洲走过的时候,谢遥心绪难平,回头去看颜洲。 但回头的只有他一个人。 颜洲不认识他。 甚至没有给他一片余光。 昨晚这个梦后,谢遥就惊醒了,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嗓子一阵干疼,像是被人狠狠扼住过喉咙一样难受。 出完成绩后,他们班的班长提议举办一次班级聚会,吃一顿散伙饭。女班长说别的班考完试都已经聚过了,他们也应该聚一聚。 估计是班主任在群里看到了消息,说他也要来蹭学生一顿毕业散伙饭。 谢遥本来实在是没心情去,接到通知的时候整个人烦躁得不行,奈何群里说非要给他庆祝拿状元,班主任还特地让他一定要过来吃饭,说自己教学这么多年,第一次手底下班级出了状元,一定要纪念一下。 谢遥问梁晓东去不去,杨晓东说他奶奶给他一起报了个夕阳团,已经上了去黄山的旅游大巴的车,赶不过去了。 电话里说了会儿,杨晓□□然注意到:“你声音怎么回事啊?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谢遥:“……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杨晓东表示很懂的道:“高考完放飞自我嘛!你肯定天天熬夜看剧!” 谢遥苦笑了一下。 杨晓东:“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要请我吃饭啊,我给你好好庆祝下!” 谢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同学聚会的地点离他们学校不太远,是一家档次还算可以的酒店,谢遥家也住在附近,他刚好可以步行过去。 高考后天气逐渐转热,今天难得地突然凉爽了一些,太阳也不是很大。 他进酒楼的时候,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呛了一下,揉了揉胳膊肘,不免得觉得有点冷。 电梯坐到四楼,一拐角就是聚会定的包厢,上面白底金边“仙鹤厅”三个字,谢遥握上冰凉的门把手的时候,却没听到厅内有聚会那种独特的喧嚣的声音,只有寥寥的说话声。 倒是安安静静的,像是还没来什么人似的。 谢遥看了眼时间,发现他来的并不算早。他眉心蹙了蹙,然后拧开了门。 厅比较大,摆了两张圆桌,中间有一盏精巧的小屏风隔开两间。 桌面上人基本都已经坐齐了,放眼下去有快二十个人,要么邻座的几个小声地在聊天,要么就是垂着头玩手机,凉菜已经都上了,看样子还在等人。 谢遥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他们班主任。 他推门进来后,男生多的那个桌子有人起身大声吆喝道:“呦!咱们状元来了!快鼓掌欢迎!” 这话莫名听得谢遥有点不舒服,他太阳穴微微一跳,朝说话的那个男生看去。 是个跟他并不熟悉的男生。 他在的高中是每年都会换一次班级,所以都是铁打的班主任,流水一样的班级,谢遥对每一任班级的同学还没来得及印象深刻,就又换班级了。 加上他们高中是偏严苛型的,学习氛围比较紧张压抑,每个班都还有几个复读生,大家基本上都是埋头苦学,没什么玩的时间,所以谢遥真正玩得好的也只有那么两三个。 梁晓东和他在一个班,另外两个都去了文科班,见到的机会少之又少,也就偶尔一起去食堂吃饭聊聊天。 谢遥对他们高三班实在是感情比较浅,连梁晓东这种自来熟的都觉得这个班没什么意思。 大家都在明里暗里竞争各种机会,竞赛,夏令营,优秀学生代表。好多人会暗暗去记别人的成绩,对彼此的考试排名都清清楚楚。 谢遥记得有次他似乎是想安慰下班里一个人,那人化学考砸了,谢遥就说“没事,我上次也不过只考了……分而已”,结果当时那人就反驳道:“学神你上次考得不是这个分。” 谢遥当时就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班,稳坐第一就会被排名后面几个男生每天阴阳怪气地喊学神,大神之类的,有次杨晓东冲进了前十,他们语气酸酸地喊了他将近一周的杨黑马、杨潜力股。 之后他干脆在班里懒得说话,每天就跟杨晓东低调做人,只跟一小部分人往来。 刚才站起来跟他打招呼的男生就是其中一个。 谢遥勉强地笑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那男生说完话之后就坐了下来,似乎想找点话题聊聊,最后大家似乎都把生分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一帮人静静地等了会儿,直到班主任到了。班主任来了后,他们才勉强跟在后面聊聊天,不过基本上也是轮流着说一遍自己可能的目标院校。 考得不错的班主任就夸两句,考差了的大家就都心知肚明地含糊过去。班主任坐在谢遥边上,把他重重地表扬了一番,说他让自己职业生涯的圆满了。 班主任家里有事,吃了会儿就着急要走,于是一帮人站起来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给班主任敬酒。 等他人一走,剩下的该聊天的聊天,该玩手机的玩手机。 之前那个男生突然站立来,又喊了跟他坐在桌子正对面的谢遥一声:“来,我敬状元一杯酒,到时候你去了清北后,千万别忘了我们这帮患难兄弟呀!” 谢遥懒得辩解,不动声色地皱皱眉,抿了一口红酒。 喝完后,谢遥就推脱说家里来了亲戚,匆匆地离了场。 他想起了在明成的时候,班上人又有趣又好玩,比起学神,他们更喜欢喊班长,整天就是班长长,班长短的,屁大点子事情都喜欢跑到他跟前来叨叨叨,还喜欢带着他做吃瓜第一线的群众。 吃饭聚餐也很有意思,各个喝得醉醺醺丑态百出,酒嗝直打,谁也不嫌弃谁,最后还是勾肩搭背地一起回去。 但他男朋友喝完酒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脸都不红,跟没事人一样。 谢遥沿着他学校的外围墙慢慢往回走,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的操场。可能是假期的原因,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篮球场上倒是有零星的人在练投篮,篮球砸在地上发出寥落的声音。 他想起来明成的操场。 和他学校不一样,从明成的围栏外是很难看到里面的场地的。 因为这个时候,围栏应该爬满了枝叶繁茂的蔷薇,蔷薇叶还会在墙根投下一片浓浓的绿荫。 第91章 颜洲在超市里给谢遥打了个电话,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结果发现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他只好先自己做决定买东西了。 他拎着东西站在谢遥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结果没有人来开门。 颜洲不得不把东西放在地上,腾出手来去移开谢遥门口的一只鞋柜,从背后摸出一只备用钥匙开了门。 门一推开,凉爽的空调风穿透了衣衫,除此以外房间里安静一片。颜洲直觉谢遥估计是睡着了,于是换了鞋直接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人,手机随意地抛在被子上。 颜洲喊了好几声,又把整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到谢遥人影。 他心说估计是临时下楼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毕竟空调还开着,手机都没带出门,于是先去厨房洗了手打算先做饭,边弄边等谢遥回来。 等他把两菜一汤做出来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颜洲低头摆筷子,听到玄关处门响,头也不抬道:“回来了啊?” 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咦”了一下。 颜洲猛地抬头,发现玄关处站着两个陌生的女人,其中一个中年的样子,烫着大波浪,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裙。另外一个扎着高马尾,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大波浪的中年女人皱皱眉,忍不住念叨道:“明天就要退租了,怎么东西还没收拾好呀。” 颜洲一愣:“退租?” 大波浪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欸,你爸爸没跟你说明天要退租吗?合同签的就是明天啊。” 颜洲解释道:“我是住户的朋友,他还没回来。” 大波浪“哦”了一声,然后丢给边上学生模样的女生一双鞋套:“进来看看吧,这是我觉得最符合你要求的一间房子了,面积符合要求,光线也充足,如果你预算够的话这一套是真的不错,很抢手的。” 完了,她转头对颜洲道:“等你朋友回来,让他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我这儿要租给下一个人呢了。” 颜洲手顿了一下,问:“行,能跟您要一个联系方式么?” 等这两人走了,颜洲越想越不对劲,谢遥怎么会连今天退房都不知道,还没有告诉过他。 而且也没什么人会选一考完试就退房,至少也得给个缓冲时间来收拾内务。 他抬眼看了下时间,发现从他来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谢遥还没回来,只是下个楼的话不可能花这么久的时间。 他折返回谢遥的房间,抓起他扔在床上的手机。一摁亮手机屏幕,颜洲就怔住了,手机屏幕是出厂时自带的那种。 但他记得谢遥喜欢频繁地换屏保,说是这样比较有新鲜感。之前用的是颜洲拍的那张折纸的小船,后来换成了他们一起去海边拍的日出,一换了屏幕就会跑过来跟他炫一下,哼唧着让他也跟着一起换。 颜洲输了他俩用的一样的密码,却没能打开手机。 他盯着手机沉思了一会儿,把密码里面属于自己的那一串数字删了,再输了一次。 手机却被打开了。 手机屏幕重新亮起,颜洲却觉得心里莫名慌张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确实是谢遥的手机,却又不太像。 谢遥没理由删掉密码后半截。 他直接切进了谢遥的微信,想看下有没有关于他临时去了哪里的消息线索,但消息栏呈现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应用程序类的消息。 联系人列表也空空荡荡。 颜洲恍了恍神,拿出自己手机,给谢遥微信发了条消息,却弹出一个红色的小感叹号。 “你们还不是好友,请发验证消息申请。” 他心里咯噔一下。 颜洲给顾嘉阳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接通后顾嘉阳有些惊讶地问道:“喂,颜洲吗?” 颜洲:“对,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顾嘉阳:“我正在吃饭,不过没事,你有什么事情吗?” 颜洲:“你看看能不能给谢遥发条消息,他好像把我们的微信都删掉了。” 他这话说完,对面空了几秒,接着顾嘉阳在那头缓缓道:“谁?” “谢遥……是谁?” 谢遥站在空空荡荡的操场围栏边上,怔怔地朝里面看了会儿,突然发现有一滴水在胳膊上冰凉地一敲。 他开头看了眼天,发现天有些阴沉,天光是灰色的,几片乌云层叠堆积着。 他正想加快脚步继续往回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妈?什么事?” “我看这两天咱们家这儿好像有暴雨和台风,你注意着点窗户什么的,人不在家的时候衣服别往外面晾。” “哦哦好。” “还有个,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温度开高点,夜里估计会凉,别这个天冻感冒了。” 谢遥扶额,连连道:“知道了知道了。” 谢遥妈妈又想起来个事情道:“过几天要填志愿了吧,你先看看专业什么的,有没有喜欢的,赶紧去研究研究,你不是有什么学长学姐的联系方式吗,可以去问问人家。到时候等我跟你爸回去咱们一起商量着填。” 谢遥简洁道:“行。” 他挂掉电话后没过多久,雨水就星星落落地砸了下来,激在水泥地面上浮起了一层水雾,远处亮着的交通灯的光芒也变得模糊起来。 谢遥趁着绿灯飞奔了起来,风穿透进他的衣衫,冷雨骤减了温度,带来些许寒意。 然而赶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还是变成了红灯,车流往来穿行,谢遥只好停下步子,茫然地看着繁忙的行人和车辆。 这个季节的雨水都是急性子,抓住了这会儿的间隙,在天地间铺设下水帘,一时间暴雨连天,水声轰鸣。 谢遥看了眼天边,台风可能是真的要来了。 回去后,被暴雨浇透的谢遥赶紧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把空调温度调高了许多,然后检查了下阳台和各个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了,外面的衣服也都收进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弄完这些,谢遥突然觉得很疲惫,想找个人聊聊天,正准备随手给杨晓东去个电话,但又想到他估计在山里信号不好,就放弃了。 其实就算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聊聊他很想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男朋友么? 杨晓东那个性格知道了估计能吓得从黄山顶上跳下来,然后再从山脚上蹦上去。 谢遥想起他妈妈说的事情,于是上网看了下时间,发现今天刚好发布了填志愿的时间。 他又去搜了一通专业类型和内容简介大全,一时看得头昏眼花。高中他只顾着学习,并没有多关注过这些,光想着考完就万事大吉了,没意识到考完后还有这么重要的一茬。 他切进微信,找到了之前那个学长。 这个学长是他无意中在知乎“P大校园到底有多美” 帖子下面认识的,然后就加了微信时不时地聊天,高三一整年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也算是挺有缘分了。 谢遥:学长在吗,想问问专业的事情呢。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几天前学长问了句他的排名,那会儿他还没从回来这件事里缓过神来,居然漏掉了消息。 谢遥:抱歉,之前身体有点不舒服一直在休息,没有看到消息。 然后他把成绩和省排名截图给学长发了过去。 谢遥:去P大是稳的,但是选专业我还不太清楚。 没过一会儿,学长就发来消息。 程学长:这成绩是不是有点儿浪费? 谢遥:主要是我挑城市,而且也和别人约定好了。 谢遥:已经决定啦。 学长倒是没多劝,发了一个“好”字过来,然后没过多久,就把P大去年的各个学科的全国排名发了过来。 程学长:这是学科的评分等级,你先了解一下P大的优势学科,然后结合你的兴趣。 谢遥下载了文件,细细地翻阅起来。 谢遥:我现在倾向于是医学。 程学长:医学是P大的王牌,不过里面有些具体的专业本科有五年,你去看一下去年的招生简章。 谢遥想起来他这个学长好像是金融专业的,于是随口又问了两句关于金融的东西,发现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于是暂且放到了一边。 聊了几句后,学长问:你身体怎么样了生病了吗? 谢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暴自弃地回复道:心情上的毛病。 谢遥:我失恋了。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中,然后又归于平静。 谢遥等不到消息,心里有点慌,以为是那头对这个话题感到无语,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正后悔着,对面冷不丁发来一条消息。 程学长:我也失恋过。 谢遥微微一愣,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外面连天的轰鸣的水声还在继续着,雨水倾泻在卧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第92章 谢遥:那有什么排解的建议吗? 谢遥抱着认真倾听的姿态想要获得一些解决办法。 程学长:我身边有人是暴饮暴食或者去购物,不过不建议你。我是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把空闲时间全部填满,别让自己有时间去想失恋就行了。 谢遥:我是不想去想失恋这件事,但是又不想忘掉那个人,要怎么办呢? 对面沉寂了许久,最后留下一句“抱歉,我也回答不了”。 谢遥自嘲地笑笑,然后发送道:没事,仔细想想,我刚说的都自相矛盾了。 过了两天,谢遥的父母就从美国回来了。他爸爸直接被晒黑了好几个度,跟挖煤回来了一样,短袖布料接线处都有了一道清晰的色差,谢遥差点没认出来。 谢遥妈妈看着他爸那张黑脸,跟谢遥抱怨了好几回:“让你爸擦防晒霜打太阳伞,他不乐意,看吧,回来就晒成这个鬼样子了。” 谢遥爸不以为然:“人家那边儿也没什么人打太阳伞,就我撑着感觉怪怪的,还有你那防晒霜,能有什么用,擦不擦不都一样么。” 谢遥妈妈一瞪眼:“那你就黑着吧!到时候上班看你们班上人怎么笑你。” 谢遥爸噤了声。 他们回来后,一起商量着把志愿给选了,谢遥想去学医,他爸妈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是P大的王牌专业,而且学医前途还是有保障的,除了辛苦了些。 谢遥爸拍拍他肩膀说:“好小子,以后咱们家族终于要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了。” 谢遥:“……” 填完志愿后,暑假谢遥跟杨晓东去了一趟某处山区玩,山不算特别高,爬起来没有泰山和黄山累人,景点也丰富,因为有一定海拔,山上的暑气都消散了许多,他们全当是来避暑的了。 只是杨晓东莫名感到奇怪的是,谢遥路过一个寺庙就要进去瞅两眼,一路上拉着他打卡了五六个寺庙。 杨晓东:“不是啊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逛寺庙了?这连续走了好几个,我也没见着这几个有啥区别啊。” 谢遥摆摆手:“没,你就当我是多了个新的癖好吧。” 关键是杨晓东发现谢遥不仅爱逛,还喜欢拜,一路上买香火的钱都快两百了,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许愿灯,许愿卡。 他本来想看看谢遥在纸片上写了什么,接过他一凑过来,谢遥反应迅速地把纸捂住了,还用身子挡住,他就没见过谢遥这么小气巴拉的样子。 反正是逢庙必写,逢庙必买,逢庙必拜。 杨晓东眼睁睁看着谢遥又开始拜,忍不住道:“这些菩萨你都认识?我快看眼花了。” 谢遥虔诚地三拜完后,摇摇头,背着菩萨小声地跟杨晓东嘀咕道:“其实我也不太认识,但恭敬一点总没错就是了,先拜了再说。” 杨晓东:“……” 从寺庙里出来,杨晓东扒拉了下头发,觉得头发茬子里都是一股子香火味,肩上都落了些香火的灰,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杨晓东再次疑惑地讲出了他的开场白:“不是啊哥……你是有多大的心愿要许啊,这一路子下来,各个神佛都要眼熟你了。” “而且你这都拿了状元了还拜什么啊?” 谢遥沉默了下,然后眨眨眼道:“你不懂——我要拜的事儿,只有玄学能帮我。” 杨晓东愣住:“比如呢?” 谢遥叹了口气:“比如,姻缘。” 杨晓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还愁姻缘?你是不是忘了高中我帮你挡了多少情书、回绝了多少青春少女了?” 谢遥继续幽幽地叹了口气:“愁啊,可愁死我了。” 杨晓东茫然地看着寺庙红色檐角上的一串银色铃铛,默默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开始拜一拜了?这样大学好找对象一点。” 谢遥:“你还早,我比你着急多了。” 杨晓东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杨晓东:“你家里都开始催婚了吗?” 谢遥:“……”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 只是事情太过离奇,生生把他一个热爱科学、热爱唯物主义的好同志逼成了一个玄学爱好者。 一回来后,谢遥妈妈就非让他去向他的学长打听宿舍的情况,怕谢遥住得不舒服。 她之前看过一条新闻,是一个老牌名校的宿舍楼,讲的是一幢保存了快四十年的宿舍楼,门和拖把都烂得长蘑菇的事情,她怕谢遥住进蘑菇洞里去。 谢遥:学长,你知道我们医学院的宿舍怎么样嘛? 程:大家都一样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听说今年修了新的宿舍楼,不知道你们这一批新生能不能住进去。 谢遥:好的,学长你在几舍啊,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程:我住12舍,但今年要搬出来租房子。 谢遥:宿舍不好吗?为什么要搬出来啊? 程:宿舍挺好的,但学校有门禁,晚了不好回去,我在外面实习。 过了一阵子,谢遥一家又去三亚玩了一圈,然后回来没多久,就要准备开学的东西了。 谢遥先是把开学用到的录取通知书和这种材料塞进箱子最底下,然后开始选要带的衣服裤子。 他爸妈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看一圈,本来谢遥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结果两口子的理由居然是想回到他们一见钟情的城市看一看,谢遥顿时觉得自己开始发光放热了。 根据学长给的建议,他们想着先去宿舍占个好的床位,于是比入学报道提前了三天到了学校。 谢遥父母帮他选了个离门远,不靠着空调外机的里面一些的床位,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放进衣柜了,又去帮他买了衣架、水桶、暖瓶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日用品,然后离开学校去附近闲逛了。 他们收拾期间住在周边的旅馆里,直到开学报到那天,谢遥才住回了宿舍,回来的时候他见到了他的三个舍友。 “兄弟你手速好快啊!我昨天才搬过来就看到你这儿都收拾好了!” “是啊,我看到还以为是上一届谁没搬走呢。” 谢遥感觉三个舍友人都挺好,一个四川的,另外两个是本地人,开学才一个晚上,他们就聊天扯淡到深夜。那个四川舍友特别喜欢给他们说四川的美食,说得他们三个人口水直流。 “你们能吃辣不,其实我带了点过来,但听说这边人都吃不了辣。” 谢遥:“我能吃,但是太辣的吃不了。” 四川的舍友:“太辣是多辣呢?” 谢遥去成都玩过一次,深谙门道:“四川人的微辣,对于我来说就是太辣的意思。” 四川的舍友笑了:“那就是说只能吃微微微微辣喽!” 其他的几个人都笑了:“那我们估计也差不多。” 一个本地的舍友问道:“咦,咱们明天是院里的开学典礼吗?早上几点来着?” 谢遥:“九点。” 谢遥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他是新生代表,要上去讲话发言。 P大医学院选新生代表的逻辑是看分数和省排名,往往选那些分数超出录取线很多、本来可以去top2的学生上来讲话,加上谢遥高中也有三四项国家和省级竞赛奖项,于是早在开学前就联系到了他,让他上去发言。 发完言后,他还要在学院的礼堂等学长一起吃饭。谢遥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跟学长搞好关系,还说人家帮了这么多忙,至少也得请一顿饭。 金融系的学院比较偏,谢遥一时没搞清楚在哪儿,那个学长就说要不他直接来医学院等他。 开学典礼是九点过了十分钟才开始,先是院领导讲话,顺便给他们播放了医学院的历史简介,近几年来的师生的成就和本硕博的毕业去向,然后才轮到谢遥发表新生代表讲话。 谢遥拿着辅导员特地给他准备的蓝色文件夹走上台去,在讲台上轻轻放下,调整了下话筒架,然后开始了他的演讲。 他还没发言,下面的女生已经开始议论了。 “卧槽,我们这一级有帅哥欸!呜呜呜,还是新生代表!” “等下,居然是行政三班的,我们班的!可恶啊,怎么还不开始上课,我都要迫不及待了。” “这种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多半一开学就很快被别人抢走了,得快点开始行动了!” 谢遥清了清嗓子,觉得礼堂里有点闷,于是扯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然后不紧不慢道:“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很荣幸加入医学院这个大家庭,也很荣幸能够作为新生代表在这里发言。” 他的语句流畅,普通话标准,弄得下面他那个四川的舍友有点儿羡慕,嘀咕道:“我啥时候能说清楚四和十就好了。” 本地人茫然道:“啥?你刚不是说了两个一样的吗?” 谢遥简单地归纳了下高中的学习生涯,假模假样地、实则内心平静地形容了下初入学院的激动与兴奋,正准备最后吹一波医学院,于是抬头朝第一排领导看过去。 他余光却瞄到了礼堂敞开的门口处倚着一人。 只看了一眼,谢遥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的目光隔着礼堂下面黑压压的一片新生交汇在一起。 谢遥恍然有种场景重现的熟悉感。 他飞速地把最后一段念完,匆匆忙忙鞠了一躬,直接从讲台边上跳下来,朝着门口去。 坐在边上的辅导员把他拦住了:“欸谢遥,带会儿还有仪式要走,你干嘛去?” 谢遥三步并做两步爬座位走道边上的台阶,转头抱歉道:“我有急事,很急很急,对不起……” 看到那人时,他心里居然只有一个想法。 十一放假,他可能要回山里那五、六寺庙去一个个还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 第93章 完结 他们 谢遥匆匆忙忙把人从门口拽到三楼没有人的走廊,把调出的手机界面怼到他脸边上,撂下几个字道:“这是你?” 颜洲扫了一眼,看到了清楚的一个“程”字,“嗯”了一声。 谢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好玩儿吗哥?你不早点跟我说?” 颜洲沉默了几秒,然后垂下头落了个吻在他的手背上,低低道:“你听我讲……” 颜洲:“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也不能让你看到我。我不知道你是那一时间点回来的,如果提前让你知道了,过去发生在我哪里的事情就会改变。” 他轻抚着谢遥的背,喉结滚了几轮,艰难道:“如果过去被改变了,我们可能都不会再一起。” 谢遥怔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颜洲:“嗯,在你手机里翻到了一些文件和电话录音。” 谢遥:“我手机……” 颜洲:“你手机应该是被重置到了刚过来的时候,有一些关于机构的……我不太确定这个机构的事情,但只能先这么理解。” 谢遥一时心酸无比,他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感谢自己电话录音这个习惯,因为一直爱看各类法制栏目,所以习惯跟商家打电话的时候一键录音。 他无数次想过要是能再次不小心回去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他至少想把事情跟颜洲说清楚,告诉他自己不是个骗子,然后好好跟他道别。 而不是毫无预兆、戛然而止的分别。 颜洲深深吸了口气,气息落在谢遥的脖颈间:“但我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时间点回去的、这之间有没有时间差。我只能等。” 谢遥喃喃道:“你等了多久?” 颜洲:“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才高三。” 谢遥扯着颜洲衣领的手放了下来,沉默了好久,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样难受。 他没想到颜洲会出现得如此早——他未来的恋人,在他过去的生活里潜伏了这么久。 而他却一无所知。 颜洲蹙了蹙眉继续道:“我本来想跟你说今天有事把饭推掉,但我实在忍不住想见你一下,远远地看一眼。反正是远远的一眼,你也不一定记住我,只会当我是个陌生人。” 谢遥:“但我已经回来了。” 颜洲苦笑道:“是。你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一眼就确认,谢遥回来了。 谢遥在颜洲肩膀上锤了一下,道:“草……你能不能别这么煽情,我真的适应不了这种煽情的场合。” 颜洲朝走廊尽头看了眼,抬脚踹上了楼梯道的门,然后把人推在身侧的墙面上。 他深深看了谢遥一眼:“那就直接一点吧。” 说着,抬手扣住谢遥的后脑勺,重重地碾上的他的唇。 他们辗转着接吻,又得提防着可能会有人沿着楼梯上来,紧张和激动的情绪折磨着两颗脆弱的心脏。 谢遥后知后觉地想,他实在是太想念这种被他男朋友气息所覆盖的感觉了。 那种清爽却甜蜜,妥帖又安稳的气息。 他尚且这么思念,那颜洲呢…… 分开的时候,谢遥发现自己的嘴角被咬破了,他舔了下,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颜洲:“抱歉,没控制住。” 谢遥扬眉:“知道错了……然后下次还敢?” 颜洲偏头轻笑道:“是。” 谢遥对他们之间这样的对话还保留着习惯,但颜洲却有种久违和不真实感。 听到谢遥的说话的熟悉语调时,那种恍惚劲儿都还没走。 当时所有人都不记得谢遥的时候,他也一度思考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如果存在过,那为何又要让他突然离开。 他是命里注定留不住喜欢的人吗…… 谢遥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你是要留印记的话,我已经留了。” 颜洲抬眼看着谢遥用纤长而白净的手指解开了衬衫的下面两颗扣子,然后扯到右侧锁骨下面,靠近肩膀的位置。 那里露出枚小小的刺青。 是他名字的缩写。 谢遥点了点刺青:“就当是复合的礼物?” 颜洲指腹捻过那一小块皮肤,眸光闪动,语意不明地低声道:“明明是给我的却留在你身上,你要怎么送给我?” 谢遥一愣。 他怀疑他男朋友踩油门了,但没有证据。 他们最后下楼去吃饭,出学院的时候刚好开学典礼也结束了。 谢遥辅导员看到他从楼梯上下来,把他喊住:“你不是有急事吗?怎么这回儿还在学院里?” 谢遥抓抓头:“哦……我、我事情就在学院里。” 其实是着急着见对象。 辅导员狐疑地放过了他。 他那三个舍友也刚好刷卡过学院的门禁,看到谢遥后招招手:“你去哪里了啊,我们还想发消息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谢遥看了颜洲一眼,对他们道:“我今天约了别人,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三个舍友顺着谢遥看到了他身侧站着的一个个子同样很高,有点儿冷帅的陌生男生,忍不住问:“这个是我们学院的吗?” 谢遥连忙介绍道:“这个是金融的……学长。” 颜洲:“我叫颜洲。” 三个舍友“哦哦哦”了几声,然后齐刷刷地乖巧道:“学长好。” 那个本地的小声吐槽道:“果然长得好看都跟长得好看的一起玩。” 另外一个人点头。 等他们走了,谢遥禁不住道:“我现在才意识到你居然是我学长了,矮了一辈的感觉有点不爽。” 颜洲淡然道:“忍着吧,小学弟。” 谢遥果断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我们中午去哪个食堂吃饭,有推荐的么?” 颜洲沉默了两秒,最后道:“其实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冰箱里还有东西,你要不要去我那里……” 谢遥总算知道颜洲跟他出了学院后磨磨唧唧的是个什么原因了。 他开始还有点奇怪,明明走的不是食堂的方向,但他也不太确定,毕竟他路痴,只好跟着颜洲走。 这回儿一抬头,不远处就是红色的校门北门。 敢情这人压根没打算让他去吃食堂。 吃个鬼的食堂。 两人朝门外走着,过了个红绿灯,谢遥突然问道:“你们实习很辛苦么?” 颜洲:“也不算是实习,就是跟几个同学去创业。在外面住灵活一点。” 颜洲路上跟他聊了几句他们公司的事情,谢遥半知半解地听着,没说几句就到了颜洲租房的地方。 社区都是新的,里面绿化也很好,中午的时候不断地走送外卖的电瓶车穿梭而过。因为挨着p大,所以好多业主都把房子出租了出去,颜洲跟他几个同学都在这个小区租了房子,或者合租,或者一个人住小一点儿的单套。 颜洲是自己一个人租的。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他们一进屋子,随即被一片幽暗笼罩着。 记不得是谁主动的,两人把包随便扔在脚底下,开始在玄关处接吻,甚至来不及换上拖鞋。 谢遥的上衫被撩起来,颜洲手探进去,力道很重,接吻都带着要把人拆吃入腹的凶。 谢遥“嘶”了一声,扯到了嘴角的伤口,颜洲这才缓缓把他放开。 他的眸色很深,沉着些不明的情绪:“你下午第一节 有课么?” 谢遥:“有,大英,问这个干嘛?” 颜洲沉默了会儿,然后缓缓道:“没课的话,就先吃你,再吃饭。” 谢遥愣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一年过来,他男朋友变得如此坦荡而直白的不要脸。 谢遥捡起包,留给颜洲一个冷漠的背影:“车速过快,报警了。” 颜洲笑笑,进了厨房。 上午最后一节课和下午第一节 课之间的空余时间并不多,大英上课的教学楼还有点远,走过去要一点时间,颜洲就简单地弄了两菜一汤,两人围着不大的餐桌边吃边聊。 谢遥:“哥你最后考的多少分啊?” 颜洲想了下,报出个分数:“算是超常发挥吧。” 谢遥摇头:“也不算,我考完就感觉卷子挺对你路子的,你分数应该不错,可能有点儿超常,但也没超常多少。” 吃完饭后颜洲送谢遥去上课,谢遥问:“你下午没课?” 颜洲:“有,但我晚点儿没关系。” 谢遥“呵”了一下,戳穿他道:“要是我下午没课,你是不是直接打算翘课了。” 颜洲眨眨眼:“是有这个打算。” 谢遥:“……” 颜洲把谢遥送到四楼拐角的教室,离上课也就只有不到三分钟了,老师已经到了,阶梯教室前排已经被人坐满,谢遥只好从后门进去,找了个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来。 把书包揣进桌肚后,他赶忙回头透过最后面那扇门去寻颜洲的身影。 颜洲朝他远远地点了下头。 谢遥给他发消息:你也快点儿去上课吧。 颜洲倚着教室外走廊上的栏杆,给他回消息:嗯。 谢遥催道:再不去要迟到了。 颜洲:我教授不点名。 颜洲:等你上课铃响就走。 这条消息刚发完没几秒,悠然而绵长的上课铃声响起,在整个教学楼回荡着。 铃声熟悉。 谢遥恍然有种回到明成的感觉。 —————————————————————— 正文完结,番外缓缓掉落中。